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娟

印象云水謠

陳洪娟

知道“云水謠”這個富有詩意的名字，那是在十年前。陳秋水轉(zhuǎn)過回旋的樓梯，跑過曲折的棧道，沖過嘎吱作響的木橋，飛奔到傘蓋如云的老榕樹下，他的戀人王碧云背著畫夾，盈盈佇立……電影《云水謠》里陳秋水和王碧云相逢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汽車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前行，我的心充滿了期待。近了，近了，掠過車窗的，是重重疊疊的山巒、蒼翠茂盛的樹林、裊裊升騰的云霧、稀疏零落的農(nóng)舍、黃墻黑瓦的土樓，峰回路轉(zhuǎn)、山環(huán)水繞，宛如江南水墨，又似桃源仙境。

我們迫不及待地下車，沿著潺潺流淌的長教溪前行。那溪來自長教山區(qū)，一路逶迤，到此處卻舒緩開闊起來，穿村而過。溪中，水草叢生、卵石嶙峋、水鴨嬉戲，妙趣天成；溪水，有時平波積潭，有時激流回旋，有時跌宕群巖。每行約百步，或有風燭殘年的古橋臥于波上，或有石階跳巖嵌于水中，或有古樸水車臨水而立。你可以停駐古橋，憑欄遠眺悠悠山水，一切都是那么寧靜、秀美、閑適、恬然。你也可以玩性大發(fā)，坐于跳巖之上，卷起褲腳，任清涼的溪水輕柔地撲騰著你的雙腳，濺起一串串清脆的笑聲……

溪水岸邊，是一條被踩得發(fā)亮的鵝卵石古道，當?shù)厝朔Q之“云水謠古棧道”。據(jù)考證，這是古代長汀府（今龍巖市）通往漳州府（今漳州市）的必經(jīng)之路。沿著古道遺存著一條老街市，一排木板為墻的兩層古屋，門窗都褪了色，還有一片昔日趕集擺攤的圩址，依稀可以想象當時一派繁華的市井氣象。恍惚間，仿佛看見歲月的風塵里，那穿越時空的古道瘦馬、商賈小販、士人學(xué)子……

棧道之上，古樹扶疏。這里有著目前福建省內(nèi)最高最大最集中的千年古榕樹群。光千年古榕樹就有13棵，棵棵參天蔽日、枝繁葉茂、虬枝崢嶸、盤根錯節(jié)，沿溪分布，蔚為壯觀。其中最大的一棵古榕樹，樹冠覆蓋面積近2000平方米，樹丫長達30多米，樹干底端要十多個成年人才能合抱，令人嘆為觀止。據(jù)說，古鎮(zhèn)的千年古榕樹都是分雌雄的，它們隔水相望卻不能牽手，就像一對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的情侶。凄美的故事，不禁讓人心生憐愛！

云水謠古鎮(zhèn)最具特色的還是那星羅棋布于山腳溪旁田野上的一座座土樓。這些從元朝開始建造的土樓，或圓，或方，還有吊腳樓、竹竿樓、府第式樓等，其規(guī)模之大、形制之多樣都可堪稱建筑史上的一朵奇葩。其中，最負盛名的是位于古鎮(zhèn)兩端的和貴樓和懷遠樓。和貴樓是福建土樓中最高的方形土樓，建于沼澤地上，200多根松木打樁、鋪墊，土樓“浮”于其上，猶如一座大船停泊于此，歷經(jīng)200多年仍然巍然屹立，堪稱“天下第一奇”。在院子里，如果你用一根鐵絲，便能插入地下5、6米深，拔出鐵絲可以看到上面的淤泥，如果你在院子里跺跺腳，整片的鵝卵石就會漣漪般震動。而懷遠樓則是工藝最精美、保護最完好的雙環(huán)圓土樓。土木結(jié)構(gòu)、圓中有圓、樓中有樓，室內(nèi)雕梁畫棟、古樸典雅，而且風水、防衛(wèi)、抗震、空間、通風、采光、防火等都考慮極其周全，既可以預(yù)防外族和盜匪的滋事強搶，又可以聚族而居互相照應(yīng)，可算是當時閩南客家人聰明才智的完美體現(xiàn)。除了這些保存完好的土樓，在云水謠，你還會看到一面面倒塌的土樓斷墻，裸露的赭黃的頹色像舉起一面歲月的旗幡，悲愴無聲，卻又振聾發(fā)聵。

不知不覺，暮色降臨。夜晚的云水謠是安靜的，如同一個熟睡的嬰兒。我們借宿的水云居客棧在云溪之畔、古榕之下，枕著清涼如水的月色、滿地淙淙的野花清香，伴著日夜不息的溪水私語、一窗細細的蛩音，我沉沉地睡去，那么安詳、恬靜。

真不想從夢里醒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