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周兵
摘 要:《謄寫員巴特比:華爾街的一個故事》中主人公巴特比及老律師人格均不健全。巴特比人格中本我過于強大,自我無法調(diào)和本我與超我的矛盾,最終選擇死亡。老律師的自我雖能處理本我與超我的矛盾,但方法欠妥,致使他迷失自己。只有建立強大的自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才能更有意義地活著。
關(guān)鍵詞:巴特比;老律師;本我;自我;超我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17-0-02
1、引言
《謄寫員巴特比:華爾街的一個故事》(Bartleby, the Scrivener: A Story of Wall Street)是美國著名作家赫曼·麥爾維爾(Herman Melville)于1853年發(fā)表的第一部短篇小說。此小說發(fā)表伊始就受到了廣泛關(guān)注。
故事講述了一位名叫巴特比的謄寫員。巴特比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往。雖勤奮工作,但并非毫無原則地服從上司的命令。一旦事與愿違,他就會直接拒絕。最后,連謄寫這一本職工作也徹底放棄。不管老律師如何威逼利誘,巴特比總是重復著“我不愿意”。忍無可忍之下,老律師將事務所搬至別處。巴特比不愿離開原來的事務所,新的租戶就以流浪漢的罪名將其投入監(jiān)獄。巴特比在獄中絕食而死。
2、本我、自我與超我
弗洛伊德在《自我與本我》(1923)中提出了“人格三部結(jié)構(gòu)”(tripartite personality structure)說,認為人格包括本我、自我和超我。
本我,指生而有之的潛意識的結(jié)構(gòu)部分。它對社會道德不屑一顧。按照快樂原則,一味追求享樂。自我,指人格中的意識結(jié)構(gòu)部分。它代表“我們所謂的理性和常識的東西,和含有情欲的本我形成對照”[3][P126]。自我按照現(xiàn)實原則,對本我進行監(jiān)督,并適當滿足本我的一些要求。自我的大部分精力就消耗在了壓制本我的非理性沖動上。超我,指人格中最文明的部分。它代表良心,追求完美。超我按照“道德原則”[4][P62],指導自我、限制本我。
弗洛伊德認為本我、自我、超我保持平衡,人格就會正常發(fā)展。自我如若能使本我與超我和睦相處,“人就可以按照社會所接受的原則生存并獲得快樂”[1][P60]。
3、老律師與巴特比
老律師自私自利。為使員工給他創(chuàng)造最大的利益,他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老律師非常清楚謄寫員這一職業(yè),“耗人精力,令人緊張,有時甚至到忙亂不堪的程度”[2][P85],但他仍希望員工能晝夜不停地謄寫。員工“火雞”(Turkey)年逾五旬、嗜酒如命且過了中午就會暴躁不安。老律師曾用年老的借口勸說“火雞”在下午的時候回家休息,看似為“火雞”著想,實則不愿在得不到利潤時支付薪水。員工們原本有名有姓,但逐漸都被綽號所取代,如“火雞”、“鉗子”(Nippers)、“姜汁餅”(Ginger Nut)。把活生生的人鄙夷地稱作動物、工具和食物。在老律師的壓迫下,他們終日忙于機械性工作,已形同機器。
老律師還非常虛偽。講述巴特比的故事時,他刻意美化自己,并極力為自己開脫罪行,他想樹立一個關(guān)懷下屬、體貼員工的好領(lǐng)導形象。事實卻確遠非如此。為使利益最大化,老律師希望“火雞”下午不來上班。為擺脫巴特比,起初時,老律師還能裝作和顏悅色地去勸說。發(fā)現(xiàn)巴特比油鹽不進時,他就撕下偽裝,開始無情地譴責巴特比,并果斷地把事務所移至他處。老律師認為自己也是迫于無奈,并且“十分地不忍與心痛”[2][P157]。巴特比被投進監(jiān)獄后,老律師雖有去看望他,但并非心甘情愿。總之,老律師想把責任推卸干凈。
老律師是華爾街中產(chǎn)階級權(quán)益的代表。為追逐利益,他泯滅人性。他希望生活舒適,拒絕任何痛苦。老律師想做個“好人”,但又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與貪婪。巴特比的行為使老律師極為惶恐,他也因此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功利主義,但他終究是個實際的人,同情并不妨礙他采取措施擺脫于己無用的巴特比。老律師始終把得失放在首位。自我就在本我與超我之間做出調(diào)整,以更輕松、舒適地生活。但是,老律師也在這安逸中逐漸地喪失自己的靈魂。
巴特比非常叛逆。表面看來,他很溫順,但事實上他并不像當時美國社會上的普通謄寫員那樣會無條件地完成老板交代的任何事宜。若是他不愿意,即便老律師讓他幫忙做一件小事時,他都會當面拒絕。一個下屬居然敢直言不諱地拒絕上司交代的事情,這讓老律師頗為震驚。之后老律師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有時為表達自己的不滿,巴特比從椅子上起身時還特意制造些噪音。最后,他連謄寫也不做了。
巴特比沉默寡言、不善交際。他痛恨這個社會,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它。在他看來,不只是在華盛頓、華爾街,也許在全世界都沒有正義、友愛等這些美好的事物存在。他絕望了,于是他放棄掙扎,用微笑來面對死亡。被投進監(jiān)獄后,巴特比“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沒有生命的墻壁”[2][P165]。里奧·馬克思認為:“在《繕寫員巴特比》中充斥著墻的意象”[5][P79]?!皦Α备糸_的不只是空間,還有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冰冷的磚墻象征著當時人情冷漠的社會。巴特比選擇孤獨地死去正是對當時社會的冷漠無情的有力控訴。
從弗洛伊德的“人格三部結(jié)構(gòu)”理論的角度看,巴特比是本我、自我與超我的復雜混合體。他對社會強烈不滿,不想做任何有違他意愿的事,因此他總是以滿足本我的意愿行事,包括絕食而死。然而,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只是按照快樂原則行事,他必須賺錢糊口。巴特比人格中的本我比自我和超我強大很多。超我要求巴特比用社會可接受的方式來做事,然而本我卻慫恿他及時、完全地釋放自己。不幸的是,自我沒有能力使二者協(xié)調(diào)到一個完美平衡的狀態(tài)。這就是巴特比痛苦不堪的根源,也是其人格中致命的缺陷。
4、悲劇之因
十九世紀五十年代的美國,社會沖突不斷發(fā)生。隨著資本主義經(jīng)濟迅猛崛起,人們越來越看重經(jīng)濟生產(chǎn),并認為活著的唯一價值就在于為社會創(chuàng)造更多財富。人們之間的交往以物質(zhì)為基礎(chǔ),沒有關(guān)愛和理解,人們也因此常常陷入孤僻、苦悶的境地。在資本主義工業(yè)大生產(chǎn)的影響下,大多數(shù)人在枯燥無味的環(huán)境中如行尸走肉般活著。
巴特比對這種建立在物質(zhì)之上,缺乏溫暖與關(guān)愛的社會徹底眼厭倦。他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他的人生猶如“死信”,永遠到不了目的地。本我讓他隨心所欲,超我卻又強加給他諸多條條框框,自我想調(diào)和二者,但無奈本我過于強大。既然活著讓他如此痛苦,死亡于他而言就魅力無窮。因此,巴特比決定屈服于本我,有尊嚴地離開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
5、結(jié)語
覺醒后的巴特比不愿重復無意義的事,寧死也不屈服于他人意志。于巴特比而言,俗世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煙云。生命固然可貴,但自由與尊嚴更為重要。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瀟灑地死去。
巴特比選擇死亡是對當時社會的一種無聲的反抗,但同時也說明了他的懦弱。死亡并不意味著解脫,只是逃避現(xiàn)實的一種方式。從巴特比的悲劇可知,建立強大的自我非常重要。本我與超我的矛盾和沖突存在于每一個人身上,若是本我太強,各種各樣的悲劇就會發(fā)生。強大的自我能找到更合適的方式化解本我與超我的矛盾,使人格更加健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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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車文博主編.自我與本我[M].長春:長春出版社, 2010.
[4]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3.
[5]轉(zhuǎn)引自陳榕.“異者”與意識形態(tài)之墻[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2. 25, (5): 7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