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瑄

(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徐州221116)

蔣捷詠花詞淺析

卞瑄

(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徐州221116)

南宋遺民詞人蔣捷的詠物詞是其詞作中的重要部分，而其詠物詞又以詠花詞最為有名。蔣捷的詠花詞分為純粹詠花和詠花寄托兩大類，蔣捷在詠花詞中常常以花自喻，表達(dá)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作為一個漂泊詞人，蔣捷詠花詞中經(jīng)常流露出一種黍離之悲和對故國深深的思念之情。蔣捷在創(chuàng)作詠花詞時善用典故，使用今昔對比、借景抒情等藝術(shù)手法表達(dá)自己的思想感情，在遣詞造句上也很有講究，注重字詞和語句的運用。

蔣捷；詠花詞；思想文化；語言特色；審美意蘊

陸機《文賦》曰：“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①感時嘆物一直是宋詞中不變的主題。詠物詞通常寄托深遠(yuǎn),而花又是歷代詞人十分喜愛的吟詠之物。在《全宋詞》及其補輯所錄的宋詞中，詠花詞共有兩千多首。宋代詞作中有許多歌詠花木的膾炙人口的詞句，例如辛棄疾詠牡丹之“先裁翡翠裝成蓋，更點胭脂染透酥”，蘇軾詠荷花之“天然地、別是風(fēng)流標(biāo)格”，李清照詠菊花之“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作為“宋末四大家”之一的蔣捷，同樣喜歡填詠花詞。

一、蔣捷詠花詞的類別

蔣捷《竹山詞》現(xiàn)存93首又一闋，詠花詞共11首。其中詠梅花2首，詠荷花3首,詠木芙蓉1首，詠牡丹花1首，詠菊花1首，詠桂花1首，詠黃葵1首，所詠不明1首。蔣捷的詠花詞大致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純粹詠花，另一種是詠花寄托。無論有沒有寄托之意,詠花詞都是詞人對審美對象的思考。純粹詠花的詠花詞是對美的事物的欣賞和贊美。而在有所寄托的詠花詞中，詠花不單單只是贊美美好的事物，而且是詞人對精神世界的追求。沈祥龍在《論詞隨筆》中說：“詠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凡身世之感，君國之憂，隱然蘊于其內(nèi)，斯寄托遙深，非沾沾焉詠一物矣?！雹谑Y捷更多借詠花表達(dá)自己的所思所感。

據(jù)統(tǒng)計，《全宋詞》中最受詞人寵愛的花是梅花。斷橋邊“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高潔傲岸，小園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嫻靜淡雅，白雪下“香臉半開嬌旖旎，當(dāng)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的玉潔冰清，梅花具有令人著迷的特質(zhì)。蔣捷亦被梅花吸引，留下了2首詠梅佳作。一首《水龍吟》是為落梅招魂而作，楊慎《詞品》評之：“其詞幽秀古艷，迥出纖冶秾華之外，可愛也?！绷硪皇住洞溆鹨鳌芬詺堁┑孪碌挠朴泼讽?，牽出一絲縹緲之感。這首詠梅詞改編自《龍城錄·趙師雄醉憩梅花樹下》，故事情節(jié)豐富，用語靈動自然，意境優(yōu)美。

除梅花外常詠之花還有蓮花。蔣捷詠花詞中詠荷花的詞作最多，共3首?！稌冨\堂·荷花》用詞別致，風(fēng)格特殊。《燕梁歸·風(fēng)蓮》意頗深隱，結(jié)構(gòu)亦新，《蝶戀花·風(fēng)蓮》純粹詠物，相對俚俗。3首詞各有千秋，但就意境而言，《蝶戀花》相對差了些?！兜麘倩āわL(fēng)蓮》這首詞單純描繪風(fēng)蓮的嬌態(tài)，雖文筆細(xì)膩但無深意，著實淺薄。《晝錦堂·荷花》寫法奇特，直接把荷花譽為仙女玉妃，通過寫和仙女邂逅的故事表現(xiàn)花和人高雅忠貞、無邪清正的高尚品德，頗有《楚辭》人神交接之風(fēng)?！堆鄽w梁·風(fēng)蓮》一詞懷古傷今，想唐朝歌舞升平后發(fā)生安史之亂，看今朝宋朝重娛偏安現(xiàn)國破家亡。俞平伯《唐宋詞選釋》評此詞：“然則‘見荷花被風(fēng)吹’者，原為起興閑筆，這里倒裝在后，改成以景結(jié)情，并不是真的題目。詞中用風(fēng)蓮喻舞態(tài)，而不是用舞態(tài)喻風(fēng)蓮。文雖明快，意頗深隱，結(jié)構(gòu)亦新?！雹?/p>

二、蔣捷詠花詞的藝術(shù)特色

蔣捷的詠花詞在遣詞造句上很有講究，《晝錦堂》“鮮風(fēng)支盡蟬糧”，用“鮮”字形容風(fēng)，表現(xiàn)清爽新鮮的感覺。因蟬以露為食，所以用“蟬糧”代表露水，詞作不用庸詞，語句新鮮易懂值得品味。這里的“支”義為支付，用透支蟬糧代替吹干露珠，更加活潑生動，韻味無窮?！榜v媚景、別有仙葩，遍瓊甃小臺，翠油疏箔”，此處“甃”與“油”兩字用得很精妙，名詞作動詞用，將小臺的壘砌之音和竹簾的流麗之色生動地展現(xiàn)了出來?！陡哧柵_·芙蓉》中“霞鑠簾珠，云蒸篆玉”八字詮釋了芙蓉花色彩艷麗，用詞精練準(zhǔn)確，豐富生動，被馮煦《篙庵論詞》指為“字雕句琢，荒艷炫目”。這樣字雕句琢使得蔣捷的詠花詞更加細(xì)膩精致，富有魅力。

《蝶戀花》中有“紅低欲蘸涼波淺”句。紅色的蓮花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快要觸及水面卻又還未觸及水面。微風(fēng)吹過，水面上泛起了陣陣漣漪，水色輕輕淺淺。七字涵蓋了如此多的內(nèi)容，給人留下了想象空間。再如《步蟾宮·木犀》“綠華剪碎嬌云瘦，剩妝點、菊前蓉后”，用“嬌”和“瘦”來形容物，使云彩和桂花有了人的姿態(tài)，擬人化的形容讓詩句變得形象生動?！熬昃暝乱踩境上?，又何況、纖羅襟袖”句中“染”字用得極好，有種逐漸渲染的感覺，十分自然。卓人月《詞統(tǒng)》中贊道：“劉叔安詞‘黃昏人靜，暖香吹月，一簾花碎’，‘吹’字不如‘染’字。”④由此可見蔣捷在遣詞時自有一番思量，筆觸細(xì)膩精致，給人耳目一新之感。

蔣捷的詠花詞善用今昔對比，用昔日的繁榮昌盛和如今的蕭條冷落作對比，突出詞人內(nèi)心的茫然無措和愁緒別恨。詞作《解連環(huán)》中，天津橋依舊但故國不再，往昔繁盛熱鬧的洛陽牡丹花事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流逝成為了永久的記憶。也許不曾失去就不會知道擁有的珍貴，過去國家如此繁盛，而今卻國破家亡，所到之處一片蕭條寂寥。今昔對比，落差巨大，更加凸顯出詞人茫然無奈、悲痛愁苦的心境。昔與今，盛與衰，喜與悲，這多種因素的交織讓詞作更有內(nèi)涵。

蔣捷的詠花詞善于用典，這一點很有稼軒之風(fēng)。如詠梅時用羅浮山偶遇梅仙的典故，詠木芙蓉時用芙蓉城的典故，詠牡丹時用長安牡丹和楊貴妃的典故。詞作中運用典故，簡明精練，既顯示出濃厚的文化底蘊，又讓詞作充滿內(nèi)涵。淺顯易懂的典故使得整首詞意蘊豐富，表達(dá)精練自然。

蔣捷的詠花詞還善于以景結(jié)情。借景抒情，也就是言情卻不直接抒情，含蓄蘊藉的意味通過這樣的手法表達(dá)出來。如《翠羽吟》中：“紺露濃，映素空，樓觀峭玲瓏。粉凍霽英，冷光搖蕩古青松。半規(guī)黃昏淡月，梅氣山影溟濛?！边@里對環(huán)境的描寫烘托出一種幽然清冷的氣氛，贊美梅花冰清玉潔，超凡脫俗。再如：

冷淡是秋花。更比秋花冷淡些。(《南鄉(xiāng)子·黃葵》)

翠吟悄，似有人黃裳，孤佇埃表。(《探芳信·菊》)

這兩句對秋花的描述傳達(dá)出詞人凄苦寂寞的心境，秋花的寂寥暗含著詞人的離愁別緒。在經(jīng)歷過國破家亡、羈旅漂泊后，秋景已經(jīng)被人賦予特定的情感，悲傷困苦的心情似已融入景色中，情景交融。這種抒情方式更加委婉含蓄，比直接表達(dá)愁苦的心情更加動人。

詞人詠花，多以自況。正如劉熙載《藝概·詞曲概》所說，“昔人詞詠古詠物，隱然只是詠懷，蓋其中有我在矣”⑤。這與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的“有我之境”不謀而合。他說：“‘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形抑?，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雹拊~人經(jīng)常以花自喻，詠花大多是寄托自己的思想情感。蔣捷的詠花詞情感調(diào)動充分，感情色彩豐富，作品十分情緒化。如《南鄉(xiāng)子》：“到處芙蓉供醉賞，從他。自有幽人處士夸。寂寞兩三葩。晝?nèi)諢o風(fēng)也帶斜。一片西窗殘照里，誰家。卷卻湘裙薄薄紗?！秉S葵本沒有情感，因為看花之人有情感，所以人眼中的花便也有了情感。詞人眼中花色清淺的黃葵是高尚淡漠的。這種以景結(jié)情的抒情方式委婉而含蓄，富有深意和韻味。

蔣捷的詠花詞所詠之花種類繁多，所寄托的深意常常令人深思。蔣捷收各家之所長，在宋末詞壇上卓然成家，其詠花詞別開生面，極富個性，兼融豪放派詞流暢清奇和婉約派詞含蓄蘊藉的風(fēng)格特色，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風(fēng)格?！睹珪x竹山詞跋》說其“語語纖巧，字字妍倩”，劉熙載《藝概》則稱其“洗練縝密，語多創(chuàng)獲”，并譽竹山詞為“長短句之長城”。

三、蔣捷詠花詞的審美意蘊

《題竹山詞》云：“竹山先生出義興巨族,宋南渡后，有名璨字宣卿者,善書,仕亦通顯。子孫俊秀,所居擅溪山之勝。故先生貌不揚,長于樂府。此稿得之于唐士牧家藏本,雖無診次,庶幾無遺逸云?！雹呖梢娛Y捷出身世家，少時過著“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虞美人》)的浮華生活，不知愁滋味。良好的家庭背景和教育讓他從小就有報效祖國、盡忠朝廷的思想抱負(fù)。咸淳十年(1274年)蔣捷高中進(jìn)士，當(dāng)時朝廷為避免內(nèi)亂，政策上重文輕武，導(dǎo)致社會經(jīng)濟文化繁榮，但軍事實力薄弱，難以抵御侵略。在蔣捷準(zhǔn)備一展身手之時，南宋因難以抵御侵略滅亡了。南宋滅亡之后，蔣捷堅決拒仕元朝，從此隱居竹山，開始了“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fēng)”(《虞美人》)的流浪羈旅生活。

蔣捷的詠花詞基本寫在南宋國破之后，在動亂紛繁的時代背景下，抒寫他對故國的思念、對自身遭遇的傷感。漫長的羈旅生活豐富了蔣捷詞作的內(nèi)涵，黍離之悲是他詞作中最為常見的感情，幾乎貫穿其所有詠花詞。壯志難酬的憤懣、思念故國的哀傷和國破家亡的悲憤多重情感交織在一起。

《小重山》詞，寄托人世寓意。蔣捷年輕時曾高中進(jìn)士，國破后四處顛沛流離，與詞中花兒從天堂墜入地獄的遭遇無二致，對花的感慨也可以看作是詞人對自己命運的感慨。詞人寫花的命運其實就是訴說自己的遭遇，世事無常，凄哀愁苦的情緒盡顯?！笆鲁蓧m、鸞鳳簫中，空度歌聲”(《高陽臺·芙蓉》)暗示了繁華不再，國家滅亡，流露出詞人凄苦惆悵的懷念之情?！八獫庠碌鼔?夢曼仙、來倚吟屏”(《高陽臺·芙蓉》)，這一夢境的描寫恰恰體現(xiàn)了宋亡之后詞人恍惚不定的心態(tài)，表現(xiàn)國破后的凄苦之情，以哀調(diào)配怨情，凸顯亡國后的憤慨。每一句看似平常實則暗含深意，流露出“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凄涼。

再如《解連環(huán)·岳園牡丹》：

……自長安路遠(yuǎn)，膩紫肥黃，但譜東洛。 天津霽虹似昨，聽鵑聲度月，春又寥寞。散艷魄、飛入江南，轉(zhuǎn)湖渺山茫，夢境難托。萬疊花愁，正困倚、鉤欄斜角?！?/p>

詞人感嘆北宋洛陽牡丹繁盛之景，隱喻北宋亡國后紛繁復(fù)雜的心情。

第一句描摹牡丹在風(fēng)中盡態(tài)極妍，寄托繁華易逝之感和詞人的故國之思。后三句抒發(fā)物是人非之感，聽聞杜鵑啼鳴，春天又在寂寥中過去了，暗喻北宋亡國，詞人備感寂寞。上闋寫亡國后的悲憤和無奈，表達(dá)故國不再的愁苦心情。下闋以夢境之難以寄托寫現(xiàn)實生活的凄慘，表達(dá)詞人茫然無奈和悲痛愁苦的心境?！叭f疊花愁”更是寄托了詞人的萬千思愁。句句景語皆情語，通篇融情入景，含蓄委婉地抒發(fā)自己的離愁別緒。再如：“忽然急鼓催將起，似彩鳳，亂驚飛。夢回不見萬瓊妃，見荷花，被風(fēng)吹?！?《燕梁歸·風(fēng)蓮》)風(fēng)起之日即花落之時，將花景與國運聯(lián)系在一起，用蓮花在風(fēng)中舞動來表現(xiàn)動蕩無助的感覺，暗含詞人宋朝覆滅后無可依托的惶恐感，反映了詞人經(jīng)歷了慘痛遭遇后內(nèi)心的愁苦和無奈。

花品系人品，從詞中不難看出蔣捷的品性。蔣捷堅決拒絕入仕元朝，如此淡泊名利、不趨炎附勢的個性在其詠芙蓉、黃葵和菊花詞中體現(xiàn)得尤為突出。如《高陽臺·芙蓉》：“臞翁一點清寒髓,慣餐英菊嶼,飲露蘭汀?！币浴芭J翁”自稱，過清貧的生活，淡泊名利，安貧樂道?！肮步笃?、不是瓊姬，不是芳卿”表明作者與芙蓉城主石曼卿志趣相投，再次強調(diào)此人“清寒”的本性?！赌相l(xiāng)子·黃葵》中寫到“更比秋花冷淡些”，黃葵淡漠，不與俗花為伍，正如詞人淡泊名利，不屈服于元朝統(tǒng)治?！短椒夹拧ぞ铡分芯栈韬了纳碜俗屓寺?lián)想到陶潛的傲世情懷。對菊花和陶淵明精神的贊同正是詞人淡泊清傲的體現(xiàn)。

歌詠迷醉的桂花和嬌嫩的荷花則表現(xiàn)出蔣捷不流世俗的高潔品性和忠貞美好的人格精神?！叭碎g富貴總腥膻，且和露、攀花三嗅”，不直言桂香，而是用世間他物的臭來襯托桂花的香，以俗世凸顯高潔忠貞?！靶入背酥甘篱g污濁外，還兼喻對元廷的蔑視。蓮花本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yuǎn)益清，亭亭凈植”。《晝錦堂·荷花》中，花與人“試酌清觴”，親近有佳，暗示詞人擁有荷花般高雅正直的個性。梅，歲寒三友中傲骨錚錚的代表。《翠羽吟》中展現(xiàn)了梅不畏寒、忍孤獨、顏純潔、散暗香的獨特魅力。梅映襯人，詞人高潔孤傲的品性由此體現(xiàn)。

蔣捷詠花而不凝滯于花，他對花的吟詠不僅表達(dá)對花的喜愛，更是托物言志表達(dá)對國家的熱愛和對高潔品質(zhì)的贊美。吳梅在《詞學(xué)通論》中說：“詠物之作，最要在寄托。所謂寄托者,蓋借物言志,以抒其忠愛綢繆之旨。”⑧花只是一個美的意象，詞人真正想要表達(dá)的是花所寄托的高潔品質(zhì)。從美學(xué)角度看，蔣捷的詠花詞已經(jīng)超越了尋找美的事物，重點在追求美的本身。梅花寄托著高潔傲岸的品性，芙蓉寄托著忠貞正直的品格，菊花寄托著淡泊超俗的心性。

細(xì)品這些詞，作者抒發(fā)的內(nèi)涵已超出了狹隘的故國之思和身世之哀。人們甚至可以從中看到蔣捷對人生、理想、價值等問題的思考。例如“待攜尊、醉歌醉舞，勸花自樂”(《解連環(huán)·岳園牡丹》)，萬千的愁緒如何發(fā)泄？就醉飲花間，自娛自樂吧。此處借酒消愁也是對故國之思的排解，雖是無可奈何之舉但也可以看出詞人豁達(dá)的人生態(tài)度?；钤谑郎媳貢袘n愁之時，人們不應(yīng)當(dāng)一味煩悶消極，而應(yīng)該積極尋找正確的方法排解發(fā)泄。再如“透屋高紅，新營小樣花城”(《高陽臺·芙蓉》)，因為愛花，干脆自己建造一個小花城。這是一種出世避世的道家思想。一般人愛花會選擇去繁花遍地之處賞花，而詞人愛花卻選擇獨自栽種欣賞。無意追尋眾人的腳步或追趕潮流，自己喜歡，心有樂土就足夠了。對待世事，蔣捷有時又過于消極，“勸花休苦恨天天。從來道，薄命是朱顏”(《小重山》)，不與上天爭辯，透露出宿命論的意味。自古紅顏多薄命，命定如此無法反抗，與其痛苦掙扎不如順其自然，接受現(xiàn)實。

注釋：

①張懷瑾：《文賦譯注》，北京出版社，1984年，第20頁。

②沈祥龍：《論詞隨筆》，中華書局，1986年，第23頁。

③俞平伯：《唐宋詞選釋》，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9年，第273頁。

④⑦楊景龍：《蔣捷詞校注》，中華書局，2010年，第236頁，第351頁。

⑤王氣中：《藝概箋注》，貴州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47卷。

⑥王國維：《人間詞話》，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頁。

⑧吳梅：《詞學(xué)通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7頁。

責(zé)任編輯：趙 青

10．3969/j．issn．1673-0887．2017．03．006

2016-11-14

卞瑄(1992— )，女，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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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887(2017)03-002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