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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塞詩界定問題檢討與辨正

2017-04-11 05:32王金偉
山東行政學院學報 2017年3期
關鍵詞:邊塞邊塞詩

王金偉

(山東行政學院社會和文化教研部, 濟南 250014)

邊塞詩界定問題檢討與辨正

王金偉

(山東行政學院社會和文化教研部, 濟南 250014)

檢討分析古籍文獻可見,古代論詩者認識到邊塞題材作品的共通性,通過選錄詩歌的方式歸納出邊塞門類。不同時代的人選取邊塞詩的范圍不盡相同,相近時代的認識也存在差異。近代以來的邊塞詩研究的“唯唐論”有違于古人原意。邊塞詩的科學界定,需以前人認識為參照,進行理論概括。辨正邊塞詩概念,認識其特質,還需把握“虛”與“實”、“正”與“變”的關系。

邊塞詩;界定;研究史;特質;唯唐論

概念的界定問題是一項研究的最基礎工作。盡管邊塞詩的研究成果豐碩,但對于概念界定等一些基礎性問題,仍存在模糊認識。這一工作需從基本的古籍材料入手,探討古文獻中以“邊塞”來指稱詩歌門類的表述,加以考論辨正,才能得到對其外延內涵及特質的科學認識。

一、古典文獻基礎上的“邊塞詩”詩學涵義檢討

首先需了解“邊塞”的涵義。研究的依據是古代的文字學典籍?!斑叀北局笐已履┒耍隇椤斑吘墶敝x?!墩f文解字》釋之:“邊,行垂崖也。從辵,臱聲?!薄稜栄拧吩疲骸斑?,垂也?!薄稄V韻》解釋為“畔也,邊陲也,近也,厓也,方也”。可見其意思由“山崖之邊緣”的本義,引申為“位置居于邊緣”。“邊”是“邊疆”意思,也是本于古籍,如《禮記·玉藻》中“其在邊邑”、《國語·吳語》中“頓顙于邊”、《左傳·昭公十一年》中“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的“邊”,即指國家之邊界地區(qū)。“塞”在《說文解字》中被釋為“隔也”。其主要義項,《漢語大字典》列五項,主要指國境線上隔離內外的建筑、關卡等可據守的險要之處,或概指邊境。古文獻中,相關表述如《左傳·文公十三年》中“晉侯使詹嘉處瑕,以守桃林之塞”、《戰(zhàn)國策·秦策》中“世主不敢交陽侯之塞”指邊境上建筑之類的關卡;《呂氏春秋·有始》中“山有九塞,澤有九藪”、《禮記·月令》中“完要塞”等指可據守的險要處??梢姡叭敝妇哂蟹朗毓δ艿膿c,其建設常常是在自然地勢基礎上再加以人工修筑而成。

因字義的相近和關聯,“邊”與“塞”也會混淆使用,甚至相互釋義,或兩者一起出現,同義連用,如《漢書·晁錯傳》載:“錯復言守邊備塞,勸農力本,當世急務二事”,是將“塞”作為“邊”重要的構成部分而強調指出。若連用,便是“邊塞”。《孫子兵法·地形篇》有云“地形者,兵之助也”,故而“邊”中有“塞”的地方常是邊疆防務的重點地帶?!掇o源》相關詞條的解釋“邊塞”為“邊疆設防之處”,扼要地點明邊塞定義的兩大要素,一是處在邊疆,二是設置防務?!叭睂τ凇斑叀毕薅ǖ闹匾饔?,是“邊塞”概念認識的關鍵之處。對邊塞概念的了解,是我們辨析邊塞詩界定問題的基礎。

探求中國古代邊塞詩之源,或溯至《詩經》,(1)或以蔡琰《胡笳十八拍》為發(fā)軔,(2)或認為產生于隋季唐初。(3)諸家論說皆有依據,但卻多是立足于現代人的理論視野。與大部分的文學類型一樣,邊塞詩的研究是后于其創(chuàng)作的,即有了相當數量的作品之后,人們才進行總結認識,而非先設置話題,再進行創(chuàng)作。邊塞詩概念是詩歌批評者在總結歸納已有創(chuàng)作實踐基礎上提出的,這其實是個“古代文學的理論”中的概念,而要了解其產生、發(fā)展的過程,則需檢討在不同時期的“古代的文學理論”(4)典籍中的情況。邊塞詩如何受到文學批評家的關注,并被認定為詩歌類別之一種,是解決邊塞詩詩學涵義問題的關鍵。這就需要梳理并推敲古文獻中用“邊塞”來指稱文學類型的表述。

早在南北朝時期,鐘嶸《詩品·序》中就已近距離使用了“邊”和“塞”來闡述詩歌與情感表達的關聯:

嘉會寄詩以親,離群托詩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1]

因句式的習慣,這段駢文在斷句上通常將“邊”和“塞”二字分割在兩句中。但這不影響前后句意義表達的連續(xù)。鐘嶸這段序言其實點出了邊塞文學得以形成的兩方面的因素:一是情感基礎促發(fā)的創(chuàng)作動機——“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二是潛在的作者群體——去國之臣、辭宮之姬、外戍將士、塞上游客等。另外,“楚臣”屈原與“漢妾”昭君去國懷鄉(xiāng)的事跡成為后世懷古詠史的典故,也常出現在邊塞文學中,尤其《明妃曲》成為后世邊塞詩的重要選題。

其后,中唐詩人李益在《從軍詩序》中言:“其中雖流落南北,亦多在軍戎,凡所作邊塞諸文及書奏余事,同時幕府選辟,多出詞人,或因軍中酒酣;或時塞上兵寢,相與拔劍秉筆,散懷于斯文,率皆出于慷慨意氣、武毅獷厲,本其涼國,則世將之后,乃西州之遺民歟!”[2]李益是唐代邊塞詩作者中的名家。這一篇序言是詩人自選詩作進行編集并撰寫的綜論,其中將“邊塞”與作品(“從軍詩”)、作家(“詞人”)及創(chuàng)作狀態(tài)等聯系在一起,堪稱邊塞詩之“宣言”。盡管這些認識還相當簡略,也非專論,但為后來的邊塞詩批評作了有益的準備。

“邊塞”與“詩”直接建立聯系,由詩歌選本(包括有相關內容的大型叢書或類書)完成。明確以“邊塞”來歸納詩歌類型的,一般以宋初官修的大型文學類書《文苑英華》為最早?!段脑酚⑷A》卷二九九所收軍旅題材詩細分為“講閱”“征伐”“邊塞”等小類別,明確將“邊塞”列為一類,收詩53首。不過,在其他部分,如卷一九六至二〇二樂府類詩中的《燕歌行》《將軍行》《戰(zhàn)城南》《塞上曲》《度關山》等,卷二九六至二九八中行邁類“奉使”詩,以及卷二〇〇中的“邊將”詩,大多也屬后來意義上的邊塞詩。該著的卷五〇一還錄有邊塞策類?!段脑酚⑷A》分類非常細瑣,且只將唐人一部分詩歸為“邊塞”類,后人認為具有邊塞詩特色的,如梁元帝《燕歌行》、吳均《戰(zhàn)城南》等,被歸為他類。

稍后,姚鉉選錄《文苑英華》中的唐人作品,編成《唐文粹》,其卷十二與卷十七各選錄詩33首、3首,歸為“邊塞”類。《唐文粹》所選錄的詩作,劉希夷《將軍行》、張籍《將軍行》等見卷十二,張陵《慮思》、張謂《代北州老翁答》、崔顥《遼西》等見卷十七上。[3]《唐文粹》選詩全是唐詩,但卻與《文苑英華》中的分類有所不同。如被姚鉉歸為“邊塞”的劉希夷《將軍行》,以及《塞上曲》《燕歌行》等樂府舊題詩在《文苑英華》中都歸在“樂府”類。

盡管具體到選取標準等方面的認識與后代有一定差異,宋人已將“邊塞”作為一種詩歌類型的稱謂。郭茂倩《樂府詩集》在評論曹植《白馬篇》時,引《樂府解題》之言曰:“鮑照云:‘白馬骍角弓。’沈約云:‘白馬紫金鞍。’皆言邊塞征戰(zhàn)之事”,[4]將曹植、鮑照、沈約等人的詩都歸為表現“邊塞”的一類。陳旸《樂書·樂圖論·詩中》中云:“或在芳晨美景,反為窮冬凄愴之聲;或人對嘉客歡娛,反作羈孤怨別之狀;或歌采桑之曲,而誦山居即事之篇;或詠邊塞愁苦之歌,而奏宴樂歡游之什”,[5]則是將“邊塞”作為詩歌(配以音樂)藝術的一種類型。至于南宋,趙孟奎《分門纂類唐歌詩》以兩卷篇幅選錄“兵師邊塞類”詩,由于此著只余殘卷,具體選錄情況不得而知。

宋元之際,方回《瀛奎律髓》卷三十選五言詩51首、七言詩11首,定為一大類“邊塞類”。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詩不僅是唐詩,也有惠崇、宋祁、梅堯臣、王安石、王珪等宋代詩人的作品,如其選王荊公《次韻元厚之平戎獻捷》:“朝廷今日四夷功,先以招懷后殪戎。胡地馬牛歸隴底,漢人煙火起湟中。投戈更講諸儒藝,免胄爭趨上將風。文武佐時慚吉甫,宣王征伐自膚公?!保?]即是典型的邊塞詩。可見方回已突破邊塞詩的選取上“唯唐”取向,認為其他時代(以宋代為例)也有這方面創(chuàng)作并且取得了可觀的成果。

明代以“邊塞”作為詩歌類型之名的也不乏其人。如朱升編《風林類選小詩》一卷錄五言絕句,始于漢魏,終于晩唐,分三十八體,實為三十九門類,其中即有“邊塞”一項。張之象《唐詩類苑》用兩卷選錄“邊塞部”,占全書十分之一。被四庫館臣稱之為“《唐詩類苑》之流亞”[7]的劉一相所編《詩宿》,也專辟“邊塞”詩板塊。

將“邊塞”與“詩”直接連用,使“邊塞詩”一詞凝固使用,大約還在明清之際。研究者常認為最早使用“邊塞詩”一詞的是清代的沈德潛(5),其實不然。清初,蔣景祁、陳元龍等都完整地使用了“邊塞詩”一詞,均早于沈氏。蔣景祁編纂詞選《瑤華集》編定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刻成在次年,[8]其中選錄了杜濬的一首《減字木蘭花》詞:“陰山月黑,雪滿弓刀行不得。遠火星繁,知是前軍保賀蘭。 度遼年小,三戍漁陽人已老。無定河邊,可有春閨夢里緣?”并有題序“秋夜概括唐人邊塞詩語為詞”。[9]杜濬是由明入清的人,可見“邊塞詩”一詞的最先使用不晚于明末。而約成書于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的陳元龍《格致鏡原》是一種類書,其卷五十三釋“簾”的總論中言:“《山堂肆考》:席箕草可為簾,見王建邊塞詩?!保?0]然而回檢明代彭大翼撰《山堂肆考》,其卷一百八十一的表述卻是“‘席箕草可為簾’,見邊塞王建詩”,[11]清張英編《淵鑒類函》時只字未動地引用了此言??梢?,“邊塞詩”是陳氏無意中“錯誤”引述而連用的,但反而將“邊塞詩”的說法完整地使用了。稍后才是沈德潛在評論李益詩時言“君虞邊塞詩最佳”,[12]也使用了“邊塞詩”稱謂。蔣景祁論詞、陳元龍言詩,都表現出對邊塞詩歌的關注,更毋論沈德潛這樣的詩學大家。清代論詩者,對于邊塞詩作為詩歌的一個門類已達成一定的共識。其后詩學著作如李锳《詩法易簡錄》(乾隆年間),詩話類著作如陳僅《竹林答問》(嘉慶年間)都徑用“邊塞詩”一詞。四庫館臣在提要明代宋緒所編十四卷《元詩體要》時言:“是集錄元一代之詩,凡為體三十有六,各體之中或以體分,或以題分,體例頗不畫一……其以題分者,香奩、無題、詠物即各為類,則行役、邊塞、贈答諸門,將不勝載,更不免于掛漏。”[7]將“邊塞”門類視為詩歌不可“漏”的重要部分。這是對于元詩的評論,可見時人對于邊塞詩門類的認識從時間上更加開放。

二、近代以來對邊塞詩界定問題的研究

受清人作詩論詩講求類別和流派的思路影響,近代對于邊塞詩的研究集中于對“邊塞詩派”的探討。徐嘉瑞1924年在《中古文學概論》中對唐代文學作品進行分類,列出了“邊塞(宏壯)”一派,一般認為是近代以來最先對邊塞詩進行專題討論的研究。1930年與1932年,胡云翼在《宋詩研究》和《新著中國文學史》中又分別以“邊塞派”來指稱盛唐詩歌中最重要的四個詩派之一。30至40年代,賀昌群《論唐代的邊塞詩》(1934年)、楊啟高《唐代詩學》(1935年)、蘇雪林《唐詩概論》(1947年)等也作了相關研究。如楊著列出盛唐詩歌以題材而分的幾個類型——山水詩、田園詩、邊塞詩等。這一時期大部分文學史、詩歌史著作都很簡略,重在宏觀通論,因此對于邊塞題材的詩歌一般只能關注到唐代,劉經庵有云:“古無所謂邊塞詩,到了盛唐,岑、高輩大概受了北朝民歌的影響,乃用北地的風物,邊塞的情況,詠為邊塞詩,給詩壇開了一條新的出路?!保?3]這種觀點頗具代表性,已彰顯出邊塞詩“唯唐”傾向。這種傾向發(fā)展到后來,被稱為邊塞詩定義的“狹義”論。

進入現當代,邊塞詩研究呈現出由局限于特定時期到拓展至不同時期的趨勢。這些研究成果或為公開發(fā)表的單篇論文,或為詩詞選本,或為論著,也有相關學術活動的文集等,從量上看頗為豐碩,但其中異見甚多,甚至造成了研究中的“非科學化”和“薄弱”。[14]單就邊塞詩定義的問題,就出現了廣義、狹義等不同觀點,兩者又各有不足:“廣義的概念缺點在于很難充分反映邊塞詩的特征和獨創(chuàng)性。而狹義概念的缺點則在于設置標準時的一些因素比較隨意?!保?5]故全面、深入的探究仍存在必要。

對于邊塞詩外延的界定,歸結起來主要如下:創(chuàng)作時代上,一是只在盛唐中唐,(6)二是唐代,(7)三是漢代以后,(8)四是有邊塞以來所有歷史時期;(9)“邊塞”的地理位置上,一是限于長城一線西延至安西四鎮(zhèn),(10)二是全方位的四境之地;(11)題材內容上,一是舉凡描寫邊塞有直接或間接關聯的皆屬之,(12)二是須與邊塞防衛(wèi)有關。(13)

總體上看,此間研究中的主要分歧即所謂的“狹義”和“廣義”之別,但不同的研究者對于這兩者的認定也存在差異。如邊塞詩是否唯唐,所表現的地理方位是否限于西北,等等。這些不同觀點的出現,一是特定時代的學術環(huán)境造成的。近代以來,因為側重宏觀的視角,研究者只能擇取邊塞詩特色最為鮮明的盛唐時代作為研究對象,每以高適、岑參論之,而忽視了其他人、其他時代。50年代,特定時期的政治導向造成了探討文學時強調共性而相對忽視個性,研究中喜好分類、立派,或以“流派”的視角來考察。研究者在極力發(fā)掘唐代邊塞詩取得輝煌成就的同時,無意識地將這一概念的界定標準引入價值判斷標準的因素,強調愛國主義、為人民的藝術、為社會服務的主題,“邊塞詩”也幾乎被認定為從思想、藝術上優(yōu)秀的,而且最好是兩者俱佳的作品。似乎只有寫得好的才是邊塞詩,寫得不出色的,就不能被“邊塞詩”范疇所容納。甚至綿延至80年代,針對邊塞詩中所涉及的戰(zhàn)爭是否為“正義”,學界還展開了熱烈爭鳴。(14)新時期以來,自由開放的氛圍促成文學研究突破傳統(tǒng)。自20世紀80年代起,唐前邊塞詩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唐之后的邊塞詩以及不同時期的邊塞詞也漸漸進入研究者的視野。二是研究者個人認識的不同使然。對于“唯唐”說,除了唐代邊塞詩成就斐然的客觀事實外,研究者個人的看法也是很大原因。如胡大浚先生認為,“邊塞詩是中國文學史上產生于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文學現象”,因而先唐及唐以后的不少詩篇盡管內容、形式、格調與唐代邊塞詩十分接近,仍不作為邊塞詩看待,這“只是從史的發(fā)展的宏觀角度所建立的一種認識……是注重總體而忽略個別或部分,也是一種‘約定俗成’”。[16]實際上,本文前一節(jié)對“邊塞詩”出現的文獻進行檢索,發(fā)現古人并未將邊塞詩限定在有唐一代。宋元之際方回選詩,已將宋人一些作品歸為邊塞類,清代四庫館臣也將“邊塞”視為元詩中的一類。唐代邊塞詩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故“以盛唐邊塞詩為宗,岑參、高適是尚”,[17]可以說是邊塞詩突出風格的表現。但典型個體不可取代整體,“約定俗成”大概只是在近代以來文學研究或側重通論或關注典型的風氣下形成的不完善認識?!吨袊倏拼筠o典》對邊塞詩給出的定義是:“中國古代描寫邊塞風光、反映戍邊將士生活的詩。”這代表了一般意義上對這一類詩歌的認識。但邊塞文學并無特定時間限制,現當代也涌現了一批邊塞題材的作品并已進入研究者視野。

三、邊塞詩界定問題歸納分析

邊塞詩界定問題的探討中,有幾個問題是避不開的。

一是邊塞詩的獨特價值。閻福玲先生從很強的政治性和社會性、鮮明的邊塞地域性、特殊的時代性等幾個方面[14]分析了邊塞詩為其他類型詩歌所無法替代的特殊價值。這些觀點主要側重思想內容方面。在藝術形式方面,邊塞題材不僅催生了很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還對不少文學的體裁、范式的形成有推動作用。如《戰(zhàn)城南》《從軍行》《出塞》等很多樂府詩題,都是因集中表現邊塞生活,才由零散的作品匯聚為一類,進而成為后世創(chuàng)作的一些定題。邊塞詩主導的審美風格可用審美范疇上的崇高、悲劇性來描述。如晚清金武祥《粟香隨筆》所言的“邊塞詩沉雄易而綺麗難”。[18]邊塞詩是因選材內容而成為一門類的,它又張揚了雄渾悲壯的美學風格,為整個文學發(fā)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二是邊塞詩的認定標準。一個方面可謂“實”與“虛”的問題。邊塞詩“必須與邊塞防衛(wèi)之事有或明或暗的聯系。缺少這種聯系,離開邊塞防衛(wèi)這一前提與背景……不是邊塞詩”,[14]此論認識到了“塞”對“邊塞詩”的限定作用。這是邊塞詩“實”的一面。盡管表現邊關防務是邊塞詩的重要功能,但這不代表邊塞詩中所寫的都是嚴格的現實。詩與史是不同的,文學有其特質,“藝術的真實”不等同于單一的寫實。尤其是詩歌這種抒情性主導的文體,引發(fā)創(chuàng)作的根本因素是詩人的藝術體悟。這些體悟可以是真實的,如清王晫《今世說》評吳舒鳧時所說的“歷邊塞,詩文益工”,[19]這是邊塞風光的直接刺激;但也有可能是間接刺激,如陸游“心在天山,身老滄州”中的“天山”并非真是當時國家邊境,只是假設和想象。這是邊塞詩“虛”的一面。另一方面可謂“正”與“變”的問題。邊塞詩主要表現出崇高和悲美,盛唐邊塞詩正是因為彰顯了如此美學風格而成為典范。反過來,既定的風格又對邊塞詩的創(chuàng)作起到了一定的“約束”作用。似乎具備這樣特點的才是“本色”的邊塞詩,否則就會被質疑。如宋代范仲淹就因偏于陰柔格調的邊塞詩詞創(chuàng)作而被呼為“窮塞主”,這是其作一定程度上偏離“正”的結果。邊塞詩創(chuàng)作中,選用古題的,表現出了對于風格的依存;選用自由題的,則是依賴內容。但即使是“自由題”創(chuàng)作的邊塞詩,其中也一般有明確的字眼,如“塞(塞上、塞下、塞內、塞外、出塞、入塞)”、“關”等。這些有助于判斷一首作品是否屬于邊塞詩。故可認為,邊塞詩有“正體”與“變體”之別。

三是邊塞詩與相近概念的區(qū)分。與邊塞詩相關的概念有邊疆詩、軍事(軍旅)詩、戰(zhàn)爭(戰(zhàn)事)詩、征戍詩等。于此,研究者已作了不少辨析。需要補充說明的是,作為類別的劃分,邊塞詩的概念有一定的相對性和“兼容”性。邊塞的功用是助于國家防務,邊塞詩勢必會與軍事、戰(zhàn)爭聯系密切。單純寫一個邊塞常用的孤立意象,如雁、刀等,而不涉及更多邊關防衛(wèi)內容的,不能算作邊塞詩。如宋代張耒的《歲晚有感》中有“天靜秋鴻來塞北,云收片月出江南”的句子,但本詩不是邊塞詩。與此同時,雖然邊地防衛(wèi)一直存在,戰(zhàn)爭卻不是時時都有,如北宋與遼的邊境上大部分的時間是沒有戰(zhàn)爭的。交戰(zhàn)時期的情況反映在詩中是戰(zhàn)事詩,而和平時期象征著友好的出使詩,由于是作者越過邊界創(chuàng)作而得的,作品常言及邊疆風光和軍事防衛(wèi)等,很多也應歸于邊塞詩中。

通過對邊塞涵義的考察和對邊塞詩研究史的梳理,本文有如下幾點認識:

其一,邊塞詩概念得之于一定量的實際創(chuàng)作之后研究者的歸納。古人對這一類題材作品的取舍情況,是對邊塞詩合理科學界定的基本參照。不同時代的選詩論詩者以“邊塞”來指稱一類文學作品,觀點并不一致。邊塞詩外延、內涵的確定經歷了一個發(fā)展變化的過程。

其二,邊塞是邊塞詩的表現對象,但兩者之間并不完全對應。邊塞的具體地理位置在不同歷史時期有很大差異,但邊塞詩表現的基本意象與主題存在穩(wěn)定性。可以說,“邊塞”之于“邊塞詩”是“必要不充分條件”。邊塞詩的認定,既要考慮作品中實指性的內容,也要注意虛擬性的書寫方式。因與主導風格的契合程度不同,邊塞詩門類下作品也較為豐富多樣,研究中應該綜合考量。

其三,邊塞詩的定義是一個詩學論題,也是一個詩歌研究史的問題。古人并未將邊塞詩限定在特定時代,近代以后研究中對邊塞詩狹義的界定,受特定時代氛圍和個人觀念所限。唐代邊塞詩之于邊塞詩,與長城(或長城一線)之于邊塞,都是典型個體與整體之間的關系。作為一個歷史地理概念,邊塞不能單指北疆界線上的特定部分。作為對題材、風格要求較為穩(wěn)定的詩歌的一類,邊塞詩不特指唐代(甚至盛唐)的作品,研究中不可以偏概全。

注釋:

(1)持此觀點者很多,較早的如石云濤《古代邊塞詩探源》(《許昌學院學報》1986年第4期)、羅國良《邊塞和邊塞詩發(fā)展概況》(《惠陽師專學報》1988年第1期)等,余且從略。

(2)如祝紉秋《邊塞詩的起源探析》(《遼寧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5期)所論。

(3)(7)如胡大?!哆吶娭x與唐代邊塞詩的繁榮》(西北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等編《唐代邊塞詩研究論文選粹》,甘肅教育出版社1988年第1版,第36—37頁)所論。

(4)關于“古代的文學理論”和“古代文學的理論”的闡述,參見程千帆《古典詩歌描寫與結構中的一與多》,見張伯偉編《程千帆詩論選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5)持此觀點的學者很多,詳參相關的綜述類文章,此不一一贅述。

(6)(10)如譚優(yōu)學《邊塞詩泛論》,見《唐代邊塞詩研究論文選粹》,第2頁。

(8)(13)如閻福玲《漢唐邊塞詩研究》,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7—8頁。

(9)(11)如黃剛《邊塞詩論稿》(黃山書社1996年版)中的論述。

(12)如澗巖《關于唐代邊塞詩的討論綜述》(見《唐代邊塞詩研究論文選粹》,第356頁)、張高評《自成一家與宋詩宗風——兼論唐宋詩之異同》(萬卷樓圖書股份有限公司2004年版,第250頁),等等。

(14)可參見吳學恒、王綬青、劉先照、吳庚舜、禹克坤、胡大浚等人論文,或見之于相關的綜述類文章,此處不一一贅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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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鹿風芍

I2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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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238(2017)03-0110-05

10.3969/J.ISSN.2095-7238.2017.03.020

2017-02-27

本文為2016年山東行政學院院級科研課題“古典詩詞與中國古代行政文化——以唐宋時代為中心”(YKTD201608)階段性成果。

王金偉(1984-),男,山東行政學院社會和文化教研部教師,文學博士,研究方向為古代文學與傳統(tǒng)文化、詩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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