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黛
一
在得知懷孕的那一刻,我簡直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給李輝打電話,電話剛接通,李輝情緒很高昂地說:“老婆,有一個好消息?!?/p>
李輝的好消息在我看來,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他被調(diào)動到c城當市場部經(jīng)理,時間差不多得一年。
看出我的不舍,李輝安慰說:“孩子一出生,我們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奶粉、尿不濕……”
大道理都懂,小情緒難忍。也許是心情不好,妊娠反應(yīng)來得格外快。
之前上班,總是蹭李輝的車。他這一走,雖然沒有帶走車,可是駕齡不滿一年的我,根本不敢開車上路。
擠公交吧,省點錢給孩子留著。
習(xí)慣穿高跟鞋的我,穿著平底鞋,簡直不會走路了。剛走出小區(qū)單位門,就摔了一跤。
“沒事吧?”
一個關(guān)心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是負責(zé)我們小區(qū)快遞的小哥,因為長相酷似王凱,最近在小區(qū)群里,被女性鄰居們各種夸獎。
腿的確有一點疼,走起來一瘸一瘸的。他開著電動三輪車,從我的身旁走過問,“你是去公交站嗎?”
我點點頭。
“我正好去旁邊的小區(qū)送件,捎你一段吧。”
我沒有拒絕。因為我快遲到了。
到了公交站,我又說了謝謝。他抿著嘴巴笑笑,開著三輪車走了。人要是長得好看,別管開著寶馬還是電動車,都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fēng)景。
那天,虧了快遞小哥,我踩著點到公司。
二
李輝不在家,我只能依靠自己。我收集了附近幾家不錯的飯店,周末全部訂餐,工作日呢,就指望同事幫我?guī)э?。生活用品,就連家政服務(wù),我都是網(wǎng)購。
從那次順風(fēng)車以后,我跟快遞小哥開始熟絡(luò)起來,看見我門外放的快餐盒,他皺著眉頭說:“快餐不好,你少吃一點吧?!?/p>
被妊娠反應(yīng)折磨的我,聽聞這一句關(guān)心的話,心里暖暖的。
快遞公司有規(guī)定,多層沒有電梯的客戶,如果買大件電器、家具等,快遞員都不負責(zé)送上樓,需要自己去快遞點取。我想買一張?zhí)梢?,快遞公司給我打電話通知,讓我自取快遞。
我看著隆起的肚子犯了難,正好遇見他送件,就讓他幫忙,他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就幫我把躺椅送了過來,他看著我問:“你懷孕了?”
我點點頭。
“那你更要注意身體了?!?/p>
他拿出筆和便簽紙,寫下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可以給他打電話。
我接過紙條說謝謝。
“我叫陳煒,以后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他的話里有一種不容拒絕的肯定。
第二天,我還在睡夢中,門鈴響了。
門外站著陳煒,他手里拿著一個保溫盒,說這上一層是他媽媽做的皮蛋瘦肉粥,下面是紅燒肉,還有炒胡蘿卜絲,中午微波爐轉(zhuǎn)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搖頭說,“這太麻煩了?!?/p>
“你拿著吧,吃完了,把盒子放在門外,我下午來拿就可以了?!?/p>
那一天,我吃了幾個月以來最美味的一頓早飯。中午,我吃了兩碗米飯。
晚上陳煒才來取飯盒,臉上有一些疲憊。看著我的家,他皺眉說,家里太亂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動手幫我收拾。我說周一家政就來了,他不搭理。
看著陳煒忙前忙后,我心里有一種踏實的溫暖。我叫了一份快餐,算是感謝他的照顧,請他吃一頓飯吧。
吃飯時,陳煒要了一瓶啤酒,說可以解乏。
喝了酒后的陳煒,開始話多了起來。他說他早就關(guān)注我了,因為我和他的初戀女友長得特別像。為了能夠看到我,他特意申請到這個小區(qū)送件。
聽了這些話,我的內(nèi)心被掀起了漣漪。太久沒有人的陪伴,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聽見一個自己并不討厭人的表白,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陳煒說,他只想關(guān)心我,心疼我沒有人照顧,讓我不要拒絕他的幫助。我沒有說話,也算是一種默認吧。
那晚,他拿走了保溫盒,臨走前他說:“以后周末我都給你送飯。”
三
周末我睡到自然醒,吃著陳煒給我送的飯菜。為了感謝,我也常送他媽媽一些禮物。陳煒也不拒絕,這樣我心里好受一點,他說,舍不得我難受。
掐指一算,李輝離開家已經(jīng)半年了。從一開始的思念,埋怨,到如今的接受,少不了陳煒陪伴的原因。
一晚,李輝打來電話,問我最近怎么打電話少了,也不跟他視頻聊天了。我說,累。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把時間花在和陳煒聊天上,自然就忽略了李輝。和陳煒在一起的感覺,像是又談了一場戀愛,他會把喜歡看的文章,好玩的app分享給我,還會提醒我第二天的天氣。每天早上,他會準時在我家樓下等我,用電動車載我去坐公交。
有一次,他穿了一件皮夾克,帥氣逼人。在公交站,一個女孩跟身邊的朋友說,他好像那個演員王凱啊。
這一句話,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我越來越依賴陳煒,甚至有時為了看到他,我網(wǎng)購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只為他晚上能來我家,將最后一份快遞送給我。
從產(chǎn)檢建卡開始,每一次都是陳煒陪我去,幫我拎包拿衣服。
而李輝作為孩子的爸爸,只是遠方的一個電話,一個被說得很豐滿的未來。對于一個需要照顧的孕婦來說,什么都沒有一雙伸出的雙手來得實在。
一個周末,我和陳煒照例一起吃晚飯。他親自下廚,給我燒了一份紅燒雞塊,味道很好。
吃飯席間,他說媽媽又逼著他相親,他不想去,心里除了我,誰都裝不下。
正在這時,我手機響了,是李輝的。他說,下個禮拜他就可以回來了。
掛了電話,我跟陳煒說,“有合適的女孩,還是見見吧,我給不了你任何的未來,你知道的。”
陳煒不再說話,悶頭吃飯。而我心里也五味雜陳,李輝突然要回來的消息,像是一盆冷水,把我潑醒了。我都做了什么,消費著陳煒的關(guān)心,霸占著他的真心,這對婚姻何嘗不是一種不忠呢?
那晚,陳煒走后,我在微信上說,以后我們不要這樣了。
四
第二天,我起了一個大早,在小區(qū)門口打車去了單位。肚子大了,坐公交不方便,不用那么為難自己,我這么安慰自己,心里卻也像是缺了一個口子,有悲傷涌了進來。
我依舊網(wǎng)購,只是,換了一個網(wǎng)購平臺,所以送貨的人,自然不再是陳煒。李輝回來以后,對我照顧很是精細,說要彌補之前的缺席。
每晚,他把臉貼在我的肚皮上,跟寶寶互動,摸著肚皮說,“寶寶,我是爸爸?!?/p>
后來,我在小區(qū)看見過幾次陳煒,不等我說話,他已經(jīng)匆匆走開??粗谋秤?,我的心里很難過。
掰著手指頭算一算,李輝離開了八個月。我們?nèi)棠土税藗€月的分離,換來了他職位上的又一次飛躍,銀行卡上的數(shù)字日漸變大。他把銀行卡交到我的手里,說這些都是我和寶寶的。
“改天找個時間,請一個朋友吃飯吧,你不在的那一段日子,他幫了我們家不少忙。”
李輝點點頭說:“應(yīng)該的?!?/p>
陳煒沒有拒絕我和李輝的邀請,也不是獨身來赴宴。他身邊站了一個女孩,高高扎起的馬尾,陳煒曾說過,第一次看見我的馬尾辮,就讓他想起了初戀。
李輝把珍藏的好酒拿了出來,感謝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陳煒對我們家的幫助,我呢,祝福他們愛情美滿。
那晚,陳煒在朋友圈更新——遲來的愛,只能放棄。看得我心里有一些澀澀的難受,也是為了給那一段美好的日子劃上一個句號,我回復(fù)了一句——各自幸福。然后,把陳煒拉黑了。也許他能看到我的評論,也許看不到,但是,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一個月后,我的女兒來到了這個世上。日子在繼續(xù),太陽升起落下,一天又一天,我們都在為了幸福忙碌。
遲到的愛,就不應(yīng)該再來到,放棄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