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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巴縣的食鹽貿易與鹽法變遷

2017-08-07 11:06:43
關鍵詞:私鹽川鹽鹽商

黃 凱 凱

(中山大學 歷史學系,廣州 510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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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巴縣的食鹽貿易與鹽法變遷

黃 凱 凱

(中山大學 歷史學系,廣州 510275)

清代鹽政問題的實質是專賣與市場調節(jié)之間的矛盾,專賣制度將食鹽貿易截然兩分為官、私鹽市場,但定額化的鹽稅征收體系難以根據(jù)市場狀況及時做出調整,造成的結果是專賣制的崩潰與私鹽市場的逐漸發(fā)育。“私鹽”這一標簽,成為鹽商、士紳等既得利益者攻擊商業(yè)對手的有力工具,而因時因勢變革的地方鹽法制度只不過是各市場主體之間博弈平衡后的結果。作為清代川鹽外銷集散中心的巴縣,保存著十分豐富的檔案材料,為深入探討這一地區(qū)較長時間內食鹽貿易與鹽法制度變遷的互動過程提供了可能。

清代;巴縣;食鹽貿易;川鹽外銷;鹽法變遷

食鹽貿易是傳統(tǒng)時期商品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特殊之處在于與王朝國家的專賣制度緊密相連。食鹽專賣與市場調節(jié)之間的關系,一直以來都是學界關注的重要問題。一般認為,清代食鹽貿易存在兩套相互層疊又互相排斥的市場網(wǎng)絡,即政府建立的官鹽運銷網(wǎng)和與之相對的私鹽市場。既有研究或強調官鹽的銷區(qū)劃分缺乏市場合理性,或著重分析私鹽的種類及其對官鹽貿易的破壞性影響①。這為我們理解清代食鹽貿易的整體狀況提供了重要的分析框架。但是,官方文本中的“私鹽”、“私販”不過是政府對控制之外的食鹽及其販運者強加的標簽,而地方各類人群如何運用這一標簽、實際的食鹽貿易到底處于何種狀態(tài)等仍是值得繼續(xù)探討的問題。同時,我們也應更多地關注到清代鹽法在時間、空間上存在的較大差別。在川鹽史研究中,不少學者已注意到清代川鹽大致有票鹽制、引岸制、官運商銷制三種運銷體制②。然而,食鹽貿易中各市場主體之間的多方博弈往往促成地方鹽法制度的不斷變遷,看似“靜態(tài)”的專賣制度在實際運作中顯得更為靈活和復雜。本文關注的清代巴縣是四川井鹽轉運貴州、湖廣等市場的集散中心,從康熙朝至光緒年間,聚集在重慶的鹽商、私販、官員、士紳、普通民眾乃至天主教勢力都廣泛參與到川鹽貿易當中,因時因勢變革的地方鹽法制度也正是他們博弈均衡后的結果。本文借助四川省檔案館出版、館藏的《巴縣檔案》中尚未被研究者充分利用的鹽法檔案③,結合四川鹽法志、地方志、文集等資料,試圖回應的是清代某特定區(qū)域內食鹽貿易與鹽法制度如何互動變遷的問題。

一 以重慶為集散中心的川鹽貿易網(wǎng)

清代巴縣為川東道重慶府首縣,在行政區(qū)劃上今已不復存在,其地理范圍囊括今重慶市主城區(qū)的大部分,在文獻中巴縣與重慶經常交替使用。邱彭生指出,隨著16至18世紀全國市場的發(fā)展,重慶城逐漸成為四川全省貨物的轉運中心[1]277-278。井鹽運銷是其中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據(jù)乾隆《巴縣志》稱:“渝州為三江總匯,商賈輻輳之區(qū),川西、川北各井鹽,一水舟車,鱗集江岸,鹽之藪也。”[2]卷三《賦役》既有鹽史研究多將川鹽大規(guī)模擴張的節(jié)點置于咸豐朝“川鹽濟楚”之后,而對清前中期川鹽在貴州和湖廣市場的開拓、發(fā)展與嬗變過程著墨不多。筆者認為,康雍乾時期,經重慶轉運的井鹽,在貴州、湖廣市場呈現(xiàn)此消彼長的態(tài)勢,至少到乾隆中葉,以重慶為集散中心的川鹽貿易網(wǎng)絡格局最終形成。

川鹽對貴州市場的開拓,是在康熙中葉以后。由于川鹽在價格、運輸、稅額等方面的優(yōu)勢,淮鹽、滇鹽逐漸被排擠出貴州市場[3]27-31。到康熙五十六年(1717),貴州省除黎平一府仍消費淮鹽外,全省市場幾乎被川鹽壟斷[4]33。這一時期販運入黔的川鹽,大部分來自川北潼川、射洪、蓬溪、中江四縣,沿涪江、嘉陵江順流直下匯集重慶鹽碼頭后,或由四川客商“自運黔省”,或由貴州“流商、土商每年輪流前往四川所屬之重慶府買鹽”[5]卷十《轉運》。這一時期川鹽自由販運和貴州市場的開發(fā),可能直接促成了康熙年間巴縣鹽行的成立。從事食鹽貿易的商人在川北購鹽后,“運至千斯門外,設立鹽行,任民買食”[2]卷三《賦役》,巴縣鹽行成為本地居民和貴州流商、土商主要的食鹽交易場所。由于史料闕如,鹽行的具體組織形態(tài)和運作模式,我們難知其詳。范金民指出,“清代重慶各行各業(yè)均須承應官府的公事差事”[6]59,并以承差為名壟斷經營、把持價格。張渝也認為,“清代重慶的部分行幫在一定程度上與官府的差務派攤有很大關系”[7]64?;蚩刹聹y,此時組織鹽行的商人可能也是通過承擔官府差役,把持了本地和運黔的食鹽貿易。由于康熙朝數(shù)據(jù)的缺乏,我們尚不清楚此時從重慶販運至貴州的食鹽總量。根據(jù)雍正朝“計口授鹽案”內的數(shù)據(jù),四川每年額行貴州的官鹽總量達3,720余萬斤,其中必須經過重慶轉運的官鹽比重約占48%④。或可猜測,這一數(shù)據(jù)很大程度是對康熙中葉以來逐漸發(fā)育成熟的運銷格局加以承認與制度化的結果。

乾隆中期以后,聚集在巴縣鹽碼頭的井鹽越來越少流入貴州,代之而起的是湖廣私鹽市場。乾隆初年,湖廣行省只有鶴峰、長樂、恩施、宣恩、來鳳、咸豐、利川等七州縣,配行川東夔州府云安縣等地井鹽[8]卷十四《鹽法》。但自乾隆中期以后,越來越多的川北、川南鹽開始進入湖廣。據(jù)稱,此時“蜀中私鹽船只偷行下楚者,不可勝計”:一方面,在巴縣從事“貴州邊岸”轉運貿易的商人,沖破引岸的限制大規(guī)模走私湖廣,“至渝赴本地發(fā)賣者十之三,販運下楚者十之七”;另一方面,本省計岸各州縣的商人也因陸路運輸成本高昂,紛紛改配川南鹽廠,沿川江順流而下向湖廣透漏,“計口之發(fā)賣無多,下楚之私販實伙”[2]卷三《賦役》。筆者認為,這一轉變大致由以下幾方面的因素促成。一是四川鹽產中心由川北向川南的轉移[9]4-13,主要配行川北鹽的貴州不得不更加依賴產鹽旺盛的川南犍為、富順、榮昌等地,加之乾隆十四年(1749)“貴州巡撫愛必達咨四川,議以黔商改赴犍(為)廠納課領引配鹽,至永寧繳引換票”[5]卷十《轉運》。如此一來,黔商直接在川南犍為縣等地配鹽、在永寧縣完成交易,大部分井鹽可不經過嘉陵江運道和重慶直接轉運貴州。二是“改配”制度的濫用。井鹽生產格局的變化,瓦解了雍正年間確立的“定廠配鹽”制度,產區(qū)與銷區(qū)的對應關系遭到嚴重破壞。但是,大量鹽引并沒有因原廠無鹽可配而被戶部豁除,地方政府為顧考成遂不得不默許大批商人持川北鹽引到產鹽旺盛的川南地方“改配”[10]卷九《山貨》。三是川江(長江宜昌到宜賓段)運道的疏通。乾隆五年(1740)至十三年(1748)間,云南巡撫張允隨為滇銅京運整頓川江河道,幾乎將整段長江上游河道打通[11]86-91。在有利運輸條件的助力下,許多鹽商借用行“邊引”的名義,從重慶順流而下大規(guī)模向湖廣透漏,湖廣邊遠地區(qū)的食鹽市場大部分為川私鹽所占據(jù)。乾隆五十三年(1788),據(jù)湖廣總督舒常稱,淮、川鹽分界線在“宜昌府屬巴東歸州一帶界卡”[12]卷一三〇二。直至咸豐以后,“川鹽濟楚”才打破了這一長期以來基本相安無事的格局。

綜上所述,隨著清前中期川鹽對貴州、湖廣市場的相繼開拓,擁有優(yōu)越水文條件的重慶逐漸成為川鹽貿易網(wǎng)絡的集散中心,這一局面使巴縣鹽碼頭始終充斥著大量食鹽。盡管專賣制度對官、私鹽有著嚴格的區(qū)分,但在食鹽轉運貿易繁榮的重慶,官與私的界限實際上十分模糊,政府對食鹽市場的控制除稅收手段之外顯得極為有限,而更多的是通過改變制度來承認食鹽市場的既有格局。在介紹完清前中期川鹽貿易網(wǎng)絡的形成過程后,接下來筆者將研究對象聚焦于處在網(wǎng)絡中心的巴縣,繼續(xù)探討鹽法制度與食鹽市場的互動過程。

二 清代巴縣縣域內官鹽貿易網(wǎng)的建立與崩潰

清代巴縣的食鹽供應主要來自川北鹽產區(qū)。在雍正年間全面整頓四川鹽政的背景之下,巴縣于雍正八年(1730)“禁革鹽行,計口招商”,在千斯門外簽商六名(稱“老埠商”);乾隆五年(1740),又在臨江門外新增鹽商六名(稱“新埠商”),認銷射洪、蓬溪、三臺縣水引共526道,每年繳納定額鹽課銀4,570.59兩[2]卷三《賦役》。專商引岸制度確立后,原來“鹽行”中資本較多的部分商人成為領引納課的“專商”,其他人則被排除在合法的食鹽貿易之外。鹽商不再以“承差”的形式壟斷食鹽市場,而是通過繳納定額鹽課獲得本銷區(qū)食鹽貿易的獨占權。然而,在地處川鹽集散中心的巴縣,官鹽貿易網(wǎng)建立不久便在與私鹽的競爭中趨于崩潰,地方鹽法制度也相應地隨著市場格局的變化而多次改變。

雍正年間建立起來的巴縣官鹽市場運作模式,是由鹽商持引到指定鹽廠配鹽,運至巴縣鹽碼頭,除滿足縣城需求外,于“四鄉(xiāng)分立子店十二處”[2]卷三《賦役》?!八泥l(xiāng)”指巴縣城外的西城里、居義里、懷石里、江北里,子鹽店設在其中的12個“場鎮(zhèn)”⑤中,或由鹽商直接經營,或由鹽商雇傭他人經營。各場鹽店將部分官鹽就地零售,部分轉運到其他沒有設立鹽店的基層市場,各地居民必須買食官鹽。與兩淮等地鹽商動輒由一人壟斷數(shù)十州縣的食鹽貿易不同,巴縣由12名商人“朋領鹽引”的方式直接觸發(fā)了鹽商對縣域內部銷售地盤的爭奪,新老埠商之間圍繞“爭界爭岸”展開了長時間的斗爭?!爸燎∷氖?1775)裁新埠商,而老埠商仍爭執(zhí)如故,致釀命案。嘉慶初減鹽商額,歸并一姓納稅”[13]卷四《賦役》。其中細節(jié)已無從查考。不過,根據(jù)《巴縣檔案》可知,嘉慶朝以后,官商由“原籍射洪”的秦姓世代擔任[14]6-6-9987。

在施堅雅建構的農村市場結構模型中,商人分為在“中心集鎮(zhèn)”擁有貨棧的最高級批發(fā)商,在中間集鎮(zhèn)“兼具批發(fā)、零售兩種功能”的商人,在“基層集鎮(zhèn)”經營小店鋪的商人,以及在各級市場中巡回轉運的“行商”,農民需要的商品通過這個體系向下分散到所有層級的市場[15]37-38。但是,引岸制度規(guī)范下的巴縣鹽商,既是“運商”又是“零售商”,必須對整個食鹽貿易體系中幾乎所有環(huán)節(jié)負責。除非鹽商有足夠的資本、政府有強大的緝私力量將官鹽貿易網(wǎng)完全封閉起來,否則這種情形在實際食鹽貿易中不可能長久維持。乾隆中期以后,隨著川鹽湖廣市場的擴張,作為集散中心的巴縣聚集著大量食鹽和以販鹽為生的人群,嚴重沖擊了巴縣的官鹽貿易網(wǎng)絡,其主要表現(xiàn)是鹽商的分化、消亡和官方文本中被稱為“私販”的人群在各級市場的食鹽流通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乾隆六十年(1795),鹽商秦仁田稟稱,巴縣“引鹽堆積如山,包斤不動”[16]258。有繳納鹽稅重責的鹽商,為維持經營采取了兩種手段。一是將鹽引出租給外省客商行銷,分散官鹽運銷環(huán)節(jié)的責任。鹽商分化為正商、運商。正商,又稱坐商、引商,是巴縣領引納課的官商,嘉慶初年以后歸由秦姓世代充認;運商,又稱行商、號商,是向正商租引、實際從事食鹽貿易的外省客商⑥。值得注意的是,鹽商分化不是巴縣特有的現(xiàn)象,乾隆末年以來四川許多資本不富、無力行鹽的官商,皆紛紛將鹽引“出典與山陜客民行銷”,獲取租金收入以繳納課稅[5]卷二二《征榷》。二是雇募“鹽巡”,在本城與各場鎮(zhèn)嚴緝私販。鹽巡,又稱商巡、鹽丁、巡丁,受雇于“平日在渝千斯門經營事務”[16]262并不下鄉(xiāng)的鹽商,每月到各場鎮(zhèn)查拿私鹽。鹽巡直接聽命于鹽商或在各場鎮(zhèn)開設鹽店的鹽商代理人,是緝私的主要力量?!栋涂h檔案》中保存了大量乾隆末年以后商雇鹽巡與私販之間的訟爭案件,其過程一般是私販挑鹽在某場販賣,與該場官鹽店鹽丁發(fā)生沖突,本場約客作為見證人對簿公堂。此類案件,自乾隆末年起,歷嘉慶、道光、咸豐朝,呈不斷上升的態(tài)勢⑦。

巴縣私鹽案件多發(fā)生在各場鎮(zhèn)中。被指稱為“私販”的群體,其身份構成十分復雜。一是在場鎮(zhèn)中開設棧房、鋪面的商人。如嘉慶六年(1801)十二月,白市驛廖花胡子、曾正彪等人“系該地土著富豪,各開鋪面”,雇腳夫張必珍等44名到甕壩沱挑鹽回來販賣,遇鹽商秦裕成所雇巡丁廖元川阻拿構訟[14]6-2-330。二是在各場鎮(zhèn)中從事轉場貿易的小商小販。如嘉慶二十二年(1807)九月,北碚場“販賣煙葉生理”的傅綿,“到璧山縣接龍場把煙賣完,因見那里鹽價便宜,家鄉(xiāng)賣鹽的不識姓名年老婦女收買零鹽五十四斤,挑回轉賣”,被在北碚場秦森鹽店充當巡丁的雷順等人砍死[14]6-2-307。三是誤買私鹽的普通百姓。如嘉慶十七年(1812)三月,在石龍場開飯店生理的黃澤佑,因“誤買綦鹽十二斤”,被鹽商秦森在該場的經理人岑南斗及所雇巡丁指為私販[14]6-2-5340。四是明火執(zhí)仗“搶毀鹽店,不法已極”的大伙鹽梟、啯匪。如道光二十三年(1843)十二月運商張?zhí)﹣矸A稱,巴縣“私梟擁眾,率領啯匪,各執(zhí)槍炮數(shù)百余人,大伙興販霸踞引岸,敢與弁兵迎敵,全無顧忌”[16]263。這些不同種類的“私販”,其實就是施堅雅理論中活躍在各級市場中的商人,食鹽通過這一私鹽市場系統(tǒng)向下流動,而誤買私鹽的老百姓也只不過是這一體系中的普通消費者。

鹽商分化和雇募鹽巡緝私幾乎損害了其他所有群體的利益。一是鹽商分化使地方政府鹽稅征收困難,“號商既出租于引商,而所完課羨,又需交引商自行封納,引商往往私自挪用,延不交庫”[17]70。二是官鹽店、鹽巡與私販之間沖突不斷,嚴重擾亂了地方社會秩序。構訟案件中被鹽巡拿獲的大伙私梟很少,很多都是鹽巡借緝私之名報私仇、勒索錢財而抓獲的小商販與普通百姓。如嘉慶十二年(1807)四月,經營石龍場鹽店的岑南斗,“藉與商人(秦森)賣鹽名色,雇募巡丁,以瀉洩忿之階,凡屬同伊稍有仇隙者,即誣賣私鹽大題,縱令巡丁糾結多人,或攔路估奪,或入室搜尋,受害之家,男號女涕,慘不勝言;又有一等無業(yè)痞徒,冒充巡丁,滋擾害眾”[14]6-2-304。三是本有緝私之責的各場鎮(zhèn)鄉(xiāng)約、客長,面對私鹽案時往往站在鹽商與鹽巡的對立面。如乾隆六十年(1795),走馬崗場客約劉正科等人對“本場開鹽店之王姓為富不仁”、肆意抬價的行為十分不滿[18]339。又如嘉慶六年(1801),白市驛約客何廷秀等在鹽巡緝私時袖手旁觀,“劇霸匿兇”,鹽商秦森稟稱:“欲得私梟,先拘約客,不惟引岸無私、兇手有著,更得地方寧靖、暴去良安。”14]6-2-330官鹽貿易網(wǎng)絡瀕臨瓦解,私鹽貿易蓬勃發(fā)展,地方政府鹽稅無征,更出于地方穩(wěn)定的考慮,傾向于放棄專商引岸制度。嘉慶十七年(1812)十二月,四川總督常明上疏建議在巴縣革除官商,食鹽自由貿易,即“仿照巴州等處鹽課歸丁、公同完納之法”[5]卷二二《征榷》,將鹽課攤入地丁征收。雖然此舉并未成功,但足以說明巴縣鹽商的處境已是四面楚歌、搖搖欲墜。值得一提的是,嘉慶到道光年間,四川許多州縣為解決緝私、完課等問題,都在未報戶部備案的情況下革除官商,截止道光末年已有30余州縣推行了鹽課歸丁改革[19]51-62。

對食鹽貿易有壟斷之權的官商來說,咸豐年間議準的“川鹽濟楚”政策使其處境雪上加霜,“川鹽由原來只能以走私方式銷往湖廣,變?yōu)樘枚手M入湖廣銷售,潛在市場成為現(xiàn)實市場”[20]85。私鹽、私販的標簽被政府撕去,鹽商緝私幾乎得不到地方政府的支持。如咸豐六年(1856)三月,鹽商秦懋枝稟稱:“有私販劉老四率領夥販二十余人,船載私鹽二只,約有四百余包,直抵縣治不遠之龍隱鎮(zhèn)河岸,各執(zhí)矛桿火槍上岸”,巴縣縣令卻將此事推給江北廳,批示:“江北巡丁盤拿私鹽,有無受傷,自能向江北廳稟報,毋庸過慮具稟?!盵14]6-4-910又如咸豐七年(1857)十月,鹽商秦甸巡役余貴、高槐“在臨江門拿獲悍婦私鹽二十余斤”,“守城義勇嚴春林、馮得勝、傅家二等恃勢不服,朋將巡役余貴□□在地毒兇打□□顱,血流不止”[14]6-4-911,孤立無援的鹽商秦懋枝、運商張?zhí)﹣碜罱K于咸豐八年(1858)告退,得到知縣張秉堃的批準[14]6-6-3248-5。

綜上所述,巴縣的官鹽、私鹽市場截然兩分是雍正年間確立的專商引岸制度造成的結果,若政府和專商無力完全控制巴縣繁榮的食鹽轉運貿易,官鹽貿易網(wǎng)絡的崩潰是可以想見的。乾隆末年以來,盡管商人采取了種種措施,試圖維系官鹽貿易網(wǎng)絡的有效運轉,但在私販、地方胥吏廣泛參與食鹽貿易以及地方政府不配合緝私的情況下一切歸于徒勞。至咸豐八年(1858)以后,巴縣終于形成既無“專商”又非官鹽“銷岸”的食鹽自由貿易狀態(tài)。

三 “攤課歸丁”、官運改革與商專賣制的終結

咸豐年間,鹽商告退給地方政府留下兩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一是部頒的鹽引如何處理?一是鹽稅由誰繳納?同光年間,巴縣地方官、紳糧、商人等群體圍繞著這兩個問題展開博弈,先后經歷了紳糧“賣引救課”、招商領引以及“攤課歸丁”的爭論,最終于光緒四年(1878)納入到丁寶楨在全川范圍內的官運改革中,巴縣被劃為官運計岸,由“黔邊鹽務江巴分局”委員經理,官督商銷的專商引岸制度在巴縣宣告終結。光緒四年(1878)八月,知縣李玉宣回顧了巴縣自鹽商告退后的鹽法變遷過程:

敬稟者。案奉憲札,轉奉督憲,以鹽課是否歸丁,或系商人領引承辦,承辦之商是否實系認真配運行銷,飭即逐一詳細查明稟復,等因。奉此。遵□卑縣鹽務,自咸豐八年(1858)以后,因無商承辦,詳明由三里紳糧賣引救課。嗣于同治八年(1869),設□因招商爭控,奉各憲訪查地方情形,詳請將卑縣應行鹽水引五百四十五張,陸引陸百五十張,每年征稅銀貳千零叁拾貳兩七錢八分五厘,羨截銀貳千七百五十貳兩一錢四分五厘,由陳秉鈞、羅公信等領引配運行銷,完納稅羨,試辦十年,限滿請展。本年五月,據(jù)紳糧龔啟元等以鹽課應行歸丁,呈奉督憲批縣,查取各紳糧情愿歸丁認結,呈□核辦,已將各紳糧來縣結認姓名造冊,稟請憲臺察核轉稟詳咨,迄今未奉批。茲奉前因,所有卑縣鹽務現(xiàn)據(jù)紳糧懇請歸丁,業(yè)經轉稟請示遵辦緣由,理合稟覆憲臺,俯賜核轉示遵。為此,具稟。[14]6-6-3241-7

咸豐八年(1858)鹽商告退之后,鹽稅不由商納,改由“三里紳糧賣引救課”。根據(jù)山田賢的研究,道光年間登上歷史舞臺的“紳糧”是紳士和糧戶兩個社會階層的統(tǒng)稱,“在地域社會發(fā)揮著領導作用,作為維護社會秩序的核心,為州縣政府所認識”[21]215-223。巴縣糧戶是載入當?shù)丶Z冊的有地民戶,獲得功名的糧戶被稱為“紳糧”。由三里紳糧“賣引救課”、代繳鹽稅是他們在地方公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的表現(xiàn)。需要注意的是,鹽引買賣盡管不合朝廷鹽法,但在道光年間已十分普遍,主要是歸丁州縣“藉稱課稅不足,將引轉售別縣”[5]卷十八《引票》。咸豐七年(1857),四川總督吳振棫“請酌撥各屬滯引并兼配犍富二廠花鹽、巴鹽,稅厘征收如例,既而各商爭趨以積引改代往濟”[5]卷十一《轉運》。也就是說,政府承認各州縣滯引可到犍富二廠配鹽直接運銷湖廣,為數(shù)甚多又無商承領的巴縣鹽引受到濟楚商人的青睞,此時三里紳糧“賣引救課”應該能夠保證政府的鹽稅收入而不誤考成。然而,自咸豐十年(1860)起巴縣抽收濟楚川鹽“渝厘”后,“每引巴鹽收厘金19.5兩,花鹽收銀25兩,其余邊計各引運費極重,行銷甚絀”[22]425。加之太平天國運動失敗后,淮鹽運道疏通,曾國藩等人推行了一系列“禁川復淮”、規(guī)復舊岸的措施[20]85-90。川鹽湖廣市場受到很大影響,本省鹽引也日行壅滯、貶值,此時巴縣三里紳糧“賣引”已經無法“救課”。

鹽引積滯,稅課無出。同治八年(1869),巴縣開始重新招商認引,由本地紳糧陳秉鈞、羅公信二人承領水引545張、陸引650張配運行銷,繳納鹽稅羨截銀共計4784.93兩;陳、羅二人并非占有引窩的正商,經營方式為“同領夥辦”,在縣域內“未分引岸”[14]6-6-3248-2,不會出現(xiàn)乾隆年間鹽商之間惡性競爭的情況。為繳納鹽稅和保證引鹽銷路,陳、羅二人采取抬高鹽價并重新招募巡丁緝私的措施,以“教民吳昭”為“巡丁頭目”[14]6-6-3241-7,這與乾嘉時期秦姓鹽商的做法并無二致,故而遭到大多數(shù)人的反對。

招商試辦十年之期結束后,光緒四年(1878)五月,紳糧龔啟元、石渠等人直接向到巴縣巡查的四川總督丁寶楨呈請鹽課歸丁,丁寶楨當即批示:

據(jù)呈該縣鹽務積久弊生,請攤課歸丁,依照璧山各縣章程辦理,以挽流弊、遏亂萌各節(jié),本系因地制宜之舉。惟按丁攤課,須出地方糧戶踴躍輸服,乃能辦理。仰巴縣即行傳訊各里紳糧,能否甘愿照辦,取具切結,由縣切實申詳。本部堂酌核辦理,毋稍含混為要。[14]6-6-4525-12

鹽課歸丁、攤課歸丁、按丁攤課,都是指將鹽課攤入地丁錢糧中征收,革除專商,廢引不行。發(fā)起者龔啟元為工部郎中,籍隸西城里;石渠為同治十三年(1874)進士,授戶部主事,籍隸居義里。二人都是巴縣“三里紳糧”中的頭面人物⑧。鹽課歸丁遭到商人的“百計阻擾”,知縣李玉宣也“一心延擱”。六月二十四日,巴縣三里各甲糧民數(shù)百人聯(lián)名向川東道姚覲元具稟鹽課歸丁勢在必行的原因:一是鹽商“可于鹽中暗藏□□同夫馬加價,與其由商轉取之民,而每年課祗數(shù)千,昂價已逾數(shù)萬,何如民徑輸之官,而每年價減數(shù)萬,課仍只數(shù)千”;二是革除商人可以“顯絕私梟”[14]6-6-3238-9。稟狀中將鹽商抬價類比于夫馬加價,而夫馬局又是“某些官員撈取好處的場所”和“地方官員賄賂上級的一種機構”[23]92,紳糧可能向道臺暗示了商人與巴縣地方官員之間存在利害關系。事實上,據(jù)繼任知縣陸葆德稱,“該商每年三節(jié),向有規(guī)費銀兩”呈送巴縣知縣[14]6-6-3245-2。若行歸丁,知縣的鹽商規(guī)費銀兩落空,巴縣地方官自然不愿革除鹽商、推行鹽課歸丁改革。

道臺姚覲元接到三里紳糧的稟狀后,隨即批飭:“仰巴縣遵照督憲批示,迅即傳集紳糧,毋稍遲疑?!盵14]6-6-3238-9在總督、道臺的壓力之下,至同年七月,“赴道□認結紳糧”、“來縣具認結紳糧”、“傳集公所面聽總結各紳糧”者,已達398名[14]6-6-3236。巴縣檔案中還保存了大量城鄉(xiāng)各“載冊糧民”甘愿攤課歸丁的具結狀,并標明每戶“應完糧銀”;此外,還有忠平團、四義團、玉皇團、復興團等25團團首、監(jiān)正所管民戶的具結狀[14]6-6-3237,6-6-3238,6-6-4525。

與此同時,一些與鹽商存在利害關系的紳糧,則堅決反對鹽課歸丁。候選縣丞何國衡、候選通判吳昭等人于光緒四年(1878)七月十二日向四川鹽法道蔡逢年告狀,攻擊“石渠同伊夥江作孚爭充本邑鹽商”,爭商不遂后,蒙蔽道憲請求歸丁,各糧戶的具結狀皆為石渠等人偽造,紳糧雷晉廷、趙仙洲、周韞山等人都未參與其中,“具結其中難保不無假冒頂替情弊”[14]6-6-3238-6,6-6-3238-7,6-6-3238-8。八月初二日,三里紳糧又具稟已經調署華陽縣事的李玉宣稱:

具稟。……紳等睹駭,切石渠以進士官戶部,例不充商,爭于何有,結系道府縣當堂親收,有誰主議鹽務大局,歸丁即是力顧。查具呈之何國衡,系羅公信姻家,李鞾系管公信訟稿,均伊同黨。教民吳昭系公信巡丁頭目,劉承縉系公信食客,其余控訟人等,均是峽匪馮次舫豢養(yǎng)棍徒。公信等非商非運,恃教霸岸,藉引販私,昂價病民,招匪釀命,案集如鱗。恩宥咸知地方不堪其擾,蓋不能不望妥議具覆于賢父母也。紳等前已具情愿甘結,而該詞稱雷晉廷系屬竊名。聞經道憲委員飭查,已取晉廷親押,并無遞竊結狀,可見竊中有竊,悉系公信所為,希圖阻公專利。為此稟懇俯順輿情,訪之眾論,分別倫類,以靖地方而留德政。[14]6-6-3241-7

反對歸丁的人,不僅與鹽商羅公信有著密切關系,而且大部分都是天主教教徒。不少取得功名的教徒,即所謂的“教紳”階層,如鹽商巡丁頭目、候選通判吳昭系教民,而“峽匪馮次舫”系天主教會愛德堂⑨會首。學界多認為,同治朝以后,重慶“教案”頻發(fā)主要由于教會勢力與傳統(tǒng)紳權展開了激烈的權勢競爭⑩,卻未深入討論背后深刻的經濟動因。上引材料表明,教案頻發(fā)更多的是與食鹽貿易等具體經濟利益的爭奪相關。巴縣鹽商與天主教會上層勢力(教紳)的關系十分密切,通過借助天主教會的庇護,“恃教霸岸,藉引販私,昂價病民,招匪釀命”,試圖壟斷巴縣的食鹽貿易,并從事走私活動,在鹽課是否歸丁的問題上與其他紳糧抗衡。因為涉及教民沖突,地方官不敢貿然處置,知縣李玉宣遂將問題拋給總督丁寶楨以答復紳糧:“究竟為何辦理,督憲自有權衡,非本縣所能窺測?!盵14]6-6-3241-7

在三里紳糧與鹽商、教紳圍繞是否推行歸丁的問題爭吵不休時,丁寶楨提出了另一套解決方案,就是把巴縣納入到貴州邊岸的“官運商銷”設計之中,即“由政府直接組織食鹽由場至岸的購運批發(fā)業(yè)務,到岸后招商領鹽銷售的專賣形式”[24]22。光緒四年(1878)六月,丁寶楨“委候補道唐炯赴瀘州設局總理一切事宜,并于犍、富、射三廠設購鹽分局,永、綦、合、涪四邊岸暨近邊之各廳州縣設售鹽分局,各委妥員分司其事”[25]1717。為防止本省“計商私販攙越邊岸之路”,丁寶楨在與貴州接界的瀘州、合江、綦江等十余州縣也先后施行官運,是為“官運計岸”,相當于在邊岸與計岸之間建立起一個私鹽防護帶。由于巴縣、江北廳“界在瀘、合、涪、綦之中”,私鹽易于透漏官運邊岸,加之巴縣食鹽“代銷之行號,又多系教民承充,現(xiàn)值教民多事,亦不可不防其漸”,為此,丁寶楨于十一月二十三日上折呈請將巴縣、江北廳提歸黔邊鹽務總局江巴分局管理,并定于次年正月初一日開始“照黔邊章程發(fā)商行銷”[25]1795-1796。改行官運后,巴縣鹽引不再頒給商人,鹽課由官運局扣除成本后繳納并向戶部奏銷,射廠、富廠購鹽分局(廠局)向井灶買鹽,交由官運局直接控制的船幫運到江巴分局(岸局),再由江巴分局核算成本、定價賣給巴縣“裕濟通”“同仁和”等行號承銷[14]6-6-3261-7,這些行號由兼營批發(fā)和零售業(yè)務的商人組成。

官運商銷的成功之處在于鹽課征收方式的有效性。官運局通過核算成本、定價賣鹽的方式,在食鹽轉運環(huán)節(jié)就已經預征了鹽課,并將其附著在江巴分局賣給巴縣行號的賣價當中,行號進一步將其轉嫁到消費者身上,最終表現(xiàn)為食鹽價格的上升。只要官運還在維持,那么鹽課的征收便不成問題。然而,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說,商運還是官運并沒有什么影響,高價的官鹽依然不受歡迎,政府對縣域內食鹽流通的控制依然十分微弱。光緒七年(1881)六月,丁寶楨“訪聞近日沿江州縣又多販鹽私梟,各處緝捕廢弛,實為地方大害”,要求地方嚴查,巴縣政府遂在城廂內外及沿河一帶姚公場、石橋場、白市驛、走馬崗等51處場鎮(zhèn)遍貼告示[14]6-6-3251-15。光緒年間,巴縣的賣鹽行號沒有像此前專商一樣的權力招募鹽巡,緝私的主要力量是江巴分局雇募的勇丁,此外地方政府的差役、各場鎮(zhèn)首事亦有緝私之責,但是局勇與此前商雇鹽巡的遭遇非常相似,“各鄉(xiāng)監(jiān)正、團保并不認真查拿,甚至包庇私販,希圖漁利”[14]6-6-3251-6,縣域內的食鹽貿易又恢復到乾嘉以后官鹽與私鹽激烈競爭的局面。

四 結論

王朝國家食鹽專賣制度在地方的表達是鹽課征收體系的建立,然而“定額化”的鹽稅難以根據(jù)市場狀況及時做出調整,政府對食鹽貿易的控制手段顯得極為有限,結果是專賣制的崩潰與私鹽市場的逐漸發(fā)育。如雍正年間巴縣雖然確立了規(guī)范的專商引岸制度,但實際上地方政府連最基本的緝私責任都未能承擔。乾嘉以后這一專賣制度逐漸淪為具文的過程,便是巴縣食鹽貿易自由程度不斷加深的過程。曾小萍提出“清政府極少干預四川鹽業(yè)市場,同時也幾乎不予扶持”[26]30的觀點,雖然失之籠統(tǒng),但對食鹽貿易持續(xù)繁榮的巴縣來說大體上是合適的。官、私鹽截然兩分是國家專賣制度造成的結果,如果政府放棄界定者的身份,放棄對食鹽貿易的管控,同樣可以征取足額的鹽課,那么在實際的食鹽貿易中嚴格區(qū)分官、私鹽非但無益而且還會帶來無休止的訟案?,F(xiàn)存有關清代鹽法的史料,雖然汗牛充棟,但大多顯得較為支離。要厘清某一地區(qū)較長時段內的食鹽貿易與鹽法制度的互動過程,連續(xù)性較強的地方檔案史料顯得十分珍貴。清代巴縣的案例告訴我們,私鹽貿易并非純粹的市場問題,而是始終與政治、社會密切相關。對于鹽商等既得利益者來說,濫用“私鹽”的標簽通常成為其與他人爭奪鹽利的有力工具,地方各類人群在食鹽貿易中爭奪“鹽利”的博弈過程,便是新舊制度更替的過程。一項新制度的出現(xiàn),無論是雍正年間確立的專商引岸制度,還是乾嘉年間的鹽商分化,抑或咸同年間的革除鹽商與紳糧賣引、光緒年間的鹽課歸丁之議和官運改革,都可以說是制度對某時段食鹽貿易格局的承認與規(guī)范。

注釋:

①清代官鹽銷區(qū)劃分缺乏市場合理性的代表性論述,主要有陳鋒《清代鹽政與鹽稅(第二版)》(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3年)、楊久誼《清代鹽專賣制之特點——一個制度面的剖析》(《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2005年第47期);清代私鹽種類及其對官鹽貿易破壞性影響的代表性論述,可參考張小也《清代私鹽問題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年)。

②張學君、冉光榮認為,清初到雍正九年(1731)以前,四川以零星商人販售的票鹽為主;雍正九年(1731)至光緒三年(1877),為商運商銷的引岸制時期;光緒三年(1877)以后,改為官運商銷。這一階段劃分為許多川鹽史研究者所接受。參見:張學君、冉光榮《明清四川井鹽史稿》(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以及張洪林《清代四川鹽法研究》(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2年)相關部分。

③本文在征引四川省檔案館館藏《巴縣檔案》時,使用的四位數(shù)字分別代表“全宗號-目錄號-卷號-頁碼”:全宗號為巴縣檔案代碼,目錄號為時間代碼(順治、康熙、雍正、乾隆編為1,嘉慶朝為2,道光朝為3,咸豐朝為4,同治朝為5,光緒朝為6),卷號為該卷檔案在某朝的序列號,頁碼是指該處引文在該卷檔案中的頁碼,本文詳注至“頁碼”的地方主要是卷內文件張數(shù)較多、以縮微膠卷為載體的光緒朝檔案。

④雍正年間“計口授鹽案”規(guī)定了川鹽每年額行貴州市場的官鹽總量,康熙中葉以來逐漸發(fā)育成熟的運銷格局得到承認與制度化,稱“黔岸”或“貴州邊岸”。下表根據(jù)雍正《四川通志》卷十四《鹽法》的數(shù)據(jù)制作而成,其中“官鹽數(shù)量”一欄,根據(jù)四川“水引例配正鹽五千斤,陸引例配正鹽四百斤,每百斤為一包,水陸二引,每百斤均準帶耗鹽十五斤”計算得出。通過下表可知,經過重慶轉運貴州的官鹽數(shù)量約占總量的48%。

鹽產地原額水引(張)原額陸引(張)官鹽數(shù)量(斤)備注川北鹽潼川州26301512250射洪縣2204012673000中江縣1490856750蓬溪縣51801978500小計3134018020500約48%需經重慶轉運運道:沿涪江、嘉陵江順流而下,經巴縣轉長江水道販運入黔川南鹽富順縣1759010114250榮縣145008337500犍為縣11100109250樂至縣12069000資州270155250內江縣700402500小計332910019187750約52%不需經重慶轉運合計646310037208250

⑤巴縣“場鎮(zhèn)”是周圍鄉(xiāng)民進行土特產品、日用生活必需品交易的場所。參見:梁勇《移民、國家與地方權勢——以清代巴縣為例》(中華書局,2014年)相關部分。

⑥嘉慶朝至同治年間,巴縣運商一直由張姓開設的“泰來”鹽號充任,《巴縣檔案》中但凡涉及鹽商事務的檔案,“具稟人”一欄皆題為“正商秦某某、運商張?zhí)﹣怼薄?/p>

⑦據(jù)筆者目前檢閱的“巴縣檔案全宗”,嘉慶朝以后商雇鹽巡與私販構訟案件數(shù)分布如下:嘉慶朝6-2-304,6-2-305,6-2-306,6-2-307,6-2-309,6-2-330,6-2-5340,6-2-6786;道光朝6-3-531,6-3-537,6-3-538,6-3-541,6-3-551,6-3-552,6-3-555,6-3-560,6-3-561,6-3-572,6-3-786,6-3-1115,6-3-1116,6-3-7848,6-3-10246,6-3-10273,6-3-10456,6-3-10560,6-3-10674,6-3-10783,6-3-10783,6-3-10805,6-3-11052,6-3-12063;咸豐朝:6-4-300,6-4-316,6-4-894,6-4-895,6-4-910,6-4-911,6-4-934,6-4-1291,6-4-3369,6-4-3378,6-4-4157,6-4-5955,6-4-6315等等,案件數(shù)量總體呈上升態(tài)勢。

⑧就石渠的情況來看,自同治六年(1867)中舉后便積極參與地方事務。如同治七年(1868)因巴縣“向無門班”導致投刑數(shù)人招結匪黨擾亂地方,石渠請求知縣“協(xié)懇裁制”;同治八年(1869)巴縣三圣廟附近不少居民“入廟騷擾、毒取魚蝦、取黨估捕”,石渠請求知縣嚴禁此類行為。

⑨重慶天主教會愛德堂由教民羅廣濟等人于咸豐六年(1856)創(chuàng)立,馮次舫于同治二年(1863)入會后“倡首募捐”修建大花廳、經手承買田業(yè)并成為會首,到“光緒初年,經馮次舫等□□立義學、病院”。參見:四川省檔案館編《四川教案與義和拳檔案》,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49頁。

⑩較大規(guī)模的“重慶教案”有同治二年(1863)第一次重慶教案、光緒二年(1876)重慶江北廳教案、光緒十二年(1886)第二次重慶教案。相關研究參見:艾小惠《重慶教案》(《史學月刊》1957年第5期)、曾紹敏《第二次重慶教案述論》(《社會科學研究》1990年第3期)、鄧常春《晚清四川教務教案視野中的官紳民教及其互動》(四川大學1999年博士學位論文)、梁勇《重慶教案與八省客長:一個區(qū)域史的視角》(《社會科學研究》2007年第1期)、李重華《1876年江北教案研究》〔《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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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凌興珍]

Salt Trade and Salt Management Changes of Baxian County in the Qing Dynasty

HUANG Kai-kai

(The Department of History,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275, China)

The essence of the salt management problem in the Qing dynasty was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monopoly and the market regulation. The monopoly system divided the salt trade into official and illegal salt market. But the “fixed” salt tax collection system was difficult to adjust with the market change, which led to the collapse of the salt monopoly system and the gradual development of the illegal salt market. Salt merchants, Gentry and other vested interests often use the powerful tool of “illegal salt” label to attack their business opponents and the changes of local salt management system is only the balance between the various market players. As a distribution center of Sichuan salt exporting in the Qing dynasty, Baxian county preserved a wealth of archival materials, which provids the possibility to explore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salt trade and salt system in a certain area for a long time.

the Qing dynasty; Baxian county; salt trade; Sichuan salt exporting; salt management changes

2016-11-14

黃凱凱(1992—),男,江西新余人,中山大學歷史學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社會經濟史。

F129.49

A

1000-5315(2017)04-013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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