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慶

摘要：“新聞民俗學是研究大眾傳媒對富有新聞價值的地域的民族習俗事象報道規(guī)律的社會科學學科?！北疚挠伞度A商報》社會民俗新聞案例切入，簡要介紹了由中國學者創(chuàng)立的民俗學與新聞學的交叉學科——新聞民俗學的建構，學科的學術性與實用性，特別是全書的“七個報道原則”“八大報道方式”。建構“新聞民俗學”學科的學術體系是“一樁重大而艱難的系統(tǒng)工程”。

關鍵詞：創(chuàng)新；交叉學科；新聞民俗學

中圖分類號：G210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CN61-1487-（2016）03-2-0073-04

新聞民俗學學科的建構

陜西省傳播學會與學院聯(lián)系，提議由我給同學們介紹一下新聞民俗學的學科建構。在中外學術領域，以前沒有新聞民俗學這門學科。我面前的這部兩卷本、83萬字的《新聞民俗學》，由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8年出版。它是我與澳大利亞社會傳播學博士劉婷自2003年起，經過約6年時間研討、撰寫的成果。2013年11月，我以《一門由中國學者創(chuàng)立的民俗學與新聞學的交叉學科──新聞民俗學》為題的論文，在西安召開的中國民俗學會成立30年學術研討會暨2013年學術年會上交流。以民俗學為一個圓，以新聞學為另一個圓，新聞民俗學建構是這兩個圓相交融、相重合的部分。因此，我們在全書導論部分開宗明旨的指出，“構建新聞民俗學，第一個要面對的便是為之定性、定位，弄明白新聞學與民俗學各自的探究對象和聯(lián)結紐帶，在兩者之間的交叉重合部分尋覓民俗新聞獨特運行邏輯”?！靶侣劽袼讓W是研究大眾傳媒對富有新聞價值的地域的民族習俗事象報道規(guī)律的社會科學學科”。

今天聽講的主要是學院人文學院傳媒系各年級的同學，希望從應用實例上說起，盡量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一些。鑒于此，我將題目定為《由<華商報>社會民俗新聞案例切入 說一說新聞民俗學的學科建構》。

按民俗新聞題材分類，有物質民俗新聞、社會民俗新聞、精神民俗新聞、語言民俗新聞?！吧鐣袼仔侣勚溉藗冊谔囟l件下所結成的社會關系慣制的松動、疏離、解體，從個人到家庭、家族、鄉(xiāng)里（城市社區(qū)）、民族、國家乃至國際社會在結合、交往過程中，使用并傳承的行為方式含有新聞價值的變動狀態(tài)的事象。社會的組織民俗（血緣、地緣、業(yè)緣等）和社會制度民俗（人生儀禮、習慣法等）、歲時節(jié)日民俗、民間娛樂習俗所出現(xiàn)的新事態(tài)、新變化，都可能包含新聞價值而成為大眾傳媒報道的新聞”。習俗是相對穩(wěn)定的、傳承的慣制，新聞是事物的運動、變化的信息，我們關注的似乎是不變里的對社會重要的變動性信息。

由分析華縣撤縣設區(qū)消息說本學科的學術性與實用性

下面，我們一塊兒解析一下西北地區(qū)發(fā)行量最大的都市紙媒《華商報》2015年10月20日至今天（10月28日）刊發(fā)的幾篇新聞。

我先舉《華商報》10月23日一篇社會制度民俗變遷的新聞《華縣將更名“渭南市華州區(qū)” 本月中旬已獲國務院批復，成為渭南首個撤縣設區(qū)的縣》。

記者采用了倒金字塔結構，在導語及消息第2段、第3段里，大致寫了題目主標題、副標題所概括的內容。

消息著重說到華縣已具備了撤縣設區(qū)的條件，第4段說華州區(qū)的文化個性：“據了解，華縣中心縣城距渭南市區(qū)25公里，總面積為1139平方千米，總人口37萬；中國鉬業(yè)之都、中國無公害蔬菜基地、中國少華山和中國皮影文化之鄉(xiāng)，是華縣的4張名片。”第5段經濟增速：“2014年，華縣完成生產總值115.75億元，增長9.2%；地方財政收入完成3.43億元，農民人均純收入、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到8438元和2.73萬元，分別增長12.7%和10.5%?！钡?段、第7段城市化需要：“在發(fā)展過程中華縣積極向渭南中心城市融入，已成為渭南城市功能的重要組成區(qū)域和擴張發(fā)展的主要承載地?！薄叭A縣撤縣設區(qū)，能緩解渭南現(xiàn)有主城區(qū)建設發(fā)展壓力，拓寬城市發(fā)展空間，優(yōu)化城市功能布局，同時今后華縣的市政公共設施將與渭南城區(qū)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一建設，也能增加更多的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崗位和發(fā)展機會?！?/p>

這消息從普通應用新聞學看，新聞要素（五個W）齊全，點明了消息來源，分析了華縣撤縣設區(qū)的必要性。當然，也有一些重復文字應刪節(jié)，一些關聯(lián)不大的信息可省略。從新聞民俗學看，這則社會制度民俗變遷的新聞也存在顯而易見的缺陷。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撤縣設區(qū)”的行政建制變革是一種趨勢。但自從秦始皇在全國范圍推行郡縣制后，2200多年來的行政建制從漢承秦制至今作為一種社會慣制，是沿襲下來的。而華縣變?yōu)槿A州區(qū)，畢竟算得農耕文明轉變?yōu)槌鞘兄行牡纳鐣洕E然而更易的里程碑意義，在當代中國并不是一時一地的孤立現(xiàn)象。今天的華州區(qū)，僅是從華縣變來的么？應當向讀者及廣大受眾交待——這是一個歷史地理悠久的地方。早在公元前806年，周宣王就曾分封他的弟弟姬友（鄭桓公）于鄭（今華州區(qū)略東）。周幽王在驪山寵褒姒而點燃烽火戲弄諸侯前，鄭桓公就遷國于東虢（在今河南滎陽）與鄶（在今河南省密縣東北，kuài，音同“快”）之間，鄭武公建國都于新鄭（位于今河南省中部）。秦在今華縣置鄭縣。554年西魏改東雍州，治所華山（今華縣）。隋煬帝楊廣大業(yè)初廢，唐高祖李淵武德初復置，治所鄭縣（今華縣）。元代廢而入華州（華州一名由此而來）。后一再更名，清（華州）不轄縣，1913年（民國時代）改為華縣（華縣一名由此）。華州前據華山、少華山，后臨涇、渭，左控潼關，右阻藍田關，歷為關中軍事重地。一條消息不一定將行政變遷慣制這些寫得那么細，但繞道不著筆墨而去，顯然存在缺陷。如果采編人員具有新聞民俗學知識，消息就可以寫得更厚重、更有中國味兒，也拉近與受眾的距離，更有可讀性與親切感。

由分析華縣撤縣設區(qū)消息可知，新聞民俗學的研究將新聞傳播學的根深深扎入中國民俗文化大地，既思考學科的學術性，又思考學科可操作的實用性。

由“妻子98丈夫63”說“七個報道原則”

《新聞民俗學》分為三編、20章、100節(jié)。全書除導論對創(chuàng)立新聞民俗學的必要性與學科定位、民俗信息與民俗新聞信息、民俗新聞報道的功能、民俗新聞報道的分類等，開門見山闡釋一些重要范疇之外，將著重點放在新聞民俗學的七大報道原則——進步價值取向的報道原則、天人合一的報道原則、以人為本的報道原則、返璞歸真的報道原則、突出民俗個性與精華的報道原則、“差異化”的報道原則、移風易俗的報道原則。

在一個小時演講里，要從理論上詮釋七個報道原則，是不現(xiàn)實的。

下面，我仍從《華商報》10月23日同一版面刊載的社會新聞《安康有對少夫老妻 妻子98丈夫63》為例，說說婚姻禮儀變遷與差異化報道原則。我與劉婷在差異化報道原則里提出，“差異化報道方式主要呈現(xiàn)為異鄉(xiāng)異俗與異時異俗兩類，其哲學本質就是將唯物論的時空觀、‘四維觀應用于民俗新聞報道實務。因為，不同民族民間風俗文化總要以客觀存在的物質運動形式為載體，并存在于一定的‘三維空間環(huán)境與‘一維時間的線性運動狀態(tài)……在報道中尋找異鄉(xiāng)異俗與異時異俗，以發(fā)現(xiàn)民俗新聞，顯露事件、事實的新聞價值含量，不僅是一個記者新聞鼻、新聞眼是否敏銳的問題，更是一個新聞從業(yè)者的思維方式與思維方法問題”?；橐雒袼装橐鲂螒B(tài)與婚姻禮儀兩方面內容。安康市鎮(zhèn)坪縣敬老院出現(xiàn)的2012年95歲老婦袁德彩與同院比自己小35歲、時年60歲的劉兆民自由戀愛結婚這件事，由于年齡差異過大，而引發(fā)受眾獵奇心理效應，當?shù)孛癖娕c媒體均予關注。新聞價值包含新鮮性、重要性、顯要性、接近性、興趣性諸要素。這對少夫老妻都是當?shù)乩蠈嵃徒坏墓驴嗔尕甑霓r民，社會地位并不顯要，不像世界著名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82歲的楊振寧在2004年12月24日與28歲的翁帆（1976年7月出生在廣東潮州）結婚那么轟動。2014年，翁帆68歲的父親翁云光和楊振寧18歲孫女小楊喜結連理。翁云光原是潮州中國旅行社負責人，已離婚3年。兩個人相差50歲，同樣引起轟動，約摸是楊振寧與翁帆羅曼婚戀故事的延續(xù)。有人排輩份——翁帆是楊振寧的太太，楊振寧是翁父（翁云光）的女婿，翁父就是楊振寧的岳父；小楊是楊振寧的重孫女，翁父（翁云光）是楊振寧的重孫女婿，小楊也是楊振寧的太岳母。碰巧，《華商報》2015年10月26日又登了一條引起轟動的婚俗新聞《84歲默多克戀上59歲名模（霍爾）》，傳媒大亨默多克1956年與澳大利亞空姐帕特里夏結婚，9年后離婚；與女記者安娜1967年結婚，1998年結束了31年的婚姻。默多克與霍爾年齡相差25歲，此前，他和鄧文迪相差38歲。楊振寧、默多克是世界名人，他們的“翁孫戀”“父女戀”具有打破地域阻隔的新鮮性、顯著性特征，而安康這對少夫老妻羅曼史的顯著傳播效應，主要在于擊潰受眾欲知獵奇心理——三秦民俗存在一種“寧叫男大十不叫女大一”的婚姻俗制，袁德彩、劉兆民的結婚年齡差異同千百年的慣制相逆到了人們難以置信的地步。

《安康有對少夫老妻 妻子98丈夫63》的婚俗報道，從新聞民俗學觀察，存在的明顯缺陷在于：其一，新聞背景未交待本地婚姻習俗的慣制。一夫一妻在中國公元前三千年的父系家族制時已出現(xiàn)，爾后數(shù)千年封建婚禮程序存在了“同姓不婚”“門當戶對”“男娶女嫁”“婚后從夫而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習俗；同時，伴隨了搶婚、童養(yǎng)媳與指腹婚、冥婚、入贅婚（倒插門）、轉房婚（叔嫂婚）、典妻、不落夫家、表親婚等。新中國成立后，廢除包辦買賣婚姻制度，用新《婚姻法》規(guī)范婚姻以男女平等、感情為基礎，自由戀愛，通過法定登記程序相結合。黃俊耀創(chuàng)作的眉戶劇《梁秋燕》，就是因應20世紀50年代新《婚姻法》而出現(xiàn)的藝術成果。經過合作化、公社化的沖擊，家世利益疏離，以夫妻關系為家族紐帶的復合家族分解為單一家族（一對夫妻加子女）；計劃生育政策（獨生子女政策）、市場化令婚姻關系處于脆弱的社會環(huán)節(jié)，離異、單親比率升高，造成城市普遍存在的“4-2-1”社會細胞模式?！鞍部灯拮?8丈夫63”的新聞，并沒有顧及整個社會婚姻家庭形態(tài)的變遷；其二，《安康有對少夫老妻 妻子98丈夫63》是中國社會加速城市化、人口老齡化過程涌現(xiàn)的現(xiàn)象。該新聞文本對社會婚姻習俗缺乏大處著墨的解析與背景交待，減弱了黨政機關與社會公共機構適應時代訴求，對男女婚齡差異、家庭重組的關注與調查研究的責任擔當。據報道，鎮(zhèn)坪縣敬老院院長楊發(fā)才說：“那時，劉兆民60歲，我們覺得這么大的歲數(shù)了要嫁給比自己小35歲的男人，從情理、常識上講不合適?！彼J為，劉兆民，不識字，曾結過婚。來到敬老院前一個人生活多年，大家擔心他哪有能力照顧比他大35歲的老婆。于是院領導和管理員勸袁德彩這門婚事不合適。“勸著勸著她很生氣了，一氣之下跑到院里三樓上，要跳樓，以死表達自己要與戀人結婚的決心”。楊發(fā)才說，看到袁德彩這樣，院里商量準備為他們辦理婚事，并帶他們到民政部門拍了結婚照。2012年7月 27日，袁德彩、劉兆民辦理了結婚登記證?！皠⒄酌袷譀]輕沒重，袁德彩根本就經不起他的打，雖是合法夫妻，敬老院是一家人，我們不許他傷害她?！本蠢显鹤寖蓚€人暫時分開住。這些文字，用了一事一記、就事記事客觀報道手法。但這對少夫老妻偶然現(xiàn)象里蘊藏著一種城市化、人口老齡化的婚戀趨勢，用通常的客觀報道手法將復雜事態(tài)簡單化了。（注：《華商報》2015年12月29日《63歲丈夫給98歲妻戴鉆戒》，報道北京一網民“新覺羅的黑貓”欣賞98歲老奶奶表述“愛”的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為袁德彩量身定做2萬元鉆戒的故事。其基點仍在這對夫妻的年齡差異，特別是袁德彩的高壽。）

相比之下，《華商報》10月25日《既然青春留不住曾經的愛人如何面對？》這篇從電影《既然青春留不住》，對大學畢業(yè)季等于戀愛分手季現(xiàn)象的分析，則顯得具有深度分析的優(yōu)點。全文由三個插題結構：“校園戀不容瑕疵 一點小事就鬧分手”“感情敵不過現(xiàn)實 畢業(yè)分手還是堅持？”“分手仍然做朋友 還是相忘于江湖？”大學校園花季男女婚戀出現(xiàn)的問題，其實是難解之謎。《既然青春留不住》的導演田蒙說：“大部分人不聯(lián)系之前的戀人，是因為不想去面對，或者說不知道怎么去面對。怎么處理過去的感情，每個人的狀態(tài)不一樣，處理方式會不一樣。比如人家有很好的歸宿，你最好就默默祝福，不要出現(xiàn)在別人生活中。如果對方過得不好，兩人都是單身狀態(tài)，我覺得就應該去陪伴，微笑面對以前干的那些傻事，回首校園戀情不再有任何尷尬?！边@只是電影導演對其作品做出藝術解構的無奈勸誡，因為依事態(tài)結果上推，并不能解開原因的“結”。

《華商報》10月28日《“小三勸退師”開課 教太太先維情后維權》，是轉載上海媒體的，摘要題說：“近期，‘小三勸退師這一職業(yè)迅速走紅。據說他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讓‘小三們知難而退。10月26日，在上海某婚姻咨詢機構內，一個名為‘預防小三，先維情后維權的太太培訓會開幕了，參加培訓的40多名太太基本都是公司老總、企業(yè)老板的妻子，都曾經歷或正在遭遇丈夫出軌的情感困擾及婚姻糾紛。這次培訓會就是由‘小三勸退師們舉辦的?！逼漕}材也是應對中國當代城市化、市場化大潮沖擊富商大賈婚姻風俗穩(wěn)定性而出現(xiàn)的信息，婚俗生變的社會“軟新聞”正成都市媒體不能不注目定瞧的熱點話題。

我在這里只舉了婚俗報道的一些實例，蜻蜓點水似的涉及新聞民俗學差異化報道原則。其實，七個民俗新聞報道原則廣泛滲透于各個領域的采編題材，都很重要。

從受資助9年嫁給資助者兒子，說“八大報道方式”

下面我簡單說一下新聞民俗學的八大報道方式：采風式報道、旅行報道方式、兩項對立依存的報道方式、故事講述的報道方式、“類的樣本”報道方式、尋根揭秘報道方式、調查性報道、解釋性報道方式、預測性報道方式。

為了便于同學們參與進來，請出來兩名同學朗誦《華商報》10月20日《女孩接受資助9年 大學畢業(yè)后嫁給資助者兒子》。

由一名男同學串訪問記者，一名女同學串接受資助大學畢業(yè)后嫁給資助者兒子的李帥。

[對話人物]李帥，女，長春人，25歲。大學畢業(yè)后工作了一年辭職，目前和婆婆一起在長春經營吉盛大同養(yǎng)老院。

[對話背景]15年前，身家百萬的劉淑清開了間福利院，開始救助孤寡殘障老人、資助貧困學生。11年前，14歲的李帥受到劉淑清的資助，直到大學畢業(yè)。如今，劉淑清的百萬家財已花光，而大學畢業(yè)的李帥接過愛心接力棒，幫劉淑清照顧孤寡老人，并與劉淑清的兒子相戀，今年10月2日成為劉的兒媳。為了更好地照顧老人，李帥去年參加培訓，考取了中級養(yǎng)老護理員資格證。現(xiàn)在福利院里有孤寡殘疾老人和孩子52人，只有5個人是收費的。對于未來，婆媳倆的看法一致，就是一定要堅持下去。受助9年的李帥和老公曾是初中同學。

朗誦完后，請同學們討論：

1.《女孩接受資助9年 大學畢業(yè)后嫁給資助者兒子》采用了什么樣的報道方式？

2.這種報道方式來源何在？

3.怎祥用這種報道方式寫新聞？

[朗誦略]

《女孩接受資助9年 大學畢業(yè)后嫁給資助者兒子》采用了故事講述報道方式。故事講述報道方式來自史傳的“述故事”傳統(tǒng)，如司馬遷用“紀傳體”“述故事”。后世的新聞記者講究真實、客觀、準確、全面、公正地記載事實，其見證歷史、記錄歷史的職業(yè)特征，正承襲了司馬遷“實錄”的傳統(tǒng)。故事講述報道方式來自民間口承故事傳統(tǒng)，中國民間有很多故事，如精衛(wèi)填海、愚公移山等流傳了幾千年。民間口頭講述（口頭故事或口承故事），側重于對事件過程的描述，強調情節(jié)的生動性和聯(lián)貫性。各國各地區(qū)的民間口頭講述的故事雖然千奇百怪、千差萬別，但講故事這種敘事方式，卻給了本國本民族媒體的新聞傳播以深刻影響。

故事講述報道方式的本質在于，用民間故事講述模式報道新聞，上承祖宗傳遞信息之不二體式，下合民間數(shù)千年口口相傳的信息接受習俗慣制，因此，研究以原生態(tài)民間故事傳播模式報道新聞，其實是一種民族風俗文化的認祖與回歸。民間故事講述的“順敘”法與故事要素，對故事講述報道方式便可直接襲用。用故事講述方式報道社會現(xiàn)實中真實發(fā)生的新聞故事（形象信息），本質上也是記者探尋不同社會民族風俗文化群落人們靈魂的奧秘。

用講故事的方式報道新聞事實，是世界新聞學界由來已久的主張，但中國最著名的新聞傳播學院的教科書并未將之列入一章一節(jié)或一個專題研究或講授。

研究以故事講述形式傳播新聞信息的學者，在美國還有謝麗爾·吉布斯和湯姆·瓦霍沃，他們給自己的專著取名《新聞采寫教程——如何挖掘完整的故事》。

杰里·施瓦茨作為美聯(lián)社國內部記者兼編輯，在這家通訊社紐約總部工作了20年，并曾擔任特別項目編輯負責指導美國全國的專業(yè)記者。他所撰寫的《如何成為頂級記者——美聯(lián)社新聞報道手冊》，辟有“新聞報道與講故事”專章。該書援引美聯(lián)社特寫新聞部主任布魯斯·德希爾瓦的話說：“以說故事的方式向人們提供的信息，更容易被理解和記憶。因為這種方式讓人放松，讓人覺得有趣。以這種方式整合過的新聞素材，將更加有效地吸引讀者。因為讀者看到的不再是干巴巴的事實羅列，而是真實的生活。故事也可以用來解釋一件事情。當人們對某些事情感到困惑的時候，你用故事來幫助他們解開疑惑?！?/p>

我們可以給故事講述報道下一個定義：它指記者運用民間故事講述模式，將客觀存在的蘊涵新聞價值和深層次情節(jié)沖突的事件歷程，完整、真實、通俗而形象地敘述出來，用以增強新聞趣味性和感染力的報道方式。

曾任美聯(lián)社特寫新聞部主任的德希爾瓦分析現(xiàn)實生活發(fā)生的真實事件，提出了講述新聞故事的四要素：主角、難題、過程、結局。故事講述諸要素的內含指：其一，選擇那些能夠引起讀者興趣的人作為主角（不管對這個人喜歡還是討厭）；其二，通過人物日常行為和對話，對其性格作栩栩如生的刻畫，特別是捕捉日常生活中人與人的精彩談話，極為詳細地描述人物的動作（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以視覺感受、聽覺感受、嗅覺感受、觸覺感受再現(xiàn)故事發(fā)生的環(huán)境與場景（使讀者如臨其境）；其三，主角面對的深感頭痛的問題，一步一步解決難題以展開故事情節(jié)（過程）；其四，巧設結局，提醒讀者——故事結束了。

故事講述報道方式及其要素，是以真實作為存在前提的。真實是故事講述報道方式與民間故事講述方式的根本的分界線。新聞故事講述的報道方式：（一）故事真實而有新聞價值；（二）新聞故事發(fā)生與講述之間的時間差（時效）小（同步傳播時間差為零）；（三）用大眾傳播媒體一次性傳遞信息；（四）有喜歡新聞故事講述的受眾群，故事講述報道須滿足公眾民俗心理期待。

故事講述報道方式在西方還有一種結構模式——先用故事牽住人，華爾街日報體。它又叫“DEE”式新聞結構，因為新聞事實的材料由三大塊組織為一體：

第一塊“D（Description）”，代表描寫，即以描述某人的故事入手，向受眾指點一個獨特的視角；

第二塊“E（Explanation）”，代表解釋，即通過對新聞事實的展開與解釋，恰如其分地分析事件或傾向性問題產生與發(fā)展的新聞背景，揭示主題。解釋前，結構上有一個將開篇人物故事的小主題與全文的大主題聯(lián)結為一體的過渡段。寫好過渡段，引入導語，再展開來敘寫（過渡段，即“螺母段”，或稱“核心段”，就是說，把開頭的小故事如同鐵軌與枕木那樣擰在全文的新聞主題上，與全文主題珠聯(lián)璧合）；

第三塊“E（Evaluation）”，代表評價，以開篇故事主角的話或權威人士畫龍點睛的話結尾，令受眾領悟全文的新聞價值。

《安康有對少夫老妻 妻子98丈夫63》《女孩接受資助9年 大學畢業(yè)后嫁給資助者兒子》并沒有采用華爾街日報體。由于時間有限，我已不可能就華爾街日報體舉例介紹了。

構建學科的學術體系，“一樁重大而艱難的系統(tǒng)工程”

建構新聞民俗學學科的學術體系“是一樁重大而艱難的系統(tǒng)工程”。年輕學者張念貽坦言《新聞民俗學》一書的價值有四：一是對于新聞學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啟示意義；二是對于新聞學角度與特色的開創(chuàng)意義；三是對于新聞報道深度與精度的探索意義；四是對于新聞報道原則與方式的開拓意義。究其實，一門新學科的成熟需要數(shù)代人做創(chuàng)造性的勞作。我很贊成天津學者穆森2015年10月26日在“新豐醉翁博客”留言：“作為交叉學科，其應用范圍很廣，值得我們繼續(xù)深入研究。劉先生對此有篳路藍縷之功！”《新聞民俗學》作為一門學科的結晶，我與劉婷博士只是開了個頭。歡迎在座的同學參與進來，學習、應用、研討。

（作者系資深新聞人，陜西省傳播學會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