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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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性視閾下的池田大作德育思想

李 文

（中山大學 南方學院 廣東 廣州 510970）

現(xiàn)代性是當今人類面臨的一個共同問題。在現(xiàn)代性背景下，現(xiàn)代性問題主要表現(xiàn)為道德困境，即一方面世人渴望道德理想，另一方面又往往陷入道德虛無主義的境地。池田大作先生以一種“敬畏”的心態(tài)，從道德教育的角度對現(xiàn)代性問題作出了回應，其德育思想帶有一定的理想主義色彩，強調個人的心性修養(yǎng)以及教育在個體道德養(yǎng)成過程中的作用。

現(xiàn)代性；池田大作德育思想；道德理想主義

池田大作先生看來，教育不僅僅是神圣的同時也是可怕的事業(yè)。神圣是因為教育直面的對象是人類的靈魂，可怕則是因為教育對于人類靈魂的塑造具有直接的影響，善的教育塑造受教育者善的品行，反之，惡的教育則塑造惡的品行，甚至產生更為嚴重的后果。那么，怎樣才能做到善的教育，避免惡的教育？從現(xiàn)代性的角度去審視和關照這一問題則顯得尤為必要，只有弄清楚問題的癥結點，弄清道德問題的由來這一根本性問題，才有可能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提出對應的教育之法，以徹底改良人心，達到“德性”的生活，反之則有可能脫離實際，走向道德理想主義。

一、理想與虛無：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

現(xiàn)代性是當今學界討論的一個熱點話題，之所以會成為一個熱點，不是因為現(xiàn)代性給人類帶來的福祉，恰恰相反是因為伴隨現(xiàn)代性而來的問題。那么，何為現(xiàn)代性以及現(xiàn)代性問題，則是一個見仁見智的話題。就字面意義而言，現(xiàn)代性是指現(xiàn)代社會的總體性的特征，表現(xiàn)為外在的社會制度結構層面的總體性特征以及內在的社會心理層面的總體性特征兩個維度。從外在的社會制度結構層面來看，現(xiàn)代性表現(xiàn)為經濟市場化，政治民主化，知識科學化，人的個體化等方面，也就是強調通過理性在諸如經濟、政治等世俗生活中構建一整套合理性的或者工具性的秩序規(guī)范，因此從這一意義而言，現(xiàn)代性就是合理性，它所追求的是“是然”而不是“應然”，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超越性價值和理想的萎縮。在這種理性原則建構的秩序世界中，“那些終極的、最高貴的價值，已從公共生活中銷聲匿跡”。［1］這一狀況反應到社會道德領域就是道德文化危機，其中最直接的體現(xiàn)就是道德的虛無化，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在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的狂潮中土崩瓦解，諸如誠信，友善，公正等價值觀念逐漸從世人的視界中淡出，由此而最終導致整個社會道德水平的滑坡。在這一過程中個體的追求日漸趨向于物質的滿足，追求微小而確定的幸福，選擇作一個凡人、追求凡人幸福，成了現(xiàn)代社會的主導價值。

從內在的社會心理層面來看，現(xiàn)代性則主要表現(xiàn)為心性秩序的感覺化傾向，這一傾向則進一步加劇超越性價值的虛無化，反應到個人生活領域就是生活的無意義感，即“那種覺得生活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的感覺?！保?］這種生活的無意義感，并非現(xiàn)實的生活世界沒有提供有價值的東西，而是價值的多元化和虛無化，個體生活是否有價值不在于外在的某種價值規(guī)范，而在于個體的主觀體驗，即以自我感覺來判定生活的價值和意義。值得指出的是，在這種感覺化的傾向之下，必然會導致個體感性欲望的無限制膨脹，人體生活的全部意義也逐漸趨向于自我感性欲望的滿足和實現(xiàn)，或者說個人生活的價值就是感性欲望的滿足和實現(xiàn)。但是，如果把感性欲望的滿足作為個體行為的出發(fā)點甚至是行為的準則，那么，道德與否也就成為一個偽命題。正如黑格爾所言：“如果感覺、愉快和不愉快可以作為衡量正義、善良、真實的標準，可以作為衡量什么是人生的目的標準，那么，真正說來，道德學就被取消了，或者說，道德的原則事實上也就成了一個不道德的原則了；——我們相信，如果這樣，一切任意妄為將都可以通行無阻?！保?］很難想象一個把自我感覺作為衡量道德標準的社會是怎樣一番景象，也許問題就在于此，把道德上的善惡價值歸結為感覺上的快樂與痛苦，使個人沉溺于物質感官世界，這無異于放棄人的神性而重歸于人的獸性。從表面上看，在感覺主義之下，個人變得自由而不受約束，實質是在不經意間淪為了獸性的奴隸，受自身動物本能的支配。

當尼采宣傳“以感覺為準繩”，“上帝死了”的時候，他或許已經敏銳的察覺到現(xiàn)代性的問題實質。不論現(xiàn)代性表現(xiàn)為外在的社會秩序結構還是內在的心理層面，就其實質問題都指向道德文化危機，一方面精神游離的世人渴望理想道德，努力找尋心靈的歸宿，另一面卻又在現(xiàn)代性背景下極易背離道德理想，陷入道德虛無主義或功利主義的泥沼，這也正是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所在。

二、超越與回歸：對現(xiàn)代性問題的回應

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是當今世界和人類面臨的一個共同問題，直面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不同領域的專家和學者都做出了各自的回應。作為當今著名的教育家，池田大作先生從德育的角度對現(xiàn)代性問題予以了回應。池田大作先生對現(xiàn)代性問題的回應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強調個人對現(xiàn)實的超越，追求人生的“絕對幸?！?。其二，強調教育在道德養(yǎng)成過程中的作用，倡導教育應摒棄功利化，回歸教育的本真。

直面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池田大作先生有著深入的理解，在他看來與人類物質文明發(fā)展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人的精神需求遭到了遺忘，甚至隨著物質的豐富，精神方面反而變得越來越貧乏。反觀現(xiàn)代社會，人類通過自身的理性創(chuàng)造了比古人更多的東西，但是這些發(fā)明創(chuàng)造除了滿足人類的物質欲望之外實在看不出還有什么其他的意義，當世人沉浸于物欲滿足的快感之時，人類的精神世界則不斷的在現(xiàn)代性展開的過程中消解。正如馬克思所說的“異化的人”以及馬爾庫塞所說的“當向度的人”，在世俗化，功利化的作用之下，作為個體存在的人在不經意間已經失去了人之為人的本質特性，那就是人的精神維度。那么，如何才能走出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重塑人的精神世界？池田大作先生則進一步提出了“人間革命”的觀點，即以自律精神來提升自我道德修養(yǎng)，到達善的境地。他說：“為不信與自私所愚弄，為權利欲念所驅使，生命內在之‘惡’，以自律之精神與之斗爭，憑借利他與慈悲的雙翼。向‘善’的天空飛翔，以自我完善為終極目標的人性的研磨?！保?］人間革命的觀點可以說觸及到了現(xiàn)代性問題的癥結所在，在現(xiàn)代社會不是沒有普遍性的倫理價值規(guī)范，作為公共領域的個人亦深知這種普遍性的倫理價值規(guī)范的重要性，但是問題的關鍵在于這種普遍性的倫理價值規(guī)范并不一定具有現(xiàn)實的有效性?！叭藗冊趯嶋H生活中的道德標準最后變成了個人的偏愛和好惡，人的規(guī)范并不規(guī)范人，人制定了規(guī)范卻并不遵守規(guī)范?！保?］池田大作先生敏銳地意識到，現(xiàn)代社會普遍性的倫理價值規(guī)范是否能為個人所遵循，關鍵還在于個人自身的道德自律。“自律之精神”是主體的一種內在品質，是個體在踐行道德過程中一種自覺、自愿的力量。毋庸置疑，“自律之精神”是“人間革命”的要旨之所在，普遍性倫理價值規(guī)范在現(xiàn)實層面能否有效踐行則有賴于主體人格上的“自律之精神”。通過自律的途徑，去除生命內在之“惡”，超越現(xiàn)實此岸世界，以此途徑到達“善”的彼岸。

那么，這種“自律之精神”何以可能呢？池田大作先生則強調通過教育的途徑從外在層面對主體施加影響，以此養(yǎng)成良好的德性。池田大作先生首先對現(xiàn)代社會功利化的的教育方式進行了批判，他說道：“現(xiàn)代教育陷入功利主義，這是可悲的事情。這種風氣帶來兩個弊病，一個是學問成了政治和經濟的工具，失掉了其應有的主動性，因而也失去了尊嚴性；另一個是認為惟有實利的知識和技術才有價值，所以做這種學問研究的人都成了知識和技術的奴隸。因此產生的結果是人類尊嚴的喪失。”［6］61不難看出，在池田大作看來在現(xiàn)代性展開的過程中，人類的教育事業(yè)亦逐漸的背離了自己的宗旨，陷入功利主義的窠臼不能自拔。傳統(tǒng)教育所倡導的個體內在道德修持被掌握各種具體的知識和技術所取代，教育的唯一目的似乎只是傳授個體賴以生存的勞動技能，即培養(yǎng)一個合格的“勞動者”。反之，對于人類應當怎樣存在，人生應該怎樣度過這些人類的終極關懷問題則顯得過于淡漠。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在現(xiàn)代社會中，教育已成了追逐利益和實現(xiàn)欲望滿足的工具。針對教育的功利化弊病，池田大作進一步提出了回歸教育本真的觀點，他說“無論如何要恢復其原來的宗旨，即學問本來是為了闡明人類的基本生存生態(tài)和存在的根本，而教育則是要把這種學問傳播開去。”［6］61池田大作先生所強調的回歸教育本真，其實質就是寄希望于通過非功利的本真的教育方式來喚起人的本真需求，毫無疑問這種本真需要不是物質性、功利性的，而應當是對精神性、價值性的超越理念的追求，它以人類的基本生存生態(tài)和存在的根本為目標指向。除此之外，池田大作先生還強調社會環(huán)境對個體“自律之精神”養(yǎng)成的影響，他主張個體德性的養(yǎng)成應該在具體的社會環(huán)境中逐步習得，因此，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社會大環(huán)境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問題上，池田大作從“內外兼修”兩個層面做出了回應，一方面他強調通過道德自律的途徑，已達“善”的境界，另一方面通過倡導教育本真的回歸，以善的教育作用于人心，以此達到改良人心的功效。

三、批判與反思：道德理想主義的揚棄

道德教育的成功與否取決于多種因素，在現(xiàn)實的道德教育過程中弄清楚道德的特性，道德的由來以及形成和發(fā)展的規(guī)律，才能在做到“有的放矢”，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對社會大眾施以影響，以此提高道德教育的針對性和實效性。

在馬克思看來，道德是一種“實踐精神”，每一個人都有意識，都有感覺，但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美感或者道德意識，一個人是否具備美感和道德意識則取決于實踐。也就是說，在馬克思那里道德不是先驗的存在，個體是否具備是非善惡等道德觀念則完全有賴于后天的實踐，而且道德是個體在社會實踐過程中逐步形成的主觀體驗。從此意思而言，道德教育要取得成效，就必然要從個人的主觀意識和實踐兩個方面入手。如前文所述，池田大作先生的德育思想在很多方面就體現(xiàn)了這一點，比如強調心性的自我修養(yǎng)，強調通過教育的實踐對個體施加影響以促進“自律之精神”的養(yǎng)成。除此之外，池田大作在談及德育的途徑時，他還反復強調要通過情感教育的方式對個體施以影響，強調個人道德的養(yǎng)成與社會、家庭以及學校的關系，這些道德教育的途徑方法是與道德的特性及形成發(fā)展過程相吻合的。

值得指出的是，直面現(xiàn)代性的道德困境，池田大作先生寄望于通過“善”的教育以提升世人的道德和精神境界。但是，道德畢竟具有極強的主觀性，僅僅寄望于通過善的教育來改良世道人心，難免過于理想主義。道德作為一種理想意識，在一定程度上其本身就是一種理想，是世人對于現(xiàn)實生活不足的美好期待和追求。正因為如此，道德理想與現(xiàn)實生活之間總會存在一定的張力，古往今來，不論是哪一歷史時期或者社會制度之下，幾乎沒有一個現(xiàn)實社會能讓當時的人們在道德上感到滿意。正如朱熹所指出的那樣，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未嘗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間。在池田大作的德育思想中，雖然強調“善”的教育對道德養(yǎng)成的作用，但是所謂“自律之精神”仍然是以一種先驗預設的方式來確定道德行為的可能性，即在邏輯上先天的設定人的道德意識和德性人格的存在。從這一意義而言，池田大作的德育思想則帶有一定的理想主義色彩。為了實現(xiàn)其教育理想或者說道德理想，池田大作并沒有僅僅停留在觀念層面，而是采取了實際行動。池田大作是創(chuàng)價學會的創(chuàng)立者，同時也是宗教領袖人物，憑借這一身份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踐行自己的理念。問題或許也正在于此，在池田大作的德育思想中，宗教化色彩則若隱若現(xiàn)。比如主張人們通過佛法的修行，以獲得“絕對的幸?！?。雖然池田大作堅決反對道德教育與政治實踐相結合即道德的意識形態(tài)化，但是卻又存在一定宗教化的嫌疑。把道德理想宗教化從根本上違背了道德自身存在、發(fā)展和起作用的規(guī)律，因為道德的宗教化極有可能使道德演變?yōu)橐惶淄庠谝?guī)范，在宗教化的道德領域，道德不道德的標準完全掌控在權威的手里，這與他所提倡的“自律之精神”相違背，道德自律成為了外在的他律。

（責任編輯 遠 揚）

［1］馬克斯?韋伯.學術與政治[M].三聯(lián)書店,1998：48.

［2］吉登斯.現(xiàn)代性與自我認同[M].三聯(lián)書店,1998:9.

［3］黑格爾.哲學史講演錄第3卷[M].香港:商務印書館1959：73.

［4］冉毅,曾建平.關愛人生,善待生命——池田大作思想研究[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156.

［5］李佑新.走出現(xiàn)代性道德困境[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0.

［6］［日］池田大作,［英］阿·湯因比.展望二十一世紀[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85：61.

Mr Daisaku ikeda's thoughts of moral education in the sight of modernity

Modernity is a common problem which human beings face, in the context of modernity, the problem of modernity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ethical dilemma, the world is eager to moral ideal, but often get into the moral nihilism. Mr Daisaku ikeda respondes to the problem of modern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ral education, his main argument is to emphasize the importance of moral self-cultivation and education in the process of moral form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ral idealism to analyze Mr Daisaku ikeda's thoughts of moral education, his thoughts of moral education become a bit idealis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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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41

2016-08-19

李文(1984 -)，男，湖南永州人，中山大學南方學院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部講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和毛澤東思想。

廣東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2014年度研究項目“‘思政、通識、學工’三位一體德育模式創(chuàng)新研究”(編號：2014JKDYY22)和廣東省2014年度高等教育教學改革項目“高校思政教育有效性實現(xiàn)模式研究”(編號：GDJG20141284)以及中山大學南方學院2014年度教學改革重點項目“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與通識教育有效結合的路徑研究”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