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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漢語詞匯共時和歷時比較研究的意義

2018-01-23 14:13章黎平解海江
關鍵詞:歷時范疇普通話

章黎平, 解海江

(上海外國語大學 孔子學院海外高端翻譯人才培訓基地, 上海 200083)

比較詞匯學已成為漢語詞匯學的新進展[1]。近年來漢語的比較研究在方法論上出現(xiàn)了新的進展,那就是李如龍?zhí)岢霾⒋罅Τ珜У臐h語詞匯縱橫兩向綜合比較研究模式。他認為,對漢語詞匯發(fā)展過程及其規(guī)律的研究,應把古今漢語串聯(lián)起來,比較古今共同語及方言。現(xiàn)代漢語共同語詞匯的諸多現(xiàn)象離開古漢語、方言是說不清楚的,有些問題需要聯(lián)系歷史,而有些詞匯史上的問題又需要聯(lián)系方言。漢語研究方法上,同時考慮古今南北,無論對解釋現(xiàn)代漢語共同語的詞匯特點還是研究漢語詞匯的發(fā)展過程及其規(guī)律,都是十分必要的。[2-3]張志毅等在《漢語詞匯學的創(chuàng)新問題》中指出:“李如龍先生倡導的方言間詞匯比較研究、古今詞匯比較研究,在中國詞匯研究中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其前景之廣闊,成果之豐碩,是可想而知的?!盵4]汪維輝在《漢語常用詞演變研究的若干問題》中指出,常用詞演變研究逐步向縱深推進,其中表現(xiàn)之一就是由單純的歷時演變與共時分布相結合。[5]但是從目前漢語詞匯研究的現(xiàn)狀來看,真正把共時與歷時結合起來考察漢語詞匯的相關問題的成果并不多。而且有些基本詞歷時演變的研究雖然注意到了其在方言中的大體分布情況,但沒有真正把歷時研究與共時分布結合起來探討相關的問題。另外中古與近代漢語詞語考釋中也有聯(lián)系方言的做法。

漢語詞匯共時與歷時研究結合不夠深入的主要原因是歷時與共時綜合比較研究的內容和目標不太明確。

一、研究的對象和范圍

李如龍認為現(xiàn)代漢語有廣狹之分,廣義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學必須從共同語和方言的事實中歸納出詞匯的系統(tǒng)來,并特別注重考察基礎方言的詞匯、共同語的詞匯和其他方言詞匯之間的相互作用。限定于共同語范圍內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學可以理解為狹義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學,即使是研究狹義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學,也應比較這些異同,才能分清廣義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的特點和狹義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的特點。把現(xiàn)代漢語共同語詞匯與古代漢語詞匯進行比較,分清基本詞匯中哪些是上古、中古、近古時期傳承下來的,哪些是現(xiàn)代創(chuàng)新的,哪些是從外族語言借用的,哪些是從方言吸收的,這對理解現(xiàn)代漢語共同語的詞匯特點十分重要。對漢語詞匯發(fā)展過程及其規(guī)律的研究,應把古今漢語串聯(lián)起來,比較古今共同語及方言?,F(xiàn)代漢語共同語詞匯的諸多現(xiàn)象離開古漢語、方言是說不清楚的,有些問題需要聯(lián)系歷史,而有些詞匯史上的問題又需要聯(lián)系方言。[3]所以漢語研究方法上,同時考慮古今南北,進行古今南北綜合比較研究,無論對于解釋現(xiàn)代漢語共同語的詞匯特點還是研究漢語詞匯的發(fā)展過程及其規(guī)律,都是十分必要的。此處“古今南北綜合比較”即本文“共時與歷時綜合比較”,也叫“縱橫兩向綜合比較”。

漢語詞匯共時與歷時綜合比較的對象和范圍可以概括為:所指相同,能指發(fā)生歷時演變和存在方言差異;能指相同,所指發(fā)生歷時演變和方言差異及其歷時演變和方言差異的聯(lián)系。張志毅等認為,研究漢語詞位和義位的共時變化和歷時演變,是現(xiàn)代詞匯學的主要研究內容之一[6]。

漢語詞匯共時與歷時綜合比較研究是一項重大而復雜的工程,需要分清輕重緩急、有步驟、分期分批地進行。首先可以從基本詞匯做起。李如龍認為:“方言調查、做方言詞匯的比較研究是應該從日常生活的高頻詞入手的?!盵7]我們主張用基本范疇詞匯這個概念,汪維輝等所考察的古今發(fā)生更替的常用詞,也屬于基本范疇詞匯。李如龍強調“詞匯比較研究的重點必須堅決轉移到基本詞匯上來”[3],他在《漢語方言學》中列舉的漢語方言差異較大的基本詞匯,均屬于基本范疇詞匯,如:鍋/鼎/鑊/煲/釜,墳/墓/地/冢,睡/睏/睏覺,寒/清/冷/凍,等等。

二、研究的意義和價值

“只有對漢語進行整體的、宏觀的綜合研究,才能建立有中國特色的、能用來解釋漢語的各種語言事實的語言學理論,包括共時的結構特征的理論和歷時的發(fā)展規(guī)律的理論?!盵3]但由于研究角度的差異和研究目標的不同,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的層次和深度也會有差別。下面談談對漢語詞匯共時與歷時綜合比較研究目標的粗淺看法。

1.擴展?jié)h語詞匯研究的范圍,深化對漢語詞匯學的理論探討

完整的漢語詞匯學,應該包括現(xiàn)代漢民族共同語及各方言的共同特征、上古漢語到現(xiàn)代漢語及其不同方言的詞匯的共同發(fā)展演變規(guī)律。通過縱橫兩向比較,能拓展?jié)h語詞匯學的研究思路和研究課題,補充或修正目前漢語詞匯研究中對某些問題的認識。

如關于基本詞匯的性質問題,經典提法是:穩(wěn)固性、能產性、全民性,雖然有人對劃分基本詞匯和一般詞匯提出過其他的標準,如劉叔新提出“歷史悠久”和“當代社會普遍常用”,[8]233但沒有動搖這三個特征作為基本詞匯性質的經典地位。我們從漢語詞匯共時和歷時綜合比較來檢驗基本詞匯“穩(wěn)固性”特征。

首先是如何理解基本詞匯的穩(wěn)定性。符淮青說:“穩(wěn)固性不能理解為它的語音形式和意義沒有發(fā)生變化。它的語音形式從上古音變?yōu)榻褚?,它的概念義有不少也隨著人們的認識發(fā)生深化。所謂穩(wěn)固性是指它存在很長時間,在長時間中它的指示范圍是穩(wěn)固的。”[注]符淮青:《現(xiàn)代漢語詞匯》(增訂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157頁。這里沒有區(qū)分基本詞匯和基本范疇詞匯兩個概念。從歷時視角看,判斷基本詞匯是否具有穩(wěn)固性的標準應該是:古今表達的基本范疇未變,所用詞位是否發(fā)生變化。這里涉及兩個參數(shù):所指(范疇、義位)和能指(詞位),其中所指是常量,能指是變量。基本范疇是常量,詞位是變量。古今表達的基本范疇未變,所用詞位沒有發(fā)生變化,我們就說基本詞匯具有穩(wěn)定性;古今表達范疇未變,所用詞位發(fā)生了變化,甚至發(fā)生了更替,我們就說基本詞匯不具有穩(wěn)定性。與基本詞匯理論中基本詞匯的穩(wěn)定性相對的是基本詞匯的更替性。從漢語史上看,基本詞匯發(fā)生更替倒是較為常見的,其替換過程被認為反映了漢語詞匯史的基本面貌。如下面幾組基本詞匯,從古到今也發(fā)生了變化?!俺浴闭Z義場“吃” 更替“食”[9];下肢語義場,在“踝下”義位上“腳”替換“足”,在整條腿義位上“腿”替換“腳”[10]。縱觀漢語史,屬于基本詞匯的人體詞發(fā)生了很多變化,“肢體的名稱自然也很早就產生了。它也是屬于基本詞匯的,但是它的穩(wěn)固性沒有自然現(xiàn)象的名稱的穩(wěn)固性那么大。幾千年沿用下來的只有‘心’‘手’等很少的一些詞”[11]496。據(jù)考察,從古至今只有“手”“心”“肝”等少數(shù)幾個詞的詞形和詞義沒有發(fā)生變化。[12]在基本顏色語義場中,上古漢語由一個詞“青”表達的顏色范疇,到了現(xiàn)代漢語變?yōu)橛蓛蓚€詞表達;[13]下肢動作語義場,在與普通話“跑”相對應的義位上,“跑”代替“走”;在穿著義位上,“穿”替換“著”;睡眠語義場,從上古到現(xiàn)代發(fā)生了“寢”“臥”“眠”“睡”的歷時更替;在炊具語義場,“鍋”替換“鼎”“鑊”。[14]在漢語詞匯史中,基本詞匯或常用詞的歷時更替研究是一個重要課題。所以說,從歷時角度看,說基本詞匯具有穩(wěn)定性特點,是不準確的。對此,蘇培成提出基本詞匯的時段性問題[15]。這與基本詞匯穩(wěn)定性的歷時視角又是相矛盾的。從共時角度看,無所謂穩(wěn)定與否。作為詞匯范疇,基本詞匯是存在的,漢語詞匯發(fā)展的事實是,基本詞匯既具有穩(wěn)定性,也存在更替性。而且基本詞匯發(fā)生更替是較為常見的?;驹~匯的“穩(wěn)定性”和“更替性”應該是互補的關系,而不是排斥關系。古今漢語的基本詞匯也有一部分是亙古不變的,不同的時代都有、也只能有部分的更替,這是語言的漸變性所決定的。

其次是如何理解基本詞匯的全民性?;驹~匯是否具有全民性,判斷標準是:不同方言間,相對應的義位或指稱對象,所用詞位是否相同?,F(xiàn)代漢語普通話與方言之間、方言與方言之間存在著詞匯差異,這是基本事實。與普通話“吃”相對應的義位,粵、閩、客方言用“食”,建甌方言用“馌”,吳、湘、贛的大部分方言點用“喫”,官話方言大都用“吃”。[9]與普通話“腳”相對應的義位,閩語用“骹”,其他方言用“腳”,雷州方言也說“骹板”,溫州方言也說“腳腳/腳兒”,溫州方言也說“腳骨”,南京方言也說“腳巴”,成都方言也說“腳爪爪/腳板”,柳州方言也說“腳板”,徐州方言說“腳丫子/腳巴子”。與普通話“腿”相對應的義位,閩語用“骹”,粵、客、贛、湘、吳方言用“腳”,官話用“腿”。[10]基本顏色語義場,與普通話“黑”相對應的義位,閩語、客家話、平話及粵語的廣州方言、贛語的黎川方言用“烏”,其他方言用“黑”。[13]據(jù)解海江和章黎平考察[注]解海江、章黎平:《漢語詞匯比較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與普通話“走”相對應的義位,有的方言用“行”,有的方言用“走”,還有的方言用“跑”。與普通話“站”相對應的義位,有的方言說“徛”,有的方言說“立”,有的方言說“站”。“穿著”義位,閩語用“頌”,粵語和客家話用“著”,官話區(qū)用“穿”。與普通話“睡”相對應的義位,南方方言用“睏”,北方方言用“睡”?!胺孔印绷x位,有的方言說“室”,有的方言說“厝”,有的方言說“屋”,有的方言說“房”?!皟鹤印绷x位,有的方言說“囝”,有的方言說“崽(仔)”,有的方言說“子”,有的方言說“兒”或“兒子”。與普通話“鍋”相對應的義位,有的方言說“鼎”,有的方言說“鑊”,有的方言說“鍋”,還有的方言說“煲”。

董紹克等先后做過漢語方言詞匯差異的比較研究[注]董紹克:《漢語方言詞匯差異比較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年。董紹克、李炎、趙紅梅:《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年。?!镀胀ㄔ捇A方言基本詞匯集》[注]陳章太、李行健:《普通話基礎方言基本詞匯集》,北京:語文出版社,1996年。和《漢語方言詞匯》[注]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教研室編:《漢語方言詞匯》,北京:語文出版社,1995年。等幾份漢語方言詞匯調查匯集材料也都證明了漢語方言間存在詞匯差異的事實。方言與方言之間、方言與普通話之間,越是基本詞匯和常用詞匯方言差異越大。所以廣義的現(xiàn)代漢語中,基本詞匯的特點不是全民性而是差異性。因此不能籠統(tǒng)地說基本詞匯具有全民性特點,而必須把對象限定在特定的語言或方言系統(tǒng)中。語言系統(tǒng)有廣狹之異,有大小之別,即使是同一個大方言區(qū)的不同次方言區(qū)之間或次方言區(qū)的不同方言點之間,有些基本詞匯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如在與普通話“孩、孩子”相對應的義位上,同在官話方言區(qū),北京、東北官話使用以“孩”為主要語素構成的詞位,膠遼官話的牟平話、冀魯官話的濟南話、中原官話的徐州話、洛陽話都以“孩子”為主要詞位,中原官話的萬榮和西安、蘭銀官話、江淮官話的南京話以及晉語以“娃”或以“娃”為主要構詞語素構成的詞語為主要詞位,西南官話以“崽”或以“崽”為主要構詞語素構成的詞語為主要詞位。同為江淮官話,南京話說“娃兒”“娃娃”,而揚州話說“霞子”,所以基本詞匯全民性應該是指在普通話及普通話的基礎方言中普遍通用?;驹~匯的“全民性”不能認為和方言的“地域性”是矛盾沖突的。方言的基本詞匯在本方言區(qū)也是全民共通的,不分階層、不分年齡和性別的。

許寶華也肯定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研究方法,他說不同方面、不同視角的專題性研究成果積累多了,有了比較可靠的研究結論,就能上升到理論,逐步提高方言詞匯學乃至整個漢語詞匯學的研究水平。深入開展方言詞匯調查,進行詞匯層面的多課題研究,將對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漢語詞匯體系和漢語詞匯學理論做出無可替代的貢獻。[16]

2.拓展?jié)h語方言研究的范圍,深化漢語方言研究的目標

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方法,可以探討方言學的一些問題,如探討漢語方言詞匯的共性和差異,研究方言詞匯的歷史傳承及其反映出的歷史層次,探討漢語方言詞匯的區(qū)域類型特征,深化方言類型學問題的探討。在方言學研究中,方言詞匯研究是薄弱環(huán)節(jié)。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模式能有效彌補方言詞匯研究范圍狹窄和目標單一等問題。邢向東在《關于深化漢語方言詞匯研究的思考》中說:“在方言與共同語之間,不同方言之間,新老派之間,進行詞項、詞義、詞語使用的比較研究,可以更加深刻地認識方言之間的關系,補充方言分類和分區(qū)標準,深化造詞理據(jù)和詞源研究,深化方言與地域文化關系的研究?!盵17]

(1)探討漢語方言詞匯的共性和差異

李如龍20世紀80年代做過方言詞匯差異的探討[注]李如龍:《論漢語方言的詞匯差異》,載《語文研究》,1982年第2期,第133-141頁;《方言與音韻論集》,香港: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吳多泰中國語文研究中心,1996年,第11-19頁。。李榮20世紀90年代就提出要把漢語方言詞匯的研究做好,注意方言之間詞匯的共同性和分歧性,注意研究方言之間的特征性詞語。首先要研究南北方言的詞匯差異,然后要研究大的方言之間的詞匯差別。[18]

在方言詞匯差異研究的基礎上,李如龍明確提出特征詞理論。特征詞是指在一個方言區(qū)普遍使用,而在周邊方言區(qū)不用或極少用的詞。[19]張志毅等說:“其實推而廣之,我們認為古今和漢外語里也有特征詞?!盵1]許寶華也認為應該加強漢語方言的詞匯研究,并且也認為可以用比較的方法研究古今南北詞匯的的異同。他以吳方言為例,說:把吳語里特征詞的情況弄清楚了,那對諸如吳語的分區(qū)、方言間的親疏關系,以及生活習俗、移民狀況、歷史文化背景等方面的問題一定會有進一步的認識。擴大開去,吳語跟非吳語之間的關系怎樣,也可從方言特征詞的分析比較上得到一些說明和啟示。[16]

(2)研究方言詞匯的歷史傳承及其反映出的歷史層次

“對不同方言來說,承傳詞、變異詞、創(chuàng)新詞、借用詞等,各類方言詞所占的比重是很不相同的。”[20]125因而各方言詞匯系統(tǒng)就存在差異。以方言核心人體詞為例,也存在承傳、變異、創(chuàng)新等不同情況,這三種詞在各方言的人體詞系統(tǒng)中的比例差異,是造成方言間人體詞差異的原因之一。上古本為方言詞的“脰”,仍保留在閩語三地方言里。從人體詞語的很多義位的方言差異看,愈是晚近產生的義位越是只見于北方方言,甚至有些義位還沒有傳到受北方方言影響較大的杭州話等方言里;就共時分布和歷時演變關系看,從南往北——從閩方言到吳語、再到北方話,方言詞位的歷史層次是越來越晚近,方言歷史層次正是上古、中古、近代。

(3)探討漢語方言詞匯的區(qū)域類型特征,深化方言類型學和方言分區(qū)等問題的探討

表達相同范疇,漢語不同方言所用詞位不同,表現(xiàn)在方言區(qū)域分布上形成漢語方言的類型特征。分析漢語方言詞匯的共性與差異,探討漢語詞匯方言差異的區(qū)域類型特征,尋求漢語方言詞匯差異在漢語方言分區(qū)上的意義。李如龍把漢語方言詞匯差異與漢語分區(qū)的關系提到理論高度進行深入研究,提出方言特征詞理論[注]李如龍:《漢語方言的比較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年,第107-137頁。,其意義在于為漢語方言分區(qū)提供詞匯方面的證據(jù)。羅杰瑞做過一次有益的嘗試。他用的標準除2條是語音標準外,其余8條都是詞匯標準:他、領屬助詞“的”、否定詞“不”、動物性別表示法“母雞”、站立、走、兒子、房子。這8條單詞確實反映了不少重要的方言特征詞。據(jù)此把漢語方言分為北、中、南三大片,下位又包含著7個區(qū)。[21]162這種比較法用來論證南、北、中三片差異是頗具說服力的,并且也可用來說明不同方言之間確有不同的特征詞。但也確實有些特征詞是數(shù)區(qū)共有的,而且比較的方言點太少,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條目未能經得起廣泛的檢驗[19]。解海江等由羅杰瑞考察的10個方言點擴大到40個方言點,除重新考察羅杰瑞已經比較過的“站、走、兒子、房子”外,還增加了“吃、腿、腳、黑、跑、穿、睡、鍋”等。[注]解海江、章黎平:《漢語詞匯比較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與羅杰瑞的結論是相同的。進一步研究中可以擴大考察范圍,一是擴大考察的方言點,由羅杰瑞考察的10個方言點擴大到40個方言點及其相關方言點;二是對漢語基本范疇詞匯進行大范圍的比較研究。章黎平等對25個核心人體詞在42個方言點(有的包括其周邊方言)的共性和差異做過比較研究[注]章黎平、解海江:《漢語核心人體詞共時與歷時比較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有些方言特征詞的共時分布,符合李如龍等提出的官話、近江、遠江方言的劃分,看來方言人體詞的歷史層次也可以作為方言分區(qū)和分類的一個參考。

3.加強語義學問題的研究

通過漢語詞匯共時與歷時比較研究,可以探討語義普遍現(xiàn)象問題。目前的研究成果集中在基本顏色詞的語義普遍現(xiàn)象和人體詞的語義普遍現(xiàn)象。柏林(Berlin)和凱(Kay)發(fā)現(xiàn),盡管不同語言中基本顏色詞數(shù)量不等,但所表示的顏色不超出11個基本顏色范疇:白、黑、紅、綠、黃、藍、棕、紫、粉紅、橙、灰,而且各種語言的基本顏色詞,是按照一個分為7階段的普遍發(fā)生順序先后出現(xiàn)的。[22]凱和麥克·丹尼爾(McDaniel)進行修訂,認為人類語言至少有15個基本顏色范疇,可以分為3類:(1)主要范疇,即黑、白、紅、黃、綠、藍,它們是其余兩類范疇的基礎;(2)綜合范疇,即暗冷色(黑或綠或藍)、亮暖色(白或紅或黃)、暖色(紅或黃)、冷色(綠或藍);(3)派生范疇,即棕(=黑+黃)、紫(=紅+藍)、粉紅(=紅+白)、橙(=紅+黃)、灰(=白+黑)。[23]他們仍把基本顏色詞的發(fā)生順序分作7個階段,但內容有所調整,綜合范疇只見于第5階段前,前5個階段,綜合范疇逐漸分化為主要范疇,主要范疇至第5階段全部獲得語言稱名。自第6階段起,主要范疇逐漸合成出派生范疇,“棕”在第6階段出現(xiàn),第7階段出現(xiàn)“紫”或“橙”或“粉紅”。“灰”可以在第3階段以后的更早階段出現(xiàn)。[23]解海江以上古漢語材料為此提供了證據(jù):漢語的綜合范疇“青”出現(xiàn)在第4階段,并且在第5個階段完成向主要范疇“綠”和“藍”的分化,主要范疇“黑、白、紅、黃、綠、藍”在第5階段全部獲得了語言編碼,派生范疇“紫”、“褐”等從第6階段開始出現(xiàn)。[13]同時也通過上古漢語、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方言的綜合比較,對基本顏色詞理論提供了新的材料,并作了修正。漢語基本顏色詞發(fā)生順序的前5個階段與柏林、凱及麥克·丹尼爾的前5個階段是相符合的。但是漢語基本顏色詞發(fā)生順序與基本顏色詞理論的普遍發(fā)生順序也存在不盡一致的地方。柏林、凱及麥克·丹尼爾提出“褐”在第6階段出現(xiàn),“紫”出現(xiàn)在第7階段,而漢語中“紫”和“褐”的出現(xiàn)順序正相反,無論上古漢語、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還是方言,“紫”都先于“褐”出現(xiàn)。[13]上古漢語中,就已出現(xiàn)準基本顏色詞“紫”,卻沒有出現(xiàn)表示褐色調的顏色詞。41個方言中,36個方言有表示紫色調的基本顏色詞“紫”;而41個方言雖有表示褐色調的顏色詞,但均沒有形成表示褐色調的基本顏色詞,其中海口、雷州、廣州、黎川、金華等方言甚至沒有表示褐色調的顏色詞。這可以說明,語言的演變規(guī)律既有語言普遍性,又可能在不同的語言中存在獨特的個性。而這些個性,正是需要認真研究的,但不通過比較,很難揭示。

4.可以探討漢語詞匯史的諸多問題

詞匯史研究是漢語詞匯縱橫兩向比較研究的基本任務。通過比較研究,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漢語詞匯歷時更替和詞匯系統(tǒng)變化的規(guī)律,研究共同語詞匯系統(tǒng)發(fā)展演變的過程及其與方言詞匯系統(tǒng)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過程和規(guī)律。

同時尋找漢語方言詞匯的源流特征也是詞匯綜合比較研究的任務。不同方言詞匯的源流差異表現(xiàn)為不同方言之間相同的所指,能指有傳承的、有變異的,也有創(chuàng)新的。同時不同方言傳承、變異、創(chuàng)新的不同正是方言詞匯系統(tǒng)存在差異的重要原因。以人體詞為例,有些方言間的共時差異,實際上是對古漢語詞位的承傳的差異。人體義位的承傳、演變、創(chuàng)新與方言人體詞的歷史層次是有關系的[12]238,這正證實了多位專家的觀點:共時的差異源自歷時的不同演變。

在詞匯史的研究中,如果能找出上古、中古、近代等不同發(fā)展階段的特征詞,對漢語史發(fā)展階段的劃分,也就有了具體的標準。

通過漢語詞匯的綜合比較研究,還可以從語言三要素的聯(lián)系中探討漢語方言詞匯變化的特殊性,從不同方言中同一能指的歷史層次探討漢語詞匯語義演變的特殊性。組成語言的三要素語音、詞匯和語法是相互聯(lián)系和相互制約的,一方面的變化常常會引起另一個、甚至兩個方面的變化。以核心人體詞為例,就有受語音演變影響而詞形發(fā)生變化的情況,如上古漢語“首”被“頭”替代,就是因為避免同音詞引起語言區(qū)別性減弱,“手”保留了,“首”消失了。一些方言中“舌”與“折”同音,由于語言禁忌,不少方言都不說“舌”或“舌頭”,使這一人體器官的名稱發(fā)生了改變。受語法演變的影響而詞形也會發(fā)生變化,如在漢語詞的雙音節(jié)化過程中,句法造詞又使派生詞大量產生,這一語法現(xiàn)象也影響到漢語共同語和方言人體詞語的詞形演變。僅就普通話來說,不少核心人體義位由古代的單音節(jié)詞以加詞綴的方式演變?yōu)榻裉斓呐缮~,如:鼻——鼻子、舌——舌頭、胡——胡子。加之某些方言中存在獨特的派生構詞方式和特有詞綴,使方言詞語的差異的情況更為復雜。這些詞語演變形式和特點,可以顯示漢語詞匯語義演變的特殊性。

5.可以探討漢語方言詞匯區(qū)域類型特征與歷時類型特征的聯(lián)系

通過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我們可以探討漢語方言詞匯區(qū)域類型特征與歷時類型特征的聯(lián)系,以及詞匯演變中語言接觸等關系。

歷代移民是漢語南方方言的歷史淵源,也是漢語方言地理格局的主要成因。方言的地域差異實際上表現(xiàn)時代之間的變化。通過對基本詞匯古今南北的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及官話區(qū)與南方方言及其內部基本詞匯的差異與漢語基本詞匯的歷時更替在一定程度上有對應關系。解海江等討論過的幾組常用詞,其歷史替換一般都發(fā)生在晚唐五代至宋元時期,特別以宋元時期居多,而且較多的發(fā)生在北方話中。[14]362“站”,在“站立”意義上,代替“立”在“站立”語義場中的主導地位發(fā)生在宋元時代?!按?,在“穿戴”義位上,宋元時期取代“著”成為主導詞位,這種變化發(fā)生在北方話中?!八痹谕硖莆宕谋狈皆捴写妗懊摺背蔀樗X語義場中的主導詞位?!板仭贝妗拌Z”成為炊具語義場中的主導詞位發(fā)生在近代漢語的北方話中。“走”,由兼表與普通話“走”“跑”相對應的義位到專指普通話“走”即在與普通話“跑”相對應的義位“跑”代替“走”成為主導詞位發(fā)生在宋元時代的北方方言中?!俺浴闭Z義場中,唐代“吃”就在口語中取代了“食”在語義場中的主導地位,至少在晚唐五代“吃”語義場完成了“食”和“吃”的詞位更替。[9]“腿”,宋代開始有“整條腿”的意義,宋元時期,在“腳”完成了對“足”的替換的同時,“腿”完成了在“整條腿”義位上的專門化及對“腳”在“整條腿”義位上的更替?!澳_”,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對“足”的替換趨勢已開始,宋元時期,“腳”就取代了“足”而成了該語義場中的主導詞位。[11]北方人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南遷發(fā)生在南宋,且多遷至臨安等地,所以這些常用詞的替換對較遠的南方方言閩、粵、客幾乎沒有影響,而對吳、湘、贛方言有一定影響。

南方方言由于受到南下移民的不斷影響,形成層次積壓的關系。在每種方言內部都可以找到其他方言的某些特征。吳語形成時間較早,但基本詞匯的歷時層次不算最為古老,因為三千年來它一直受到不斷南遷的北方話的強烈影響[24]38。閩語雖然形成較晚,但福建偏處一隅,地形比較閉塞,長期以來與外界交往較少,受北方方言影響相對較少,所以保留了較多的古代語言特色。因此比較原始的吳語詞匯特征反而保留在閩語里頭,如吳語南部的金華、溫州方言的“徛”與吳語大部分方言的“睏”與閩語相同??图以捫纬奢^晚,一直受到南遷移民的影響,基本詞匯受北方話影響較大,與閩、粵方言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但它與粵語地理上最靠近,因而會受到粵語強勢方言的影響而與之趨同,這樣就會出現(xiàn)這樣一種狀況:客家話、粵語趨同而閩方言獨樹一幟。

柳州話屬于西南官話,但從人體詞情況來看,更接近與它相鄰的一些南方方言。柳州話的情況可以印證:地理上相鄰的方言間的相互影響,可能是方言趨同的一個原因。一些南方方言中的特征詞,可能是漢藏語底層,或者是來自其他民族語言,這更說明歷史上的語言接觸也可能是方言詞語差異的一個原因。

“目眉”和“目眉毛”主要通行于閩語區(qū),這與閩語以“目”指稱眼睛有關。另外梅縣話也說“目眉毛”。梅縣話“眼睛”說“眼”或“眼珠”,但“眉毛”說“目眉毛”,保留古漢語語素“目”,這也許可以用王士元的“詞匯擴散理論”[注]王士元等:《詞匯擴散的動態(tài)描寫》,載《語言研究》,1991年第1期,第15-33頁。來解釋。詞匯擴散理論本是用來解釋語音的演變,我們這里用于解釋詞匯演變的現(xiàn)象。

6.對推廣普通話研究有重要意義

通過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我們可以更深入了解普通話詞匯的來源及方言分布,以及方言與普通話的相似度等問題,不但有助于研究方言學問題,還可以為方言區(qū)推廣普通話服務。普通話的“乳房”“膝蓋”和“胳膊”的說法方言分布都極窄,甚至有些義位的北京話說法與普通話的說法也不同。所以從推普工作來說,對與普通話差異較大的南方方言詞匯的研究很有必要,對作為普通話詞匯基礎的北方話詞匯進行比較研究,也是有必要的。

三、關于漢語詞匯綜合比較研究的幾點認識

共時與歷時觀點:共時中包含著歷時因素,歷時中包含著共時因素,所以探討共時差異和歷時演變規(guī)律及二者的聯(lián)系,是語言研究的應有之義。正如李榮所說:“方言調查記錄語言的現(xiàn)狀,方言比較反映語言的歷史?!盵18]

系統(tǒng)觀點:不但共時現(xiàn)象中存在著結構系統(tǒng),歷時現(xiàn)象中也存在著結構體系。詞匯的歷時研究已經進入以語義場為模式的整體論和系統(tǒng)論階段。對詞匯系統(tǒng)的整體的了解是詞匯共時和歷時比較研究的最重要的目的。長期以來,漢語詞匯研究多致力于斷代的、共時的、單點的描寫,不太注重不同時代的共同語及方言之間的比較,沒有真正開展詞匯的綜合比較研究。

宏觀語言學觀點:現(xiàn)代詞匯學在描寫和理論基礎上更注重解釋現(xiàn)象、解釋規(guī)則,也就更注重探討詞位、義位與其外部因子的聯(lián)系,以期對詞匯的共時差異和歷時演變規(guī)律作出解釋。影響詞匯演變的因素有語言因素、主觀因素和社會文化等客觀因素,影響詞匯共時差異的因素有語言因素、社會歷史和文化心理等。

關于基本詞匯和基本層次范疇詞匯:基本范疇層次詞匯是人與自然、社會相互作用最直接、相關性最大的關聯(lián)點,因此漢語方言差異和漢語詞匯的歷時變化的基本事實就主要表現(xiàn)在基本范疇層次詞匯上。因此漢語詞匯的比較研究應從基本詞匯的研究轉到基本層次范疇詞匯的比較研究。

認知編碼與編碼度[25]:由于不同民族、不同方言區(qū)的人民對相同事物的認知能力、認知方式不同,會對相同語義范疇中的事物進行不同的分割,分割細度不同,給予的編碼會不同,如不同方言對上肢、下肢的切分不同,因此對上肢、下肢各部位的編碼名稱不同,所編的語碼數(shù)也不同,也就是說漢語各方言人體詞語的編碼度有異。

語言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語言三要素綜合作用的觀點:語言或方言的演變是有原因的,語言研究的目的之一就是揭示其中的原因。我們進行漢語詞匯的古今南北比較研究,不僅要比較詞形和詞義,也要注意與語音相關的詞的語音形式。在探討詞匯發(fā)展演變的原因時,既要注意語言內部的原因——語言內部三要素的相互作用,也要注意從文化、社會、人的心理和認知等語言外部因素尋找原因。

20世紀特別是近20年來的漢語方言學積累了相當豐富的方言詞匯材料,漢語詞匯史的斷代和專書研究及古白話語料的整理研究也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為我們開展?jié)h語詞匯的比較研究提供了條件。從漢語方言入手,把古今南北打通,其中既要有方言間的比較,也要有古今漢語的比較;既要有橫向的結構規(guī)律的概括,也要有縱向的演變規(guī)律的總結。[2]只有全面地進行綜合比較,對于漢語詞匯結構系統(tǒng)的特點和演變規(guī)律才能得到真切的認識。

當然,漢語詞匯比較研究除了普方古綜合比較研究之外,還可以向深度和廣度發(fā)展。比如進行南方方言間、北方方言間的比較,甚至是同一個方言區(qū)內部的各個方言點或者是同一個行政省區(qū)內各個方言點的比較。僅就方言人體詞語的比較就可以看出,同是與普通話差異較大,但粵方言與閩方言之間的差異也不??;同是客家方言,梅州話和于都話之間也存在差異。還可以將漢語方言與方言區(qū)周圍其他民族語言進行比較,嘗試研究漢藏語共同遺留成分和歷史上的語言接觸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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