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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與微光

2017-12-19 10:44李夏恩
同舟共進 2017年12期
關鍵詞:租界難民

李夏恩

【巨大的“磋人機器”】

1937年,北平。死亡近在咫尺,眼前的情景讓手拿鐵鍬的佟德麟驚駭至極:那是“滿滿一溝死人,多是光著身子的”。這里原先是守衛(wèi)宛平的二十九路軍挖的安全溝,就在著名的盧溝橋橋頭的那座“盧溝曉月”御碑后面,南北長約三丈,東西寬約一丈,深有一丈多。在二十九路軍撤出后,這條安全溝成了日本人的殺人場和埋人溝。

面對如此慘狀,恐懼乃是人之常情。但佟德麟不敢抽身逃離這片死亡之地,在他和其他30多人的身后,就是閃著寒光的刺刀,日本人正盯著這些被強拉來的壯丁,監(jiān)督他們掩埋尸體。理智告訴佟德麟,任何輕舉妄動都會讓他成為溝里那些受難者中的一員,而對身后盯著他們的那些殺人者來說,這不過是又多了具無關緊要的尸體而已。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樣,掄起鐵鍬,向溝里填土。

這是佟德麟第一次目睹如此密集而恐怖的死亡,但這絕不是最后一次。

平民在戰(zhàn)爭中的死亡更容易激起復雜的情緒。現(xiàn)代意義上的戰(zhàn)爭在理論上盡可能將戰(zhàn)火限制在劃定的交戰(zhàn)區(qū)域內(nèi),在這片區(qū)域中,殺戮是“合理”的。一旦離開這一區(qū)域,任何殺戮行為,特別是對手無寸鐵的平民殺戮就是罪行??上?,“全面戰(zhàn)爭”的含義之一就是無差別的任意殺戮。被殘殺的平民往往更容易給普通人留下深刻印象。這也就是佟德麟感到恐懼驚駭?shù)脑?,他也是這些普通人中的一員,但這個身份并不能保證他免受死亡威脅。

強烈的同感心,讓很多1937年的親歷記和回憶錄都記述了普通人觸目驚心的死亡。普通人被日軍殺害的原因不勝枚舉。青壯年往往是首當其沖被殺的,因為他們最有能力反抗。“街上青年人,只要是身軀強壯、剪平頭的,即遭逮捕。捉去以后,先將兩手的手背用刀割裂,然后詢問;不答,或答得被認為不滿意,就將煤油灌進鼻孔,死而復蘇者幾次,再行監(jiān)禁或處死”。頭發(fā)也會成為殺人理由,“凡留分頭的便指為共產(chǎn)黨,光頭的指為受過軍訓的學生,一律槍殺”。藏有愛國或抗日文字圖畫,甚至一本黨義、一張南方報紙、一套童子軍裝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有些殺人原因甚至莫名其妙,魯悅明記下了一個鄉(xiāng)下人因為“系了一條紅腰帶進城”,結果被日軍扣留起來,“倒灌涼水,又打個半死,硬逼他供出同伙的人來。這個人直到咽氣時,他也沒有明白他為什么犯罪”。身陷北平的作家王煥斗也在寫給友人的公開信中提到有17個鼓販,在廣德門外收購了軍人皮帶數(shù)根,因此被日軍逼跪護城河岸,各刺二十刀……

此外,在這種大規(guī)模的屠殺中,女性是最容易受到欺凌和屠殺的一類,她們往往被視為戰(zhàn)利品而非人類。

占領者不問青紅皂白的頻繁殺戮,甚至讓一些人產(chǎn)生了恐怖的幻覺,想象日軍制造了一臺巨大的“磋人機器”,這種殺人魔物:

形如切肉作餡機,凡日軍或漢奸逮捕之壯丁,類似軍人或?qū)W生者,概置殺人機器內(nèi),魔輪一轉(zhuǎn),人化肉泥,放水沖刷,尸骨無蹤。

屠殺在被日軍占領的各地發(fā)生,種種殘殺手段在民國首都南京達到極致。關于南京大屠殺的記述汗牛充棟,以至于每一篇拿出來都仿佛字字滴血,令人觸目驚心。其確切的死亡人數(shù)直到今天仍然難以完全統(tǒng)計出來。南京地方法院在1946年4月完成的戰(zhàn)后調(diào)查提供的死亡人數(shù)是295525人,男性遇難者占76%,女性占22%,兒童占2%。兒童的死亡人數(shù)是最難追蹤的,而且總是令人悲哀地往少里估算。由于戶籍資料被戰(zhàn)爭損毀,所以總?cè)藬?shù)很有可能超出今天官方公認的30萬。

盡管死亡數(shù)字一直存在著爭論,但一個基本事實是:罪行不是因無辜者數(shù)量的多少而界定的,每一滴無辜者的鮮血都是一樁罪行。

【“小戰(zhàn)避鄉(xiāng),大戰(zhàn)避城”】

在戰(zhàn)爭年代,目擊者往往會成為下一個死難者。尸橫遍野的慘景,親朋好友的罹難,不知何時,死亡的鐮刀就會輪到自己頭上。因此,如何逃避死亡,尋找安全之地,就成為了戰(zhàn)時的一種必要的生存技能。

逃難他鄉(xiāng),從表面上看,是逃避死亡最合理的方式。幾乎所有人都會同意,戰(zhàn)爭來臨時逃得越遠越安全。但仔細檢視親歷者的記述和回憶,就會發(fā)現(xiàn)真正遠逃的人其實微乎其微。譬如桐鄉(xiāng)石門鎮(zhèn)的豐蓉賡(豐子愷侄女)一家,1937年11月6日石門空襲后,他們先是逃到離鎮(zhèn)僅有二里許的六塔村,因為日軍空襲很快抵達這里,所以又搬到離鎮(zhèn)七里的洪通浜,這個距離能允許豐蓉賡的父親在一天內(nèi)往返于家和避難點之間。局勢稍微安定后,豐家又回到已淪陷的鎮(zhèn)子,在日本人的鼻息下勉強謀生。

豐蓉賡一家的選擇也是戰(zhàn)時很多人的選擇:在戰(zhàn)爭逼近時暫時離開,但離家距離最多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一旦戰(zhàn)事結束,這些人就會返鄉(xiāng),哪怕家鄉(xiāng)已被日本人占領。這看起來似乎不符合趨利避害的邏輯,但卻并非沒有因由。中國人安土重遷的傳統(tǒng)是一個重要原因,很多人篤信那句戰(zhàn)時避難法則“小戰(zhàn)避鄉(xiāng),大戰(zhàn)避城”,總而言之,盡可能地離家鄉(xiāng)近些而不是相反。在遠離戰(zhàn)火的陌生異鄉(xiāng)和滿目瘡痍的熟悉故土之間,人們往往還是傾向選擇后者,已知帶來的安全感和未知帶來的疏離感加在一起,都要大于戰(zhàn)爭帶來的恐懼感。

但除了這種心理上的因素外,一個更重要的直接因素是——沒有錢。能真正遠跨千里逃難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包括學生在內(nèi)的知識分子,另一種是有權有勢的官員、富商或是地方望族,這些人擁有資金、人脈,可以支持他們的逃難遠行。知識分子是孟子“無恒產(chǎn)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的典型,強大的精神動力,使他們寧可困厄逃難途中,也不愿在淪陷區(qū)為亡國奴。享譽世界的西南聯(lián)合大學,就是這場知識界集體萬里逃難的結晶。萬里長征,辭卻了五朝宮闕,暫駐足,衡山湘水,又成離別。絕徼移栽楨干質(zhì),九州遍灑黎元血。盡笳吹,弦誦在山城,情彌切!”西南聯(lián)大校歌的這段歌詞,可以說是千萬聯(lián)大學子跋涉萬里逃難經(jīng)歷的凝練概括。

【通往租界之路】

對普通難民來說,逃離死亡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死亡之旅”。如何死里逃生絕對是一項高難技術,一步之差,就有性命之危。逃難的路線必須仔細規(guī)劃,以避開戰(zhàn)火轟炸。杭州難民的逃難就是一場致命錯誤,這些茫然無措的人流不知該逃往何處,多數(shù)奔向富陽和余杭兩個他們自以為安全的地方,結果是“余杭跟富陽同時淪陷,難民仍不免于寇禍”。endprint

一般來說,西方人的租界是一個安全的所在。為了不觸怒西方人,日本作戰(zhàn)時會盡量避開租界區(qū)。一位觀察者稱日本人的作戰(zhàn)是極為“藝術”的,馬路這一邊的華界是一堆殘磚破瓦,但另一邊的租界卻毫無火漬和槍痕。因此,擁有全國最大租界區(qū)的兩座城市——天津和上海成為了難民群涌的中心。

但通往租界之路卻要突破重重致命關卡。

北平作家王煥斗在8月30日踏上逃往天津之路。他早上5點出門到前門車站乘前往天津的火車。一進站就有日兵檢查,進入月臺又有日兵再行檢查。幸運通過前兩關的王煥斗終于坐上了火車,但火車挨到11點才“蠕蠕動矣”。剛剛開到永定門,火車就突然停了下來。一個中國警察先上車厲聲高叫:“大小行李都自己打開!”旋即又小聲叮囑自己的同胞:“如有礙眼物件,早自為計。”

車上很快陷入一片倉皇恐懼之中,“于是撕信札者有之,拋書籍者有之”。隨著日兵的皮靴踏入車廂,騷亂變成了一片死寂?!跋洳徽摯笮?,一律翻之,倒之;人不分男女,一律摸之,索之?!蓖鯚ǘ飞磉叺囊晃粚W校女生因為拒絕解扣脫衣,被日兵以刺刀威脅。嚇壞了的旅客們集體勸她“當此之時,屈辱些兒罷!”最后,日兵身旁的一個遼寧翻譯出面為她解圍,又悄悄把被日兵錯過的王煥斗摁在椅子上,讓他免遭搜身之苦。

這只是第一關,接下來的一關更加兇險。平時只需兩三個小時的火車,直到下午5點才抵達天津東站。從東站出來后,只要跨過站前廣場對面的萬國橋,就可以抵達安全的租界。但死神也在橋前攔截難民們。王煥斗剛一出站門,就遭到日兵“嚴重檢查”:“不幸同胞,多數(shù)被日兵逮捕,驅(qū)至日本司令部一一審問。”王煥斗驚訝地發(fā)現(xiàn),日兵逮捕旅客似乎沒有任何標準,“只由日兵任何手指”。

王煥斗因為一周未剃胡須,蒼然老態(tài)讓他順利逃過一劫,在友人的幫助下,通過萬國橋抵達天津租界。盡管租界內(nèi)擠滿了逃難的人群,王煥斗只能住宿在公理會的門洞地板上,但他還是感到“儼然天堂矣”。而那些在車站前被帶走的旅客就沒那么幸運了。一位化名叫“鐘馗”(意為打鬼)的天津人記述了被帶走者的遭遇:

原來敵軍在月臺上扣留旅客是采取淘汰制,分別去留。旅客上車或下車時,先經(jīng)過了鬼子兵浪人和漢奸等的甄別,一部分經(jīng)敵人認為可疑的,便要扣留,帶到司令部一樓,在一樓上,敵人審問數(shù)小時以后,將一批釋放,帶其余的到二樓。二樓上也要同樣的盤問,此后再有一批被淘汰。所余的選手再登三層樓,自然兇多吉少了?!芏嗳说奶与y之路就此終結。

比起天津租界,逃往上海租界之路更加險阻重重。除了日兵例行搜檢,火車本身就充滿危險。車廂里人擠人,急于逃離戰(zhàn)火的難民甚至扒上了車頂。一次,火車即將發(fā)動時,人們忽然聽到飛機響,嚇壞了的火車司機緊急發(fā)動,“頂上的人紛紛墜下,有的墜在軌道旁,手腳被輪子碾斷,驚呼號啕之聲淹沒了火車的開動聲”。日本轟炸機也不憚于轟炸擠滿難民的火車站和列車。8月28日,日軍12架飛機轟炸上海南站,有600余名正在候車的難民被炸死。

即使是這些難民千辛萬苦終于抵達租界區(qū),他們面對的仍然很可能是絕望的結局。成千上萬的難民擠在通往公共租界的外白渡橋上,使這座“生命之橋”成了“死亡之橋”,“我感到我走在被擠倒的老人和孩子身上……他們被無數(shù)只腳踩扁”。即使他們終于抵達了租界區(qū),面對的仍然可能是緊鎖的大門。

法租界的鐵門在戰(zhàn)爭剛爆發(fā)時就關閉了,只有十道精心設計的鐵門可以通過?!毒韧鋈請蟆返挠浾咧茕擑Q在《一幅流民圖》中描述了法租界鐵門內(nèi)外的情景:

門里面站滿著法國巡捕,安南兵和許多的想到南市難民區(qū)去的難民;鐵門的外面是無數(shù)搬箱運貨的大車,車上堆置著山一樣的雜物,在車與車之間,扶老攜幼地擁雜著許多想逃進租界來的難民。因此在這小小鐵門口的里外,鼓噪呼喊的聲音,一班維持秩序者用鞭子威嚇難民,敲打什物的聲音,構成一幅擾攘紛紜的凄惶情景!人像潮水擁來擁去,小鐵門就像一條堤的決口,被人潮沖激著。

8月28日,日軍對法租界旁的南市居民區(qū)進行了轟炸,但3萬余名試圖進入法租界避難的難民仍然被警察拒之門外。公共租界雖然在戰(zhàn)爭初期向難民開放,但很快就被蜂擁而入的難民擠滿了,只得關閉所有入口。

當“高雅的招待會”結束后,這些足蹬“锃亮漆皮鞋”、穿著全套晚禮服的赴宴者們,帶著微醺的醉意,毫不遲疑地登上一座八層倉庫的頂樓,一面吩咐身邊的中國侍者端來一杯威士忌,一邊凝視遠方500米處“東方人互相屠殺”的“充滿血腥的烽火之夜”。這種描述與前面簇擁在租界門外的難民潮形成鮮明對比,似在證明租界人士隔岸觀火的冷血無情。

不過,這實際上只是以偏概全,租界真正庇護的難民數(shù)字其實已大大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圍。1937年11月,公共租界為難民們建立了142座難民營,收容了91815名難民。法租界共建立了40座難民營,收留難民25900人,教會開設的震旦大學和因戰(zhàn)爭遷入法租界的交通大學則分別收留了2300名和17000名難民。著名的獨臂神父饒家駒冒著日本人的生命威脅,在南市劃定的安全區(qū),拯救了至少30萬難民的生命。一個細節(jié)很能說明情況:當一個難民因為擾攘挨了一警棍,躲在墻角里哭泣時,一名中國巡捕輕悄地跑過來,用半責備的語氣指著天上盤旋的日本戰(zhàn)機,寬慰他說:“別哭,要不是法國人你老早被炸彈炸死了!”

【在戰(zhàn)火的縫隙里活下去】

進入難民營、安全區(qū)或救濟所的難民可以暫時避開戰(zhàn)火的威脅,但茍且偷安并不意味著他們難民身份的結束。難民營可以提供食物、衣物和醫(yī)療等生存所需,但不能提供生活。當一名北平記者要給救濟所里的難民拍照時,引起他們的極大反感:今生我們已經(jīng)吃飽了痛苦,你給我們留下影子,難道要我們生生世世永遠不能翻身嗎?”但這名記者第二次來拍照時,鏡頭前的難民們卻變得一片沉默,“他們卻是希望以痛苦的影子換來救濟和憐憫”。

離別自己熟悉的土地,家人朋友生死未卜,在陌生的地方忍饑挨餓,戰(zhàn)爭無時不在的威脅,還有不知這種苦痛的難民生涯何時會結束的茫然——難民的心靈一如戰(zhàn)后的大地滿目瘡痍。而且并非所有的難民營都能為難民提供友善的環(huán)境。《東南日報》的記者在1937年11月22日訪問了無錫一座難民收容所,當他走進里面時,他看到:endprint

收容所的房屋并不大,而里面卻收容了一百多個貧苦無告的難民。地上鋪著柴,柴面上蓋著蘆席,他們就這樣櫛比地睡在上面。我們走到里面,似乎有一股濃濁的氣味送進鼻子里來。難民們帶著驚異的目光,向我們注視。

這位記者接著訪問了一位五旬老嫗,她用“低低”的聲音訴說了自己的遭遇,“據(jù)她自己說,這幾天常常不能吃飽肚子,每天只是吃上一碗粥,小孩子饑餓得哭,自己又沒體力去和別人搶粥。她時刻希望能夠和她的愛兒見面,但是事實終是給她以失望?!?/p>

極端環(huán)境會激發(fā)出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適者生存的達爾文法則在失序的戰(zhàn)爭叢林里肆意橫行,倚強凌弱和趁火打劫的事在戰(zhàn)爭中屢見不鮮。一些人專門搶劫難民們僅有的財物,在一則犯罪案件中,一個難民的大衣被搶走了,隨即又被路匪扔了回來:“蹩腳大衣拿回去?!焙芏嗯噪y民不得不站在大街上充當“馬路天使”,出賣皮肉來換取衣食果腹。

但同樣,在這種惡劣的情勢下人性中的善良和美德就更為可貴。一位叫張常人的記者目睹了一群從大場閘北和真如逃離的難民,在走到梵王渡鐵橋時,有很多老人和孩子因為體力不支跌撲在枕木上。把守橋口的英國士兵看到了這一切,然后“他們擼起袖管,用那粗壯多毛的手臂,從橋的彼端一次次地一手抱著一兩個正在駭?shù)每薜暮⒆樱皇址鲋虮е堢姷睦蠇D或無力行走的婦人們走過橋來,一擔擔代難民們把衣被或食米挑過橋來;他們流著汗,一次一次,我在那邊二小時中他們始終是那么像對自己的家人般真誠地對難民們援手”。

在營救難民傷兵的救援隊里,有很多“平日吃素念佛的和尚”,他們的勇敢是“誰都及不上的”。這些和尚一次次冒著槍林彈雨,將躲藏在戰(zhàn)區(qū)里的難民帶往安全地點,為了營救這些難民,很多和尚都犧牲在炮火下。

難民營中的紀律也并非如人們所想象的那樣成為了一個弱肉強食的黑暗叢林。一旦人們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安全感,秩序性也就隨之建立起來。在一所收容了26000人的難民營里,6個月內(nèi)違規(guī)記錄只有218條,其中最多的違規(guī)是吐痰,有95起,吵架只有76起。食物只要稍微充足,老弱婦孺總是能得到更多的食物和照顧。在饒家駒神父創(chuàng)辦的南市安全區(qū)里,人們度過了戰(zhàn)爭最初期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未來的絕望后,生機再次復蘇。安全區(qū)里大街小巷兩側(cè)全是叫賣的商品,有鐘表、舊衣服、水壺、平底鍋、手工藝品和玩具?!澳切┩骧B的人,提著鳥籠子溜達,交流心得?!?/p>

誠然,戰(zhàn)爭仍在繼續(xù),死亡威脅仍無處不在,山河破碎支離,家園千瘡百孔,沒有人能預見到這場戰(zhàn)爭要在8年后才會結束,而苦難則會持續(xù)更久。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失去了家園、財產(chǎn)、親人、朋友,但他們從未失去作為中國人的信念。他們的生命誠然如狂風中瑟瑟發(fā)抖的燭火,但它畢竟還在努力發(fā)出一點屬于自己的微光。正是這億萬的微光組成的星河,照亮了陰霾黑暗的戰(zhàn)爭長夜。一如一位曾經(jīng)的難民回憶的那樣,她失去了一切,只在廢墟中找到了一本日歷:

今天、明天、后天……今年、明年、后年……在這戰(zhàn)火的縫隙里,我們活了下來,也會一直活下去。

(作者系資深媒體人、文史學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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