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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夏爾·波德萊爾作為法國十九世紀中葉的現(xiàn)代派詩人、散文家,在現(xiàn)代派的領(lǐng)域有著令世人驚艷的成就,詩集《惡之花》、散文詩集《巴黎的憂郁》、評論集《浪漫派藝術(shù)》等著作對十九世紀下半葉和二十世紀的歐美文學創(chuàng)作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作用。在散文詩集《巴黎的憂郁》之中,波德萊爾通過對現(xiàn)實意象的描述,披露了當時巴黎的骯臟的社會習氣,抒發(fā)著自己對于丑惡現(xiàn)象的憎惡與對美好事物的喜愛。而在十九世紀的法國,被稱為“對倒”的敘述方式也誕生了,其內(nèi)涵為意象的形象對倒、相互對應,但共同服務于同一個主題的表現(xiàn)。本篇論文就將從對倒運用的角度對《巴黎的憂郁》的藝術(shù)特色進行論析。
【關(guān)鍵詞】波德萊爾 《巴黎的憂郁》 對倒
波德萊爾作為現(xiàn)代派先驅(qū)級別的詩人和散文家,在作品中總是體現(xiàn)出現(xiàn)代派特有的象征性、荒誕性、意識流特點,就如他在《巴黎的憂郁》中大量使用當時社會的元素一樣,他運用這些現(xiàn)實中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的字眼,象征著自己所認為的現(xiàn)實社會中的丑惡或美好,或憤懣無奈,或欣賞愉悅,或嘲諷蔑視。波德萊爾同樣也運用了很多看似相反的象征物,讓作品的矛盾性和沖突力度更加明顯,如《狗與香水瓶》里,波德萊爾敘述了拿名貴香水給狗聞而狗卻表示厭惡的情節(jié),在文中作者也說出這樣的話:“??!可憐的狗,要是我給你的是一包糞便,你早就發(fā)狂地舔了,也許會吞吃下去......你多像那些公眾:對他們,永遠不能為其推薦精美的香料,因為這會激怒他們,而應向他們拿出精心選擇過的垃圾?!毕闼图S便兩樣東西,一香一臭的對比和對倒十分典型,丑和美的換位也使得波德萊爾“公眾對被操縱的虛假現(xiàn)象反而甘之如飴”的觀點更加具有諷刺意味。
一、何為“對倒”?
我們對“對比”比較熟悉,對“對倒”卻比較陌生,這原本是在一個用于郵票的學術(shù)詞匯,指兩張相同的郵票一正一反雙連拼貼?!皩Φ埂备拍顚嶋H上源自于十九世紀的法國,其意義既可以是方向的相反,也可以是感官上的相反,往往會形成一種相互沖突卻又能在某種程度上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和融合的狀態(tài),如水中倒影、鮮花牛糞等。對倒和對比是有區(qū)別的:對比側(cè)重于表達事物在性質(zhì)上的對立,如杜甫的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中富人和窮人生活的對比;對倒則側(cè)重事物在表象上的相反,即把某些特點相反的東西放在一起,如電影《霸王別姬》程蝶衣和虞姬這兩個角色,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別的呈現(xiàn)。
二、《巴黎的憂郁》中的對倒
《巴黎的憂郁》中運用了許多現(xiàn)實社會的元素,是波德萊爾在巴黎這個法國的政治與文化中心所觀察到的近代社會的種種,包括底層平民的代表如窮人和藝人(如《窮人的玩具》中的窮人孩子),也有上流社會的縮影如自詡身居上層的市民(如《窮人的眼睛》中外表光鮮卻對窮人表現(xiàn)處優(yōu)越感的女市民形象),同時也有作者用于精神上寄托的意象(如《黃昏》中作者對黃昏的贊美),在作品中,作者用一個元素作為載體,將兩種相反的元素熔于一爐,展現(xiàn)出一個集矛盾和融合于一身的新元素,并表達出自己的思想感情,主要有對生活的感嘆、對社會現(xiàn)象的諷刺、對人生哲理的思考等方面。
(一)波德萊爾用作品表達對人生在世的感嘆。
這種感嘆比較平靜,如詩集第二篇《老嫗的失望》中,作者描寫了矮小干癟的老嫗試圖愛撫小孩子,卻別他的尖叫聲傷透了心的故事。老嫗這個形象擁有的是年邁、老弱、不討人喜歡的外表,但也擁有善良、慈愛的心靈,兩種因素融合在一起之后,面對另一個形象——年輕漂亮的孩子,老嫗的形象就變成了一個令人害怕的形象,“我們竟然使我們想喜歡的小孩子感到害怕?!?老嫗在這里擁有兩副面孔,一副是不受人待見的老人,一副是善良的慈愛面孔,但兩種相反的面孔卻在表達的時候合成了使孩子害怕的面孔,老嫗形象就是對倒元素的載體,作者用她的形象表達出老年人青春不再的悲涼。
(二)波德萊爾也會對人生的理想等進行思索。
如《人人都有自己的喀邁拉》中,作者描寫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人人都把空想和妄想的怪獸喀邁拉背在身上,彎腰走路,被未知的目的地吸引著不斷行走,并且表現(xiàn)出與疲憊身軀相反的希望神色。在這里,背負著喀邁拉的人們成為了對倒元素的載體,他們背負著象征著妄想、緊緊抓附著他們身體、凌駕于他們之上的怪物,卻“沒有一點絕望的神情,滿臉一副注定要永遠抱著希望的人的逆來順受的神情。”怪物給予人們的空洞目標,和人們臉上表現(xiàn)出來的希望,這兩種截然相反元素匯聚在這些人身上,表現(xiàn)出作者眼中世人只懂得追求妄想的形象。
(三)波德萊爾同樣會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愛憎分明的披露。
如《窮人的眼睛》中,作者用大量筆墨描繪咖啡館約會的環(huán)境,然而“整個故事和整個神話都用來為大吃大喝服務”時,窮人父子出現(xiàn)了,癡迷地看著象征富人階層的嶄新的咖啡館,此時出現(xiàn)了兩處對倒,一是優(yōu)雅的女伴問:“您能否請咖啡館的老板讓他們離得遠一點?”,二是窮人父子“十分嚴肅”地盯著咖啡館的裝潢,卻不住贊嘆,“表現(xiàn)出一種驚訝和深深的快樂”。女伴和窮人們是兩個不同的載體,前者融合了優(yōu)雅外貌和鄙視下層民眾的陰暗內(nèi)心,后者則融合了對于上流社會的敬畏和與之相反的對上流社會的渴望,表達出了巴黎現(xiàn)實中不同階層對于對方的看法:上層社會帶著有色眼鏡看底層人民,底層人民則仰望前者。作者想要表達出的是自己對于階層中這種所謂“鄙視鏈”的憎惡,就如同這一篇章開頭說的,“您想知道我今天為什么恨您?!?/p>
結(jié)語
其實在對倒的運用方面,影視媒介比文學媒介更加的直觀與生動,但是從對倒角度來看,我們可以看到波德萊爾具有豐富象征意味的作品中相反元素的融合,比單純的排列對比更加的具有活力,可以讓人們感受到作品更加豐富的內(nèi)涵?,F(xiàn)代派的作品使用的象征手法,可以和對倒手法很好地結(jié)合在一起,畢竟對意象的把握是現(xiàn)代派的重要特點,對倒則可以把這些意象和元素融合起來,形成一個更有深度,更具意味的思想系統(tǒng)。
【參考文獻】
[1]《外國文學史(第三版)》,鄭克魯、蔣承勇主編,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2015年5月第3版
[2]《巴黎的憂郁》,[法]夏爾·波德萊爾著;懷宇譯,新星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
[3]《跨媒介香港》,凌逾著,廣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1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