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琳 范泠荷
(河北師范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 河北 石家莊 050024)
以網絡表情符號為代表的青年亞文化研究
李 琳 范泠荷
(河北師范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 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在語言很難表達時,可以通過一個圖像去傳遞信息,讓對方獲得直觀的效果和感受。網絡表情符號作為網絡語言的替代和補充出現(xiàn)反映著人們的思想、情感和微妙的心理變化。從某種意義上說,微信中由表情符號帶來的亞文化內容已經成為當今文化構成中一項重要的內容,它們由青年人使用較多,但影響范圍很廣。
表情符號; 微信表情; 青年亞文化
以微信通訊軟件為例,早在2011年微信剛被推出時,在微信的3.5版本中有了第一套表情——兔斯基。其后,2013年8月,微信在5.0版本推出表情商店,更多更豐富的表情不斷上線。從兔斯基開始,微信的表情一直在不斷擴張,直到現(xiàn)在的近百款表情包。林林總總的微信表情,看似雜亂無章但實際上是有跡可循的。微信表情的話語可分為三種類型:1、用形象確立意義:這種微信表情主要被賦予在角色身上,或動態(tài)或靜態(tài),但都以視覺形象為核心元素,往往給人直觀的感受;2、用語言文字確立意義:需要用文字闡釋意義,或是純文字,或是本無意義的圖像(圖像可有可無)在文字作用下被編碼意義(見下圖);3、用形象與語言文字同時確立意義。解讀這種表情需要結合形象與文字。
根據(jù)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人們對媒體信息印象的獲得,只有7%來自話語,視覺形象在網絡社交中發(fā)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社交網絡中人們利用互動軟件進行溝通時,不斷創(chuàng)作出多種多樣的表情符號,形成具有圖像漫畫式特點的網絡圖形符號,小小的表情符號幾乎囊括了社交過程中所需的種種情緒,包含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雖然簡單,但是使用范圍卻很廣泛。這些表情往往是通過形象來確立意義,也有運用形象與語言文字共同作用來確立意義的,使得網絡溝通更為有趣、豐富且易懂。法國學者米·杜夫海納在審美經驗現(xiàn)象學中已經指出,把經驗轉變成可見的東西是想象的基本功能,使之接近再現(xiàn)。
從西方亞文化理論發(fā)展的歷史來看,亞文化研究始于20世紀40年代美國的芝加哥學派,帕克、托馬斯等人主要通過研究特殊的群體,如流浪漢、吸毒者、青少年犯罪者,探索亞文化和反文化的區(qū)別;第二個階段是以七八十年代英國的伯明翰文化研究中心為代表,對青年亞文化進行了批判性的考察。斯圖亞特·霍爾等人認為,以青年文化為代表的亞文化常常成為文化研究的焦點,給主流文化和主導文化帶來了沖擊力和活力;伯明翰學派特別是對媒體與支配文化之間的符號化關系作出了初步解釋,成為亞文化理論的重要風向標,亞文化研究就是揭示這種生活方式的語言和行動的潛在意義;第三個階段,即80年代后期以來,人們對亞文化理論的回應與反思。在國內出現(xiàn)了大量“后亞文化理論與中國亞文化”研究,亞文化問題被描述為一種獨立的有機體,處于較廣大的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中,探討全新的“青年”[1]42。網絡表情符號在青年群體中大量使用,其受到年齡、身份、群體等因素的影響,構建了一種特殊的文化現(xiàn)象,并且越來越受到社會各個層面的關注,體現(xiàn)出來的文化意義也值得我們深思。
(一)年輕人情感釋放與心理宣泄的途徑
在社交運用中,表情符號的象征意義日益突出而象形意義逐漸淡化,這種變化顯示,它和現(xiàn)實交流中人們的表情并無真實的一一對應關系,而更像一種娛樂化圖像符號。
新世紀以來,在網絡的推動下,一個以消費和娛樂為核心的大眾娛樂文化語境逐漸清晰。長期以來的情感壓抑在當今這個情感速食的時代,已經成了一種障礙。這些已經威脅到人們身心健康,人們沉重的精神壓力無法用含蓄內斂、溫文爾雅的情感表達方式來發(fā)泄,人們迫切需要找到一個排解抑郁、釋放情感、實現(xiàn)精神逃遁的途徑。而各種表情符號,如長草顏文字、微信氣泡狗、嗷大喵、暴走漫畫等都是下載量超多的表情載體;隨著投稿表情的開放,有針對地方方言的、不同節(jié)日的、光頭仔的、上班族的、學生黨等不同人群的,越來越多的表情形象涌現(xiàn)出來。這些表情包只是載體不同,而所含的內容大致相同,一般是同一角色形象的種種表情,是成一體系的存在。微信表情眾多,且擁有不同的特征,拼貼、懷舊、搞笑、可愛、無厘頭樣樣俱全。但是總結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端倪,這些表情無論具有何種特征都逃脫不了兩種風格,一是“萌”,二是“賤”。賣萌和耍賤與人們生活工作壓力大而在虛擬社交時尋求放松與緩解不無關系,同時也反映出當代青年群體孤獨、獵奇的心理。無須為此感到奇怪,在其他領域也是如此,如現(xiàn)在備受歡迎的真人秀節(jié)目《爸爸去哪兒》《奔跑吧兄弟》等都是拿這兩個字做文章,而“呆萌”“蠢賤”“逗逼”“接地氣”早已榮升為對一個人最大的贊美。大眾文化時代,這一風尚當然也影響至微信表情中。
(二)反崇高的心態(tài)
青年群體成長于改革開放后的商業(yè)化消費化環(huán)境中,受傳統(tǒng)和權威性文化影響較小,青年群體從小衣食無憂、精力旺盛、喜歡尋求刺激、探索新奇、追求叛逆,“個性”“時尚”“好玩”等詞語已經成為當代青年群體的文化心態(tài)。他們習慣以一種游戲的精神來對待權威和主導文化,認為那些消解歷史深度和權威光環(huán)的做法非常時尚、新奇和刺激。長草族遠離崇高、遠離說教、提倡萌形象,這些恰好呼應了青年群體的追求,也脫離了父輩的權威,彰顯其個性。
惡搞風格的表情具有強烈的娛樂色彩,與“賣萌”相似,惡搞則是“耍賤”。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可能“被惡搞”,我們可以將網絡惡搞表情定義為:借用網絡技術和工具,在已有現(xiàn)成資源(如影視作品、繪畫、音樂等)基礎上進行解構、戲仿、涂鴉、拼貼等二次創(chuàng)作,融入創(chuàng)作者對當今社會的理解和感受,使得原有作品的主題、價值觀、情感,態(tài)度發(fā)生極大轉變,從而形成具有搞笑效果并適合于網絡傳播的表情符號。
另外,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越是崇高、權威、至高無上的事物,越容易得到人們的嘲弄,每一個普通個體心理都潛在著一種“反崇高”或者稱之為粉碎“崇高”的欲望。微信表情商店中有許多惡搞元素的表情,如韓雷和李梅梅,原為教學課本中名為李雷和韓梅梅的人物,運用對語言的解構來達到搞笑效果。除此之外還有我們愛學習采用戲仿的手法調侃我們小時候的海報插圖,暴走漫畫、阿了個喵采用拼貼、涂鴉的方式對幾個基礎樣本進行惡搞等。而龐大的惡搞軍團則在第三方表情當中,如暴走漫畫,爾康表情包等。顛覆經典、消解傳統(tǒng)的風格正好滿足了長草一族潛意識中推翻崇高與撕碎權威假面具的欲望,滿足了自我實現(xiàn)的心理。
新世紀以來,在網絡的推動下,一個以消費和娛樂為核心的大眾娛樂文化語境逐漸清晰。微信是大眾文化的新興領地,微信表情作為微信的重要組成部分,依托現(xiàn)代計算機與網絡技術、移動終端的發(fā)展,憑借大眾文化蓬勃發(fā)展的態(tài)勢應運而生,各式各樣的表情成為網絡交流的流行元素,成為必不可少的“大眾娛樂”工具。同時旁支亞文化將會不斷涌現(xiàn),微信表情會朝著人性化、小眾化趨勢發(fā)展,立體表情、方言表情、有聲表情的出現(xiàn)已見端倪,旁支亞文化的出現(xiàn)將能更全方位地滿足不同人群對社交的需求。
伯明翰學派對亞文化終將被收編的命運進行了解讀。他們認為,亞文化被收編的方式有兩種,一是以商品的形式,亞文化符號會轉化為大量生產的物品;二是以意識形態(tài)的方式,對異常的行為貼上標簽,重新界定。在消費主義日益泛濫的今天,文化工業(yè)的觸角已經向各個領域滲透,青年亞文化也難逃被商業(yè)化的命運。微信表情依靠廣告媒體的傳播,甚至以表情來作為年度詞匯就可看出表情的使用范圍之廣?!懊让葒}”與賤兮兮的風格在影視、書籍、音樂等多領域相互滲透,這就是風格的滲透。萌文化、惡搞文化之所以能傳播是因為它帶來大眾審美趣味的趨同。微信表情的急速擴張是有群體心理基礎的跟風傳染現(xiàn)象,是網絡大眾文化的影響在社交表情上的滲透體現(xiàn)。許多惡搞表情中含有網絡臟話,這些網絡臟話多是近些年興起的新興網絡語言,如碧池(bitch賤人)尼瑪,草泥馬,屌絲,裝B,等等。拿碧池為例來說,乍一看人們是不知道碧池是什么意思,當BITCH經過對文明的妥協(xié),被包裝上看似毫不相關但合乎情理的“碧池”的外套,大眾文化對其也就不置可否,準許它能夠繼續(xù)傳播。這樣的妥協(xié)操縱了傳統(tǒng)意義上低俗、惡俗、庸俗的網絡臟話元素被應用于微信表情上。一些網絡臟話的應用結合“萌萌噠”的形象還會使得表情變得“賤萌”。實際上,大眾文化與青年亞文化常常相互借用和催生,青年文化中的大眾流行文化取向與亞文化取向之間邊界也日益模糊,微信表情的抵抗意蘊逐漸稀釋,輕浮的玩世不恭取代了深刻的階級抵抗和文化抗爭。有的只是輕松的享樂以及自我的釋放,比如“萌”曾經作為一種青年亞文化并抵制主流話語權——正統(tǒng),如今正被主流文化吸收,并深刻融入當下的文化產業(yè)當中,成為大眾消費熱點。
第一,研究發(fā)現(xiàn),青年文化中的大眾流行文化取向與亞文化取向之間沒有明顯的邊界,大眾文化與青年亞文化相互影響。但是大眾文化和亞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規(guī)律是不一樣的,大眾文化是自上而下的,而亞文化是自下而上的。以微信表情為代表的青年亞文化是大眾文化和亞文化兩者內在相互作用的結果。 第二,以微信表情為代表的青年亞文化并不是簡單地從枯燥的物質與象征性領域選取材料構建我們的文化形象,而是在技術上、審美上創(chuàng)造出更富有時代氣息和象征的文化。微信表情的急速擴張是有群體心理基礎的跟風傳染現(xiàn)象,是網絡大眾文化的影響在社交表情上的滲透體現(xiàn)。萌文化、惡搞文化之所以能傳播是因為它帶來大眾審美趣味的趨同。 第三,微信表情中未被完全收編的亞文化屬性部分還含有許多不規(guī)范的現(xiàn)象,尤其是第三方微信表情中,無論是微信還是整個網絡沒有對其進行正確的行為規(guī)范與監(jiān)管,以致這些亞文化魚龍混雜,常有不文明、不道德,甚至不合法的現(xiàn)象存在。
[1] 胡疆鋒.亞文化的風格: 抵抗與收編——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理論研究[M]. 北京: 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編輯:王 瑋
2016-10-25
2016年度河北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以微信表情為代表的網絡亞文化現(xiàn)象研究”(HB16YS038)。
李 琳(1979—),女,河北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影視文化藝術理論及批評。 范泠荷(1992—),女,河北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影視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