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舒
[中圖分類號]:K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9--01
長期以來關于長春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歷史,特別是1948年5-10月的圍城史,受到的關注較少,但從《長春地方志》和其它歷史記述中我們都可以看到,在1947-1948年期間此地人口出現(xiàn)了巨大的落差的確又值得關注。目前,從各個方面看這個時期的史料和研究顯得不足。這大致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相關史料的敘述、積累與研究不多,盡管時常會有份量較重的史料浮出水面,影響較大的如尚傳道的《四進長春》[1];以及張正隆和臺灣作家龍應臺的紀實文學作品等,但隨后又多淹沒于紛繁的歷史敘述和政治爭論之中。其他的則散見于長春市政協(xié)以及中共長春市委黨史研究部門組織編寫的回憶錄等史料中。而近年來,關于此方面的研究論文更見稀少。以相關論文為例,僅有崔國璽的《1945一1948年的長春》[2];肖勁光《兵臨城下長春解放了》[3];許浩《1948年解放軍對長春的封鎖形式》[4]等為數(shù)不多的幾篇。
另一方面,這種更體現(xiàn)在對這段歷史的敘述視角上。戰(zhàn)爭已經(jīng)過去幾十年之后,各種敘述都力圖用正史的口吻詮釋這段歷史。例如,在長春市委黨史研究室主編的《黎明前的一場惡戰(zhàn)》中參與編寫和被采訪的對象多為解放前戰(zhàn)斗在此地的地下黨員。他們多數(shù)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回顧了圍城時期的斗爭歷史,這其中也有犧牲的痛苦,饑餓的折磨,但五個月的慘痛經(jīng)歷正印證了最終勝利的欣喜和欣慰。而來自臺灣的龍應臺在她的相關作品里則用另一種角度敘述這段歷史,努力找尋講述它的理由,更多的是站在當年城中被困軍隊的視角解釋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比如,她在作品中選取了一位城中士兵的戰(zhàn)地遺書為例證講述同一個歷史中不同的苦難和不幸。
那么有沒有其他的視角呢,用第三種聲音敘述這段歷史,即哪些親歷了圍城的普通大眾。其實,粗略算來經(jīng)歷圍城的人至少也將近古稀,這些親歷者的口述僅散見于相關是史料,越來越顯得珍貴了。成規(guī)模的集中敘述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真正地看到。
2006年在長春市綠園區(qū)青龍路一帶的挖掘再次將這段歷史發(fā)掘出來。同時,也使我們找到了一個重新切入這段歷史地新的角度。據(jù)2006年6月4日《新文化報》報道,在青龍路附近工地挖出大量尸骨,疑為當年圍城時兩軍對壘中間的自由地帶的死難者。據(jù)尚傳道的回憶錄我們知道這是當年逃出城的市民受阻于圍城的空白地帶,其中有許多因饑餓而死的。這個空白地帶即當年敵戰(zhàn)雙方陣地間的真空帶。在一些史料和研究中我們可以看到關于此地帶的描述。值得注意的是不同角度的描述中,稱呼這塊地帶的方式和語言卻有著微妙的差異。這里面似乎蘊藏著許多解釋這段不受重視的歷史的太多密碼。從現(xiàn)有的史料來看,關于這個地帶的稱呼由兩種:一是“中間地帶”;一是“卡空”。
一、“中間地帶”
這是最為常見的稱方式,既有當年的歷史資料也有當代的歷史追述。歷史史料中來自敵我雙方都有這樣的稱呼方式。例如,1948年9月9日圍城部隊給毛澤東的報告稱之為“中間地帶”:“我之對策主要禁止通行,第一線上五十米設一哨兵,并有鐵絲網(wǎng)壕溝,嚴密結(jié)合部,消滅間隙……但后來饑餓情況愈來愈嚴重,饑民乘夜或白晝大批蜂擁而出,經(jīng)我趕回后,群集于敵我警戒線中間地帶”。而尚傳道的回憶錄里也多次引用當年史料使用了這樣的稱呼來描述這塊地帶。而當代臺灣作家龍應臺的記述中也使用了“中間地帶”這個詞語:“卻使得逃出城的大量饑民滯留在城外的中間地帶,又不被守軍準許回城里,進退不得”。許多在各種觀念上不同的群體和個人在對這塊空白地帶的成為上達成了一致,即“中間地帶”。如果仔細分析這個詞語的使用我們會看到這樣一種特點,即這些多是從一個第三者的相對客觀的角度界定的一個概念,或者說置身于這個地帶之外的人才會使用這個詞語,因為多數(shù)人似乎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稱呼這個地方?;蛘哒f當年戰(zhàn)爭的參與者和后世的敘述著者都站在戰(zhàn)爭現(xiàn)場或者歷史的角度描述這個地帶,較少有具體的情緒摻雜進去。當然似乎也只有用這個中性的詞語稱呼它今天的人們才能避免一些尚存在許多爭議的道德問題。
二、“卡空”
相比于以上嚴肅中性的描述詞語,作為圍城尤其是在這個地帶出城的事件親歷者是怎樣稱呼這個地帶的呢?這是值得探討的問題。盡管他們的記述只是散見于并不豐富的史料中,卻代表了另一種視角。他們既是歷史事件的參與者,也是戰(zhàn)爭地直接承受者。他們的稱謂中所體現(xiàn)的是沒有記錄入正史,卻更值得體味的聲音。從張正隆的相關紀實文學以及其他回憶資料中我們看到他們使用了一個特殊的稱謂,即:“卡空”。“偽滿時期,日本人在城邊修了條環(huán)城公路,老百姓叫‘圈道。圍城期間,這條圈道成了真空地帶,老百姓稱之為‘卡空”。親歷者宋占林回憶:“開頭出去還能回來,后來準出不準進,只能夾在‘卡空里”。于連潤回憶說:“我們家在‘卡空里待了十多天才出去…….‘卡空那里那人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著的,躺著的……”。張淑琴:“我們家是九月十六號那天走的,在‘卡空里待一宿就出去了”。對于親歷者來說這個真空地帶是一個真實而意味豐富的存在,是在兩個阻隔中間的生存地帶。親歷者也是“卡空”的幸存者,他們將這個詞語帶到了今天。而從今天的歷史視角來看,這個稱呼顯得彌足珍貴了。它給了這段歷史一個新的敘述視角,即親歷者的視角。
總之,關于長春解放這段歷史的敘述何以稀缺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影響這段歷史敘述背后的各種因素也許錯綜復雜。但當我們能將它的命名從“中間地帶”過渡到“卡空”,也許這些似乎無解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了。
注釋:
[1]《長春文史資料》1985年1月第8期(尚傳道為原國民黨長春市市長)
[2]《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7年6期
[3]《神州雜志》2009年1月
[4]《黑龍江史志》2014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