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世界旅游組織出于經(jīng)濟統(tǒng)計需要而對旅游和旅游者概念的界定廣為人知,不但旅游行業(yè)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來自其界定的口徑,旅游基礎理論和旅游學教科書也深受其影響。由于其準官方和國際組織背景,此前雖有一些學者指出了其概念界定的寬泛性會帶來誤解,但是無人對其做出系統(tǒng)分析。文章詳細辨析了世界旅游組織擬定的統(tǒng)計性旅游概念的內涵與外延范圍,梳理了相關文件對旅游、訪問、旅行三大基本概念外延邊界關系的界定和歷史演變,指出這種界定雖然符合一定的經(jīng)濟統(tǒng)計需要,但明顯有悖于常識認知和邏輯規(guī)律,阻礙了人們對旅游概念形成理性認知。它以“旅游”統(tǒng)計之名,行“旅行”統(tǒng)計之實,混淆了旅游、訪問、旅行的關系,對人們正確理解旅游與旅行的關系帶來干擾。依據(jù)這種口徑統(tǒng)計出的數(shù)據(jù),不能直接反映真實的旅游業(yè)和旅游現(xiàn)象,更對旅游基礎理論形成障礙和沖擊。文章提出了符合常識認知與邏輯規(guī)律的旅游和旅游者概念認知方式,分別從旅行和休閑兩個角度分析了旅游的內在屬性與外延邊界,辨析了旅游與旅行在三個層次上的關系,運用了純旅游、準旅游、泛旅游、非旅游等概念來細分旅游與旅行的關系。文章指出部分語詞的漢語翻譯錯誤加劇了旅游概念理解的混亂,對“visitor”一詞長期被翻譯為“游客”的危害進行了討論。
[關鍵詞]旅游;旅游本質;旅游邊界;旅游統(tǒng)計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6)08-0016-13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6.08.007
引言
邏輯學常識告訴我們,世間萬物和諸般概念,一般都有各自特定的所指和邊界,這是萬千事物不同名稱由來的依據(jù),也是人們辨識各種事物的前提。作為人類行為活動的一種方式,旅游雖然被絕大多數(shù)研究者認為是“十分復雜的現(xiàn)象”,要為它下一個準確的定義“十分困難”[1-3],但捫心自問,“旅游”的內涵和外延應該不至于比“文化”“存在”等概念更為復雜吧?旅游到底是指哪一類行為活動,進行了什么活動的人屬于旅游者,這是普通人的常識認知所能確定的。對此,中外旅游學者也從理論和邏輯上進行了深入的梳理和探討,對旅游這一基本概念的認知接近達成共識[4-9]。然而,這種共識目前還不夠穩(wěn)固,許多人已經(jīng)習慣了按照世界旅游組織(UNWTO)出于經(jīng)濟統(tǒng)計需要而給出的寬口徑“旅游”定義去理解旅游,并以此技術性定義質疑更為嚴謹?shù)膶W理性、概念性定義[10]。面對國內學者有關旅游的核心是“愉悅體驗”還是“非慣常環(huán)境體驗”的兩種觀點,人們感到旅游本質的核心仍未確定 [11]。盡管許多學者指出世界旅游組織的統(tǒng)計性旅游定義會誤導我們,建構旅游理論必須探索更嚴謹?shù)母拍钚远x[3, 7, 12],但由于該機構的官方色彩及國際組織背景,人們容易將其給出的旅游定義視為權威觀點而接受(至少無法忽略它的存在),放棄探索更具學理性的觀點。大量旅游學教科書為了兼顧兩類存在矛盾的旅游概念而勉強自圓其說,邏輯上不能自洽的理論解釋使本來明白旅游為何物的學生在學習旅游學課程后反而無法與常人對話。世界旅游組織所給出的技術性定義,就像一座巨大無形的山體,把旅游界的人籠罩其中,使大家身在此山不識山,無法在“旅游”和“旅游者”這兩個最基本的概念認知上形成符合常識并能夠邏輯自洽的認知,以至于在國家官方旅游抽樣調查問卷中不得不轉換陳述方式才能被社會接受。因此,有必要辨析旅游概念的本質內涵和外延邊界到底在哪里,即使這個邊界是動態(tài)的、模糊的,也依然存在。這不僅出于學理需要,也是法理需要,更是產(chǎn)業(yè)需要。
1 統(tǒng)計范疇的“旅游”到底是什么
1.1 國際機構對旅游統(tǒng)計原則的解釋
要了解統(tǒng)計范疇的旅游到底是什么,應回歸到制定國際旅游統(tǒng)計標準的官方文件的表述中?!?008年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International Recommendations for Tourism Statistics 2008)是目前最新版本的國際旅游統(tǒng)計文件[13],它由世界旅游組織擬定,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委員會審核頒布1。該文件這樣闡述進行國際旅游統(tǒng)計的目的以及統(tǒng)計的范疇:(1)旅游(tourism)是一種社會、文化和經(jīng)濟現(xiàn)象,涉及人員向其慣常居住地以外的地方移動,通常以娛樂為動機。鑒于旅游會對經(jīng)濟、自然環(huán)境、人工環(huán)境、到訪地的當?shù)厝丝诤陀慰捅旧懋a(chǎn)生一系列影響,有必要對旅游的發(fā)展、管理和監(jiān)測進行全盤考慮。為了幫助決策者更好地制定和實施國家和地方旅游政策,制定營銷戰(zhàn)略,需要獲得更多更可靠的統(tǒng)計資料以對旅游進行各種分析。為了給各國編制旅游統(tǒng)計提供一個共同的參考框架,即一個具有內部一致性的定義、概念、分類和指標體系,編制了《2008年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該體系將有助于與旅游衛(wèi)星賬戶國民賬戶、國際收支和勞工統(tǒng)計等的概念框架建立聯(lián)系。(2)從經(jīng)濟視角看,國際旅游統(tǒng)計聚焦于visitor(本義為“訪客”,中文文件將其譯為“游客”,下同——筆者)活動及按貨幣和非貨幣指標對游客進行的計量。因此,旅游的定義是被確定為游客(visitor)的人員所從事的各種活動,即為度假、休閑和娛樂、商務、健康、教育或其他目的旅行的人。該范圍要比傳統(tǒng)概念的旅游者更廣,后者只包括休閑旅行。(3)旅游指游客(visitor)的活動(tourism refers to the activity of visitors)。游客(visitor),指出于任何主要目的(出于商務、休閑或其他個人目的,而非在被訪問國家或地點受聘于某個居民實體),在持續(xù)時間不足一年的時間內,出行到其慣常環(huán)境之外某個主要目的地的旅行者。游客(visitor)的這些出行符合旅游性出行(tourism trip)的標準。(4)旅游是旅行的一部分,游客(visitor)是旅行者的一部分(Tourism is therefore a subset of travel and visitors are a subset of travelers.)。(5)旅游性出行的類型包括:①個人目的:度假、休閑、娛樂、探親訪友、教育和培訓、保健醫(yī)療、宗教朝覲、購物、過境(停留)、其他;②商務和職業(yè)。
上述要義讓我們明白,統(tǒng)計視角的旅游是這樣的:
(1)旅游統(tǒng)計是對移動人口及其消費的經(jīng)濟統(tǒng)計。
(2)旅游統(tǒng)計的對象人群其實是訪客(visitor)。“訪客”的外延大于“旅游者”,相當于不以就業(yè)為目的的所有旅行者。
(3)旅游統(tǒng)計的范疇大于旅游本身,包括了因個人和工作事務目的的各種出行活動。即:統(tǒng)計范疇中的旅游=到訪≈旅行,旅游業(yè)≈旅行業(yè)。
1.2 官方機構旅游概念界定的演變與問題
表1列示了國際國內組織從統(tǒng)計角度給出的旅游概念界定及其歷史演變情況。
細看表1,還有幾個問題值得進一步討論。
第一,旅游統(tǒng)計的對象逐步擴大。從最初的只計過夜訪客,到后來包括不過夜訪客;從最初的不包含留學生,到包含教育培訓乃至購物者;從只計保健(health)目的者,到包含醫(yī)療(medical care)目的者。對象擴大雖然有因可循(例如出國購物逐漸成為享受性活動因而具有愉悅性),但有些對象的擴展不一定適合所有人群或國家,例如,把保健性療養(yǎng)擴展到就醫(yī)看病,對于發(fā)達國家也許適用,對于中國則不適用。由于醫(yī)療資源分布不均,日均70萬外地患者赴京看病,2013 年北京市三甲醫(yī)院外來就診的患者達3036萬人次,這是國家衛(wèi)計委抽樣調查得出的數(shù)據(jù)[14]。這相當于說北京市2013年接待國內其他省市來京旅游者(游客)總數(shù)1.56億人次中,有約1/5的人數(shù)是就醫(yī)人群,這在事實與邏輯層面都說不過去。
第二,先界定“旅游者”后界定“旅游”,不符合常規(guī)認知邏輯。國際組織于1937年開始界定“國際旅游者”,一直到1991年才在其旅游者概念的基礎上界定什么是“旅游”,并且旅游的定義是被確定為“游客(visitor,訪客)”的人員所從事的各種活動。從現(xiàn)象和概念產(chǎn)生規(guī)律看,應該先有“旅游”這種行為活動,然后才有被稱為“旅游者”或“游客”的一類特殊人群,就像先有“運動”,其后才有“運動員”概念。因此,符合常規(guī)的概念界定順序應該是先界定前者(例如運動、旅游),再界定后者(運動員、旅游者)。世界旅游組織對“旅游”的界定屬于逆向倒推,在沒有闡述何為旅游的情況下,先設定哪些人群是訪客(visitor),然后讓“訪客的活動”等于“旅游活動”,讓“訪客=旅游者”,一方面有先天邏輯缺陷,另一方面也有偷換概念之嫌(訪客的內涵與外延范圍明顯不同于旅游者)。
第三,travel,visit,tourism三大概念在界定與使用中存在自相矛盾現(xiàn)象;中文翻譯錯誤加劇概念混亂。從表1的國際機構文件規(guī)定可以看到,他們對travel,visit,tourism三大概念的內涵和外延邊界的認知基本上是清晰的,也大致符合常識判斷,即tourism(旅游)?travel(旅行),旅游者(tourist)?visitor(游客)?traveler(旅行者)。然而,在具體使用這些概念時并沒有完全遵循這種邏輯關系,而且表現(xiàn)出要打破這種邊界關系的趨勢,要讓范疇更小的“tourism(旅游)”去統(tǒng)籌范疇更大的“travel(旅行)”。UNWTO的英文原名中的“T”,從1963年的“travel”改為1991年的“tourism”,兩次大會討論的問題是“旅游”統(tǒng)計,但會議名稱卻是“旅行和旅游會議”(見表1第1列)。也就是說,國際機構雖然在文本內部說明了旅行與旅游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提出了旅游只是旅行的一部分,訪客只是旅行者的一部分,但實際的旅游統(tǒng)計范疇卻明顯超越了常識認知中的“旅游”邊界而接近于廣義的“旅行”1,而文件的名稱卻依然是“旅游”,這猶如用一件小小的衣衫包裹一個大大的身軀,衣不蔽體,難免顯出捉襟見肘之態(tài)。旅游概念的混淆之根從此埋下,旅游、訪問和旅行本來清晰的外延邊界就此被人為打亂。
漢語翻譯理解的錯誤,進一步加劇了這兩大概念的混淆,大量英文教科書和文件將“travel”理解成“旅游”,把“business travel、religious travel”譯成“商務旅游、宗教旅游”;把“世界旅行與旅游理事會”(World Travel & Tourism Council,即WTTC)譯成“世界旅游旅行理事會”或“世界旅游理事會”;甚至在國際組織提供的官方文件漢譯文本《2008年旅游附屬賬戶:建議的方法框架》中,我們也能看到許多錯誤和不嚴謹?shù)姆g,開篇第一章就將travel譯為“旅游”,將traveller譯為“旅游者”,對visitor與tourist的含義與漢譯不加區(qū)分,與《2008年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相對嚴謹?shù)姆g形成反差。三大旅游基本概念的漢語錯譯如此普遍,應該不僅有翻譯原因,也有國際組織自身對概念界定及使用不嚴謹之因。
對“visitor”一詞的漢語翻譯問題有必要特別提出討論。該詞的準確含義是“訪客,參觀者”,比常識認知中的“游客”概念的外延更大2?,F(xiàn)行所有旅游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中的“游客”,其實是指visitor(訪客),范圍大于“旅游者”(tourist),二者差別并不僅在于UNWTO提出的過夜與否。我國的官方統(tǒng)計文件和有關書刊一直如此稱呼但少有標注原文者,只有王洪斌和高蘇的《旅游學概論》明確指出我國將visitor譯為“游客”是一種誤譯[15]。如果說“visitor(訪客)”的邊界范圍大于“tourist(旅游者)”在中英文中是合乎常識的話,說漢語“游客”的邊界范圍大于“旅游者”,顯然不符合常識。對于國人而言,“旅游者”與“游客”的含義完全相同,只不過前者更顯嚴肅,后者更為簡潔,二者完全可以互換使用?,F(xiàn)實文本中人們一般也不加區(qū)分,我們所有的旅游學教科書以及《旅游法》,都將“旅游者”(而非“訪客”)作為獨立一章設置,它們所界定的旅游者,顯然就是指常識意義上的游客,而非UNWTO意義上的“訪客”(visitor)。因此,visitor概念在漢語官方文件中被譯為“游客”并每年依此口徑發(fā)布旅游數(shù)據(jù),造成行業(yè)內外很大誤解,人們自然會將這些“游客”(訪客)全部看作是旅游者,而不知其實是指到訪者。故此,有必要將統(tǒng)計文件中的visitor所對應的“游客”改回更準確的對應詞“訪客”,以免加劇概念混淆。
當然,visitor概念的使用和錯譯只是造成了一部分混亂,旅游界最根本、最原始的概念混亂,當屬國際組織出于經(jīng)濟統(tǒng)計需要而對“tourism”(旅游)一詞的內涵和外延的人為干預而造成的混亂,這種混亂,迄今影響著社會各界及旅游界自身對旅游范疇的準確認知。
2 如何看待統(tǒng)計范疇的“旅游”概念
2.1 理性認知世界旅游組織界定的“旅游”概念
概念是反映事物的特有屬性的思維形式。所謂特有屬性,是某類事物都具有而別的事物都不具有的那些屬性(其中,某類事物的決定性的特有屬性被稱為本質屬性)。定義是揭示概念的內涵的邏輯方法,也是揭示事物特有屬性的邏輯方法。概念的內涵與外延相互制約,概念的內涵確定了,在一定條件下概念的外延也跟著確定了,反之亦然[16]。
2.1.1 從旅行角度看旅游
世界旅游組織1991年從統(tǒng)計角度對“旅游”的界定是:旅游(tourism)指人們由于休閑、商務和其他目的而到慣常環(huán)境之外的地方旅行,其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年的活動。對國際訪客(international visitor)的界定是:到一個不是自己慣常居住的國家去旅行,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年,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從訪問地獲取經(jīng)濟效益的人。這兩種定義,一種指旅游活動,一種指旅游者,表述的方式略有不同,但用以刻畫兩個概念屬性特征的要素是一樣的:空間、時間、目的。定義的方式也是經(jīng)典的“種差+屬”方式,其中的“屬”是旅行(者),“種差”是旅游(者)。接下來需要問的是:旅游和旅行兩者之間,決定它們差別的本質屬性是什么?是“空間”上移動到非慣常環(huán)境?回答:二者無差別,近距離移動一般不會被稱為旅行;是“時間”上停留的暫時性,即在非慣常環(huán)境暫時停留,最終會返回出發(fā)點?二者基本一致,只有移民是單向旅行,其余皆須返回,至于停留時間是否以一年為限,是技術口徑問題,與本質無關;那么是出行“目的”不同?是的!常識告訴我們,旅行是出于各種目的的遠行和異地停留,而旅游是出遠門去“玩”。國際組織也意識到這一點,《2008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開章明義第一條就提出,“旅游(tourism)……通常以娛樂為動機”。那么,關鍵就在于在概念界定中如何描述旅游與旅行在“目的”上的區(qū)別。我們遺憾地看到,世界旅游組織對于旅游與旅行在“出行目的”差異上的界定,是“是否為了在當?shù)刭嶅X”。這顯然不同于其所認可的常識認知,也沒有反映出旅游與其他旅行在目的上的本質差異。Cohen說,旅游與其他旅行活動在目的上的差異,在于后者是事務性,前者卻是非事務性的,只以旅游本身為目的[4]。國際組織指出,之所以把旅游的統(tǒng)計范疇擴大到傳統(tǒng)的娛樂性目的出行之外,主要是為了衡量移動者對當?shù)氐慕?jīng)濟貢獻,而這種經(jīng)濟貢獻的對比需要與勞工部門、居民經(jīng)濟統(tǒng)計部門相協(xié)調,因此,“目的”這一本質性屬性就變得次要了,過夜成了更重要的指標[17]。各種本質不同的出行目的(而非出游目的),都被包含在“旅游”這個范疇中。也就是說,目前世界旅游組織出于經(jīng)濟統(tǒng)計需要而給出的旅游和旅游者定義,并沒有找準旅游的本質特征(至少有違于常識認知),并且有意把這兩個概念的內涵泛化,因此其外延的邊界擴大和不清晰也是必然的結果。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的解決路徑:(1)世界旅游組織及各國聲明其所統(tǒng)計和界定的旅游,是“泛旅游”,或者更名為“旅行”統(tǒng)計,讓名實相符;(2)理論界清晰區(qū)分統(tǒng)計性定義與概念性定義,尋找符合常識認知的旅游概念界定方式,避免統(tǒng)計性定義帶來概念認知與理論混亂,做出知識貢獻而非唯權是從。
作為學者,前者只是建議,后者才是責任。我們需要找到旅游和旅游者的真正內涵和外延邊界,并尋找到更為準確的概念來描述和解釋旅游界的現(xiàn)象。此前,已有學者做出了分析,提出了分類標準。Cohen在1974年就提出了關于旅游和旅游者分類的精到觀點,認為旅游的類型可以劃分為“完全旅游”和“部分旅游”(partial tourism,順帶旅游)兩種,后者即指各種事務旅行中伴隨或嵌入了旅游活動的行為[4];謝彥君(2011)提出“嵌入型旅游”概念,同此含義[3]73。此外,還有學者提出了兩組用于區(qū)別旅游本質屬性成份純度的層級概念,一組是“元旅游、準旅游、泛旅游、偽旅游”(曹詩圖,2006,2014)[34-35],另一組是“純旅游、準旅游、類旅游、泛旅游”(袁美昌,2011)[18],二者對第一層面概念——“純旅游”(“元旅游”)的認知幾乎完全一致(同“完全旅游”之義),認為都是利用閑暇時間在異地從事非功利的、以愉悅為主要目的的體驗活動,差別只在于用詞不同。但對于準旅游、泛旅游、非旅游(偽旅游)概念的理解上,二者存在一些差異。曹詩圖認為“準旅游”是消遣、審美等愉悅體驗特征不很明顯但仍具有某種旅游內涵(如舒展身心、增長知識、身心需求的滿足等)的異地休閑生活方式,如康體旅游、科考旅游、修學旅游、宗教旅游、黑色旅游等;“泛旅游”則是以某種功利性目的為主,旅行中附帶進行了某種旅游活動(如所謂的商務旅游、會議旅游、探親旅游、尋醫(yī)旅游),而純粹的事務/商務出行活動則屬于“偽旅游”。袁美昌則認為“準旅游”特指探險、考察、禪修、磨礪等具有預先事效而與旅游有相似體驗目標的活動,并且不帶有緊迫性;而那些純粹的必須完成的事務性旅行,則屬于“類旅游”(“非旅游”),如同類人猿,雖類似人,但不是人[18]。他把“泛旅游”看成是“旅游+類旅游”,且“旅游=純旅游+準旅游”。有意思的是,謝彥君也曾使用“準旅游”概念,他認為各種非休閑、非娛樂、非審美目的的旅行(如帝王巡行、商貿旅行、探險旅行)活動,“充其量只能稱作‘準旅游”[3] 88。這些描述不同層次旅游含義的概念群的出現(xiàn),遠比只用一個單一的“旅游”概念來解釋多元旅游現(xiàn)象更為有效,值得重視,并且各有其獨特貢獻。至于細節(jié)理解和用詞的差異則完全可以在尋求共識的前提下再行探討商定。
進一步,從目的區(qū)分角度看,如何看待國際機構給出的各種“旅游性出行”與純旅游之間的關系?又如何區(qū)分我們旅游界經(jīng)常提到的商務旅游、生態(tài)旅游、工業(yè)旅游概念,以及日常生活中人們所說的“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此前,曹詩圖、袁美昌也曾描繪出其各自理解的旅游概念圈層結構圖,本文用圖1來呈現(xiàn)筆者所理解的“旅游”概念的層次結構,以及“旅游”與“旅行”的邊界關系。圖1中的大圓代表各種目的的旅行(大旅行),也是“旅行”一詞的本義;小圓代表“純旅游”,包括外出休閑、娛樂、度假目的的旅游(無論是參團還是自助方式),是“旅游”的本義;圍繞著小圓的各種梯形,是各種其他目的的出行方式,它們可能與小圓(旅游)相交(即:辦事順帶旅游);也可能不相交(純辦事);有些可能相交較多,有些相交較少;因此,把相交部分用虛線表示。與小圓(純旅游)有相交的,可以稱為“準旅游”,無相交的,則是“偽(非)旅游”。大圓之中的非梯形空白部分,表示統(tǒng)計中未計入的其他旅行,如移民、通勤、就業(yè)、難民遷徙等移動行為,他們也是“非旅游”。目前,官方旅游統(tǒng)計的范疇,是小圓+全部梯形,并把所有虛線按照實線看待(把“可能”看作“肯定”),亦即:旅游=純旅游+準旅游+(部分)非旅游=泛旅游1,幾乎等同于大圓所代表的全部旅行范疇。
這種統(tǒng)計口徑所造成的邏輯問題在于:第一,我們所統(tǒng)計的“旅游”,口徑其實已經(jīng)遠遠超出旅游的邊界,相當于廣義的旅行,但仍然被冠以“旅游”之名。第二,把各種“可能嵌入旅游活動”的旅行行為(梯形的虛線部分)假設為“全部嵌入旅游活動”看待,導致人們把“商務旅行、探親旅行……”等活動稱為“商務旅游、探親旅游……”。第三,認為各種梯形所代表的“旅游”,與小圓所代表的“旅游”是不同類型的,因而導致“商務旅游,會議旅游,公務旅游,醫(yī)療旅游”等“偽概念”出現(xiàn)。之所以說這些是偽概念,原因在于世界上并不存在“商務性的旅游”,也不存在以商務、會議為活動對象的旅游活動(奧運會、演唱會等具有吸引物屬性的會議除外),而是存在穿插安排了游覽活動的商務或會議活動,或者參加商務、會議的人利用外出之機自行安排一些旅游活動的現(xiàn)象,所謂“商務旅游”“會議旅游”,所體現(xiàn)的其實是“商務+旅游”“會議+旅游”,兩類事物是相加關系(聯(lián)合詞組)。而“工業(yè)旅游”“探險旅游”的構詞方式是偏正關系,表達的是“以工業(yè)活動為對象的旅游”“探險性活動為內容的旅游”。只有偏正結構才能表達一種限定性關系。因此,不少旅游教科書將觀光旅游、文化旅游、商務旅游、公差旅游、宗教旅游、探親旅游、探險旅游并列放在一起,稱其為按“旅游內容類別”劃分的旅游類型,顯然存在邏輯混亂。我們需要明白的是,按“出行”目的的差異,只能區(qū)分出旅行的類別;只有按“出游”目的的差異,才能區(qū)分出旅游的類別。
再看人們生活用語中對“旅行”一詞的運用。除了上述廣義“旅行”含義之外,我們有時也用“旅行”一詞來指代旅游,甚至只指旅游中的某種方式(例如自助游)。例如,當下時尚口號“人生需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其中的“旅行”含義顯然指“旅游”,也就是圖1中的純旅游,這是中義“旅行”。此外還有一些時尚短文稱,旅行與旅游的差別,就在于你收獲的不同,“旅游花錢圖享受,旅行注重體驗和感悟;旅游者注重看景點,旅行者鐘情于人跡罕至的荒野大川”。閱讀者明白,這里所說的“旅行”,其實也是指旅游,只不過作者想強調它不是那種膚淺的走馬觀花式旅游,而是更具獨立性、選擇性的高品位旅游(背包客、騎行者當歸屬于此類),此乃狹義“旅行”概念。我們能清晰判斷的是,狹義和中義的“旅行”,與“旅游”并無本質上的差別,因為二者出行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前往異地尋求精神上的愉悅,因此,都屬于“純旅游”范疇,只不過更傾向于指自助性出游方式。之所以出現(xiàn)偏愛使用“旅行”一詞指代旅游行為的現(xiàn)象,原因在于語言的所指具有時代色彩。早期,漢語和英語的“旅(行)(travel)”都有寄人籬下、艱苦之義,“游覽”(tour)則是享受性的、令人愉悅的[19]。在旅游進入大眾化、普及化階段后,各種疲勞式、雷同式旅游方式(尤其是團隊游)遭到人們鄙視,認為不如略帶艱辛、較為小眾的“旅行”來得瀟灑、高端,雖然付出更多,但收獲也更大[4],因此,“旅行者”“旅行家”“旅行指南”等名稱一直流行至今。
綜上,“旅行”一詞在漢語使用中至少存在這樣三個層面的含義:廣義的旅行,指各種目的和方式的出行,是該詞的本義;中義的旅行,接近于旅游之義;而狹義的旅行,用于指不參團的自助游。三者分別對應著圖1的大圓、小圓以及小圓的下半部分。與此相伴,狹義的旅游,是我們常識認知的旅游(愉悅目的的旅行),也是該詞的本義,我們稱其為“純旅游”;而中義的旅游,是指那些嵌入了旅游活動的其他旅行活動(稱為“準旅游”,或“事務旅行+旅游”),或具有愉悅體驗色彩的旅行活動;而廣義的旅游,則包含上述兩種,可稱為“泛旅游”,是“純事務旅行”。而現(xiàn)實統(tǒng)計中的旅游,比這里所說的“泛旅游”邊界還大。
由于漢語是單字成義的語言,有必要進一步分析漢語“旅游”一詞的含義構成。旅,指在外地做客(各種目的),離家在外的人,含義不止于行在路上,也有停留于目的地之義;游,水中浮行、從容行走、游覽等之意1,旅游之意,既“旅”且“游”,用現(xiàn)代漢語解釋,“旅游”是指融入了游覽活動的旅行,表達的是兩種行為結合的結果。這種結合,不是并行相加的關系,而是重疊相交的關系,用數(shù)學方式表達:旅游=旅∩游,≠旅∪游。用通俗的話語解釋:為了游覽而去遠處(非慣常環(huán)境)逗留的行為是旅游,否則只是一般性(事務性)旅行。這就是從旅行的視角看旅游的結果。
2.1.2 從休閑角度看旅游
如果把上面的話用倒轉的方式表達,即:去遠處游覽是旅游,在近處(慣常環(huán)境)游覽是休閑消遣。這種表達方式也符合常識,合乎邏輯,它其實是換了一個視角,即從“休閑”的視角看什么是旅游,而此前我們討論的都是從“旅行”的視角看什么是旅游。所謂休閑活動,廣義是指人們在生理、生活和工作需要之外的自由時間所自愿從事的令人愉悅的活動,不限空間距離;而狹義的休閑活動,一般指在日常生活半徑范圍內所從事的消遣活動,尤其指戶內休閑和慣常環(huán)境的休閑娛樂[7, 20]。從世界旅游組織給出的統(tǒng)計性旅游和旅游者定義中,可以看出它不但限定了旅游和旅行的關系,同時限定了旅游和休閑的關系,將旅游與休閑區(qū)分開來的標準是“慣常環(huán)境”,落實到可操作性技術指標上,主要是出行距離。鑒于人們一般會將“外國”視為非慣常環(huán)境,因此世界旅游組織對國際旅游者的衡量指標統(tǒng)一以“過夜”為標準。但是,對于國內旅游者的指標,尤其是一日游的具體衡量指標,世界旅游組織并沒有做出統(tǒng)一規(guī)定,而是讓各國自行確定。大多數(shù)國家根據(jù)訪客(visitor)的停留時間和出行距離設定,少數(shù)國家根據(jù)是否過夜來劃分。部分國家設定的國內旅游者的技術性標準如下:美國、加拿大:到距離社區(qū)50英里(約80 km,單程)之外訪問的人。法國:在外停留24小時以上,4個月以內的人,出行目的包括消遣、保健、出差、游學。英國:出行在外過夜一次的人。中國:出行10 km之外,6小時以上的人[15, 21, 32-33]??梢钥闯?,我國制定的距離標準顯然過于保守,甚至比許多國土面積不大的發(fā)展中國家設定的標準還低,難以與日常戶外休閑活動的邊界區(qū)分開來。在高鐵和汽車普及的時代,我們應該考慮重新設定國內旅游“慣常環(huán)境”的指標,或者以過夜為標準,或者提高距離標準(比如單程30 km或50 km)。
如果用休閑的標準來審視世界旅游組織給出的“旅游”定義,可以發(fā)現(xiàn)它也是超出“休閑”范圍的。我們知道,任何休閑活動都是在閑暇時間內開展的。然而,世界旅游組織把許多非在閑暇時間內進行的活動,如商務、差旅、看病等工作和生活事務活動也納入到旅游統(tǒng)計范疇中,僅把休閑/娛樂/度假作為8種旅游類型中的一種。部分文獻解讀這種扭曲常識做法的一種觀點是:只要是外出辦事的人,從他踏上旅途的一刻起,就比按點到崗上班的人在時間上擁有更大的自由度[12, 15, 21]。也就是說,不管你差旅工作有多么緊張繁忙,無暇娛樂游覽,只要你出了家門和單位旅行在外,就等于是旅游,是休閑,所以把所有差旅活動全部統(tǒng)計在“旅游”范疇之內是合理的。這種把非休閑活動也納入旅游統(tǒng)計的做法,同樣違背常識認知,違背邏輯。
3 寬口徑泛旅游統(tǒng)計的利與弊
3.1 合理性與有利性
世界旅游組織和聯(lián)合國對旅游做出寬口徑的泛旅游統(tǒng)計,有其一定的邏輯和客觀原因,也取得了顯著的社會效應。這一超出常規(guī)口徑的泛旅游定義所取得的最顯著成效是:(1)引起了世界各國對外來移動者對本地經(jīng)濟貢獻的關注。(2)設定了一個能讓各國參照的技術性標準,有利于統(tǒng)一衡量各國出入境旅游業(yè)發(fā)展狀況和外匯貿易狀況。(3)可以突顯“旅游業(yè)”的規(guī)模效果,吸引更多財政和社會資金投入,并使各類冠有“旅游”頭銜的組織受益[22]。
設定寬口徑旅游統(tǒng)計邊界,可以理解的合理之處在于:(1)從國際貿易角度看,只要是非移民、非就業(yè)性質的外來到訪者在本國停留所帶來的經(jīng)濟收益,即可以算作本國的出口貿易。(2)從各國國民經(jīng)濟核算的角度看,所有從其他地方來到本地的流動人員(打工者、通勤者除外),他們對當?shù)厮a(chǎn)生的經(jīng)濟效益,就可以看作是外來旅行者的貢獻,因為目前并沒有其他部門將外來移動者所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貢獻納入自己的部門統(tǒng)計范疇內,無論這些人是旅游還是經(jīng)商、出差、探親、上訪。(3)上述這些人,有一半以上出于共同的目的,即旅游——愉悅性目的的出行和消費(圖2、表2),這是最大的群體,因此,將這種新型旅行方式統(tǒng)一納入“旅游”的范疇之下統(tǒng)計,有一定基礎。不過有一點難以理解:為什么要以“旅游”之名,冠“旅行”統(tǒng)計之實?何不直接命名為旅行統(tǒng)計或旅行業(yè)?筆者揣度認為,只有旅游者是一群具有相似目標和需求的移動者,而廣義旅行者的出行目的千差萬別,游玩、工作、探親(含奔喪)、探險、過境、救災……,到達目的地后的去向與需求完全不同,因而無法將廣義旅行作為一種具有共同需求的產(chǎn)業(yè)看待。不過,從經(jīng)濟統(tǒng)計角度看,“是否在當?shù)刭嶅X為目的”其實是可以作為區(qū)分不同類型旅行者的標準的。因此,將現(xiàn)行旅游統(tǒng)計改稱為“旅行業(yè)”統(tǒng)計,將旅游業(yè)作為其下的一種類型,其實更合乎邏輯,也更符合實際,還不會造成概念混亂。
3.2 帶來的扭曲與阻礙
當下口徑的“旅游”統(tǒng)計標準已經(jīng)被使用多年,雖然多數(shù)人不明就里,但也聲名廣播。加上私營機構WTTC通過更大口徑的旅游業(yè)統(tǒng)計方式宣稱“旅游業(yè)是世界上最大產(chǎn)業(yè)”,許多不嚴謹?shù)臋C構和教科書幾乎對其信以為真[24-26]。國際國內旅游機構每年公布的訪客(游客)及其消費數(shù)據(jù),不時提示著人們,每年有多少億人次外出“旅游”,這些“游客”每年給全球帶來多少千億美元的收入。旅游圈內外的絕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道這些被稱為“游客”的人,實際上包括了出差、探親順便游玩的,也包括公務結束立即返回的,還包括去外地進貨的、上訪的、奔喪的、看病的、尋找丟失的孩子的……,將這些行為者統(tǒng)統(tǒng)納入“游客”范疇統(tǒng)計,其負面效應不亞于其正面效應。
3.2.1 扭曲旅游概念,違背常識認知,未被社會接受
世界旅游組織出于統(tǒng)計需要設定的廣義旅游內涵和外延,已經(jīng)在各國旅游統(tǒng)計層面實施多年,但是否已經(jīng)成為行業(yè)共識、社會共識?答案并不那么樂觀。
在表1的最底端兩欄我們發(fā)現(xiàn),同樣是中國國家旅游旅游局發(fā)布的關于“游客”的界定,兩種表述的內涵與外延并不相同。我們經(jīng)常見到的是《中國旅游統(tǒng)計年鑒》(2001)所界定的游客概念(visitor):“任何為休閑、娛樂、觀光、度假、探親訪友、就醫(yī)療養(yǎng)、購物,參加會議或從事經(jīng)濟、文化、體育、宗教活動,離開常住地,并且在其他地方的主要目的不是通過所從事的活動獲取報酬的人?!比欢谥苯用嫦虼蟊娺M行問卷抽樣調研時,由于擔心這種概念無法被民眾理解接受,因此《地方接待國內游客抽樣調查實施方案》(2013)對“國內游客”的界定方式做出了調整:“指不以謀求職業(yè)、獲取報酬為目的,離開慣常居住環(huán)境,到國內其他地方從事參觀、游覽、度假等旅游活動(包括外出探親、療養(yǎng)、考察、參加會議和從事商務、科技、文化、教育、宗教活動過程中的旅游活動),出行距離超過10 km,出游時間超過6小時,但不超過一年的我國大陸居民?!?這一陳述方式很少被人注意到,然而卻是最合理、最準確、也最符合常識認知的游客(旅游者)定義(排除距離與時間條件)。
我們還關注到一個事實,2012年《旅游法》草案征求意見稿將源于世界旅游組織的旅游定義搬到法律條文中(“本法所稱旅游,是指自然人為休閑、娛樂、游覽、度假、探親訪友、就醫(yī)療養(yǎng)、購物、參加會議或從事經(jīng)濟、文化、體育、宗教活動,離開常住地到其他地方,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12個月,并且主要目的不是通過所從事的活動獲取報酬的行為”),結果引發(fā)最大爭議,最后在正式公布時改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組織到境外的游覽、度假、休閑等形式的旅游活動以及為旅游活動提供相關服務的經(jīng)營活動,適用本法”。改后的文本雖然沒有對旅游的概念做明確界定,但所指的范圍明顯收縮到常識認知中的游覽休閑度假這種純旅游活動中。這種范圍,并不排斥人們在其他事務活動過程中順帶參與的旅游活動,與《地方接待國內游客抽樣調查實施方案》中界定的旅游者的內涵和外延保持了一致。它并不像某些人擔心的那樣窄化了旅游業(yè)的范圍,無法與世界旅游組織的旅游口徑接軌,也不僅是因為某些活動有“公款旅游”之嫌而被取消[27],而恰恰是對世界旅游組織過于寬泛的旅游界定方式的“撥亂反正”。況且,作為《旅游法》,實際上也只能規(guī)范純旅游活動,不可能將所有參加會議、探親、醫(yī)療、購物、宗教等各種移動者的活動和權責都加以規(guī)范,否則就應該叫《旅行法》或《人員移動法》。
事實上,許多發(fā)達國家并沒有完全按照世界旅游組織給出的標準去收集數(shù)據(jù),而是做出了合理的調整,比如,日本國土交通省旅游政策審議會在1995年6月2日發(fā)布的《關于今后旅游政策的基本方向》中,將旅游定義為:“旅游就是在業(yè)余時間,離開日常生活圈外出進行的以體驗交流、學習和游玩等為目的的各種活動?!庇慰?,則是“以旅游為目的出行的人”。這一定義的邊界,明顯比世界旅游組織的更窄、更準,也更符合邏輯規(guī)則。它規(guī)定了旅游是在業(yè)余時間進行的活動,而目的僅限于體驗交流、學習和游玩,不包含各種事務性旅行。
進一步探尋,世界旅游組織的界定方式應該能深入根植到旅游界官員、學者和企業(yè)家心中,并能正確指導他們的決策和判斷吧?答案仍然不那么樂觀。一些嚴謹?shù)膶W者已經(jīng)指出,“世界旅游組織所界定的旅游者,過于寬泛,至少對于社會學研究來說”[4];“世界旅游組織的定義經(jīng)常被使用但也經(jīng)?;煜驼`導我們,專家們對其也抱以懷疑態(tài)度……旅游學界所討論的旅游活動,基本只限于度假和休閑的旅游者”[22] 27-35。許多官員、學者和不明就里的投資者樂于接受官方發(fā)布的旅游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經(jīng)常用全年旅游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判斷旅游業(yè)規(guī)模,以為這些游客人數(shù)、出游率、花費是真正的純旅游數(shù)據(jù),依此引導政府或企業(yè)投資旅游項目,結果顯然會產(chǎn)生偏差,因為如圖2和表2顯示,真正的旅游者數(shù)量,只占50%~60%。
綜上可以看出:世界旅游組織所界定的旅游和旅游者概念,雖然推廣、使用了數(shù)十年,但由于設定的概念邊界過于寬泛而與常識認知相悖,迄今沒有在現(xiàn)實生活獲得一致認可,沒有在各國行業(yè)統(tǒng)計和學術研究中被普遍接受,也難以直接依此數(shù)據(jù)指導旅游業(yè)的實踐發(fā)展,如果不對其數(shù)據(jù)進行剝離的話。
3.2.2 對旅游基礎理論形成障礙和沖擊
如前所述,概念的外延邊界主要由概念內涵確定,我們出于統(tǒng)計需要把旅游的邊界擴大到非旅游范疇,必然難以找到真旅游的本質特征。如果說從經(jīng)濟統(tǒng)計角度設定寬口徑旅游概念有情可原,然而從旅游學理論建構而言,這種寬口徑統(tǒng)計的技術性定義則只構成了危害和障礙。部分學者對此有深刻認識,也提出了更為嚴謹?shù)年P于旅游或旅游者的概念性定義[3, 7-8],然而遺憾的是,“‘旅游者和‘旅游的確切定義是存在的,但其中沒有一種被旅游學界的專家們廣泛認同并運用在所有課本中”[22] 27。
確實,世界旅游組織的定義會混淆和誤導我們,然而由于其半官方和國際性機構的權威性,人們不能無視它的存在,因此其定義會在許多教科書中被提到或使用。然而最大的麻煩在于,根據(jù)正常的旅游認知形成的旅游理論,無法解釋世界旅游組織所界定的旅游現(xiàn)象;而根據(jù)世界旅游組織的寬泛定義,又無法形成旅游理論。許多教科書為了既能形成一定理論,又能解釋世界旅游組織的旅游概念,只能委曲求全,割裂既有理論,客觀上降低了旅游理論的解釋力。最明顯的例子是,旅游活動產(chǎn)生必須具備兩大客觀條件:個人可支配收入(錢)、個人可控制的自由時間(閑)。這一理論確實能解釋常識認知中的所有旅游活動,包括嵌入型旅游活動。正如羅貝爾·郎卡爾所言:“自有人類便已出現(xiàn)的旅行,只是在旅游這一現(xiàn)象中才同自由支配時間和閑暇的概念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盵28]然而,要解釋世界旅游組織所提出的商務、差旅活動,這兩大條件都會失靈。因為公務性活動不需要個人支付經(jīng)費,也不需要依賴閑暇時間,甚至出行的目的地都無法自行選擇。因此,有關教科書在闡述這兩大條件時,只能聲明它們不適用于“差旅性旅游者”[15],或者說這種條件只針對消遣性旅游活動[21]。好不容易形成的具有解釋力的一個旅游理論,遇到世界旅游組織的旅游定義,就只能如此破裂、消解。
再分析為什么按照世界旅游組織給出的旅游和旅游者定義如何無法形成旅游理論。根據(jù)其定義,只要不是為了在當?shù)鼐蜆I(yè)的外來旅行者,逗留時間在24小時以上、一年以內的,都屬于旅游者。那么,請問這些旅游者有共同的出行目的嗎?前面分析過,沒有。游覽的、度假的、看望父母的、奔喪的、出差的、采購的、上訪的、尋找被拐賣兒童的、看病的……各種目的千差萬別,前往的地方也各不相同。試問,這種情況下,能產(chǎn)生我們現(xiàn)在已有的基本旅游概念——旅游需求、旅游吸引物、旅游目的地、旅游客源地、旅游線路、旅游體驗嗎?顯然不能。海南三亞、云南麗江肯定是著名的旅游目的地,但它們不見得是著名的差旅之地,也不會是著名的探親、奔喪之地。反之,出差之地不必有旅游吸引物,探親訪友者更無特定的目的地。如果硬要采用世界旅游組織從統(tǒng)計角度給出的旅游和旅游者定義,旅游學理論恐將一無所獲,連現(xiàn)有的這幾個基本概念都無法形成。原因在于UNWTO所給出的旅游和旅游者這兩個元概念,本身就是在違反邏輯、違反常識的基礎上強行嫁接形成的。
國內外學術界多年來感慨旅游學研究理論基礎薄弱,也都知道理論薄弱的最明顯標志在于對“旅游”這一元概念的本質和邊界認知上尚未能形成共識[3, 7, 12],而共識形成的最大障礙,除了學科視角等原因之外,與世界旅游組織的定義方式橫亙其中有很大關系,對此已有諸多辨析,可惜能清晰認知的人并不多[3, 7, 9, 29]。
4 形成具有邏輯共識的旅游概念
4.1 為什么要尋求旅游概念的本質一致性
也許有人會說,根據(jù)不同需要和視角界定同一個概念是正常的,沒有必要也無法使用一個概念去涵蓋所有視角的認知,學術界也有人提出過類似觀點[30]。這種說法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確。首先,這些概念如果指的是同一種事物,則它們的本質內涵(特有屬性)應該是一致的,不會產(chǎn)生內在沖突,否則就是一詞多義(或稱“一詞多概念”),而且這一詞的“多義”已經(jīng)成為社會共識。其次,旅游(toursim)一詞在簡化使用中有多種含義:行為活動、現(xiàn)象、產(chǎn)業(yè)、學科,我們不希望用一個語詞涵蓋所有含義,那樣容易帶來混亂;也不需要像Leiper那樣將旅游理解為一個活動系統(tǒng),內中包括旅游者、客源地、目的地、通達路徑、旅游業(yè)諸多元素[12],而只界定其最原初、最簡單的含義(語詞的本義)——行為活動,而旅游者、旅游現(xiàn)象、旅游業(yè)等等,都是在旅游活動這一本義上衍生的合成概念。地理學、社會學、經(jīng)濟學在研究旅游時,側重點肯定不同,但大家所關注的旅游現(xiàn)象卻是同一種現(xiàn)象,所認定的旅游者,也應該是同一個群體,這是最起碼的共識,否則旅游學術界的同行將無法對話。統(tǒng)計性定義、法律性定義、學理性定義等等,其表述方式和角度會有不同,但只要界定的對象(旅游、旅游者)是一致的,則對這些對象的所指應該是基本一致的,否則將難以實施。從概念定義的方式和功能角度看,人們已經(jīng)反復證明,概念性定義是反映事物本質的定義,它負責描述出某一概念所反映的對象的特有屬性,即某類事物都具有而別的事物都不具有的那些屬性。技術性是出于某種現(xiàn)實需要設計的,它一般需要在概念性定義的基礎上做某些細微具體限定或調整,但無法代替概念性定義[3, 7, 17]。聯(lián)合國和世界旅游組織所制定的旅游者和旅游定義,顯然屬于統(tǒng)計視角的技術性定義(他們自身也強調這一點),我們不應該以技術性定義去倒推或質疑概念性定義。
另外一點需要強調:尋找概念的本質,只能回歸到該詞所代表的最基本含義,即不可再分解的基本單元,若不追尋到這一最基本單元,就無法獲知旅游的本質。早期關于旅游的概念性定義,例如知名的“艾斯特” (AIEST)定義,以及我國知名學者申葆嘉對旅游性質和產(chǎn)生階段的判斷,都只將旅游當作一種宏觀層面的“現(xiàn)象”看待,而沒有還原到“行為活動”這一現(xiàn)象的微觀層面——亦即最基本的單元看待。因此,前者得出了“旅游是旅行和逗留所引發(fā)的現(xiàn)象和關系總和”的結論,后者得出了“旅游是市場經(jīng)濟的產(chǎn)物”的結論[31]。這兩種觀點如果用來界定旅游活動,則未觸及旅游本質,也不符合客觀事實,還存在邏輯問題,因此近些年受到挑戰(zhàn)而無法成為符合真理的共識。世界旅游組織給出的旅游定義,其實明顯透露出“艾斯特”定義的痕跡。
4.2 如何確立具有共識的旅游概念及其邊界
面對世界旅游組織定義帶來的困擾,應該怎么辦?讓他們尊重常識認知更換統(tǒng)計口徑或者改變統(tǒng)計名稱?恐怕一時難以實現(xiàn)。繼續(xù)推廣使用這種迥異于常識認知的旅游概念,讓人們最終接受一個新的廣義旅游概念?目前尚看不到希望。鑒于這種不嚴謹概念主要對理論學術界和行業(yè)管理界產(chǎn)生影響,因此,學術界應該做的,是找到一個能符合常識認知、客觀事實和邏輯規(guī)則的旅游概念,確定其本質特征和基本邊界,在本質一致的基礎上,接受并推廣其他衍生的概念和技術性界定方式,從而更準確地解釋和指導行業(yè)實踐。
那么,“旅游”和“旅游者”概念是否可以被更準確合理地界定?經(jīng)過數(shù)十年的探索、爭論及對前人觀點的辨析,學術界已基本找到旅游的本質與邊界所在,前文已有闡述,這里再進行一個簡要概括。常識認知告訴我們,旅游是“出去玩”,用學術性的話語表達,旅游是利用個人可自由支配的時間在非慣常環(huán)境進行的一種以獲得愉悅為目的的體驗活動??臻g環(huán)境、時間狀況、出行目的,是三個體現(xiàn)旅游概念內涵特征的主要因素。它的外延邊界,需要通過與其關系最密切的兩個范疇來區(qū)分確定,這兩個最鄰近的范疇,就是“旅行”和“休閑”。當我們把旅游看成是一種旅行活動時,出行目的顯然是旅游與其他旅行差別最大的一個要素,因為其他各項旅行活動的目的難以歸類,至多可概括為“事務旅行”(為了完成各種不同的事務),只有旅游這種旅行活動可以統(tǒng)一概括為“愉悅目的的旅行”,不附帶任何事務性、功利性目標,只謀求旅行自身帶來的愉悅享受[3-4]。當我們把旅游看成一種休閑活動時,空間范圍(非慣常環(huán)境)就成了旅游與其他休閑活動的核心區(qū)別。因此,國內學者謝彥君提倡的旅游本質在于“愉悅目的”[3],張凌云提出的旅游本質在于“非慣常環(huán)境”體驗[5],看似差異很大,不在一個邏輯軌道上,其實只是從旅行與休閑兩個不同角度側重觀察的結果,殊途同歸,并不存在根本沖突。此外,閑暇這個要素包含在二者之內。休閑活動不言自明,是在閑暇(可自由利用時間)內進行的;而各種旅行活動之中,只有旅游活動是在可自由支配時間內進行的,因此,閑暇也是純旅游與準旅游、非旅游的重要區(qū)分標志,這特別適用于分析事務出行者順帶游玩或臨時出現(xiàn)空閑時間而用于游玩的準旅游者??傮w而言,旅游與休閑的邊界比較容易劃清,旅游與旅行的邊界則更為復雜,難以劃清。圖1主要揭示了旅游與旅行的關系,而旅游與休閑、旅行三者的關系,作者在另文已有描述[7]。
有人擔心將旅游的邊界限定得更為準確,會限制了旅游的伸展空間,或縮小了旅游的地盤。這兩個擔憂都是不必要的。一個產(chǎn)業(yè)的地位,如果僅僅靠一部分多算出來的統(tǒng)計數(shù)字贏得地位,是不現(xiàn)實的。事實上,旅游業(yè)的地位恰恰是由那部分真正以休閑/娛樂/度假為目的“純旅游”需求確立的,而不是其他[7]。從圖2和表2可以看出,無論在國際還是國內,純旅游數(shù)據(jù)都一直占據(jù)50%以上的份額,而其他事務性出行中順帶產(chǎn)生的旅游活動也完全可以計入到旅游業(yè)統(tǒng)計中,只是沒有必要將全部事務性旅行活動都納入旅游統(tǒng)計。當今各國旅游產(chǎn)業(yè)的規(guī)模之所以難以取得圈外部門和人士的完全認可,恰恰在于所統(tǒng)計的對象邊界寬而不準,是包含了一般訪客在內的大口徑旅行數(shù)字,而不符合事實的數(shù)字其實難以贏得人們的尊重和信任。至于有些人擔心的統(tǒng)計便利性問題,其實也不難解決,只要將抽樣調研時段從出行活動開始改為出行活動結束即可[7]。
至于旅游學科地位,同樣也由實際的旅游需求決定,完全不會因為準確的定義而對其產(chǎn)生負面影響。相反,從學術角度而言,如果缺乏嚴謹?shù)母拍?,建立不了自身的概念體系和基礎理論,才會無立足之地,不但被其他學科小覷,而且遭政府和企業(yè)非議。因此,理性看待世界旅游組織的定義,厘清旅游的內涵和外延邊界,尋找到符合事實、邏輯與學理的旅游概念定義,讓統(tǒng)計性、法律性、學術性的旅游概念,以及不同學科視角的旅游概念界定在最本質的層面上保持一致,才有可能達成行業(yè)共識、學界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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