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范曄《后漢書》的“八志”非范曄所撰,是晉司馬彪《續(xù)漢書》文,由后人補入,所以《后漢書》開版刻書之后有“有《志》”和“無《志》”兩大版本系統(tǒng)。關于何時將二者合并學界有兩種看法:梁劉昭補并說和北宋孫奭合刊說。趙翼、王鳴盛、李慈銘等認為兩書合并始于劉昭;陳振孫、錢大昕、四庫館臣等認為兩書合并始于孫奭。
關鍵詞:范曄;后漢書;司馬彪;志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3-0000-01
梁劉昭注范曄《后漢書》,以晉司馬彪《續(xù)漢書》的《志》三十卷補之。但劉昭注補的一百二十卷《后漢書》,在以后的歲月中并未取代范曄九十卷本《后漢書》,而是注補本和原本各自單行。清人王先謙道:“以《續(xù)志》補范,昉自劉昭。昭之《后漢書》注固已合志于紀傳矣,然此自劉氏一家之學,范書原本則仍止紀十卷,傳八十卷,未嘗闌入《續(xù)志》也。”(王先謙《后漢書集解·述略》)直至唐初,仍然是范曄《后漢書》原本與劉昭《后漢書》注補本并存。據(jù)唐太宗貞觀年間修撰的《隋書·經(jīng)籍志》記載:“《后漢書》九十七卷,宋太子詹事范曄撰;《后漢書》一百二十五卷,范曄本,梁剡令劉昭注?!笨梢姰敃r流傳有兩種本子。
乃至后來,唐李賢注《后漢書》之后,又出現(xiàn)三本并存的情況,即范曄原書九十二卷(加論贊五卷,共九十七卷)、劉昭補注本、李賢注本,據(jù)新舊唐志可知:
《舊唐書經(jīng)籍志》載:《后漢書》九十二卷范曄撰。 《后漢書論贊》五卷范曄撰。
《后漢書》五十八卷劉昭補注。
又一百卷皇太子賢注。
《新唐書·藝文志》載:范曄《后漢書》九十二卷。 又《論贊》五卷。
劉昭補注《后漢書》五十八卷。
由上可見,到唐朝時,劉昭補注本雖然大多散佚不全,但仍有殘存。當時社會上流傳三種本子,終唐一代,仍然是三本并存的局面。這種并存的情形應該一直持續(xù)到北宋乾興元年孫奭奏請合刻為止。
真宗乾興元年(公元1022 年)十一月, 判國子監(jiān)孫奭上疏:“書志之間,在簡編而或缺。臣竊見劉昭《注補后漢志》三十卷, 蓋范曄作之于前,劉昭述之于后, 始因亡逸,終遂補全,綴其遺文,申之奧義。至于《輿服》之品, 具載規(guī)程;《職官》之宜, 各存制度。倘加鉛槧, 仍俾雕鎪, 庶成一家之書, 以備前史之缺。”(《乾興元年十一月十四日中書門下牒國子監(jiān)》)應該注意的是,劉昭《補注后漢志》三十卷單行本自此出現(xiàn)。同時把這次校定的《后漢志》三十卷補入范曄《后漢書》,于仁宗“天圣二年送本監(jiān)鏤板” (《崇儒》四之六)。司馬彪的八志遂成為范曄《后漢書》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沒有提孫奭奏請與《后漢志》三十卷合刻的紀傳是以那個本子,但據(jù)現(xiàn)在的傳世《后漢書》本子及史志記載,不難推測,孫奭合刻傳志是以李賢注為底本的?!端问匪囄闹尽份d:“范曄《后漢書》九十卷章懷太子李賢注。劉昭《補注后漢志》三十卷。”可見宋時范書原本已經(jīng)完全亡佚了。
如果宋史記載不誤,到宋時,經(jīng)過淘汰整合,人們最終選擇了范曄《后漢書》李賢注和劉昭《補注后漢志》。這有人為因素,也有歷史原因。杜佑《通典》述科舉考試規(guī)定“《后漢書》并劉昭所注志為一史”。 唐人科舉規(guī)定用李賢注,因李賢以皇太子身份注《后漢書》,自然受到唐人重視,再者經(jīng)過唐末五代戰(zhàn)亂,劉昭注補《后漢書》則逐漸散佚。到北宋時期,劉昭注本散佚更加嚴重,以至于《宋史藝文志》只錄劉昭《補注后漢志》三十卷,而未錄劉昭補注《后漢書》,甚至是殘卷。于是宋人便把當時流傳甚廣的范曄《后漢書》九十卷章懷太子李賢注本和劉昭注晉司馬彪《續(xù)漢書》八志三十卷合刊,成今天《后漢書》。此后傳志合一,但志附于傳后。南宋紹興本,元大德本,明汲古閣本,1965 年中華書局點校本皆依此式。而明北監(jiān)本和清武英殿本把志置于本紀后列傳前,仿《史記》《漢書》體例。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乾興合刻傳志不依《史記》《漢書》體例將志置于紀傳之間,而是另辟新例,附志于后,這樣做是有其原因的。乾興元年孫奭奏合刻《后漢書》時,已經(jīng)有宗淳化、景德刻本,孫奭本是在前兩個本子的基礎上刊刻的,考慮到工本費用,自然要利用以前的刻板,再者,“劉昭《注補后漢志》”不屬于范曄原書,將志附于紀傳之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明監(jiān)本有南北之分,南北監(jiān)本的最大不同就是,南監(jiān)本是據(jù)宋元舊本修補重印,與前代刻本是直接繼承的關系;北監(jiān)本則是據(jù)宋元明三代修補的三朝本重刻。既然是另起爐灶的重刻,那么體例上有所改變,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北監(jiān)本《后漢書》的志被置于紀傳之間。一般說來,清武英殿本直接翻自明北監(jiān)本,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康熙二十五年的殿本《后漢書》是據(jù)明北監(jiān)本重修,而乾隆四年重刻《二十一史》本《后漢書》是據(jù)宋本重刻,前者在體例與北監(jiān)本大體統(tǒng)一是應該的,但乾隆時的殿本并非翻自北監(jiān)本,何以也采用紀志傳的編排次序?產(chǎn)生這種情況,原因有兩種可能:一、乾隆四年殿本所據(jù)底本原本就將志置于本紀后列傳前,二、乾隆四年殿本所據(jù)底本雖然附志于傳后,但武英殿重刻時,將志移于紀、傳之間,以求體例與康熙時的殿本一致。從現(xiàn)存宋本《后漢書》來看,并沒有將志置于紀傳之間的個例,第一種可能性可以排除,很可能是第二個原因?!逗鬂h書》志的位置問題是《后漢書》傳志合并以后就隨之產(chǎn)生的問題,雖然合并之初并沒有顯現(xiàn)出來,但隨著歷代刊刻,問題最終浮現(xiàn)出來,關于傳志的次序問題想必在合刻之初就曾被考慮過,是仿前史的體例,還是便于刊刻附于書后?因各朝實際條件和是非取向不同,產(chǎn)生了兩種編排版式。
《后漢書》與《續(xù)志》經(jīng)歷了兩次合并:劉昭補注《后漢書》是第一次合,孫奭校訂《后漢志》是第二次合。第一次合并,并沒有為《后漢書》的版本定型,依然有“有志”“無志”兩種本子,第二次合并以后,《后漢書》版本最終定型,成為以后歷代刊本的楷模。但在定型之后,又出現(xiàn)了新的版本問題,即紀傳志和紀志傳兩種文本形態(tài)的出現(xiàn),從而使《后漢書》的版本更加多樣化復雜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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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 王鳴盛.《十七史商榷》[M]. 上海: 商務印書館, 1937.
作者:許利平:女,涼城縣文化局,文博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