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紅
(中北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51)
所有格構(gòu)造的參照點與認知距離
王永紅
(中北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51)
依據(jù)所有格參照點和認知標的的凸顯程度判斷所有格可接受性太過主觀且不易習得, 因此從所有格結(jié)構(gòu)中擁有者和被擁有者間的參照關(guān)系出發(fā), 分析依據(jù)參照點和認知標的的凸顯程度來判斷所有格可接受性的不足, 發(fā)現(xiàn)參照點范疇框架下, 參照點與認知標的概念結(jié)構(gòu)的投射及范疇間的關(guān)系是判斷所有格可接受性的依據(jù); 所有格不同構(gòu)式體現(xiàn)了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和參照點的認知距離及交際意圖。 因此, 通過所有格不同構(gòu)式中參照點和認知標的的搭配關(guān)系, 可以驗證所有格認知闡釋的合理性。
所有格; 參照點; 認知標的; 認知距離
所有格源于古英語的生格(Genitive case), 其結(jié)構(gòu)及搭配原則始終是語言研究的重要課題。 所有格形式演化邏輯、 語義等級(Semantic hierarchy)、 格的分配(Case assignment)都未充分解釋所有格的結(jié)構(gòu)及搭配原則。 Bernstein和Tortora分析了從Mary’s friends到friends of Mary’s的轉(zhuǎn)換過程, 結(jié)合功能投射解釋了friends of theirs的形成, 但格的分配和所有格短語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中層級轉(zhuǎn)換的內(nèi)在動因并不清晰, 純粹的語法結(jié)構(gòu)轉(zhuǎn)換忽略了言語行為主體的交際意圖。[1]語義等級解釋則不足以說明所有格短語的分布特征。[2]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促使研究者從認知角度探討所有格。 Taylor從范疇化角度對所有格作了初步探討。[3]Coulson從認知語法角度探討了所有格構(gòu)造中的參照點關(guān)系(Reference-point relationships)。[4]這些研究提出了解釋所有格的認知視角, 但并未作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
因此, 我們有必要結(jié)合范疇化概念系統(tǒng), 從所有格參照點(Reference-point)和認知標的(Target)的相互關(guān)系出發(fā), 充分考慮言語行為主體的交際行為及意圖, 探討基于BNC語料的所有格形成及認知機制。
古英語到現(xiàn)代英語的演變過程中, 古英語的生格詞尾變格為 -s 復數(shù)形式, 所有格則進一步分離為’s形式。[5]那么, 古英語單數(shù)生格詞尾數(shù)的概念是與現(xiàn)代英語系動詞或動詞第三人稱單數(shù)相聯(lián)系, 還是在與動詞共用過程中被遺棄? 如果生格數(shù)的概念被遺棄, 其“格”的概念是否也逐漸消失或轉(zhuǎn)移? Bernstein 和Tortora指出形容詞性物主代詞的 -s 和 -r 詞尾與Be動詞的單復數(shù)標識對應; 所有格的’s與動詞第三人稱單數(shù)標識對應。[1]鑒于英語中is和has都可以縮略為’s, 不難得出John’s friend與John is/has a friend有關(guān)。 基于John is/has a friend的命題性判斷, 應存在一個對事實的可能性進行判斷的主體; 由于該主體并未在語言結(jié)構(gòu)中體現(xiàn)出來, 所以我們可將其視作隱性感覺者或現(xiàn)象的隱性參與者。[6]基于人類隱喻和轉(zhuǎn)喻的認知方式, 從隱性參與者的指稱角度看, 出現(xiàn)了用參與者的判斷指稱所指的轉(zhuǎn)喻現(xiàn)象, 進而出現(xiàn)了John’s friend。 隨著這一表達方式的詞匯化和語法化[7], John’s friend的所指逐漸退出語言使用者的視野而成為純粹的語言現(xiàn)象, 所有格構(gòu)造的指稱對象得到擴展, John’s friend擴展為同一構(gòu)式下多種類似的所有格形式。
對所有格的形式, Lyons提出如下的三種框架[2]:
1)[NP’s N] - Mary’s bicycle/ team;
2)[(Det) N of NP] - * the bicycle / team of Mary;
3)[(Det) N of NP’s] - a bicycle/ team of Mary’s.
對所有格形成及功能投射的研究從所有格的形成解釋了1)的所有格構(gòu)造。 對于所有格形式2), 朱寧的解釋是: 現(xiàn)代英語無法用組合生格(Genitive of composition) 表示部分與整體的關(guān)系, 只有借助of短語, 它的出現(xiàn)彌補了現(xiàn)代英語由于放棄生格而使用’s所有格造成的語法功能的缺失。[5]因此, 不能因為of 短語是句法手段而’s屬詞法形式, 或者在許多句法場合兩者不可互換而否認其互補的語法與交際功能。 解釋所有格形式3)要考慮所有格構(gòu)造中的參照關(guān)系、 交際意圖和認知距離。
Coulson指出所有格中的擁有者是參照點, 被擁有者是認知標的。 參照點關(guān)系調(diào)用是從參照點獲取認知標的概念的認知能力。 所有格構(gòu)造中, 擁有者和被擁有者間的不對稱關(guān)系基于參照點和認知標的不同的凸顯程度。 認知凸顯呈現(xiàn)如下規(guī)律: 人類實體的凸顯程度高于非人類實體; 整體的凸顯程度高于部分; 具體實體的凸顯程度高于抽象實體; 可見實體凸顯程度高于隱性實體。 因此, 選擇凸顯程度高的實體作為參照點更為妥當。 所有格構(gòu)造促進了構(gòu)造性組合(Constructional assembly), 即首先通過對參照點的描述激活相關(guān)概念, 然后通過激活的參照點激活參照點域內(nèi)的認知標的。 如果參照點凸顯程度低于認知標的, 語言表達則不符合語法規(guī)范。[4]
但是研究發(fā)現(xiàn), 較高的凸顯程度只是參照點的特征, 并不能作為判斷參照點的依據(jù)。 如:
例 1 the author’s book; the book’s author.
如果所有格結(jié)構(gòu)中參照點判斷依據(jù)是凸顯程度, 由于人類實體凸顯程度高于非人類實體, 那么the book’s author就是不規(guī)范的表達, 但BNC語料庫檢索表明, the book’s author屬于正確表達。 因此, 所有格構(gòu)造中參照點和認知標的間有一種隱性的存在左右著語言表達。 如:
例 2 the man’s wallet; * the wallet’s man; the wallet’s owner.
例2中, * the wallet’s man屬于不規(guī)范表達, 但the wallet’s owner (BNC: [NN1] ’s owner)是規(guī)范表達。 這不僅證明依據(jù)凸顯程度來推理所有格構(gòu)造的謬誤, 還說明參照點和認知標的間的關(guān)系影響所有格構(gòu)造的可接受性。 * the wallet’s man中wallet和man屬于不同的概念范疇, 其間并無必然聯(lián)系, 而且’s在現(xiàn)代英語中并不涵蓋語義關(guān)系, 只是一種關(guān)系標示符[8], 因而基于參照點wallet與man不明確的語義關(guān)系導致* the wallet’s man屬不正常表達。 因為wallet作為參照點的概念框架并非必然指向man范疇, 無法通過激活參照點激活認知標的。 而the man’s wallet的參照點為man, 其與認知標的wallet間存在基于直接參照框架(Direct frames of reference, FoRs)[9]的參照關(guān)系, 即man范疇包含了與wallet范疇的連接, 因此the man’s wallet為正常表達。 當然, 如果wallet屬于尚不明確的范疇, 那么the man’s wallet也屬于不規(guī)范表述。 在所有格the wallet’s owner的語法層級結(jié)構(gòu)中, 參照點處于標識語(Specifier)位置, 認知標的處于補足語(Complement)位置, 因此當參照點范疇框架中不存在指向認知標的的概念連接時, 便通過補足語的概念框架指向了參照點wallet; 而* the wallet’s man的補足語man由于不能確定指向wallet范疇, 無法提供與owner類似的概念連接。 可見, 參照點范疇與標的范疇間的概念連接在所有格構(gòu)造中起關(guān)鍵作用。 所有格構(gòu)造中, 參照點的作用類似于認知域或概念框架。 從參照點到認知標的概念框架的兼容性至關(guān)重要。 因此在所有格構(gòu)造中, 參照點和認知標的構(gòu)成了概念連接的兩端, 并通過’s所有格關(guān)系標示符連接, 其間概念框架的兼容性成為概念連接的前提, 而所有格構(gòu)造也成為認知連續(xù)體。
鑒于所有格構(gòu)造中的參照點和認知標的構(gòu)成了連續(xù)體的兩端, 即兩個相互聯(lián)系的概念空間(如圖 1所示), 當兩個概念空間基于范疇化概念系統(tǒng)建立的連接指向?qū)Ψ綍r, 所有格表達表現(xiàn)出最大的靈活性, 如the author’s book, the book’s author, the author of the book及the book of the author都是正確表達。
圖 1 所有格構(gòu)造與認知方式
例 3 a. It is Mary’s brother; b. It is the brother of Mary (’s).
例3的言語過程中存在隱性參與者, 即語言使用者。 隱性參與者從參照點激活與認知標的的概念連接, 產(chǎn)生例3(a)的NP’s N構(gòu)式。 當認知標的首先被激活, 而后又構(gòu)建出與參照點的連接, 就產(chǎn)生例3(b)的N of NP和N of NP’s構(gòu)式。 由于參照點是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起點, Mary和 brother間的心理距離投射到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之間, 因而例3(a)的NP’s N構(gòu)式表明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較近的認知距離, 而例3(b)的兩種構(gòu)式則體現(xiàn)出與認知標的較遠的認知距離。
例 4 Around A.D. 44, Peter, then John, then all the others were arrested, flogged and ordered not to speak the name of Jesus. In the same year, the disciple known as James, brother of John, was arrested and beheaded——a form of execution which only the Romans were allowed to perform.[10]160
例4中參照點空間John通過Jesus和disciple建立了與James空間的概念連接, James通過disciple可及。 由于在brother of John之前已經(jīng)提及John, 因而John構(gòu)成了brother的參照點。 隱性參與者與參照點John屬同一參照框架(Frame of reference)[9], 對始于參照點的John’s brother的認知隱含了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較近的認知距離; 對brother of John的認知卻沒有直接從參照點空間開始, 而是始于認知標的空間, 參照點只是作為認知標的的補足語出現(xiàn)。 在激活N of NP構(gòu)式的認知標的時, 就在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起點與認知標的之間投射了相當?shù)木嚯x, 補足語的出現(xiàn)才使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起點與參照點一致。 因而產(chǎn)生了從隱性參與者到認知標的的距離投射, brother of John隱含了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較遠的認知距離。
例 5 brother of John; brother of someone; brother of who; brother of nobody.
例5中, brother of John說明隱性參與者對John較熟悉; brother of someone說明someone屬于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范圍, 但并不確切; brother of who屬于中性表達, 說明who可能指向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范圍, 也可能在其認知范圍之外; brother of nobody說明nobody的所指不在隱性參與者的認知范圍, 或隱性參與者不愿與其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可見, 通過增加隱性參與者與參照點的認知距離, 拉開了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的認知距離, 因而隱性參與者與參照點的認知距離投射到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之間。
但是, 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間投射認知距離的同時, 參照點John從NP’s N構(gòu)式的標識語位置移動到N of NP構(gòu)式的補足語位置, 也拉開了隱性參與者與參照點的認知距離。 為了準確表達隱性參與者與認知標的較遠的認知距離及與參照點較近的認知距離, 產(chǎn)生了N of NP’s構(gòu)式, 如brother of John’s。
如果所有格構(gòu)式與隱性參與者的交際意圖和認知距離有關(guān), 那是不是多數(shù)所有格都遵循這一規(guī)律呢?為了探討這一問題, 研究中整合的所有格構(gòu)式如表 1 所示。
表 1 所有格構(gòu)式及成分關(guān)系
表 1 中的例句均來自文獻[2]。 其中帶 ?的例句表示該短語的降級, 即該短語一些人接受而另一些人不接受。[2]研究中通過BNC語料庫對這些短語表達的合理性予以驗證。 The mountain’s foot可以直接被檢索到; The bike of Mary通過檢索“[NN1] of [NP1]”得到love of God和word of God等, 表明其屬正確表達; The leg of Mary通過“* of John”做檢索驗證, 出現(xiàn)了hands of John和body of John, 表明這一表達也是合理的。
通過BNC語料庫驗證, 表1中的表達都是合理的。 這些表達是否都與隱性參與者的交際意圖和認知距離有關(guān)呢?回答是肯定的, 因為較近的認知距離體現(xiàn)為肯定和熟悉。 The ship’s funnel和the funnel of the ship間的差異就在于判斷者的肯定語氣和熟悉程度的差異。 The mountain’s foot和the foot of the mountain也存在語氣上肯定程度的差異, 但mountain作為參照點時, foot屬于邊界相對模糊的范疇, 因而用表達肯定語氣的NP’s N構(gòu)式就顯得不合常理。 同時, 若認知標的的概念結(jié)構(gòu)不能投射到參照點范疇, 即認知標的和參照點范疇結(jié)構(gòu)不能兼容, 則無法構(gòu)建所有格。 這說明所有格的不同構(gòu)式體現(xiàn)了隱性參與者的交際意圖和認知距離, 而所有格的合理性取決于認知標的和參照點概念結(jié)構(gòu)的投射及兩者范疇間的關(guān)系。
語言是人類認知演化的產(chǎn)物。[11]語言使用者不僅以自身為中心的直接參照框架理解語言, 不同的語言使用者還依賴多種參照框架構(gòu)建語言, 而直接參照框架是其中最常用的參照系統(tǒng)。[12]從參照點看, 所有格構(gòu)造主要依據(jù)直接參照框架構(gòu)建。 語言的隱性參與者從參照點開始構(gòu)建所有格, 其交際意圖及與認知標的的心理距離通過所有格構(gòu)造得以體現(xiàn), 成為所有格不同構(gòu)式形成的內(nèi)在動因。 通過對所有格構(gòu)造認知闡釋的驗證, 說明語言可接受性判斷不應基于直覺或語感, 而應以詳實的語料為依據(jù); 同時也說明影響所有格構(gòu)造的內(nèi)在因素不只是語言隱性參與者的交際意圖及所表征的心理距離, 概念系統(tǒng)中參照點與認知標的范疇間的關(guān)系和概念結(jié)構(gòu)的投射也影響著所有格構(gòu)式合理性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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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Points and Cognitive Distance in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WANG Yongho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North University of China, Taiyuan 030051, China)
Since judging the acceptability of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according to salience degrees of reference-points and targets is too subjective and hard to learn, the research approaches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from reference-point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ossessor and the possessed, analyzes the deficiency of depending on salience degrees of reference-points and targets to judge the acceptability of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discovers that the categorical relationship and the projection between the conceptual structures of reference-point and target in the frames of reference-point category are the basis to judge the acceptability of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and that different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embody implicit participants’ communicative intents and cognitive distance with the target and the reference-point. Through different collocation relationships between reference-points and targets, the last part examines the rationality of cognitive accounts of possessive constructions via BNC corpus.
possessive construction; reference-point; target; cognitive distance
1673-1646(2017)01-0085-04
2016-08-14
山西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2013重點課題: 認知理論在語言教師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中的應用研究(GH-13075)
王永紅(1975-), 男, 講師, 碩士, 從事專業(yè): 認知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
H030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7.0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