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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會認知視域下的技術認知

2017-05-30 18:57:05吳致遠
關鍵詞:認識論

吳致遠

摘要:在西方傳統(tǒng)認識論陷入困境的情況下,默會認知開始受到學術界重視。默會認知研究解除了技術認識論發(fā)展的瓶頸,為技術認知研究提供了廣闊的空間。海德格爾的生存論分析表明,技術之思不同于科學之思,技術之思是knowing how,是內居于身體的默會之知。默會認知是技術認知的本質特征,也是技術與科學的本質區(qū)別。默會性使技術知識在產生、積累、保存、傳播等方面具有與科學知識完全不同的機制。對技術認知特殊性的認識有著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關鍵詞:默會認知;技術認知;認識論;具身性

中圖分類號:B1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5099(2017)02-0040-07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shb.2017.02.06

默會認知很早就被人們注意到了,但是由于默會認知的個體性特征以及默會認知在表達、傳遞、習得等方面的困難,對于默會認知的研究長期停滯不前。這種情況嚴重影響到與默會認知關系密切的其他人類活動的研究,比如對于技術認知的研究。技術活動是人類最普遍、最基本、最悠久的實踐活動,對于這類活動的認知特點、規(guī)律、機制和內在結構等方面的研究按說很早就應該進行了,但是由于時代條件所限,特別是默會認知研究的滯后,相關研究遲遲沒有啟動,直到20世紀后期情況才有所改觀。所以,在傳統(tǒng)哲學認識論中,技術是沒有地位的,至多只起著中介工具和手段的作用,“技術即無思”是長期以來人們的普遍看法。在當代,默會認知研究獲得了重要的發(fā)展契機,現(xiàn)象學、認知心理學、語言哲學的進展為其提供了關鍵性支持,這使我們有理由相信,“技術之思”是另一種形式的“思”,與科學相比,技術之思具有不同的本質內涵和追求,是一個有待充分揭示的認知新領域。

一、默會認知的顯現(xiàn)

從20世紀初期開始,針對西方傳統(tǒng)認識論困境①,柏格森、杜威、海德格爾、賴爾等人先后從各自的理論視角提出一種與主體不可分離的(具身化的)、非言述的、非表象式的認知路線,這種認識路線與傳統(tǒng)認識論所標榜的以追求知識的明晰性、客觀性為目標的“無認知主體認識論”②截然不同,它因其意會性和緘默性而被稱為“默會認知”。 下面以海德格爾和賴爾為例予以簡要說明。

海德格爾在對傳統(tǒng)認識論進行反思后認為,人與世界的關系首要地不是反映與被反映的關系,而是操作關系,是另一種形式的“知”。這種“知”是從“此在”(人的存在)的結構分析開始的。海德格爾認為此在的基本結構是“在世界中存在”(being-in-the-world),處于世界之中的人與其周圍的“物”的關系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主體/客體關系,而是在……之中的“寓居”關系,所以,人與世界的關系首先與主要地不是觀察式的認識關系,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內、外表象關系,而是“操作”關系,是通過“器具”(用具)與世界內的其它存在者打交道,是諸種方式的操勞?!白钋薪慕煌绞讲⒎且晃兜剡M行覺知的認識,而是操作著的、使用著的操勞——操勞有它自己的‘認識?!盵1]79通過對“用具”的分析,操勞中的“認識”得以被揭示。所謂“用具”是在操勞活動中照面的存在者,如書寫工具、縫紉用具、加工用具、交通工具、測量用具等,“用具本質上是一種‘為了作……的東西。有用、有益、合用、方便等等都是‘為了作……之用的方式。這各種各樣的方式就組成了用具的整體性。在這種‘為了作的結構中有著從某種東西指向某種東西的指引?!盵1]80指引揭示出了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存在者網(wǎng)絡。在用具的指引揭示中,“上手性”成為其存在論規(guī)定。所謂上手性是“使其他存在者與此在發(fā)生關聯(lián)并進入此在的存在的那種存在性質”,[2]27它標示的是其他存在者與此在的關聯(lián)性,在用具的使用中它表現(xiàn)為用具的上手狀態(tài),即用具的“稱手”性。海德格爾以錘子為例說明了“用具”上手性的獨特本質:當用錘子進行錘打時,使用者并不對錘子本身進行專題把握,他越是不關注錘子本身,就越得心應手,打的起勁,使用者與錘子的關系就越本真、越原始。這就是說,用具如其所是地發(fā)揮作用,處于“自在”狀態(tài),那么它就在最廣泛意義上是稱手的和可用的。“僅僅對物的具有這種那種屬性的‘外觀做一番‘觀察,無論這種‘觀察多么敏銳,都不能揭示上手的東西。只對物做‘理論上的觀察的那種眼光缺乏對上手狀態(tài)的領會。使用著操作著打交道不是盲目的,它有自己的視之方式,這種視之方式引導著操作,并使操作具有自己特殊的把握。同用具打交道的活動使自己從屬于那個‘為了作的形形色色的指引。這樣一種順應于事的視乃是尋視(Umsicht)。”[1]81-82這里的尋視實質是一種領會,是一種內在于操作著的默會知識,是knowing how,是“會某事”“勝任某事”“能做某事”。

明確區(qū)分了knowing how和knowing that兩類知識并對knowing how知識的重要性給予了充分肯定的是英國哲學家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 1900—1976)。1946年,賴爾發(fā)表了論文Knowing How and Knowing That,他認為,knowing how是不能用knowing that來界定的一類知識,其在邏輯上要先于后者?!罢軐W家們沒有公正地看待我們都很熟悉的知道某個事件和知道如何做某事的區(qū)別。在其認識論中,他們專注于發(fā)現(xiàn)真理或事實。他們要么忽視發(fā)現(xiàn)做事的方式和方法,要么試圖將其歸結為發(fā)現(xiàn)事實。他們認為,智力等于對命題的思考,并為這種思考所窮盡。我要破除成見,證明knowledge how不能用knowledge that來界定,并且進一步證明knowledge how這個概念在邏輯上優(yōu)先于knowledge that的概念?!盵3]4-5賴爾把knowing that稱作是命題性知識,而knowing how是非命題性知識,后者實現(xiàn)或體現(xiàn)在個人做事的過程之中,是一種體現(xiàn)在“做”的活動(行動)中的知識。

以上先驅性研究為“默會認識論”創(chuàng)立奠定了基礎,在此之后,形成了三條較為清晰的默會認知研究進路:一條是波蘭尼路線,一條是后期維特根斯坦路線,還有一條是現(xiàn)象學—解釋學路線。[4]5首先提出“默會知識”概念并對默會知識論給予了系統(tǒng)研究的是英國哲學家邁克爾·波蘭尼(Michael Polanyi),從上世紀50年代后期開始,他陸續(xù)出版了《個人知識》(1958)、《人的研究》(1959)等多部著作;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在現(xiàn)象學傳統(tǒng)之下產生了以唐·伊德(Don Ihde)、胡伯特·德里弗斯(Hubert Dreyfus)等人為代表的研究路線;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批維特根斯坦的追隨者如格里門(Harald Grimen)、翰內森(K.S.Johannessen)、墨蘭德(Bengt Molander)等人也開始進行專題的默會知識論研究。

二、技術認知的默會性

值得注意的是,在各種進路的默會認識論探討中,學者們多以技術為例來說明默會認知的特殊性,其中包括最具思辨性的維特根斯坦、海德格爾等人。作為默會認知研究的先行者,每當他們論述到相關論題時總是以技術或人造物為例來加以說明。在筆者看來,這種情況絕不是偶然的,客觀上表明了默會認知與技術認知的內在一致性,或者說二者之間存在著一種天然的親緣關系。技術作為一種“做”的活動,其具身性、工具手段的多樣異質性、意識與物質的交互性、動態(tài)實踐性等特點,使其成為默會認知的天然居所,是默會認知充分展開的載體。也正是在技術這一最基本的人類實踐形式中,默會認知的形態(tài)、結構及其意義才得以被充分揭示。

從默會認知的角度,我們就可以理解技術認識論何以會長期缺失,這本質上與技術活動和技術物的三種屬性有關。

1.具身性

技術是一種操作行為,當人們從事技術活動時,技術物往往會與人的身體結合起來,作為人的身體的一部分而起作用,這種情況看起來就好像技術物成為人身體上的一個器官,具有了身體的感知功能,我們把這種情況稱為技術的“具身性”(Embodiment)。比如,盲人的拐杖起到手的觸摸功能;顯微鏡增強了人類視力辨別微小物體的能力,好像人的眼睛一樣在發(fā)揮著作用;工人用一把螺絲刀頂在機器上,耳朵貼近螺絲刀的手柄,聆聽機器內部的聲音,這時候螺絲刀就成為聽覺器官的延長。不僅是這些簡單工具,即使像操縱機器和汽車這樣的大型設備,也會產生人—機一體、人—車一體的感覺。學習駕駛技術時,教練會告訴你把車當作你的身體去感知,這樣當車出現(xiàn)輕微的異常情況時也能被你覺察到。與馬克思同時代的技術哲學家恩斯特·卡普提出了“器官投影說”,認為技術人造物可以看作是人的器官在外部世界的投射與延伸,這一思想雖有局限性,但卻反映了技術的具身性特征。前面提到,人寓居在世,通過身體感知世界并與世界打交道,因此身體是在世的媒介,“身體是我們在世界上的錨地”[5]82。當技術內在化為身體的一部分時,那么它就成為人認知世界的一個中介,技術越是發(fā)展,人就越是依賴技術去認知世界,這樣我們就很大程度上寓居于技術之中了。技術具身化的結果使它很容易被“忘記”,這是因為,當我們的身體器官正常發(fā)揮功能時我們往往會忘記它的存在,而只有在身體器官出現(xiàn)問題時,它才會成為我們關注的焦點。

2.默會性

當人們用身體去感知事物時,卻往往無法用語言描述出感知對象的特征,或者描述出其全部特征;當用具身化的技術物去感知事物或者完成一個操作時,人們同樣難以準確說出自己的身體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比如,一個人聞到了咖啡的氣味,卻無法說出咖啡氣味的獨特性究竟是什么;一個球員投球時命中球筐,但卻沒法準確說出命中籃球框時的各種技術數(shù)值,比如角度、距離、力度等。與具身性相關的這些技術行為所具有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性質,被稱之為“默會性”。默會性使技術的傳播增加了困難,需要借助特殊的途徑才能完成。比如各種技能,只有通過動作演示和親身實踐以及用心體會才能逐步掌握,這完全不同于以公式、數(shù)據(jù)、圖表和清晰嚴格的專業(yè)術語表達的科學理論,后者只需要借助文字說明就可以理解掌握。

3.透明性

處于上手狀態(tài)的技術物,往往處于“熟視無睹”的狀態(tài),它以自己的“常在”而使自身缺席(absence)。海德格爾說:“切近的上手者的特征就在于:它在其上手狀態(tài)中就仿佛抽身而去,為的恰恰是能本真地上手?!盵1]82技術物的這種在行動中抽身而去的特征被稱為“透明性”,技術的具身性一定程度上強化了技術的這種“透明性”,但并不是技術“透明性”的唯一原因?!巴该餍浴北举|上源于技術物不是環(huán)顧尋視的主題,它是被先行領會和把握的,只在操作行為中起著輔助作用,人們只是默會地對其有所知。用現(xiàn)象學的語言說,在技術意向的指引組建中,人們盡可以無視作為上手事物所具有的存在方式,而僅僅就其現(xiàn)成狀態(tài)來揭示它、規(guī)定它、把握它。哲學家C·貴格農(Charles Guignon)對此有著很好地說明:“只有當我們涉及的東西是透明的時候,日常的實踐活動才能展開。透過用具,我們注意到要做的工作,這工作是活動的對象。因此,海德格爾把日常性的‘視的樣式,稱作‘環(huán)顧尋視,它不同于沉思狀態(tài)的‘純粹凝視。這種know-how 通常是對上手用具的一種默會感知,而不是一種明言的know-that。我們所用的工具‘是在操勞中‘就其本身而被遭遇的,操勞使用這些工具但不明確地注意到它們?!盵6]100

三、技術認知的過程及其結構機制

技術是“創(chuàng)制”“制作”,是“為……之用而進行的操作”,不管這種創(chuàng)制操作是有形的物質生產還是無形的精神生產,甚而是純粹的才藝表演,都離不開操作者的內在覺知——知道如何去做(knowing how)。它遵循的是一條從一般到個別、從普遍到特殊、從本質到現(xiàn)象、從思想到行動的認識路線,與科學的認識過程正好相反。在技術認知中,已知的科學理論知識只是上手存在者之一,還有其他的上手存在者(要素)在起作用,如操作者的已有經驗知識、操作技能、工具器械、加工材料、技術標準、審美觀、社會需求、制度法規(guī)等。把這些本不相關的因素在特定的情景中聚集、結合起來,并凝鑄在具體的技術活動和技術物中,給予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是人的創(chuàng)造力的最重要的體現(xiàn)。李伯聰教授在此意義上提出的命題——“我造物故我在”,應該給予足夠的重視。這里體現(xiàn)出來的遠不只是科學的理性之知,不是對自然規(guī)律探索的本質之知,而是制作之知、操作之知、超越之知。有學者對技術的認知過程進行過研究,通過與科學認識相比較,顯示出其特殊性。

2000年以來,技術哲學界有多位學者就技術與科學的差異進行了比較區(qū)分,如陳昌曙、遠德玉,張華夏、張志林、李醒民、林德宏、李伯聰?shù)热?,目的在于找到技術哲學的邏輯起點。其中,張華夏、張志林教授的文章《科技劃界與技術認識論》一文,著重從認識論的角度考察技術與科學的差異。

這里,筆者以圖形對技術認知過程予以直觀呈現(xiàn),詳見圖1。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技術認知的每個環(huán)節(jié)都貫穿著技術主體的經驗之知,其中的默會知識和身體技能始終發(fā)揮著基礎性作用。這些個人的、感性的東西在科學研究中是要竭力加以排除的,但在技術中卻是不可或缺的。我國技術哲學家陳昌曙先生說:“經驗對于科學活動來說只是達到認知目的的一個臺階或初級階段,科學是要揚棄經驗去追求和上升到理論,一旦有了原理、學說,先前的經驗就會顯得不那么重要乃至被忘記,或用黑格爾的話說科學用了經驗卻對經驗不知感恩。技術則主要關系到從一般(規(guī)則)到個別、從普遍(原理)到特殊、從理論到經驗,主要采用想象、綜合的方法來建構客體,把經驗的東西(技能、經驗公式等)作為必要構成因素?!盵7]131-132通過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經驗技能及其默會知識是技術活動的一大特色,是技術認知的本質特征。正是這一特質使技術認知長期游離在人類的視界之外,或者說沒有作為關注的焦點而引起學術界足夠多的重視。

那么貫穿技術認知過程的默會認知究竟具有什么樣的結構機制呢?M·波蘭尼通過對默會認知進行細致的考察和分析,揭示出其如下基本結構:

內居(indwell):內居是通過身體完成的內在認知過程,是一個領悟與理解過程。在世之人首先有一個與世界的同一化過程,同一化是借助身體完成的,一方面人通過身體感知事物,事物被整合進自我的感覺經驗中,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我也把自己的身體投射到對象事物上,使其成為身體的延伸,“每當我們將某種工具同化為身體的一個部分時,我們的身份就會發(fā)生某種改變,擴展而為新的存在模式。”[8]123所以,內居是默會認知的第一步,是默會認知中輔助覺知的出發(fā)點。波蘭尼認為,在默會認知中有兩種覺知:輔助覺知和焦點覺知,輔助覺知的對象——輔助項由于更為接近認知主體,所以被稱為“近側項”(Proximal term),而焦點覺知的對象——焦點項由于與主體關系較遠,被稱為“遠側項”(Distal term)。作為發(fā)生起點的近側項首先依賴于認知主體的“內居”過程,這就是說,如果人們使一物成為默會認知的近側項,那便是將此物并入到自己的身體來,換個說法就是,通過延伸我們的身體而包括此物。其結果是,“我們內居于此物”[9]16。

整合:主體內居于諸細節(jié)并把其整合為一個連貫的整體,使其成為默會認識的近側項,這種由不連貫的局部到完全整體的過程是默會認識的一個飛躍,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因為這時候作為局部的細節(jié)的意義已經發(fā)生了變化,主體不再以原來的方式去覺知它們。這種非邏輯的跳躍過程充分顯示了人的意識的積極能動性,是現(xiàn)代人工智能所力不能及的。從這一點看,波蘭尼對默會整合能力的評價是中肯的。他說:“我認為形態(tài)(Gestalt)是人在追求知識之際對經驗所行的活躍主動的形塑。我認為這是偉大而且不可或缺的默會力量,一切知識的發(fā)現(xiàn),以及發(fā)現(xiàn)之后的執(zhí)以為真,都是這股力量之所為?!盵10]171

想象:波蘭尼的默會整合過程本來意指兩個過程,一是通過內居于事物的局部而認識事物整體的過程,二是指將輔助項融合進焦點項的過程。不過根據(jù)筆者的理解,后一過程以“想象”表達更為貼切,因為前一項中意識的默會整合能力發(fā)揮著關鍵性作用,將其歸結為整合過程是恰當?shù)?,但是后一過程中發(fā)揮關鍵作用的是意識的“想象”能力,即將輔助項引向焦點項的意向關聯(lián)。這是人的意識能動性的又一種體現(xiàn),是人的創(chuàng)造力的根本所在,是人超越于動物的一個關節(jié)點。如果說,動物也具有明顯的完形認知能力的話,那么在“想象關聯(lián)”方面,其能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正是靠想象,默會認知從近側項走向了遠側項,把輔助覺知引向了焦點覺知,完成了輔助項與焦點項之間的關聯(lián)。對于這一點,波蘭尼在《意義》一書中有所意識,“從一項探討的起始到中介,心靈的兩個功能都是聯(lián)合活動的。一個是想象力蓄意的活躍力量;另一個是自動的整合過程。”[11]71想象的自由性與無限性意味著人的認知空間的無限性,這是人的默會能力高于動物的默會能力所在,是人超越于動物的最大優(yōu)勢所在。

四、默會維度的技術認識論意義

1.技術認知的優(yōu)先性

默會性與言述性是人類知識的二重品格,沒有知識是完全默會的,也沒有知識是完全明述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默會知識與明述知識在認識過程中具有相同的地位和作用。像賴爾強調“能力之知”的優(yōu)先性一樣,波蘭尼強調默會知識的自足性、優(yōu)先性和根源性。波蘭尼說:“默會知識是自足的,明述知識必須依賴于被默會地理解和運用。因此,所有知識不是默會知識就是立足于默會知識。一種完全的明述知識是不可想象的。”[12]144如果說默會知識構成技術認知的核心內容的話,默會知識的優(yōu)先性就意味著技術認知的優(yōu)先性,即相對于科學認知而言,技術認知具有自足性、優(yōu)先性與根源性。這一點有充分的技術史與科學史例證支持。人類史表明,技術與人類相伴而生,早在科學產生之前技術就已經存在了,人類最初的幾何學知識起源于丈量土地的技術,近代物理學產生于力學實驗與觀察?,F(xiàn)代人似乎已經遺忘,伽利略首先是一個技術的使用者,是透鏡的磨制者、望遠鏡的使用者、傾斜平面的制造者、比薩斜塔上鐵球的拋擲者、教堂鐘擺的觀測者,正是基于大量的實驗觀測,他才奠定了近代物理學的理論基礎。此后,以物理學為先導的西方科學才逐漸走上了一條遠離直觀、遠離生活經驗的“數(shù)理化”道路。但是直到今天,以技術手段裝備起來的實驗仍然是自然科學發(fā)展的最根本的動力,無論理論推理多么嚴密都需求接受實驗事實的檢驗,并隨著實驗現(xiàn)象的產生而得到補充和完善。

2.技術認知的特殊性

默會認知雖然構成技術認知的核心內容,但仍不能完全等同于技術認知,畢竟在技術認知中也包括著理論化的明述知識,尤其是在現(xiàn)代“科學化的技術”中,理論化的科學知識居于支配地位,科學探索與技術創(chuàng)新經常難分彼此,甚至是同一過程。盡管如此,技術認知中畢竟包含著科學認知所沒有的內容,不能通過科學的認知程序推演出來,因而構成技術與科學的本質差異。有鑒于此,我們有必要在默會認知的維度下闡明技術認知的特殊性。

(1)技術知識積累傳承的個體性:技術活動中形成的默會知識和默會能力具有很強的個體性和內在性,作為內心體驗和身體技能,它們不能在個體之間實現(xiàn)完全的轉移(比如像科學知識一樣,可以毫無保留地全部傳遞),這造成了技術知識在個體之間積累、傳承方面的困難。技術史料和考古發(fā)現(xiàn)曾記載了古代匠人們諸多驚人的技藝成就,但是由于傳遞上的困難大多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中國有句俗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就是對技術知識和技能在習得修煉方面的很好概括,它意味著個體間的技術傳承是十分有限的,而個體技術能力的增長根本上依賴于相應的實踐訓練。在現(xiàn)代技術條件下,這一點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有學者頗有見地地指出,較之發(fā)展中國家,發(fā)達國家的優(yōu)勢在技術方面而不是科學方面。因為科學研究遵從普遍主義和公有主義的原則,其成果人們都可以免費共享,尤其在現(xiàn)代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時代,人們可以輕易地在各種知識庫中獲取基礎科學研究方面的最新成果。但是技術則不然,技術秘訣的保有是獲取各種經濟、政治和其它社會利益的保障,即使人們獲得了某種技術知識產權,由于相應的技術人員素質的欠缺,也會造成技術活動難以開展,甚至長期停滯不前的局面,因為大批熟練技術人員的培訓需要很長的時間周期,不是通過書面知識的短期傳授所能完成的。

(2)技術知識傳授的示范性:技術中的默會知識的傳授方式截然不同于其中明述知識(包括規(guī)則、事實知識、理論知識等)的傳授方式。以技能、鑒別力等形式存在的“能力之知”不能通過語言文字進行有效表達,但卻可以通過動作示范、圖例、圖形、聲音等形象化、感性化的方式進行較好地表達,這是技術知識傳授的獨特之處。從事技術職業(yè)技能培訓時,師傅總是既言傳又身教,尤其是后者,師傅總是通過不斷地親手演示來讓學徒觀摩體會,并通過模仿、實踐來領會其中的要領。H.格里門認為,技能總是表現(xiàn)為熟練地完成某項行動的一系列步驟,這些步驟可稱為“一項行動編排”,用語言來表達這些行動編排總是困難的,是不充分的,而必須輔之于圖例、圖形。他觀察到在幾乎所有的技術操作與使用手冊中,總是伴隨有視覺圖例說明。在無人示范的情況下,這些圖例的作用是十分明顯的——它們提供了進行操作使用的一手經驗。[13]76以上情況提示我們,在現(xiàn)代計算機圖像信息處理十分便利的條件下,應該充分利用電腦圖像、圖形模擬技術,進行技術職業(yè)技能培訓,使學員盡可能處于與真實場景一致的模擬環(huán)境中,通過近乎真實的動作模擬與效果展示,增強學習效果,縮短學習時間。

(3)技術學習的臨場感:需要肢體參與的技能學習與只用大腦思維的理論學習的又一個不同之處是“臨場感”。它是一種全身心的投入,是活動場景中的一種“身”“心”“物”的三者合一狀態(tài)。莊子對中國古代技藝中的臨場狀態(tài)有過精彩的描述,其“庖丁解牛”寓言人們已經頗為熟悉,現(xiàn)另引“輪扁斫輪”中一段話加以說明,“斫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應于心,口不能言,有數(shù)存焉于其間?!蹦X、手、心配合默契,不緊不慢,相互觀照,雖然用語言表達出其要領,但是對上手之物拿捏的分寸是恰到好處、心知肚明。這種對場景的沉浸和投入是技術操作得以順利進行的前提。與臨場感相反的情形是“怯場”,波蘭尼對“怯場”也有過精彩的分析,“由于焦點注意力被引向一個動作的附帶因素而產生的這種動作變笨拙的情況通常被稱為自我意識。自我意識的一個嚴重而有時是難以矯治的形式是‘怯場,其起因似乎在于一個人急于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要找到或記憶的下一個詞——或下一個音符或手勢動作上。怯場毀掉了一個人的臨場感,而臨場感本身是可以順利地引出一個人的詞語或音符或手勢動作的適當序列的。如果我們能成功地把自己的心靈引向前進,使它清晰地把握著我們的主要興趣所在的整個活動,那么,怯場就可以消除,動作就可以恢復流暢了?!盵14]83顯然,臨場感的獲得只有靠大量的實際(或模擬)訓練才能成功,而不是理論學習和反思行為所能達到的,因為身心體驗既不基于觀察,也不是基于言述的思想,它是一種“在世”的活動。

(4)技術學習的實踐特性:技術是人的主觀意識借助物質客體進行創(chuàng)造制作的活動,所以實踐性是其基本特征之一。從這一基本特征出發(fā),我們可以推知技術學習要遵從“在干中學”原則。以上所提及的個體經驗性、操作示范性和臨場感的獲得都是技術學習實踐性的不同表達,它們從不同的角度說明技術學習不能“紙上談兵”,而應投身于具體實踐,邊干邊學,邊學邊干。如果說約翰·杜威“在干中學”的方法應用于自然科學研究具有經驗主義色彩的話,那么把這一方法應用于技術實踐則是正確的,因為技術活動的方法、規(guī)則與技能不可能從理論中推導出來,它們是在人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的動態(tài)過程中產生的。先前獲得的規(guī)則與方法總是要回歸到具體的情景中,與現(xiàn)實的各種因素重新結合才能發(fā)揮其作用,而且總是要在“修正”之后才能得到施行。

3.技術認識論的研究路線

新世紀之交,國內外學界相繼提出了技術認識論的研究路線,甚至有學者認為技術認識論研究應當是技術哲學的主要內容,應當作為綱領性目標加以推進。筆者認為,技術存在的維度是多重的,既是價值倫理的也是知識方法的,既是社會規(guī)范的也是客觀事實的,所以技術哲學的研究路線應該不止一條,其研究綱領應該在多個維度上展開。這樣,從認識論的維度考察技術的研究路線就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行的。在《科技劃界與技術認識論》(2003)一文中,張華夏、張志林教授探討了科學認識與技術認識的共同性,同時也對其差異進行了比較。不過筆者認為,其不足之處是始終沒有引入默會認知的維度,沒有抓住技術認識的這一核心與本質,所以相關論述總有隔靴搔癢之感。不僅如此,美國技術哲學家J.C.皮特和國內陳文化教授的相關研究也有相似的缺陷。皮特借鑒了約翰?杜威的經驗自然主義思想,以“經驗”作為消解傳統(tǒng)哲學主客分離困境的理論工具,提出了技術“行動說”,彰顯了技術的實踐特性和行動/活動實質,但是他提出的技術認識論路線也缺少了默會知識的維度。[15]11國內陳文化教授提出了技術認識的“第二條道路”,即“抽象的規(guī)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xiàn)” [16]12,他強調的具體再現(xiàn)過程中“改造世界”的操作性問題距離“默會認知”僅一步之遙,但還是沒有邁出這一步。由鑒于此,探討技術認知中默會知識的形成、發(fā)展、積累傳承及其與科學理論知識、社會規(guī)則知識之間的互動轉化等問題就成為當前技術認識論研究中呼之欲出的主題,具有重大的實踐意義與理論意義。相信該主題將為筆者下一步深化研究指示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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