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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雪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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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湖北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發(fā)展概況
——以育嬰堂局為中心
夏雪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215123)
[摘要]清代是育嬰堂局興起并逐步發(fā)展完善的時期。這一時期,湖北武昌府育嬰堂局經(jīng)歷了起步、低潮、復興的歷史嬗變。武昌府育嬰堂局從一開始帶有濃重的官方特色,隨著其日漸發(fā)展,社會力量參與其中,官民開始精誠合作,逐漸形成了官方主導型、官民合作型、社會主導型的育嬰堂局。
[關鍵詞]清代武昌府:育嬰事業(yè);育嬰堂
育嬰堂局,是傳統(tǒng)慈善組織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在傳統(tǒng)慈善體系中占據(jù)著重要位置,是一種專門收養(yǎng)棄嬰、無親人嬰兒的機構(gòu)。它出現(xiàn)于明清之際,康雍乾時期達到巔峰,民國時期逐漸走向衰落,解放初期逐步被近代慈善組織所取代。清代武昌府①作為湖北的門面,其育嬰事業(yè)發(fā)展較為成熟和完備,值得探討。故本文根據(jù)清代武昌府各縣志等史料,以清代湖北武昌府育嬰堂局為考察對象,對武昌府的育嬰堂局設置情況進行了簡單梳理,并嘗試分析其類型,揭示其特征,以期今后研究的深化。
一、清代湖北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發(fā)展概況
中國育嬰慈幼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時期?!吨芏Y·地官司徒》將“慈幼”列為保息六政之首。鄭玄將育嬰簡述為“與之母,與之餼”,即由政府向有嬰孩的家庭供給乳母和食物,此即育嬰所之始。[1]“即周禮地官司門之遺意,后之好善者又即其意而推廣之”,[2]于是就有了育嬰堂。清代各省幾乎都設置了育嬰堂,經(jīng)費也不再局限于官款,且有專門的管理監(jiān)督制度,相比之前有較大的發(fā)展,甚至有研究者認為,清代的育嬰堂與西歐的類似機構(gòu)相比更為先進和合理。[3]據(jù)載,湖北武昌府育嬰事業(yè)始于雍正年間。雍正二年(1723)蒲圻縣創(chuàng)立育嬰堂,成為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的濫觴(清代武昌府育嬰堂局大致設置情況見表1)。
(一)雍乾時期:起步階段
雍正二年以降,政府大力推廣育嬰事業(yè),勸募好善之人在通都大邑人煙密集的地方廣設育嬰堂局,鼓勵地方各種樂善好施行為。在政策的帶動下,雍乾時期武昌府多縣創(chuàng)辦了育嬰堂,開啟了湖北武昌府的育嬰事業(yè)的新紀元。這一時期,武昌府的育嬰事業(yè)還處于起步階段,創(chuàng)辦的育嬰堂相對較少。
史載:“蒲圻多義舉,育嬰堂其一也。”[4]蒲圻育嬰堂,位于縣封樂門。雍正二年(1723)知縣張朱霖始建,當時因缺乏乳資,并未收養(yǎng)嬰兒。直到乾隆四年(1739),知縣王云翔捐廉始收嬰兒數(shù)十名,不久即廢。乾隆四十二年(1777),知縣何光晟復修。江夏省城育嬰堂,雍正九年(1731)由督撫司道始建于漢陽門內(nèi)崇文三鋪,因乳嬰繁雜,乳婦夫役不敷而止。經(jīng)費由鹽商每月輸銀25兩,另動支武昌廠口岸銀2 000兩。[5]從雍正年間至光緒末年,江夏省城育嬰堂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改建、重建、遷移,但始終沒有被廢棄。乾隆四年(1739),總督班第、巡撫崔紀等改建省城育嬰堂于新興一鋪,比創(chuàng)建之初更寬敞,“署其堂之額曰保息同仁”。[2]乾隆四十六年(1781),位于新興三鋪的武昌同知衙署被改建為育嬰堂。次年,鹽商道暨各屬動之公捐銀1 200兩,將該育嬰堂改建于糧道署左。[6]
表1 湖北武昌府育嬰堂局設置情況表
雍正十三年(1735),湖北出現(xiàn)了一次興辦育嬰堂局的風潮,這一年至少有崇陽、羅田、黃梅、漢陽、云夢等13縣設立育嬰堂。武昌府崇陽縣也在1735年始設育嬰堂。雍正十三年(1735),崇陽知縣李五淳奉飭邑人士捐資始建崇陽育嬰堂,“販田二十六畝七分六厘,為哺嬰資”,[4]但并沒有育嬰,形同虛設。
(二)嘉道時期:低潮階段
就整個清代而言,嘉道時期,全國的慈善事業(yè)相對處于低潮,育嬰堂廢棄、重建較多,新建者較少。從1796年至1850年,全國新設育嬰堂157個,占總數(shù)的16℅,遠少于前后階段。[7]這一時期,武昌府下轄只有6縣有新建、改建、重建育嬰堂的情況,其中3縣是新建、2縣是重建,只有江夏省城育嬰堂經(jīng)過改建。
道光十年(1830),武昌知府裕謙與觀察使德懷庭各捐俸3 000兩擴建江夏省城育嬰堂,增添房屋35間。每年十月至次年二月嬰兒較多之時,添雇乳婦。并詳訂章程十條。次年,裕謙利用空閑房間修葺在育嬰堂內(nèi)社恤孤局,收四歲以上孤幼,亦訂章程若干條。道光二十年(1840),邑人唐國斡捐資于白鶴山麓建通山育嬰堂,各鄉(xiāng)以此為例亦有立局救嬰者。[4]道光十九年(1839),知州蔣公嘉瑞倡議捐建興國育嬰堂于大西門外。道光二十一年(1841),知縣重修崇陽育嬰堂。同年,崇陽增生李夢松倡捐,修建崇陽河西堡育嬰局并收養(yǎng)嬰兒,由李立“早總其事”。吳光翰等四十人捐建崇陽臺堡橋育嬰局,“金侯辦理育嬰條例”。道光二十二年(1842),通城知縣林逢年在東城內(nèi)建育嬰堂,后改為寶興館,同治年間即廢。
(三)咸同光時期:復興階段
1852年底,太平軍進入湖北,此后湖北飽受戰(zhàn)亂之苦,哀鴻遍野。戰(zhàn)亂對武昌府的慈善事業(yè)破壞巨大,很多善堂房屋被毀,資產(chǎn)流失。戰(zhàn)后重建中,社會救助與慈善事業(yè)得到重視,武昌府的育嬰事業(yè)得以復興。
蒲圻育嬰堂和崇陽育嬰堂,先后在戰(zhàn)亂中被毀,蒲圻育嬰堂于1858年得到復修。道光二十九年(1849),興國育嬰堂因遭遇水災被沖毀,后吉口里人阮承武“捐修本州育嬰堂部授八品銜”。[4]咸同光時期,大冶縣是這一時期設立育嬰堂局最多的地區(qū)。同治二年(1863),知縣易振元捐廉提倡創(chuàng)辦了育嬰堂,分設大冶縣城內(nèi)、安昌、宣化、永豐、四會、城鄉(xiāng)五個育嬰局,城內(nèi)捐屋一間,納租生息作為經(jīng)費。入不敷出時,則由各首事臨時募捐。同治九年(1870),邑人黃昺杰集同人聚金謀行善舉。同治十一年,知縣林佐捐廉俸白金,酌定章程,添設救生船等。次年,縣建興善堂,總辦育嬰、宣講、惜字、救生、送牛痘、施藥、水龍、送棺木等事務,各善款除救生船水手工食每年領銀六十七兩六錢八分外,其余皆由善堂提供,各項支出需具折稟縣里備案。黃昺杰邀集四方有力之戶各捐制錢若干,置辦義田十八石余,鋪屋一間。同治十二年(1873)監(jiān)生郭文炳、生員胡潤甲、職員胡希齡、生員余慶齡等捐設了大冶鐵山南半堡育嬰局。光緒九年(1883),該興善堂兼并滋德堂產(chǎn)業(yè),并入光緒年間置辦的鋪屋四處。[4]1891年,為了平抑教案,清政府通令全國廣設育嬰堂。1891年冬,大冶知縣在縣糧倉舊廨設育嬰局。接任林知縣也不遺余力地推行育嬰事業(yè)。在兩任知縣的努力下,大冶縣建立了一個包括五總局十分局的育嬰網(wǎng)絡。
二、武昌府育嬰堂的主要類型
從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的興起到近代的轉(zhuǎn)型,官方一直參與其中,民間社會力量所占的份額逐步增加,其發(fā)展的過程也是官民力量逐步走向協(xié)作過程。根據(jù)官民力量的沉浮,可將武昌府育嬰堂局分為三大類型:官方主導型、官民合作型以及社會主導型。
(一)官方主導型
官方主導型育嬰堂局,大都由官方主持修建,資產(chǎn)經(jīng)費以官吏捐助和動支公款為主,社會力量有一定參與,但所占份額較少。據(jù)史料記載,這一類型的育嬰堂局有省城育嬰堂、設于省城育嬰堂內(nèi)的恤孤局以及蒲圻育嬰堂(見表2)。
表2
省城育嬰堂,是清代武昌府育嬰堂局中官方色彩最為濃郁的,從主持修建到日常監(jiān)督管理,都由政府出面,資產(chǎn)經(jīng)費也大多來自官方:一是官款。乾隆四年(1739),即批準湖北省城育嬰堂利用典商生息,每月可以獲得利息一百二十三兩九錢,倘若盈余不夠二十兩時,可以在“船料盈余內(nèi)動支”。[8]道光年間,知府裕謙在育嬰堂內(nèi)建恤孤局,其日?;ㄤN皆由鹽道庫支出。二是官吏捐廉捐俸。乾隆四年(1739),省城育嬰堂經(jīng)各官公捐,改建于新興一鋪,比創(chuàng)建之初更寬敞。雍正十一年(1733),藩司鈡保捐銀二百兩。乾隆八年(1743),總督阿爾賽捐銀二百兩。道光十年(1830),江夏省城育嬰堂改建之時,知府裕謙與德懷庭觀察各捐俸三千兩,生息以為育嬰堂經(jīng)費之資。
(二)官民合作型
官民合作型育嬰堂,通常由官方與士民共同倡議捐建,經(jīng)費由官方與民間力量共同籌集。這種類型的育嬰堂,武昌府共有4縣設置(見表3)。
表3
武昌府育嬰堂中,官民協(xié)作的典范,當屬在兩任知縣及當?shù)剜l(xiāng)紳的共同努力下建立起來的大冶縣包括五總局十分局在內(nèi)的育嬰網(wǎng)絡。1891年秋為了平抑教案,清政府通令全國廣設育嬰堂。1891年冬,大冶知縣在縣糧倉舊廨設育嬰局。兼并了原興善堂,取用紳府樂捐、行戶客捐、典商及鋪戶月捐,用余銀置辦西市四鋪,門面房屋一所,每年收租金60串文;承襲寶善堂捐北外鋪屋一所,每年收取租金10串文;另外遵行定章,在契稅下每串另外收4文錢,用作全縣育嬰基金,由縣署代收再轉(zhuǎn)發(fā)四鄉(xiāng)。為了鼓勵城鄉(xiāng)紳富參與,陸知縣還捐廉倡率并延請紳富,紳富都踴躍參與。接任林知縣也不遺余力地推行育嬰事業(yè)。在兩任知縣以及當?shù)丶澝竦墓餐ο?,大冶縣建立了一個包括五總局十分局的育嬰網(wǎng)絡,這在湖北地區(qū)乃至全國都是獨一無二的。
(三)社會主導型
這一類型的育嬰堂局有別于前兩種,它以社會資本為主,主要由民間力量集資創(chuàng)辦并進行管理。這類型的育嬰堂局,武昌府總計有7處,是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的重要組成部分(見表4)。
表4
武昌府社會主導型育嬰堂局的代表,當屬大冶縣的育嬰局。1863年,大冶縣南昌堡、南方堡、白墳堡三地,分別由鄉(xiāng)紳平民創(chuàng)辦了遂生、體仁、同登三所育嬰局。遂生育嬰局是監(jiān)生劉煥斗等勸導族中人捐田一石五斗,專為族中貧乏者設立的。體仁育嬰局乃監(jiān)生劉鳳池倡議捐建,共有資產(chǎn)田二石一斗,同為族中貧苦人建立。同登育嬰局由周余慶、劉義芳等籌集資金創(chuàng)建。同治十二年(1873),監(jiān)生郭文炳、生員胡潤甲等捐設大冶鐵山南半堡育嬰局。[4]
縱觀社會主導型育嬰堂局的發(fā)展歷程,武昌府這一類型的育嬰堂局大都建于道光以后,而且育嬰堂局中的社會參與成分不斷增加,官方漸趨于依賴地方,民間力量不斷增加并發(fā)揮重要作用。[9]但是,官方一直參與育嬰事業(yè),并且始終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即使是民間力量創(chuàng)建的育嬰堂局,地方官員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10]官方和民間力量的友好合作,極大地促進了武昌府育嬰堂局的發(fā)展完善。
三、結(jié)語
湖北武昌府育嬰事業(yè),順應歷史潮流,于雍正二年首次出現(xiàn)育嬰堂,隨后育嬰事業(yè)便在武昌府生根發(fā)芽、蓬勃發(fā)展。嘉道時期,武昌府的育嬰事業(yè)出現(xiàn)了低潮,鮮有新建的育嬰堂局。太平天國運動時期,湖北飽受戰(zhàn)亂之苦,武昌府多數(shù)育嬰堂局毀于兵亂。在戰(zhàn)后重建中,社會救助與慈善事業(yè)得到重視,武昌府的育嬰事業(yè)得以復興。期間,武昌府也曾出現(xiàn)興辦育嬰堂局的高潮,但是如曇花一現(xiàn),被近代慈善組織所代替。育嬰堂局,本是一種民間慈善機構(gòu),在其發(fā)展過程中,表現(xiàn)出了自身的特色。[11]但武昌府育嬰堂局從一開始就打上了官方烙印。武昌府首先出現(xiàn)的是官方主導型育嬰堂,從主持修建到日常監(jiān)督管理,由政府官員出面,資產(chǎn)經(jīng)費也大多來自官方。社會主導型育嬰堂局,至道光后才逐步登上歷史舞臺,民間力量開始掌握部分話語權(quán),但官方在其中仍然扮演著重要角色。政府官員和民間力量的精誠合作有力地促進了清代武昌府育嬰事業(yè)的發(fā)展。
注釋:
①本文考察的“清代”,始于雍正年間終于光緒末。清代的武昌府下轄江夏、武昌、嘉魚、蒲圻、咸寧、崇陽、通城、興國、大冶、通山10縣,本文所指武昌府以其中9縣(嘉魚除外)為考察范圍,因個人能力及資料有限,武昌府所轄縣級以下行政單位并不在此次考察范圍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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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新紅
General Situation of the Foundling Hospital in Wuchang of Hubei in the Qing Dynasty——The Infant Care Hospital
XIA Xue
(Suzhou University,Suzhou 215123,China)
Abstract:Qing Dynasty saw the uprising of foundling hospitals,during which the foundling hospitals in Wuchang of Hubei started and experienced up-and-downs. Since the very beginning this service is of official characters. The social parties gradually were involved in this practice. The foundling hospitals are classified as the government-led,government-civilian-cooperated,and civilian-led ones.
Key words:Wuchang in the Qing dynasty;infant care service;the foundling hospital
[收稿日期]2015-06-08
[作者簡介]夏雪(1988-),女,湖北隨州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近代經(jīng)濟史、近代鐵路史研究。
[文章編號]1004—5856(2016)05—0095—04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5.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