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著名作家張一弓,于2016年1月9日在省人民醫(yī)院病逝,享年81歲。在這個世界上,他生活成長,奮發(fā)創(chuàng)作,留下四百多萬字的錦繡文章。噩耗傳來,我深感悲痛,幾個晚上都睡不好覺。他那伏案疾書、傾心創(chuàng)作的形象,仍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
我和張一弓同志的交往,始于20世紀70年代初期,那時“文革”高潮剛過不久,新聞單位轉入正常的采訪報道工作。這時我已從《鄭州日報》社調任河南人民廣播電臺駐鄭州市記者站站長。省臺和省報僅一墻之隔,都在緯一路上,我也常到《河南日報》文藝副刊送稿子。“文革”中,省報原副刊主任受批判,這時,報社領導委派張一弓負責文藝副刊工作。原是記者同行,我倆早認識,每次見面他都很熱情,與我品茶交談。收下稿子,他先仔細看,覺得尚可,有空閑自己編發(fā),或交其他編輯編發(fā)。
后來,有一天張一弓同志到鄭州市委去辦事,順便到我家登門探訪。我很驚奇,忙沏茶,上煙,請他坐下交談。我問道:“你工作很忙,難得串門,今天找我可有什么事?”已是老朋友了,他也直說:“想讓大女兒婷婷到你們記者站,搞新聞采訪,文學寫作實習一段時間!”我聽了隨口笑答:“好,好,歡迎,這事我當家,就這樣定了!”隨后,他就送婷婷到我們記者站,進行新聞采訪和文學寫作實習。在新聞采訪工作中,我給她講:新聞的“三要”和“四新”問題。同時,還講了報告文學和散文的特點與寫作知識等。婷婷很聰明,一聽就懂,一點就通,刻苦學習,認真鉆研,在記者站實習幾個月,在省、市報刊發(fā)表多篇報告文學和散文,成績顯著,他爸爸一弓同志也表示滿意。實習結業(yè)后,她調入鄭州大學工作。雖然之后我與婷婷沒有什么聯(lián)系,但是這件事加深了我和張一弓同志之間的感情,我們的交往漸漸多了起來。
20世紀70年代中期,他家還住在省委北院后大門對面的河南日報家屬院。進入80年代,張一弓成了著名作家,先后發(fā)表了《犯人李銅種的故事》《張鐵匠的羅曼史》和《趙镢頭的遺囑》等,先后榮獲全國第一、二、三屆優(yōu)秀中篇小說獎。1984年5月間,有一次我到省臺參加記者會,前一天下午要去報到。忽然,靈機一動,我讓司機拐個彎到張一弓家去看望。他不但熱情接待,沏茶交談許久,臨別時特送我一本他剛出版的新書《流淚的紅蠟燭》。這是四川人民出版社為他出版的第一本中篇小說集。他還特別寫上贈言,“青云同志指正,張一弓,1984年5月9日”。到省廣播電視中心開會時,同志們看到都笑了,說:“人家張一弓是著名作家,贈書還請你指正。真是罕見奇聞呀!”我辯解道:當時,我已說了“不敢當”,他卻重復幾句“應該的”。我該怎么辦呢?只有誠心拜讀唄!我看大家對張一弓同志特別感興趣,就問他們,你們知道張一弓的小說是怎么寫出來的?他用的大16開稿紙,中間是300字的稿箋,四周皆空白,先把初稿寫到稿箋上,然后思考修改,新修改的文字,寫在空白處,密密麻麻的,劃線標注連接到原稿各行間,定稿后,再逐頁抄寫謄清,發(fā)給出版社或《收獲》大型文學刊物發(fā)表。他送我這本中篇小說集,15萬3千多字,可真不易呀!這種精神就值得我們很好地學習!大家聽了都心悅誠服。
我在新聞單位做記者,編輯工作幾十年,經(jīng)常喜歡寫一些報告文學和散文,所以我和著名作家張一弓的交往,一直在持續(xù)著,他的創(chuàng)作精神也鼓勵著我,繼續(xù)向前。1988年,他的“獲獎小說集”,由長江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他又送我一本,書名《死吻》,其中包括《流星在尋找失去的軌跡》《春妞兒和她的小戛斯》《黑娃照相》《尋找》和《考驗》等新作品。這本書25萬多字,我一有空閑就讀,贊不絕口,而且很佩服他那精益求精的創(chuàng)作精神。讀著名作家張一弓的小說,成了我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和新聞工作前進的動力。
1989年春節(jié)前夕,省作家協(xié)會召開聯(lián)歡會,通知廣大會員參加,那天下午,我到省廣播電視新聞中心去發(fā)稿。晚上回來時,讓司機送我到省軍區(qū)禮堂,一處大廳,去參加省作協(xié)召開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會。我到會晚了一些,儀式已舉行過了,看看桌子上,擺有糖果、瓜子、茶水之類。有的人仍坐在桌邊,品茶交談,作協(xié)的同志看到我,隨讓桌旁就座,忙拿糖果,沏茶表示歡迎,我剛坐下,聽到大廳里放著音樂,看到許多作家朋友都在跳舞。張一弓同志喜好跳舞,他和一位漂亮的舞伴也正在跳舞。那高挑的身段,伴著動聽的音樂,翩翩起舞中,似幻影彩虹,如詩如畫。舞曲間息時,他來到桌邊,和我交談,還沒說幾句話,舞曲又開始了,他邀我也去跳舞!正巧碰到一位女記者,也是作家,我們很熟悉,說笑幾句,就和她跳起舞來,跳了一曲又一曲,音樂稍停瞬間,一弓同志總是說:“好久不見,再跳一曲吧!”我們和其他作家朋友,又繼續(xù)跳舞,直玩到深夜。著名作家張一弓的優(yōu)美舞姿,和這次聯(lián)歡會的動人場景,給我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在長期交往中,我很感謝一弓同志,他每有新著出版,都送我一本。我卻沒什么還贈,頗感慚愧,當時間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期,省里評高級職稱,強調參評者必須有專著。這時,我才把自己多年來在省、市各報刊發(fā)表的報告文學、散文等作品收集起來交給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新書。我鼓起勇氣,冒然送給著名作家張一弓一本。他把書捧在手上,先看封面——全國詩壇泰斗臧克家題寫書名:《黃河在歡笑》(報告文學、散文等);再看首篇,即著名作家徐慎寫的序言《綠樹成蔭子滿枝》,介紹我這本著作的基本內容,也有一些夸贊之詞。一弓同志看了笑笑說:“挺不錯的嘛,我留作紀念,謝謝!”我知道,他是安慰、鼓勵我,論水平我還差十萬八千里呢!
進入21世紀,張一弓同志又寫了《閱讀姨父》,在《大河報》副刊連載。我每天必讀,愛不釋手,有一天,我給一弓同志打電話,誠心表示稱贊,我說:你的這部紀實文學寫得真生動,太好了!真沒想到你這位少了半載胳膊一只左手的朱漢雄姨父,還真是一位神奇的大英雄呢!我倆在電話里就作品的內容聊了很久。2005年1月,河南大學出版社出版了《閱讀姨夫》這本書。沒過多久,張一弓同志便贈了我一本。至今,我仍珍藏著,還經(jīng)常翻閱,它為我在前進的道路上增添了無窮的力量。
好久沒看望老朋友,心里有些想念。2011年春天,我有事去找原《故事會》主編杜道恒先生,他家住省文聯(lián)后院5號樓3單元,而作家張一弓同志則住5號樓1單元。我從杜家出來后,路過一弓同志1單元門口,腦里忽然閃念,想順便登門拜訪一弓同志。我上樓摁響門鈴,開門的是個女的。我怕搞錯了,又問:“這是一弓家嗎?”她說:“是的,請進吧!”原來,她是保姆。一弓聽說有人來訪,便從書房出來,向我表示熱情歡迎。相繼,又邀我到書房去坐。我抬頭看看,一排書柜,整齊有序,古今名著,比比皆是;書桌上,放著電腦、打字機、筆記本等,現(xiàn)代化設備一應俱全,他再不用受當初那種寫稿、改稿、抄稿之苦。我提到過去,他也笑了。我倆坐下,品茶交談,談談創(chuàng)作,說說生活,問問健康。我勸他少吸點煙,他點頭稱是,并說“謝謝!”我怕影響他創(chuàng)作,交談約半個小時,我向他告別時,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說:“希望有空閑時再來!”我出門,他要下樓送我,被我堅決拒絕。我說:“你很忙的,快繼續(xù)你的創(chuàng)作吧!”
光陰荏苒,沒想到那次會面竟成永別。我內心深感悲痛,故作小詩一首,題曰《痛悼著名作家張一弓》:
晴天霹靂響雷聲,河南豫軍隕巨星。
四百萬字錦繡文,夜光燦爛照西行。
美文未了弓卻藏,省文藝界心沉痛。
篇篇文章見報端,敘述不盡友誼情。
(馬青云,1932年11月生,河南大學畢業(yè),共產黨員,現(xiàn)為河南人民廣播電臺主任記者、離休干部,中國作家協(xié)會河南分會會員、中國書畫家協(xié)會和河南省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鄭州老藝術家協(xié)會常委理事、鄭州詩詞學會和鄭州老年書法研究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