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琦
摘 要:作為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作家,王安憶的《長恨歌》中似乎蘊含了較強的女性意識和對女性的關懷。本書通過對上海的一個普通女孩子王琦瑤一生命運浮沉的講述,從社會生活的細小處反映出波瀾壯闊的歷史進程和社會事件,在時代與社會發(fā)展、變化的同時,對女性的命運和人生作出了全面的觀照。本文從敘述視角的女性化、敘述內容的日?;约芭c男性角色在性格特征上的比照等三個方面,試著對王安憶《長恨歌》中的女性意識的體現(xiàn)加以分析。
關鍵詞:女性意識;敘述視角;日常生活;性格特征;命運
一、女性化的敘述視角
《長恨歌》中王琦瑤與不同的男性之間發(fā)生的不同的感情經(jīng)歷,正是她這一生紛繁瑣碎生活的縮影。而這樣一部由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的、以女性作為故事主角貫穿全書始終的作品,其中必然有意或無意地包含著某種女性意識,斯帕克斯認為:“女性意識就是女性對于自身作為與男性平等的主體存在的地位和價值的自覺意識。”女性身份使得她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必然會存在一種有別于其他男性作家的獨特傾向。本文就從敘述視角、故事內容和人物形象三個方面來對王安憶《長恨歌》中的女性意識加以分析。
(一)女性敘事視角切入的“全知全能視角”
在《長恨歌》中,王安憶采用的是“全知全能視角”。雖然看起來作家對全局都有一個客觀、冷靜和理性的把握,但讀過作品,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本書的真正敘述視角是從女主人公王琦瑤展開來的。全書的故事內容都緊密地圍繞著王琦瑤展開,故事線索簡單清晰,而對王琦瑤心理活動的描寫,更是成功地塑造出一個跨越了四十年時間,從舊社會一路走來的優(yōu)雅女性形象。而書中塑造的其他女性形象,那些在不同時期陪伴在王琦瑤身邊的女性,從她們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女性化的敘述視角帶來的獨特感受。
作為從上海的弄堂里走出來的最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王琦瑤對社會生活的了解是非常有限的。這從書中對上海弄堂生活描寫的繁復和對上流社會生活的一筆帶過之間的對比中不難看出。作家雖然沒有在敘述中直接使用第一人稱,但筆下都是王琦瑤所看見的世界。而讀者則像是書中頻頻提及的“鴿子”,“這城市里最深藏不露的罪與罰,禍與福,都瞞不過它們的眼睛”。全知全能的是讀者,作家則是始終站在王琦瑤的身后來觀察生活。
(二)女性敘述視角的影響
從整部作品來看,男性角色的重要性顯然要略低于女性角色,王安憶認為“人類關系其實充滿了裝飾性的對稱感,這種對稱感最為自然的具體體現(xiàn),大約就是男人與女人的關系” ,但顯然在這部作品中,她對女性的觀照要比男性多了很多細節(jié)性的內容,同時以其自身的情感經(jīng)驗融入到女性角色的情感體驗當中,從而使得作品的敘述視角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女性化。
女性化的敘述視角,一方面能夠更為真切地展現(xiàn)出女性在面對來自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事件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復雜心理,另一方面也能夠與其他以男性為主要角色的作品相區(qū)分,使得作品的風格更加獨特,敘述更加精致細膩,不落俗套。而在那些宏大敘事的作品中往往被家刻意忽略掉的細節(jié),則成為女性化敘述視角下觀察的絕佳對象,并借由這些看似是細枝末節(jié)的內容聯(lián)系、發(fā)展成為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在其中寄寓著對女性生活、命運和人生的深邃思考和探索。
二、平淡敘述中見女性生活的全貌
王安憶的《長恨歌》中幾乎沒有截取任何社會、政治生活的大事件來作為故事內容的組成部分,即使是在第二部中涉及到“文革”的內容,也只用程先生的自殺事件來一筆帶過,僅僅是為了交代當時的時代背景和社會環(huán)境。全書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平心靜氣地講述一個普通女性的平凡生活,而王琦瑤的生活也正是社會中千千萬萬女性生活的縮影,在這種平靜的敘述中,甚至還或多或少地寄寓了一點對于女性命運和人生出路的思考。
《長恨歌》的故事開始于四十年代戰(zhàn)爭結束后的上海,與其他以這一時期作為背景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同,書中并沒有對戰(zhàn)爭和炮火下的人們進行描寫,而只是一筆帶過地提及了上海這座城市的“孤島”歲月。少女時代的王琦瑤則是以非常普通的弄堂女孩的形象出現(xiàn)在讀者眼前的,似乎這城市里乃至這世界上到處都是王琦瑤,人人都可以是王琦瑤。在作品的第一部中,最高潮的部分不過是王琦瑤參加“上海小姐”的選拔而成為了“三小姐”,此后出現(xiàn)的李主任可以說是一個與政治緊密相關的人物,而作家并沒有從借由李主任將敘述的重點轉移到當時國共內戰(zhàn)的大背景上去,而是更加細膩地對住進了愛麗絲公寓的王琦瑤的心理活動進行了刻畫。
(一)女性視角的多角度闡釋
《長恨歌》中對于這一時期的生活主要靠著平安里的兩個家庭來表現(xiàn),即獨居的王琦瑤和嚴家?guī)熌?,最多加上康明遜(毛毛娘舅)和他的朋友薩沙。這一部分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們四人聚會打牌的場景,這場景又實實在在是日常生活的一個普通至極的畫面。然而從王琦瑤們這一時期的生活狀態(tài)來看,又不難看出他們內心的一種不安情緒,嚴家?guī)熌鸽m然對麻將牌表現(xiàn)出深切的懷戀,可剛開始加入牌局的時候卻也是小心翼翼。在作品的第二部中,只有程先生的死較為直接地觸及到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運動,但作家同樣沒有借由這一事件就轉而將注意力放在政治生活中,在這樣個人化的生活中,七十年代也悄然流逝。到了第三部中,讀者對書中描寫的日常生活就更有一絲親切感,“……變粗魯了,馬路上一下子涌現(xiàn)出來那么多說臟話的人,還有隨地吐痰的人”,“這城市變得有些暴雨急風似的,原先的優(yōu)雅一掃而空,乘車,買東西,洗澡,理發(fā),都是人擠成一堆,爭先恐后的。謾罵和斗毆時有發(fā)生,這情景簡直驚心動魄”。“上海這地場從來就有這樣的人,他們大都沒有正式職業(yè),但吃喝穿戴卻一律是上乘”。八十年代是一個充滿改變的年代。
(二)在責任感的追問中探討女性的力量
王安憶沒有鮮明的女權思想,但她在許多作品中都表現(xiàn)出女人比男人更成熟更堅強,有著超過男人的力量和才華,在《長恨歌》中就表現(xiàn)出一種潛在的以女性為中心的思想,并通過王琦瑤的形象表現(xiàn)出來,而在這種不同的比照中,我們不難看出,《長恨歌》所塑造的正是這種成熟堅強的女性形象。
書中出現(xiàn)在王琦瑤身邊的男性角色有很多,在這些男性形象中,除了李主任以其高高在上的權勢和對女性心理的準確把握,曾讓王琦瑤產(chǎn)生了深深的依賴和眷戀以外,其余則多是些平庸之極的男子?!堕L恨歌》中,是一系列各有特點卻又有其共性的男性角色。最初對王琦瑤產(chǎn)生感情的是開照相館的程先生。而程先生本人在面對王琦瑤時也一度表現(xiàn)出搖擺不定的態(tài)度,程先生甚至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程先生是如此文弱不堪而又帶著一絲舊式文人的優(yōu)雅。進入五十年代以后的程先生依然保持著過去的生活方式,當他內心重新燃起了對王琦瑤的愛慕之時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懷上了“來路不明”的孩子??梢哉f程先生在對王琦瑤的感情上是認真的,也是失敗的。
作品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而在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中一掃以往作家“重男輕女”的創(chuàng)作傾向,通過對一個上海平凡女子王琦瑤一生命運的講述,抒寫出這樣一種女性:一直往前走,不向生活妥協(xié),擁有獨立的自我意識,建立起一個屬于女性心靈的、情感的世界,突出女性意識,讓女性的心靈空間自由地抒發(fā),體現(xiàn)出作者的文學理想。總之,王安憶以一種客觀的眼光觀察、反映、思考著置身其中的世界,以女性自身的敏感性表達著自己的女性觀,乃至對男性世界的認知,執(zhí)著地探尋中國女性的命運以及這個時代人類的生存處境和精神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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