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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中心主義背景下我國偵訴關系之重構

2016-03-18 20:49孫啟磊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重慶401120
貴州警察學院學報 2016年6期
關鍵詞:檢警偵查權中心主義

孫啟磊(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1120)

審判中心主義背景下我國偵訴關系之重構

孫啟磊(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1120)

世界各主要法治發(fā)達國家偵訴關系模式主要是“公訴主導偵查”或者“公訴引導偵查”的模式。此種模式下的“主導”或者“引導”均體現(xiàn)以公訴機關對偵查機關的實質(zhì)性有效監(jiān)督制約為后盾,符合訴訟機制運行的一般規(guī)律,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法治的要求。長期以來,我國偵訴關系卻呈現(xiàn)出一種偵訴“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關系模式。在司法實踐中存在明顯的不足與錯位。新時期,在審判中心主義背景下,我國應在借鑒域外相關國家偵訴關系成熟經(jīng)驗的基礎上,構建以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實質(zhì)性有效監(jiān)督制約為后盾的,公訴引導偵查的“偵訴協(xié)作關系模式”。

審判中心;偵訴關系;公訴引導偵查;偵訴協(xié)作;實質(zhì)監(jiān)督

偵訴關系是刑事訴訟關系中最基本、最重要的關系之一。誠如學者所言:“定位準確、線條流暢的偵訴關系無論是對于刑事訴訟構造的合理形塑,還是訴訟機制的協(xié)調(diào)運行均具有重大的意義?!盵1]但是長期以來,我國偵訴關系卻呈現(xiàn)出一種偵訴“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關系模式(下文簡稱“配合制約”關系模式),在司法實踐中存在明顯的不足與錯位,帶來了諸多弊端。為改革與重構我國的偵訴關系,不少學者也提出了諸如“偵訴一體化”、“檢警一體化”、“公訴主導偵查”、“公訴引導偵查”、“檢警雙重領導或一重領導一重監(jiān)督制”以及“以強制性監(jiān)督為主導、建議性監(jiān)督為補充的檢察引導偵查”①上述有關“偵訴關系”重塑的訴訟主張具體可參見:萬毅:“偵訴一體化:我國檢警關系之重塑”,載《新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龍宗智:“評‘檢警一體化’兼論我國的檢警關系”,載《法學研究》2000年第2期;陳嵐:“我國檢警關系的反思與重構”,載《中國法學》2009年第6期;顧永忠、李曉:“偵檢一體化:理想與現(xiàn)實”,載《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5年第2期;劉計劃:“檢警一體化模式再解讀”,載《法學研究》2013年第6期。等不同解決方案。但是,這些改革方案要么過于理想,脫離中國實際;要么就是隔靴搔癢,對解決現(xiàn)實問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均非最適宜的選擇。

2012年10月,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的重大決策,將“審判中心主義”改革提高到了依法治國的高度,成為新時期我國法治化建設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意義深遠。此項改革的實質(zhì)在于強化審判在整個刑事訴訟運行過程中的地位,增強審判權的權威,形成以庭審為中心的案件事實認定機制。這必然將會對我國整個刑事司法體制、機制運行乃至刑事訴訟制度的變革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也為新時期我國偵訴關系的重塑帶來了巨大的歷史機遇。為此,筆者擬對審判中心主義與偵訴關系進行探討,并在此基礎上分析我國偵訴關系目前主要存在哪些問題,同時在借鑒域外法治發(fā)達國家偵訴關系成熟經(jīng)驗的基礎上,進而提出重構我國偵訴關系的具體路徑。

一、審判中心主義基本內(nèi)涵及對偵訴格局之影響

(一)審判中心主義基本內(nèi)涵

“審判中心主義”作為世界各法治發(fā)達國家所普遍認可的一項最基本的刑事訴訟理念,基本內(nèi)涵有二:其一,審判階段是整個刑事訴訟程序的中心,也是決定被告人是否有罪以及處以何種刑罰的決定性階段。除此之外的偵查、起訴、預審等環(huán)節(jié)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刑事責任的認定僅具有程序性意義,對外不產(chǎn)生有罪的實質(zhì)性法律效果。其二,在整個刑事審判程序中,第一審程序是中心,其他審判程序都是以第一審程序為前提和基礎的,既不能代替第一審程序也不能完全簡單重復第一審程序。[2]就整個刑事訴訟構造而言,審判中心主義從縱向來看解決的是整個刑事訴訟活動中審判與偵查、起訴、執(zhí)行等審判外活動的關系命題,其必然涉及公檢法三機關訴訟關系的調(diào)整問題,重在突出審判權的權威,強調(diào)偵查權、公訴權均不得凌駕于審判權之上,而且偵查、公訴都必須服從、服務于審判并接受審判的監(jiān)督,未經(jīng)審判,其他任何審判外訴訟活動均不得產(chǎn)生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定罪或者有罪推定的法律效果;從橫向來看,審判中心主義最終的落腳點或者基礎是以“庭審”為中心,發(fā)揮庭審在案件事實認定中的決定性作用,這也是審判中心主義落實的必然途徑。以庭審為中心也即“庭審實質(zhì)化”,其本質(zhì)要求就是控辯雙方有爭議的案件事實必須通過庭審來查明,控辯雙方有爭議且與案件定罪量刑有關的關鍵證人必須出庭作證,對爭議問題的裁判結論只能以在法庭上形成的心證為依據(jù),能夠?qū)Π讣鞒霾门械闹荒苁怯H自參與庭審的法庭組成人員,庭審能夠成為案件事實認定的唯一場所并發(fā)揮決定性作用。

(二)審判中心主義對偵訴格局之影響

審判中心主義改革,簡而言之,就是要增強審判權的權威,構建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運行制度,建立以庭審為中心的案件事實認定機制。首先,這就必然會相應弱化偵查機關、檢察機關等履行審前訴訟職能的機關的訴訟地位,特別是將會對公安機關的偵查活動形成強有力的制約,過去那種將偵查案卷筆錄奉為“金科玉律”而照單全收的“案卷筆錄中心主義”以及公安一家獨大的“偵查中心主義”傳統(tǒng)將受到極大沖擊。其次,在這種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改革背景下,司法審判更加強調(diào)公正與中立,強調(diào)對案件事實的審查與證明。檢察機關出庭支持公訴的難度以及舉證的責任將比以往明顯加大,出庭公訴人能否握有確實充分的證據(jù)以及是否具備對抗制的辯論技巧往往成為決定案件是否最終勝訴的關鍵。最后,在這一訴訟改革要求下,司法審判也將呈現(xiàn)明顯的“審判居中,控辯對抗”的三方格局,傳統(tǒng)的偵查、控訴各管一段的“斷裂式”分工不再,偵訴銜接的重要性凸顯。

二、我國偵訴關系現(xiàn)狀之反思

我國現(xiàn)行的偵訴關系是由憲法第135條和刑事訴訟法第7條所明文規(guī)定的偵訴“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關系模式。包括三大基本內(nèi)容:其一,偵訴“分工負責”。即指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分別承擔不同的訴訟職能。公安機關主要承擔大部分刑事案件的偵查職能以及部分判決的執(zhí)行職能,檢察機關承擔公訴職能、訴訟監(jiān)督職能以及部分刑事案件的偵查職能。兩機關分別在其職權范圍內(nèi)履行各自的職能,相互之間不存在任何職權的重疊或者交叉。其二,偵訴“互相配合”。即指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在分工負責的基礎上,互相配合,相互協(xié)作,通過偵查與公訴的通力合作共同完成追訴犯罪的任務,提高打擊犯罪的效率。其三,偵訴“互相制約”。即指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在分工負責、互相配合的基礎上進一步強調(diào)相互制約。不過,這種監(jiān)督制約強調(diào)雙方地位的平等性以及監(jiān)督制約的雙向性。也即,公安機關不僅可以對檢察機關進行監(jiān)督制約而且還要受到檢察機關的監(jiān)督制約,反之檢察機關亦是如此。

值得肯定的是,這種偵訴“配合制約”的關系模式,在特定歷史時期,的確發(fā)揮過積極有效的作用。例如,有利于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在分工負責的基礎上互相配合,通力合作,形成打擊犯罪的統(tǒng)一陣線,提高打擊犯罪的效率;有利于維持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為經(jīng)濟發(fā)展保駕護航;“互相制約”又能夠防止某一公權力機關濫權,特別是能夠控制警察恣意,有利于保障人權。但時至今日,這種特定時代背景下形塑的偵訴關系模式已然完成了其歷史使命,更難以適應于當今中國“審判中心主義改革”的要求,在司法實踐中存在明顯的不足,嚴重影響了訴訟機制的協(xié)調(diào)運行,也損害了司法公正。這主要體現(xiàn)在:

其一,在現(xiàn)行偵訴關系模式下,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的關系體現(xiàn)為地位上的“平等性”與職能上的“互相制約性”。這不僅弱化了檢察機關作為國家唯一的“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憲法性地位,甚至還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權,造成偵查權在實踐中一家獨大、不受制約的不利局面。公安機關成為整個刑事訴訟的主導,偵查階段形成的偵查案卷材料也當然成為檢察機關審查逮捕、提起公訴以及法院定罪量刑的主要甚至唯一根據(jù),檢察機關、審判機關淪為公安機關辦案的“橡皮圖章”,嚴重違背了訴訟監(jiān)督的憲法構架,損害了司法公正。

其二,現(xiàn)行偵訴關系模式,由于強調(diào)分工負責,各司其職,導致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在實踐中往往缺乏有效溝通與協(xié)作,各自為營,相互“扯皮”。例如,公安機關進行偵查活動,搜查、收集、提取、固定證據(jù),往往事先不尋求檢察機關業(yè)務上的指導或者引導,而是按照自己的既定偵查套路來,只要收集到了證據(jù),抓獲了犯罪嫌疑人,將案件移送至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就算完成了自己的偵查任務。對所收集的證據(jù)能否達到定罪的標準是完全不關心的,因為按照刑訴法的相關規(guī)定,如何起訴那是檢察機關的職責,公安機關并不對最終的判決結果承擔責任。與此同時,檢察機關在公安機關進行初期偵查時,除了特殊情況外,也往往不主動向公安機關提供有關案件的法律性指導或者引導意見,而僅僅是在對公安機關移送審查起訴的案件進行審查時,對沒有達到起訴標準的,要么做出不起訴或者退回補充偵查的決定,要么迫于檢警之間的“面子”勉強提起訴訟,最終被法院駁回或者宣告無罪,甚至有時因此造成錯案,從而嚴重影響了提起公訴的質(zhì)量與效率。亦如學者所言:“在現(xiàn)有偵訴關系模式下,刑事偵查不能按照檢控的要求實施,甚至造成雙方互相‘扯皮’與‘內(nèi)耗’,從而大大減損了偵控合力。”[3]58

三、域外相關國家偵訴關系主要模式考察

偵訴關系構建是否合理、定位是否準確、運行是否流暢,不僅是檢驗一個國家刑事訴訟結構是否合理的重要指標,也體現(xiàn)了一個國家法治化建設的水平。因此,世界各主要法治國家均非常重視本國偵訴關系的合理構建。雖然,各國之間因政治體制、文化傳統(tǒng)及訴訟理念等因素的不同,造成相應的偵訴關系也表現(xiàn)各異。但是,通過對各國偵訴關系模式的比較研究,對重構我國的偵訴關系模式還是有所裨益的。

(一)大陸法系國家的偵訴關系模式

大陸法系國家普遍實行的是“偵訴合一”,也即“偵訴一體化”的檢警關系模式。在此種關系模式中,檢察機關是法定的承擔偵查職能與公訴職能的主體,集公訴權與偵查權于一身。雖然在實踐中警察機關仍是主要的偵查主體,承擔大部分案件的偵查工作,①有學者認為:“在德國,檢察機關作為主要偵查機關僅是法律所做的書面規(guī)定而已,實踐中大多數(shù)案件的偵查活動一般都是由警察獨立實施。”(具體參見陳瑞華:《比較刑事訴訟法》,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72頁。)法國亦是如此,“作為享有偵查指揮權的檢察官在實踐中也是很少親自負責偵查,而是由警察承擔大多數(shù)偵查工作。”(具體參見See Richard S. Frase, Comparative Criminal Justice as a Guide to American Law.78 Calif.L.539, at 557(1990).轉(zhuǎn)引自卞建林:“論我國偵查程序中檢警關系的優(yōu)化——以制度的功能分析為中心”,載《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 2005年第2期,第65頁。)但是警察機關從立法或者理論上而言僅是作為檢察機關行使偵查權而設的一個“輔助機關”而已,在偵查工作中必然要受到檢察機關的指導或者引導,甚至領導。警察機關對此只有服從的義務。例如,在德國,檢察機關是法定的偵查機關、公訴機關,集公訴權與偵查權于一身。警察機關僅是作為檢察機關行使偵查權而設的一個“輔助機關”而存在。根據(jù)德國1974年“刑事司法改革”所確立的以檢察機關為主導的偵訴體制:“偵查權由檢察機關行使,司法警察作為檢察機關的助手在檢察官領導和指揮下實施具體的偵查活動;檢察機關有權隨時指派檢察官參與警察正在進行的任何偵查活動,并且充當偵查的領導者而且檢察機關不論是否參與偵查活動,都對偵查結果以及證據(jù)的可采性承擔最終責任?!盵4]272在法國,同樣如此,檢察官兼具司法警察之屬性,享有廣泛的偵查權,不僅可以獨自對有關案件進行偵查,還可以參與、指揮司法警察對具體犯罪的偵查活動,并且對刑事案件的立案偵查、終止偵查以及是否向預審法官移交起訴材料享有決定權。

(二)普通法系國家的偵訴關系模式

普通法系國家采“偵訴分立”的關系模式。在此種偵訴關系模式下,警察機關一直被視為主要的偵查機關,享有完整而獨立的偵查權。[5]而且從立法或者理論上來看,檢察機關僅作為法定的公訴機關而存在,不參與具體的偵查活動,更不會對警察機關的偵查工作進行指導或者引導。例如,“英國偵查程序中的一個顯著特點是檢察機關不參與具體的偵查活動,司法警察是偵查行為的獨立實施者?!盵4]267然而,這并不等于在偵查階段檢警之間不存在任何聯(lián)系。因為,在英美司法實踐中,警察機關在實施偵查活動中仍然會受到檢察機關一定程度的制約或者引導。例如,英國法律規(guī)定:“當檢察長認為妥當時,有權依照警察機關的申請,而對其偵查和取證行為提供意見。在某些重大或者疑難案件發(fā)生時,警察機關應當向公訴機關報告、請求指示?!盵3]59美國法律對于檢察官與行使偵查職權的警察之間的關系并沒有作出明確規(guī)定,因此在實踐中檢警關系較為復雜。不過總體而言,除某些微罪(如酗酒、流浪者、賣淫者等案件)和檢察官自行偵查處理的不履行撫養(yǎng)義務、企業(yè)欺詐等案件外,一般由警察履行偵查職能。不過,這也并不意味著在其他案件中檢察官就無權介入、引導偵查取證工作。例如,“在聯(lián)邦系統(tǒng),聯(lián)邦總檢察長同時兼任聯(lián)邦司法部長,有權直接領導、指示其麾下行使偵查職權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偵查工作;在州以及地方檢察系統(tǒng),在起訴前調(diào)查犯罪事實,必要時檢察官也可以參與、協(xié)助警察機關的偵查工作?!盵6]

四、“審判中心”背景下我國偵訴關系重構之新路徑

(一)在組織隸屬上實行檢警分離,各司其職

在組織隸屬上,遵循現(xiàn)有“檢警分立,檢察監(jiān)督”的司法體制,實行檢警分離,各司其職。誠如學者所言:“‘檢警分離’,這是一個發(fā)展趨勢,檢警各司其職,也是一個必要的分工;正所謂‘距離產(chǎn)生公正’,檢警之間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方能有利于我們公正的執(zhí)法,如果真正‘一體化’了,那就沒有距離,‘零距離’,監(jiān)督就成問題了?!盵7]而且,現(xiàn)如今實行“檢警一體化”模式的大陸法系國家也在進行類似普通法系“檢警分立”模式的司法改革,旨在使檢警之間保持適當?shù)木嚯x。例如,在德國,警察在組織上隸屬于內(nèi)政部,檢察官隸屬于司法部,二者相互獨立;即使在偵查職權行使上實行檢察主導,警察是檢察官的“附屬官員”,但是他們?nèi)杂袡嗒毩⑿袆?,不需要檢察官的特別指示。[8]50-51

(二)在偵查權配置上,強化檢察機關的偵查權

強化檢察機關的偵查權,也是一個發(fā)展趨勢。首先,確保檢察機關對部分特定案件的的直接偵查權,特別是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第18條第二款所規(guī)定的有關國家公職人員貪污、瀆職、濫用職權等案件的偵查權。這符合世界各國偵查權配置的一般規(guī)律。例如,除大陸法系國家賦予檢察機關全部案件的偵查權外,俄羅斯、韓國、越南等國法律明確規(guī)定檢察機關偵查的范圍是職務犯罪等案件。[9]1990年聯(lián)合國通過的《關于檢察官作用的準則》第15條也明確規(guī)定:“檢察官應適當注意對公務人員所犯的罪行,特別是對貪污腐化、濫用權力、嚴重侵犯人權、國際法公認的其他罪行的起訴和依照法律授權或者當?shù)貞T例對這種罪行進行調(diào)查?!盵10]此外,根據(jù)兩大法系國家有關檢察權配置的實踐經(jīng)驗。還應賦予檢察機關對自偵案件以外的其他案件的“補充偵查權”以及“機動偵查權”①有學者認為,立案控制權也即機動偵查權指對于公安機關收到檢察機關立案通知拒不立案的,而檢察機關認為確定應當立案的,檢察機關有權直接立案(參見吳良培、崔錫猛:“日本檢警關系研究和借鑒”,載《江蘇警官學院學報》2010年第6期,第140頁。)。但筆者認為,機動偵查權范圍不應僅僅局限于此,而應當擴展至那些檢察機關認為需要機動偵查的重大、疑難、復雜等案件。。補充偵查權是指,基于提起公訴之目的,在檢察機關審查起訴認為有必要時,可以根據(jù)自己的要求對案件進行補充偵查,如有需要還可以要求公安機關給予一定的協(xié)助。機動偵查權是指,檢察機關對于那些重大、疑難、復雜的案件以及公安機關怠于偵查的案件,認為有必要時,可以直接立案偵查并要求公安機關給予一定的協(xié)助。例如,在日本,一旦司法警察將案件移送給檢察官后,司法警察即失去對案件偵查的主導權,其后的補充偵查工作均由檢察官負責開展,司法警察此時僅作為檢察官的輔助機關,在檢察官的具體指揮下進行偵查。[11]在德國,雖然一般案件的偵查工作由警察進行,但是在涉及謀殺案件和嚴重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犯罪案件中,檢察官就要主動參與偵查,許多檢察院為此還設有處理這些事務的專門部門。[8]51

(三)加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活動的及時介入、適當引導或者指導

加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活動的及時介入,從有利公訴的角度對公安機關調(diào)查取證等偵查活動進行適當引導或者指導,實現(xiàn)偵訴工作的有效銜接,這是我國新型偵訴關系構建的必然趨向。例如,最高人民檢察院曹建明檢察長在全國檢察機關第五次公訴工作會議上就明確指出:“要著力構建新型偵訴關系,重在研究完善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偵查,引導取證制度?!贝送?,在地方司法實踐中,增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活動的及時介入,從有利公訴的角度對公安機關調(diào)查取證等偵查活動進行適當?shù)囊龑Щ蛘咧笇б苍缫勋@得了實務部門的認可與實踐。例如,最高人民檢察院早于2000年就制定出臺了《關于公安機關刑偵部門、檢察院批捕部門、起訴部門加強工作聯(lián)系的通知》([2000]高檢訴發(fā)第50號),旨在增強檢察機關與公安機關工作的交流與溝通;2002年北京市人民檢察院與北京市公安局聯(lián)合發(fā)布《關于在辦理刑事案件工作中加強聯(lián)系配合的通知》(京檢發(fā)[2002]57號);2015年陜西省銅川市宜君縣人民檢察院與該縣公安局亦聯(lián)合出臺了《關于適時介入偵查引導取證的意見》,等等。①此外還有遼寧省連云港市檢察院與該市公安局聯(lián)合出臺了《關于檢察院介入、引導刑事偵查工作的暫行規(guī)定》;上海市檢察院頒布了《關于加強偵查監(jiān)督部門、公訴部門工作聯(lián)系和辦案銜接的意見》(滬檢發(fā)[2002]155號);北京市海淀區(qū)檢察院和海淀區(qū)公安分局簽訂了《檢警關系指導規(guī)則》等。同時這也符合各國偵訴關系發(fā)展的一般趨勢。例如,日本刑事訴訟法就明確規(guī)定:“檢察官可以通過制定準則對司法警察職員發(fā)布‘一般性指示’;也可以為了取得偵查協(xié)助,進行‘一般指揮’;同時,亦可以要求警察協(xié)助自己辦理自偵案件,進行具體指揮?!盵12]100意大利1988年刑事訴訟法也明確規(guī)定:“檢察官有權指揮司法警察開展偵查活動,明確賦予檢察官以偵查權?!盵13]此外在普通法系國家,檢察官也與警察機關保持密切聯(lián)系,檢察官能夠及時介入警察機關的初期偵查活動,從公訴角度對警察機關偵查取證工作進行適當?shù)闹笇Щ蛘咭龑А?/p>

(四)增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監(jiān)督制約的實質(zhì)性、有效性

增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監(jiān)督制約的實質(zhì)性、有效性,賦予檢察機關一定的司法懲戒權以及建議懲戒權,是此次偵訴關系改革的重點所在。我國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權一大弊病就是“太軟”,剛性不足,對于公安機關而言缺乏威懾力,致使實踐中檢察機關無法對公安機關的偵查活動進行及時、有效的介入監(jiān)督。公安機關也不會甘心接受檢察機關的引導或者指導。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從偵查開始就相互協(xié)作的局面在大部分案件中尚未形成。有學者同樣認為:“我國‘檢警沖突’的焦點是公安機關獨立性過大,檢察機關缺乏相應的制約手段和機制,從而導致檢察能力減弱?!盵14]因此,這就需要賦予檢察機關一定的“剛性”監(jiān)督制約權。例如,向?qū)矙C關工作人員享有處罰、罷免、考核等權力的機關建議懲戒的權力,對公安機關工作人員的升職、漲薪等享有直接建議參考的權力,建議更換相關偵查人員的權力,對公安機關工作人員相關違法瀆職行為直接立案偵查的權力以及宣布公安機關特定偵查行為無效的權力,等等。而且,賦予檢察機關一定的懲戒制約權也符合世界通例。例如,日本刑事訴訟法中明確規(guī)定:“對于檢察官的指示或者指揮司法警察職員必須服從,如果不遵從這些指示或者指揮,就會導致受到懲戒、遭到罷免(解職)結果?!盵12]100法國刑事訴訟法典第19-1條也明確予以規(guī)定:“檢察長對經(jīng)授權辦案的司法警察警官所做的評語(la notation),在做任何晉級(avancement)決定時,均在考慮之列。”[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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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安國江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rial-centered Criminal Procedure: Rebuilding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SUN Qi-lei
(School of Law,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In main developed countries ruled by law of the word, the mode of the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is “the accusation leading investigation”or “the accusation guiding investigation” relationship. This mode of “l(fā)eading”or“ guiding” is reflected by the substantive and effective supervision of the procuratorial authority for the police power, consistent with the law of the operation of criminal procedure and reflect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modern rule of law. For a long time ,howev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in our country appears“responsibility for division of their own works, mutual coordination and restraint ” relationship. There are some defects and dislocations in Chinese judicial Practice. On the basis of mature experience of the foreign Countries, this article puts forward “a co-operational mod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with the principle of the accusation guiding investigation, by the effective and substantive supervision of the procuratorial authority for the police power.

trial-centered; the relationship of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the accusation guiding investigation; cooperation between investigation and accusation; substantive supervision

D925.2

A

1671-5195(2016)06-0061-06]

10.13310/j.cnki.gzjy.2016.06.009

2016-04-19

重慶市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CYS15099)。

孫啟磊(1990-),男,山東諸城人,西南政法大學2014級訴訟法學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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