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勝男
摘要:森鷗外是日本明治時代浪漫主義者的先驅,與夏目漱石并稱日本文學史上兩大文豪。其處女作《舞姬》中“陶瓷花瓶里插著和這一切極不相稱的高貴的花束”一直是很多研究者的話題。筆者查閱相關資料,分析認為,這“高貴的花束”無論對于敘述者太田豐太郎來講,還是對于愛麗絲來講,都是一種希望的象征。
關鍵詞:舞姬;高貴的花束;希望
豐太郎在邂逅愛麗絲,為幫助愛麗絲,隨同愛麗絲到了她的家里。“門被粗暴的打開,迎來的是一個頭發(fā)半白,相貌不是很惡而前額印著貧苦痕跡的老婆婆”“婆婆像等不及似得狠狠的關上了門”。進門以后,豐太郎看到的是“門內是廚房,右手矮窗戶上掛著洗得雪白的麻布,左邊有個砌得很粗糙的磚灶?!薄捌牌糯蜷_灶旁的一扇門把我讓了進去。此處是所謂的‘曼沙魯杜的臨街的一間房,因而也沒有頂棚。從屋腳的頂樓向窗戶斜下來的屋梁上糊著紙,在那下面站起來會頂著頭的地方擺著一張床。當中桌子上蒙著羊毛毯子,上面擺著一兩本書和照相薄。陶瓷花瓶里插著和這一切極不相稱的高貴的花束”。連父親的喪葬費都掏不起的貧寒之家,家里擺設是很是簡陋,這樣的家里卻擺著“高貴的花束”,不得不成為讀者的一個討論的話題。筆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高貴的花束”進行淺析。
一、“高貴的花束”相關研究
關于高貴的花束清水茂認為“愛麗絲專為來訪客人提前準備的”,如此觀點所陳述,愛麗絲作為一名舞女,也不是不可能存在的。清水氏認為準備花的是愛麗絲的母親。由愛麗絲對豐太郎說的話里可以推測愛麗絲的母親有意讓女兒犧牲肉體換取錢財作為喪葬費。但是筆者認為果真如此的話,愛麗絲的母親有錢去購置如此高貴的花束嗎?單憑一直高貴的花束就能如愿以償嗎?
山崎國紀在論著中曾做過一些設想,愛麗絲的父親是毫無征兆的猝死,而在此之前,喜歡花的愛麗絲從為數(shù)不多的存款中買了這束高貴的花束。或者,是劇場里的客人贈送的禮物。又或者是從朋友、鄰居那里得到的。只是不管是從哪里得到的這束花,在陋室中都承擔了象征愛麗絲的純潔而又有志的心性。
曾歡(2011)曾在《舞姬》論中,對山崎國紀的觀點表示一致,并認為“高貴的花束”代表了愛麗絲純潔的心。
二、愛麗絲的生存希望的象征
舞女是生活在底層的地位低下的人,“菲薄的薪金把她們拴得緊緊的,白天排練,夜晚登臺,夜以繼日地受著折磨和虐待?!薄霸趫鐾鈪s連一個人的衣食都顧不上”“人們都說在她們中間沒有墮入最底層操賤業(yè)的人是罕有的”。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對于突如其來的父親的死亡因沒有喪葬費而走投無路在鎖了著的寺門前哭泣的舞女來講,能在自己簡陋的屋子里擺上一束高貴的名花,說明愛麗絲還是一直相信生活是有希望的。正如陋室里的陶瓷花瓶里插著和這一切極不相稱的高貴的花束一樣,在她們中間沒有墮入最底層操賤業(yè)的人是罕有的,而她靠著“安詳?shù)男愿窈退齽倧姷母赣H的守護”幸免于此。
“如果不懂基督教,根本無法理解西歐文學”?!段杓А愤@部作品雖然是亞洲之作,故事舞臺卻是在德國。愛麗絲在寺門前哭泣,這大概是一種信仰所使,心中有信仰,便有希望。當她在寺門前哭泣的時候,遇到了太田豐太郎,“為了謝恩,姑娘自動到我的客居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一名舞女可以善良但未必純潔。所以,這“高貴的花束”無論是喜歡花的愛麗絲從哪里如何得到的,都象征了生活艱辛的美麗的少女對于未來的一種精神寄托,即希望。
三、“我”的精神希望的象征
關于高貴的花束,筆者認同山崎氏的觀點。不過,反復讀此作品,總是還有些疑問。如果從注意到“和這一切極不相稱的高貴的花束”的敘述者“我”的角度來分析,這高貴的花束又代表著什么呢?
愛麗絲得到豐太郎這位不曾相識的異國人的援助,得到了喪葬費。之后,“為了謝恩,姑娘自動到我的客居來,在我那左右兩邊各放著席勒和叔本華的讀書窗下,擺上了一朵名花”。筆者認為,此處正好與“高貴的花束”想呼應?;ㄊ敲赖南笳?,美可以讓人看到希望。從愛麗絲出現(xiàn)在豐太郎眼前開始,愛麗絲在豐太郎看來就充滿了美態(tài)?!澳俏邓{的、清澈的、掩蓋在長睫毛下含著淚水的眼睛,疑惑而帶愁的眼神,何以只在一顧之間竟能透徹到我謹慎的心靈深處”“她異乎尋常的漂亮。乳白色的臉龐映著燈光泛出微紅,手腳纖細,婀娜多姿,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女子”。
而豐太郎在遇到愛麗絲之前是怎樣的心情呢?“眺望著這個縮成凹字形建筑的三百年前的遺跡時,便茫然若失地佇立良久”。豐太郎的留學生活是相當自律的,三年左右的時間如夢一般地過去了,在大學自由風起之中,“潛在心底深處的真正的我,逐漸顯露出來,似乎在反對以前的非我的我了”。在人際關系中,“我”沒有勇氣和涂抹的又紅又白的招攬客人的女人接近,也沒有勇氣和酒色之徒交游,這樣的不入流,自然和那些活潑的同鄉(xiāng)們難來往。他們嘲笑“我”,嫉妒“我”,并且猜疑“我”。當正要走過這里的時候,看到一位姑娘依靠在鎖了的寺門哭泣。這位美麗的姑娘的眼神竟能透徹到“我”謹慎的心靈深處。這大概是“我”留學期間自我控制不隨波逐流的生活中的一個希望。這個希望,既不同于涂抹的又紅又白的臉,也不同于嘲笑又嫉妒“我”的酒色之徒和同鄉(xiāng)們。
四、作者角度——
《舞姬》是以敘述者“我”為第一人稱展開的。此作品作為森鷗外的處女作,已被論證此作品有作者自身感情生活的縮影。整個篇幅閱讀起來,充滿了一種悲傷的色彩,唯獨,這一束“高貴的花束”是哀中的美。如果從作者的角度來分析,這高貴的花束是否是一種立身處世的一種象征呢。
文章前一部分如此說道,“今日東歸的我已經(jīng)不是昔日西渡的我了。雖然在學問上尚有許多自感不足之處,但是我已經(jīng)懂得了人生之可悲,也悟到了不僅他人之心不可測,即便是自己和自己的心,也是變幻不定的”。筆者認為,此處是非常值得推敲的。如同作品的最后一句話歷來被認為非常高明的說辭一樣:“唉!像相澤謙吉這樣的良朋摯友也可以算是難得的了。但是,在我腦海里,卻至今還殘留著對他的一點憎恨之情?!睂τ谝粋€有抱負的人來講,當事業(yè)和愛情發(fā)生沖突時,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但是作者還是選擇了事業(yè)。而愛麗絲作為一束美麗的高貴的花成為遺憾留在了作者心底。
五、總結
陋室里“高貴的花束”是敘述者“我”在極其自律的留學生涯中的一種精神上的希望,同時對于舞女愛麗絲來講也是一種貧寒生活中的未來的希望。而這部充滿自傳色彩的作品,“高貴的花束”對于森鷗外本人來講,有何嘗不是一種對自身前途的信心的象征呢。作為日本近代文學史上浪漫主義的先驅者,森鷗外這篇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作品,賦予了“高貴的花束”很多的意象,顯示了《舞姬》在日本文學史上的文學價值。
參考文獻:
[1]隋玉林 譯《舞姬》,浙江文藝出版社,1988年3月.
[2]山崎國紀 《森鷗外》,講談社 1976年12月20日.
[3]渡邊洋 《比較文學導論》,張青編譯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7年.
[4]曾歡 《舞姬》,論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201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