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玉

淺析《邊城》中的悲劇美

黃金玉

內(nèi)容摘要：《邊城》這部小說是沈從文先生利用田園牧歌形式描述的邊陲小城愛情故事，但是在故事的表達和敘述中，沈先生利用細膩的文字將翠翠的愛情故事進行了完美的演繹，雖然辭藻并不“風(fēng)花雪月”，但是在近乎“素描”的寫作手法中卻將筆者對人性的思考、愛情的執(zhí)著、命運的感嘆等進行了深層次的描寫，字里行間更是透漏出令人動容的悲切更是讓文章的開放式結(jié)尾充滿了悲劇式的色彩。

關(guān)鍵詞：邊城悲劇美矛盾

《邊城》是一個悲劇小說，但是在悲劇中卻隱含這一種另類的悲劇美，這部小說不僅僅是沈先生抒情式小說的代表作，更是寄托著沈先生對“愛情”與“美”的理解，悲劇美更多的表現(xiàn)是人性美和人生美。沈先生自己在談到《邊城》的創(chuàng)作靈感時曾說“《邊城》更像是一部人生，是一種優(yōu)美、健康、自然并且符合人性的人生形式?！鄙蛳壬闷綄嵉奈淖置枋隽艘粋€瑰麗并且溫馨的“世界”，這個“世界”更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或許在完美世界中的不完美愛情本身就是這個世界的一種悲劇，那么這些悲劇是如何體現(xiàn)的呢？筆者從人性角度、愛情角度和生命角度來探討沈先生對悲劇美的表現(xiàn)和描述。

一.人性道德視角下的悲劇美

黑格爾悲劇沖突論是以哲學(xué)理論體系作為基本體系，“美是理性的感性體現(xiàn)”，這種理論認為悲劇不是因為個人的偶然原因造成的，個人偶然原因在悲劇描述中往往是表象原因，悲劇的實質(zhì)是人類意志理念具有能動作用，是絕對理念分化出來即對立統(tǒng)一體，因而沖突雙方所代表的倫理力量都是合理的，但相對于絕對正確的“永恒正義”來說，同時都有道德上的片面性。這種人性道德的代表性沖突或反目的性沖突才是悲劇的發(fā)生根本，但是無論悲劇結(jié)果如何，悲劇都是人類到的本性的升華體現(xiàn)。

《邊城》中，儺送與翠翠之間的愛情破碎主要原因是因為在儺送心中更重要的是手足親情，儺送認為大老的死是由于翠翠，故此原文中敘述儺送和翠翠的愛情用了這樣一句話：“對于老船夫的意思，儼然不明白似的，一同把日子打發(fā)下去”。在人性道德的視角下，小說中對兩人的情感關(guān)系描述更加符合親情與愛情上的難以抉擇，儺送和翠翠在人性道德上都是一種善意的追求，但是卻具備這根本性的沖突體現(xiàn)。在人性道德的視角下，人類最崇高的品德素養(yǎng)就是“至善”，至善是一種道德和情感幸福的統(tǒng)一。人類追求至善的過程就是道德規(guī)范下的人性理想。儺送在小說中對手足至親的至善追求是符合道德行為的一種情感，但是矛盾的產(chǎn)生則是因為手足之情與愛情不能兼得，但是在道德視角下，這種缺陷悲劇更具備一種人情美和人性美，沈先生將這種愛情缺失的濃烈哀愁利用人性進行“稀釋”，使之華為一縷淡淡的愁情。

《邊城》的結(jié)尾利用了一句“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作為一種中庸的結(jié)局，這個結(jié)局給讀者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幻想空間，讓翠翠和儺送之間的愛情糾葛不再是純悲劇，也表達了沈先生的初衷，沈先生認為儺送和翠翠都沒有錯，至少在道德上，二者都是正確的。錯誤的是兩個相愛的人沒有足夠能力來掌控生活中的一切因素，而這些因素確實“相愛但是不能在一起”的表象因素，沈先生這種描述看似不經(jīng)意，但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這種人性上的矛盾造成愛情的悲劇卻是很常見的。儺送的心理其實一直處于一種糾結(jié)狀態(tài)，愛情和親情的抉擇更是讓他做出了“賭氣下行”的決定，這種決定在讀者看來是可以理解的，或許也是正確的，但是在愛情中卻是悲劇的。席勒認為無論是小說還是戲劇，觀眾的喜悅情感往往是獲取于角色之間的相互對立，這種相互對立會給小說人物造成無數(shù)的困擾和痛苦，但是觀眾和讀者卻能夠或得到一定的喜悅。筆者在席勒的觀點下認為沈先生描述的翠翠和儺送之間的凄美愛情故事是一種表象的小說描寫橋段，通過這種悲劇愛情的敘述更是深層次的揭發(fā)道德上兩方自己的立場確立與愛情上的立場的沖突所體現(xiàn)的人類的人性美，即一種人類在道德規(guī)范下產(chǎn)生卻又超脫道德約束的一種人性美學(xué)。

二.愛情視角下的悲劇美

魯迅說“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是悲劇性的?！惫P者認為悲劇是歷史長河中某種愿望或者訴求得不到實現(xiàn)的一種矛盾沖突體現(xiàn)，這種具備一定描述或者閱讀價值的矛盾沖突是利用毀滅的形式來進行表現(xiàn)的，這種毀滅在一定程度上會給讀者帶來閱讀快.感和閱讀興趣?！哆叧恰芬晃氖且徊烤哂斜瘎徝纼r值的作品，文章以翠翠的愛情作為毀滅過程的高潮，這種小人物愛情毀滅能夠引發(fā)廣大讀者的自身共鳴，也能讓讀者深入的思考“到底文中毀滅的愛情是不是愛情？”

《邊城》中的愛情毀滅在翠翠母親的身上也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十七年前，翠翠的母親因為愛情而殉情，這是文章剛剛開始的第一幕愛情毀滅悲劇，似乎這一幕愛情的隕落為文章的整體愛情發(fā)展奠定了基調(diào)，但是沈先生安排另外一位情節(jié)推動式的人物入場--老船夫，老船夫為了讓自己的孫女有更好的歸宿而天天絞盡腦汁，然而事實卻讓老船夫的一切努力和鋪墊化為了泡影，現(xiàn)實醞釀出一幕更加精彩的愛情毀滅悲劇。大老死亡后，二老也下桃源去了，翠翠自此便獨自守護在渡船上，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的悲劇再一次上演，翠翠的愛情毀滅和翠翠母親的愛情毀滅雖然過程不同、時代不同，但是兩個故事的起點和終點是一致的，老船夫殫精竭慮的想要避免的情況依舊變成了現(xiàn)實，這是人類主觀意愿和現(xiàn)實的一種抗?fàn)庴w現(xiàn)。

悲劇的美學(xué)體現(xiàn)就是抗?fàn)?，抗?fàn)幍倪^程一方面給劇情的發(fā)展提供了一些不確定因素，另一方面抗?fàn)幰彩侨祟惒磺鼜呐c現(xiàn)實的一種表現(xiàn)。對愛情故事來說，悲劇愛情更能夠引起讀者的情感共鳴，人類在悲劇中更加傾向于追求敢于抗?fàn)幍膽B(tài)度?，F(xiàn)實社會中，順風(fēng)順?biāo)膼矍榛蛘咚角傻膼矍椴⒉怀Ｒ?，人的一生往往都會?jīng)歷一些具備悲劇色彩的愛情故事，這種悲劇愛情故事更是人類情感成長的基石，也是人生的樂趣之一。翠翠的母親當(dāng)愛情夢想破碎之時選擇了一種類似“背叛”的面對方式---殉情，這是一種具備不完全抗?fàn)幍谋瘎∶鎸B(tài)度。然而翠翠在愛情夢想破碎之時卻選擇了更加勇敢的面對方式---獨守。翠翠在渡船上依舊守候這她那愛情承諾，期盼著愛人的歸來，期盼著愛情的繼續(xù)，雖然文章的結(jié)尾并沒有給翠翠愛情結(jié)局，但是讀者的心里對翠翠的愛情結(jié)局已經(jīng)確定。其實筆者在心中是敬佩翠翠的悲劇抗?fàn)幘竦?，在愛情破碎時，身為弱女子并沒有對愛情喪失信心，而是選擇相信未來。翠翠在這一點上是偉大的，文章自始至終一直給翠翠一種悲劇宿命，但是這種悲劇的宿命并不能夠讓翠翠喪失愛情尊嚴(yán)，也沒有摧毀翠翠的抗?fàn)帒B(tài)度，宿命是現(xiàn)實給予的一種打擊，但是翠翠干預(yù)抗?fàn)幍膽B(tài)度讓翠翠的愛情在被毀滅的過程更加悲壯，也能夠讓讀者深刻體會到這種凄美愛情的抗?fàn)幹馈９P者冒昧揣測，沈先生的小說是具有生活原型的，而且這個生活原型給沈先生帶來的影響十分強烈，沈先生將其寫入小說并且將“翠翠”心靈堅強之美和一種屬于小人物的倔強與之契合，通過一次次現(xiàn)實打擊與倔強抗?fàn)巵眢w現(xiàn)人類精神的偉大，讓某種具備價值的事物在毀滅過程中獲得了美學(xué)上的永生。

三.生命視角下的悲劇美

生命視角下的悲劇并不是人類死亡所體現(xiàn)的，生命的結(jié)束是一種不可挽回的損失，但是如果文學(xué)作品中任何任務(wù)的死亡都是悲劇，那么也就不存在反面人物了?！哆叧恰凡⒉皇且徊總鹘y(tǒng)意義上的血淚悲劇，更像是一部“含淚的微笑”，這種悲劇包含了悲情和樂觀，悲情是人物生命終結(jié)所體現(xiàn)的，但是人物的經(jīng)歷或者生命終結(jié)原因則是悲劇中樂觀的體現(xiàn)。

筆者初讀《邊城》時，通篇文章中都沒有利用直觀的悲劇描寫來體現(xiàn)悲劇色彩，文章中更多的是描寫當(dāng)時時代背景下極具樂觀精神的愛情浪漫，悲劇的體現(xiàn)則是利用人物結(jié)局的悲哀來進行體現(xiàn)，悲情色彩更多的需要讀者去慢慢咀嚼和回味。儺送雖然在文中結(jié)尾出選擇了浪跡天涯，但是在儺送的心中仍然更加重視渡船，或者說更加重視與翠翠之間的情感。翠翠在了解儺送心意之后更是在少女愛情夢滅的情況下仍然選擇了堅守渡船，等待儺送的歸來。雖然儺送的生命并沒有在文中終結(jié)，但是在讀者全文通讀之后會產(chǎn)生一種儺送和翠翠之間愛情生命結(jié)束的感悟。天保和翠翠爺爺?shù)纳K結(jié)是文章兩個劇情的推動節(jié)點，天保生命終結(jié)是左右儺送愛情抉擇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而翠翠爺爺?shù)娜ナ绖t是翠翠心里成長的一個契機。

《邊城》并不是一篇以催淚作為終極目的的小說，它更多的是讓人們在悲情分為中體會愛情的美好、人生的樂觀、抗?fàn)幍膭恿?，讓讀者化悲憤為力量。細細品讀文章，我們發(fā)現(xiàn)在文章的很多景色描寫過程中，沈先生都描寫了很多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這些文字勾勒出一副極具美感的世外桃源，但是筆者認為這種美麗畫面是為了對文章悲情色彩的一種“稀釋”，這種稀釋讓悲劇變得更加縹緲，讓讀者產(chǎn)生一種余音裊裊之感?！哆叧恰肥且环N基于美學(xué)定義產(chǎn)生的悲劇小說，文章正視死亡和痛苦，但是又不會讓讀者沉溺與痛苦之中而無法自拔，在悲情之余，讀者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樂觀人生精神及對愛情的追求向往。生命的終結(jié)在某種程度上僅僅是沈先生為文章劇情推進而做出的一種寫作手法，更為深層次的是為了表現(xiàn)出人性的崇高與真善美。

四.結(jié)語

《邊城》中主人公受到了來自生活的無數(shù)的“折磨”，在其愛情毀滅過程中獲得了無數(shù)的傷害，但是主人公并沒有選擇放棄或者背叛，選擇了更加勇敢的面對和抗?fàn)?，讀罷此文，筆者認為這部小說在人性價值和愛情價值的表現(xiàn)上是可圈可點的，“一切依舊，惟對于生活，卻仿佛什么地方有了個看不見的缺口，始終無法填補起來?！边@種結(jié)果更像是一部寓言小說，但是沈先生正是利用這種手法來表現(xiàn)了讀者對人性的思考和悲劇的憐憫，沈先生更加欣賞主人公對愛情的的執(zhí)著，更加欣賞這種身處悲劇宿命之中小人物的樂觀精神，這也是讀者在文章品讀之余更需要深層次思考的東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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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黃金玉，湖南安全技術(shù)職業(yè)學(xué)院教師，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