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卓

“噼里啪啦……”老米家的鞭炮一大早就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鄉(xiāng)親們把他家小院圍得水泄不通。原來時隔四年，大山里的第二個大學生又在老米家誕生了，這怎能不讓老米高興呢？一大早，老米就噼里啪啦放了一掛五百響的大地紅。鄉(xiāng)親們聽到鞭炮聲，也紛紛來祝賀……

大龍、二龍是雙胞胎，母親在生他們時難產(chǎn)去世了，生活的艱辛全落在老米一個人身上。從小，大龍、二龍就特別親，也特別懂事：張嬸送來的小餅，大龍把它撕成兩塊；李嬸送來的蘋果，二龍把它掰成兩瓣；就連一個小棗，兄弟倆也要一人一口……

轉眼上了小學，倆人學習成績都頂呱呱，大紅獎狀貼了滿滿兩墻，一人一面，一樣多少。五顏六色的，給低矮陰暗的小屋送來一點亮色，時光就這樣緩緩地流著倒也很好，可是……

小學、初中九年義務教育很快結束了，倆兄弟都考上了高中，可貧寒的家境只付得起一人的學費，知道成績后，父子三人都沒說什么。“咱還是抓鬮吧。誰抓著，誰上?！贝簖埵紫却蚱屏顺良?，父子三人點點頭。大龍跑去里屋，出來時手里端著一個大罐子，他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抓吧?！崩厦渍f完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頭使勁一撇，眼睛望向了別處?！岸埿?，還……還是讓二龍先抓吧?！贝簖埅q猶豫豫地說道，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吧蠈W！”二龍打開手中的紙團。大龍輕輕地拿過來看，說道：“結果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就不用抓了……”二龍聽著，眼圈紅了，他瘋也似地跑了出去。大龍在兒時玩耍的后院中找到了在那兒捶樹的二龍?！盀槭裁?？為什么是我？”二龍朝大龍吼道。大龍苦笑道：“可能……這就是命吧。”“沒有了你，我還上什么學？我也不上了！”“啪”大龍甩了二龍一巴掌。“弟弟，咱若有錢，也不用你讀啥書——可咱窮啊。你得靠自己拼出去，別枉費了我的苦心呀！”二龍點點頭。大龍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后來，二龍很爭氣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學，這可是窮山村里的第一個。臨行前的晚上，二龍把高中時的書找了出來，“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贝簖埪冻隽撕┖┑男θ?，囑咐道：“在外不比在家，你不要太節(jié)省，多吃點好的?！?/p>

過年時，二龍用獎學金給父親買了好酒，給哥哥買了身新衣服。他打電話問大龍：“哥，你還不回家？” “嗯，年末加班的工資多。先不說了。” “可……” 話未說完那邊就傳來“嘟……嘟……”的掛機聲。晚上，二龍和父親閑聊，無意中說到那次抓鬮，老米長嘆了一口氣，說：“你哥，唉！那罐子里的紙上寫的都是‘上學，怪不得他讓你先抓……”二龍一愣，然后嚎啕大哭，多年的情感化成奔涌的淚水在那一刻傾瀉而出。二龍那晚看到了送給哥哥的書，書全都讀過了，并用筆圈圈點點，重難點全都一清二楚。二龍似乎明白了什么……

返校的前一天，二龍去了大龍的工地，在采石場看見大龍挺直的脊梁壓彎在巨石下，石塊壓得大龍喘不過氣來，可他卻不敢放，他怕一放下就再也背不起來了。二龍瘋也似地跑了過去，幫大龍背石頭，可是二龍怎么也背不動。二龍一個勁地喊著自己不上學了，大龍悶了很久，又甩了二龍一個很響的巴掌，二龍呆住了，大龍慢慢地說：“弟弟，你就算為我讀書，行不？哥求你了，哥要你有出息??！”二龍慢慢地在大龍面前跪了下來……

回到學校中，二龍更加努力了。家教、服務員……他什么工作都做，但獎學金一次也不落。在大一結束時，他握著電話，激動地說：“哥，我已經(jīng)掙夠了這幾年的學費了……”

緊接著大龍參加了成人高考，成績優(yōu)異。知道成績后，兩兄弟緊擁在一起，老米為他們點上了一掛五百響的大紅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