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新鶴
推己及人 承東傳西 積極傳播儒家文化
——曾繁如先生訪談錄
么新鶴
現(xiàn)在的中國人普遍認識到了儒學的價值,儒學的研究和傳播在中國各地得到了空前的重視。我認為儒學在今天中國大地上“繼承、傳播、普及”的同時,也不要忘了“傳西”,特別是在當今中國逐步國際化的背景下,我一直思考如何“承東傳西”?承東即為繼承和光大東方傳統(tǒng)文化精髓,傳西即為把東方傳統(tǒng)文化傳播向西方。
向世界弘揚孔子學說,我采取了新的手法。第一,《論語》中的內(nèi)容,畢竟是2500年前孔子說的,到了21世紀,有些與現(xiàn)實有距離了,造成一種累贅,令西方人望而卻步。所以我把《論語》的一些章節(jié)提煉出來,減少到五分之一,用簡明的英語把它翻譯過來,這個翻譯的技巧最重要的是看底蘊,把底蘊說明了就好辦了。這些學說都是合乎人性的,既然是針對人性,那么這些章句自然就具有普適性,因為人是大同小異的,完全能夠普及,能夠得到更多人的理解。所以我的篩選主要依據(jù)“人性”這個原則。第二,要考慮到讀者的承受力,要讓他們一看就明了。我的目標不會太高,就是要引人入門,沒有什么高談闊論。如果把一些太過深奧的東西搬出來,西方人看了不消化,沒有用。
《大學》《中庸》《孟子》等儒家經(jīng)典都十分重要,我現(xiàn)在主要關注《論語》,當前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把《論語》在外文界打通。這也不簡單,因為做事要集中一點,才能做得透徹。
“透徹”就是讓外國人,還有外國的華裔人群,他們能夠吸收,能夠遵循,能夠讓這些智慧進入他們的意識里面,這就是透徹。
儒家里面有好多智慧,我覺得這些智慧應該是屬于全人類的,不單屬于中國人,對整個人類都有裨益。
我向西方宣傳儒家文化,不純粹為他們當下的需求,而是為了讓他們受益。儒家文化中有一些東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認為對他們有幫助。我最喜歡講的是一個“義”字。一般老外并不完全知道它的真諦,有些國人也不明白它的真諦。我們做人要講“義”,有些人包括國人認為“義”跟“利”是相對的?!傲x”跟“利”可以調(diào)和,“義”就是長期的利,“利”是當前的好處,“義”是長期的好處。眼光短的,講“利”,眼光長遠的,講“義”。“義”所得到的好處比“利”要多好多倍。所以西方人對孔子的智慧,并不覺得有什么需求,有些他們根本沒想到的意念、角度,我就向他們開導。
我有七個字可以表達孔子最基本的思想:推己及人,寬,遠,深。推己及人,是表達了一種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寬,講心懷要放寬,眼光要放寬。遠,講要有耐心,有些事情,時間沒成熟,是沒有什么結果的,不能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這是做事的態(tài)度。還有一層是眼光的態(tài)度,要看遠一點。深,研究問題要有深度,才看得到問題真正的性質(zhì),有時候要做一番深思。
“一帶一路”,有系統(tǒng)地做起來,會有互惠的狀態(tài),形成軟實力??梢酝ㄟ^向世界宣傳,遠東的“大龍、小龍”都是受儒學影響較大的地區(qū)?!八男↓垺倍荚谌寮椅幕绊懼?,這是實實在在的例子。海外與中國合作,經(jīng)濟利益方面的考慮是主要的。所以文化傳播要慢一步。要傳播儒學,要比經(jīng)濟互利遲一步?;セ菰谙?,文化在后。先做些成績,然后借這個平臺傳播文化??鬃訉W說說的是人性,人性是彼此彼此,全世界都聽得懂。因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對經(jīng)濟利益興趣很大,所以先說互惠,后說文化。全世界500余家孔子學院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但是對儒學的傳播作用還不明顯。因為傳播儒學思想不能照搬2500年前的孔子原話,應該選取精華,并做好翻譯、評論等工作。
孔子歷時14年宣揚仁政,收效甚微。統(tǒng)治階級更關注的是加強國防和君主特權。但他沒有放棄信念,像蘇格拉底一樣,把他的主張說出來,蘇格拉底宣揚主張,到頭來被迫服毒自盡。而孔子也是終其一生宣揚仁政,在古今中外的圣人中孔子思想關注人性,構成涵蓋范圍最廣的智慧。
孔子思想里沒有超自然的,不像一些宗教宣揚的現(xiàn)象--復活 、升天、輪回。我并不是否定這些超自然現(xiàn)象,我只是指明孔子思想的全然世俗性。
中國現(xiàn)在儒學研究、傳播機構眾多,諸如“儒學院、國學院、私塾、書院”爭奇斗艷,但這么多年來,儒學是不是好好的傳到國外去了?儒學大有可為,可以與時俱進走向世界,融入世界文化并成為其中一個支柱之一。大家都說,走向世界,可怎么走???你看“爭奇斗艷”都做不來,為什么沒做到?我認為其中需有三個重要手段,要達到這個目標分為三部曲:
第一是篩選。我說好好篩選就是篩選到一個行得通的地步的意思,不是全套照搬,考慮到外國人、外文界的人,他們能夠接受到什么程度?他們不接受就沒有用,一定要人家會接受,那你才傳得過去,所以首先不能缺少“篩選”這一步。
第二是準確的英文翻譯?,F(xiàn)在學儒學的熱潮在國外漸漸興起,不過大多數(shù)外國人還是看不懂中文,特別是儒家文化經(jīng)典,這時就要經(jīng)過一番翻譯來傳達。外國的文化跟咱們的文化迥然不同,你要利用他們的文化,了解他們的文化,了解他們語言表達方式,他們才會吸收。所以要很通順地翻譯,太生硬的翻譯他們還是看不懂,也表達不準確原義。要以他們的文化的眼光,他們文化的立場來對他們說話。所以,在“翻譯”這方面需要一些技巧。
第三是必要的評論和引導。儒學的一些詞句、一些章節(jié)是現(xiàn)代人們無法輕易了解的,要通過怎么樣的評論,才能把現(xiàn)代生活、現(xiàn)代的思路連貫起來,讓現(xiàn)代人更容易了解?這也很重要。
所以正是缺乏這三樣東西,儒學在國外的傳播還沒有達到令人滿意的地步。我就是在這方面要做一些工作,篩選、翻譯、評論。
另外,我們的曲阜儒學新院正積極地與中華文化學院合作,在孔子故里開設教學點,有計劃、有步驟地向于黨外人士、海外華僑開展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教育培訓規(guī)劃。
曾繁如,曾子76代裔孫,新加坡著名企業(yè)家、文化學者、儒家典籍英文翻譯專家。現(xiàn)任新加坡共和國智囊團委員,新加坡新中協(xié)會副會長,北京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協(xié)會榮譽副主席,中國孔子研究院研究員,浙江大學指導教授,中國曲阜儒學新院院長等職務。
曾繁如先生1932年出生于中國大陸,幼年移民到新加坡。年輕時,他白手起家,于1970年創(chuàng)立了一家小型的油輪運輸公司,取名培拓油輪公司。經(jīng)過20多年的艱困奮斗,公司不斷發(fā)展壯大。2007年,即將退休的曾先生毅然賣掉了生意興隆的培拓油輪公司。
2008年正式退休后,曾繁如先生將主要精力轉(zhuǎn)向了中華經(jīng)典的對外翻譯,專門從事儒學傳播事業(yè),先后出版有《論語新論》《宗圣曾子》《哲學翻論》《中文成語英譯》等多部英文論著。
曾繁如先生對孔子故鄉(xiāng)山東的文化事業(yè)等傾注了大量心血和資金,為孔子研究院捐資興辦“春秋講壇”;在曲阜師范大學、曲阜師范學校設立“曾繁如獎學金”;多次向曲阜市有關部門捐贈共千萬元,促進儒學研究、傳播、文化建設。2014年,為弘揚儒學精華,強化傳統(tǒng)教育,加強中西方文化交流,引進高等人才,他投資2億5千多萬元,興建了曲阜儒學新院。
2014年11月,曾繁如先生被評為“曲阜市榮譽市民”;2017年8月,又被授予“山東省榮譽公民”稱號 。
2017年9月,借曾先生參加由山東中華文化學院參與主辦的“九月菊香”中華文化研修之旅活動之機,我們就儒家文化的海外傳播對他進行了專訪。
么新鶴,男,山東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編輯部副編審,主要研究方向為統(tǒng)一戰(zhàn)線理論,中華傳統(tǒng)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