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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箴研究

2016-02-28 22:53曲長海
學術探索 2016年5期
關鍵詞:明代

曲長海

(湖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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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箴研究

曲長海

(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湖北武漢430062)

摘要:明代官箴的發(fā)展可以分為兩個階段:早期延續(xù)了宋、元官箴的內(nèi)容與形式,嘉靖之后隨著新知識的加入,明代官箴的內(nèi)容與形式發(fā)生改變。其內(nèi)容由原來注重道德勸誡之詞轉向注重知識的傳播,其形式也從原來注重“修、齊、治”的結構變?yōu)楦鞣N知識文本的整合。直到清初的《?;萑珪凡捎眯碌慕Y構,標志著明代中后期以來各知識文本間融合的完成,同時也標志著明代官箴的退場。明中后期的官箴文本,既不同于早期也不同于清代的官箴。

關鍵詞:明代;官箴;牧民心鑒;仕學懸鏡

關于官箴的研究,學術界已經(jīng)積累了一定的成果[1]。特別是近些年來,一些學者開始嘗試應用新的理論視角對其進行研究,深化了我們對這類文本所承擔的文化、社會意義的認識。①如法律文化史視角:徐忠明,杜金:《傳播與閱讀:明清法律知識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社會史視角:魏丕信著,吳旻譯:《中國帝制時代晚期如何學習為官之道》,法國漢學(教育史專號),北京:中華書局,2003。閱讀史視角:蔡基祥:《官箴、官場與官術──清代基層官員實務知識的生產(chǎn)與流傳》,臺北:中國文化大學2009年碩士論文。然而,無論是綜合研究還是個案研究,學者的關注點多集中在宋代與清代。在大多數(shù)研究者看來,“官箴之發(fā)軔可以追溯到先秦。大致在唐宋之際形成比較完善的官箴書籍,以武則天的《臣規(guī)》和呂本中的《官箴》為代表。發(fā)展至明清,官箴無論是從規(guī)模,還是形式和內(nèi)容上均遠邁前代”。[1]日本學者佐竹靖彥在論述宋以后官箴的發(fā)展時也指出:“《作邑自箴》是北宋的官箴書,將其與南宋初期的《州縣提綱》以及其后的《晝簾緒論》作比較時,可以清晰地看到其發(fā)展過程,即他們的內(nèi)容由具體而趨向抽象,由實務指導而上升為系統(tǒng)的行政導論。這一傾向在與《州縣提綱》同時期的南宋初期呂本中的《官箴》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到南宋末年人許玉卿的《百官箴》,其系統(tǒng)已經(jīng)相當明顯,到元代的《三事忠告》達到了一個頂峰。經(jīng)明代的《實政錄》,到清代的《?;萑珪罚瑢崉招缘?,而且內(nèi)容浩瀚的官箴書再次登場?!盵2](P239)因此,在論述官箴發(fā)展的時候,現(xiàn)代研究者或習慣上將明清放在一起,或直接將明代忽視。具體研究亦是如此,如魏丕信的《明清時期的官箴書與中國行政文化》,[3]但其實里面所討論的大多都是清代的官箴書籍。就筆者所見,目前為止,對明代官箴專門的研究只有孟波的《明代官箴文化探析》[4]與何朝暉的《從官箴書看明代知縣的為官心理》[5]兩篇文章頗其代表性?,F(xiàn)代學者有意無意地忽視明代在官箴發(fā)展史上的地位,一種原因可能是習慣上將明清史連續(xù)起來研究,認為二者無差別或者差別不大;另一種原因可能是明代的官箴與其他時代差別很大,以致被踢出人們所熟知的官箴發(fā)展譜系。但實際上,官箴從唐、宋時期注重道德訓誡到清代注重行政技術,經(jīng)歷了漫長的過程,明代應是這一發(fā)展變化的關鍵時期。同時,即便是明末清初的官箴文獻,與清雍正之后的官箴文獻都有很大的不同,不可一概而論。故無論視明清官箴為一體抑或忽視明代官箴都是有問題的,理所當然地將明代官箴視作不變的整體,亦不可取。因此,重新考察明代不同時期的官箴文本,梳理其發(fā)展軌跡,對官箴研究意義重大。

一、明代早期的官箴文本

馮桂芬(1809~1874)在為他人作書序時指出:“至以生平政績勒為專書,唐以前不可見,宋、元以來著錄漸廣。今所傳真西山《政經(jīng)》、張養(yǎng)浩《牧民忠告》、呂叔簡《實政錄》類,能存心利物、自抒其閱歷之所得,卓然為世楷。”*(清)馮桂芬:《顯志堂稿》(卷1),清光緒二年馮氏校邠廬刻本。從馮氏的描述及其所舉之例來看,其所指即為宋以后士人所理解之官箴著作。唐代之后,官箴始在“為官之戒”的意義上被使用,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馮氏所謂“自抒閱歷所得、記述生平政績”的文本。明清時期,人們更多地將這類文本稱之為“鏡鑒”“治譜”“牧令書”“宦海指南”,并在綜合的意義上將其統(tǒng)稱之為官箴。因此,馮氏的論述極具代表性。至少在清代的學者看來,官箴文本的產(chǎn)生始于宋代?,F(xiàn)代學者認為官箴可追溯至先秦時期,但經(jīng)過唐宋社會變革之后,官箴的內(nèi)涵及其形式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即由“官箴王闕”意義上的文體變成了以“為官之戒”為內(nèi)涵的實用性文本。明代的陳子龍(1608~1647)即感慨道:“箴者,所以補上之闕,不忘警誡而歌誦之類也……漢揚雄作《百官箴》而崔骃、崔瑗、胡廣之徒補之,存其義矣。時代既隔,命官間殊,而獻誦之旨弗彰,其何以示交警而存忠敬?”*(明)陳子龍:《安雅堂稿》(卷15),明末刻本。可見,明人對“補上之闕”的官箴文本已因“時代既隔”而陌生了,文學文體意義上的官箴在明代幾乎不見。故明代的官箴文本多是在“為官之戒”的意義上形成的,而明代特別是早期的官箴深受宋、元官箴文本的影響,更多體現(xiàn)為宋、元官箴的延續(xù)。

明代的官箴延續(xù)了宋、元官箴的風格,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在形式上,明代早期的官箴多依宋、元官箴的分類方式來安排內(nèi)容。從現(xiàn)存的文獻來看,宋、元時期官箴內(nèi)容的編排主要有二種:一種以《作邑自箴》為代表,主要是按正己、治家、處事的順序排列。佐竹靖彥認為,這一排列方式“也許是根據(jù)《禮記》第四十二《大學》,展開其‘修身、齊家、治國’理論而得到的”。[6](P160)到了元代張養(yǎng)浩(1270~1329)的《牧民忠告》雖稍顯不同,但也只是增加了上任前后的部分內(nèi)容,其編排的邏輯順序并沒有變。明初期的《牧民心鑒》亦然,其作者朱逢吉將內(nèi)容分為謹始、初政、正家、蒞事、宣化、聽訟、征課、營繕、事上、馭下、交人、備荒、善終等部分,每個部分下又分別設各細目,顯示了與《牧民忠告》相同的思路。此外,明代的官箴還有《初仕要覽》、《璞山蔣公政訓》、《初士錄》、《官箴集要》等,其內(nèi)容都是按“正己、治家、處事”的思路編排的。宋、元官箴另一種書寫形式是記述先賢有關從政的語錄,以呂本中《官箴》為代表。據(jù)粟品孝考證,《官箴》雖題呂本中(1084~1145)撰,但實非其親自撰寫,而是后人從其另一本著作《童蒙訓》中析出相關內(nèi)容編成。該書的單行本出現(xiàn)不會早于朱熹(1130~1200)、呂祖謙(1137~1181)的生活年代,至遲到嘉泰四年(1204),然究竟由何人析出仍然無法確定。[7]明代的《薛文清公從政錄》即是胡纘宗(1480~1560)在讀《薛瑄集》時摘錄薛瑄(1389~1464)從政語錄而成,其在序中述之曰:“纘宗守郡,嘗以敬軒讀書要語錄而刻之,以與學圣者共;及參藩,又錄其為政名言以與學王者,非敢言入室,亦竊欲升堂而未能也。頃見古今論為政者若呂氏之《官箴》、胡氏之《緒論》……實切于日用,固今時居官者之藥石也?!?(明)王鴻《薛文清公行實錄·從政名言序》(卷4),明刻本。由此亦可見《官箴》對他的影響。此外還有明代成書的《二公政訓》(即《朱文公政訓》和《西山政訓》),均是明人彭韶輯錄二者的從政言論編纂而成*(宋)朱熹:《朱文公政訓·政訓前序》,叢書集成初編據(jù)寶顏堂秘籍影印本。。

二是在內(nèi)容上,明代早期的官箴亦表現(xiàn)出與宋、元時期官箴書相同的關注點。明代作者或總結自己的為官經(jīng)歷,或在宋、元官箴著作的基礎上重新整理以適應新的社會需要。前者如《牧民心鑒》,后者如《官箴集要》,盡管二者內(nèi)容來源不同,但都集中論述官員的道德要求、官員人際關系的處理、政府的司法審判、課稅、教化等內(nèi)容,且都以第一人稱的口吻進行書寫,提高了文本可信度,同時亦體現(xiàn)了勸誡的意味。

總之,至遲到明嘉靖年間,明代的官箴文本在內(nèi)容和形式上都與宋、元官箴無較大差異,甚至直接吸收宋、元時期官箴的內(nèi)容,從而表現(xiàn)出宋、元官箴的延續(xù)而非變異。此外,這一時期的官員還多刊刻宋、元時期的官箴書籍,如前所提宋代呂本中《官箴》、胡太初的《晝簾緒論》等。元代張養(yǎng)浩的《牧民忠告》《風憲忠告》《廟堂忠告》亦是明代官員所重視的官箴文本。據(jù)明嘉靖時人顧清重刊《三事忠告》序:“《三事忠告》勝國時已板行,然各為一書,各自有序述。國初猶然。洪武甲戌,廣西僉憲黃公士宏始合而為一,予童時嘗得見之。入仕以來四方新刻書聚京師者多矣,而求是編卒無有。嘗聞成化間吳興有刻本,而亦未之見也。辛巳南歸得正統(tǒng)時故本,于篋中繹累日凡三十年。余體歷講求與夫見聞所得有關身心家國天下之大者,悉具其中……以是益深敬信!”*(明)顧清:《東江家藏集》(卷37),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因此,顧清才決定出資將其重新刊刻以供同事傳閱。

中晚明時期社會環(huán)境劇烈變動,這種只提供道德信條、行政經(jīng)驗的書籍逐漸無法滿足官員的實際需求,于是官箴書籍的編纂者開始吸收其他知識于官箴文本之中。新知識的加入,使得官箴文本隨之發(fā)生了改變,從而有別于前期的官箴文本。明代中晚期官箴的變化主要表現(xiàn)為新知識的加入及其與前期官箴文本整合兩個方面,而這一整合過程一直持續(xù)到清初。《福惠全書》的出現(xiàn),標志著這一整合過程的完成。一方面《?;萑珪吠ㄟ^重新編排的方式,融合了明代中晚期以來不斷加入的技術性知識與宋、元以及明代早期官箴的內(nèi)容,將其整合成了一個新的文本;另一方面,《福惠全書》又受清初政治、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在收錄明代官箴內(nèi)容的同時又進行了取舍,對整個清代的官箴文本都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

二、新知識的加入與文本間的整合

1.新知識的加入

李開先(1502~1568)在《送杞令王中宇之任序》中曾引唐順之等人關于為官經(jīng)驗的教導,其謂“唐荊川嘗言:‘作有司不必有他長,但恪守官箴、遵信《須知》,熟讀《大明律》,略通《詳明算法》,其庶幾矣!’崔后渠則欲博覽《求政錄》《居官格言》《牧民心鑒》《吏學指南》,而《三事忠告》牧民尤其切要者也!韓野田為太守,屬縣有參謁者,則以四種書畀之,且教之曰:‘官以聽斷為先,只精究乎此更無余事矣!’書名《祥刑要覽》《棠陰比事》《洗寃》《無寃》二錄,每日撥善書候缺吏二名抄謄備用我還……執(zhí)此以往……無難治者,不日政成,不三年即當征取超擢!”*(明)李開先:《李中麓閑居集》(卷6), 明刻本。其中唐順之(1507~1560)、崔銑(1478~1541)與李開先都是同一時期的人物,韓野田雖不知為誰,但應該也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年代。值得注意的是,這三人中除了崔銑推薦的宋元代以來流行的官箴著作外,唐順之與韓野田還推薦了《大明律》《祥刑要覽》《棠陰比事》等被時人視為法家的書籍。其中《大明律》《祥刑要覽》屬于法律知識,《棠陰比事》《洗冤錄》《無冤錄》為法醫(yī)學著作。韓太守甚至斷言:“做官以聽斷為先,只精究乎此更無余事矣!”故只要熟悉這四本書(一本為法律的應用、三本法醫(yī)學著作),不出三年即可升官。韓太守所言聽起來未免有點夸大其詞,但卻反映出當時朝廷及官員都關心的一個問題:對官員司法責任的重視。因此,對律法的熟悉程度及其在實際案件中的應用能力成為官員必備的技能之一。

官員對其所擔負的司法責任的重視及相關知識的需求,在中晚明的知識界亦有反映,表現(xiàn)為司法相關書籍被編纂、出版的增多。這里以明中后期商業(yè)出版中一套重要的官員讀物——《官常政要》為例。該套書所收錄的書籍共可分為五類:一為官箴類,主要以道德信條與官員行政經(jīng)驗為主要內(nèi)容,分別是《初仕錄》《新官軌范》《居官格言》《蔣公政訓》《廟堂忠告》《風憲忠告》《當官日鏡》《牧民忠告》《牧民政要》《居官必要為政便覽》《初仕要覽》《為政九要》《呂氏官箴》《晝簾緒論》;二為文告、套語,為官員書寫公文提供范文或模板,這類有《招擬假如行移體式》《孔部元法題四六參語》《文移選要》《四六合律判語》《四六讞語》《釋音參審批駁四語活套》《律條告示活套》;三是法律的解釋與應用類,有《重修問刑條例題稿》《法家裒集》《問刑條例》;四是法醫(yī)類,在刑事案件中為官員提供技術指導,有《洗冤錄》《無冤錄》《平冤錄》;最后是禮儀類,指導在不同場合實施適宜的禮儀規(guī)范,如《新官到任儀注》《官員品級考》。

這套專為官員提供的參考讀物除了收錄內(nèi)容豐富之外,而且在短時間內(nèi)被多次刊刻?,F(xiàn)可見有四個版本,一是明萬歷十二年(1584年)金陵書坊王慎吾刊本,21卷11種;二是明崇禎金陵書坊唐錦池刊本,收入文獻17種;三是明崇禎金陵書坊唐錦池、唐惠疇刻本,計22種41卷;四是明崇禎年間金陵書坊刊刻的重刻合并《官常政要全書》,共50卷,收入文獻29種。[8](P168~169)這四個版本中,以最晚的崇禎金陵書坊本所收最全,囊括了前三個版本的全部文獻,同時新增了四種。如果以1584年版為第一次刊刻的話,即使算到崇禎最后一年(1644),也只有六十年的時間。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被重刊了三次,且每次都有新的文本加入,可以想見在當時應十分暢銷。

當然,這套叢書都是以單行本的形式收錄各文本的,故《官常政要》的盛行只能說明明代中后期,官員不僅需要官箴提供從政經(jīng)驗,而且急需與行政事務相關的法律、法醫(yī)、公文、禮儀等技術性知識作為參考以應對日常事務。而《官常政要》將官箴與這些技術類書籍合在一起刊刻,也說明當時的人們已開始承認這些技術類書籍與官箴具有同樣的地位與價值,從而為這些不同文本之間的整合提供了基礎。與此同時,一些官箴的編纂者開始嘗試將各種技術性知識與官箴融合成新的文本,一方面可以增強文本的知識性,另一方面較之大部頭的叢書亦便于攜帶,因而更具實用性。

2.不同文本間的整合

官箴編纂的這一發(fā)展趨勢,最早反映在萬歷年間出版的一些文本之中。如劉時俊的《居官水鏡》,即收錄了官箴的內(nèi)容與公牘文本?,F(xiàn)能見到的《居官水鏡》只知為萬歷年間版,標注劉時俊撰,孔貞時輯。其內(nèi)容卷一為雜說與理縣事宜,主要介紹為官施政的一些基本原則,及其前人的經(jīng)驗,即官箴的內(nèi)容;卷二之后即為公文,分為讞語、批詞、公移、告示、崇祀等五類。與《居官水鏡》相類似,融合官箴與公牘于一個文本之中的還有呂坤的《實政錄》,其首卷論述各級官員的職責,二、三、四卷皆為民務,具體討論養(yǎng)民之道、教民之道、治民之道的問題,之后各卷則收錄了呂坤在不同時期所作的一些公牘。該書在明末及整個清代都十分流行,又多次被刊刻,并且對清代的官箴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其最早的版本為萬歷二十六年趙文炳刊刻的七卷版,此外還有九卷本和十卷本。魏丕信認為,呂坤可能是公牘這種形式的創(chuàng)始者。[3]這里需要說明的是,盡管《實政錄》與明末的很多官箴文本都收錄了官員的公牘,但在呂坤及其清代官員的眼中后者所收的這些公文只是“空”言,故呂坤名其所作為“實”以示其區(qū)別。這也是為何明代后期的官箴在清代消失殆盡而只有《實政錄》長久流傳的一個重要原因。

明代末期,江西文人王世茂在南京開了一家書坊,名曰車書樓。從流傳下來的目錄及其文本來看,王世茂不但刻書還自己編書、注書售賣?!妒送緫溢R》《新刻精纂詳注仕途懸鏡》是王世茂輯的兩部官箴書籍,這點從其名字即可看出?!妒送緫溢R》今已不可見,但據(jù)張曙光介紹:“仕途懸鏡,明王世茂輯。八卷。本書收輯了有關明代地方吏治的材料。書內(nèi)每頁分上下欄。上欄有四六判語、讞語、參語、合律判語(分吏、戶、禮、兵、刑、工六律)等項;下欄有新選州縣上府尊通用啟、筮仕始末、告示類公移指掌、告示活套、巡方總約、居官清事錄、政府集要、呂公政訓、牧民九要、牧民四慎、法家要覽等文?!盵9](P386)其主要內(nèi)容包括公文、套語、官箴、法律知識等幾個方面。天啟年間,王世茂又刊刻了《新刻精纂詳注仕途懸鏡》,主要包括公文、套語、官箴、法律等幾個方面的知識。只不過,《新刻精纂詳注仕途懸鏡》采取了每頁三欄的形式,分別錄入文告與套語、官箴、法律這三方面內(nèi)容。與王世茂編纂風格相似的還有蘇茂相(1566~1630)輯的《大明律例臨民寶鏡》,“該書每頁分二欄,下欄載《大明律例》,加以注釋,每條后附有關例令并設擬罪情作成指參、審看、批斷、評判、議擬、告示等范式;上欄輯居官臨民之要法與程式,內(nèi)有新官到任要覽、吏部示諭新進士、諭民各安生理示、違禁取利示、新奇咨案劄付、吏部嚴禁私揭咨、丈量不均田地咨、清獄牌、新奇散體審語、新擬招議體式、新頒教民榜文、新編刑統(tǒng)賦等目。書前有為政規(guī)模論、七殺總論、六贓總論、收贖鈔圖、科贓則例、招議須知等多目。書后有憲綱、官守、部約、洗冤、平冤、無冤錄等多目”。[8](P169)

余自強的《治譜》亦是明末比較流行的官箴之一,該書流傳下來的版本分別有明崇禎十年李??瘫?、明崇禎十二年胡璇刻本(無附錄)、明崇禎間呈祥館刻本(無續(xù)集、附錄)以及陳龍正點評的明末刻本(有續(xù)集無附錄)。其中以明崇禎十年李??瘫咀钊ㄕ?、續(xù)集、附錄三個部分。其中正文的內(nèi)容為臨民治縣的經(jīng)驗,與宋元以來的官箴類似。續(xù)集收錄的是《祥刑要覽》,附錄為王肯堂(1552~1638)著的《慎刑說》及他所輯的南皋鄒公刻的《刑戒》,高攀龍(1562~1626)的《申嚴憲約責成州縣疏》??梢?,余書的續(xù)集與附錄所關注的為法律解釋與應用的內(nèi)容,但將高文附在最后卻不知為何。

綜上所述,盡管明代的官箴文獻被保存下來的不多,但我們?nèi)栽诂F(xiàn)有文獻基礎上看出明萬歷以來新的知識與傳統(tǒng)官箴文本相融合的趨勢,從而表現(xiàn)出官箴由道德勸誡向知識集合的轉變。同時,不同文本可能注重的知識不同,但將之試圖與官箴納于一個文本之中以形成新的文本供讀者使用則是趨勢。然而,在明末的這類文獻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將之完全融合的文本形式,即各類知識雖然都在一個文本之中,但仍各有各的“領域”。盡管如此,像《居官水鏡》《仕途懸鏡》《治譜》等書籍在明代末期均有多個版本,可以想見這類書籍在當時應是十分受歡迎的,且數(shù)量應該很大。同時,參與編輯、傳播這類書籍的不僅僅有官員,還有像王世茂這樣的書商,亦可見晚明時期商業(yè)出版對這類書籍的影響。商業(yè)出版雖然有助于這類知識的傳播,但在效率與利益的驅使下書籍編纂的質量則難以保證。明亡清興之后,明代中后期出現(xiàn)的《仕途懸鏡》這類官箴所剩無幾,抑或與此有一定關系。

最后,還需要補充一點說明,明代官箴編纂由側重于道德、經(jīng)驗訓誡的內(nèi)容轉變?yōu)榈赖屡c知識并重的文本只是一種多主流的趨勢。在這一文本發(fā)展變化的同時,明代還有少量或側重于道德訓誡、或側重于經(jīng)驗傳承的官箴。如宣宗皇帝頒布的《御制官箴》、楊昱的《牧鑒》、祁承爜(1563~1628)的《牧津》等。前者側重于對官員進行訓誡,《牧鑒》和《牧津》則希圖通過前人具體的行政行為為當代的官員提供道德借鑒與行政指南。特別是明末興起的“功過格運動”(酒井忠夫語)中,還出現(xiàn)了各種針對官員而作的“當官功過格”,袁黃(1533~1606)的《當官功過格》還被清代中期陳宏謀(1696~1771)的《從政遺規(guī)》所收錄。

三、明代官箴的退場

隨著明清易代所導致的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官箴文本亦隨之改變,明代的官箴逐漸退出了清代的歷史舞臺。但明代中期以來官箴由道德文本向知識集合的發(fā)展趨勢并沒有被打斷,而是最終由《?;萑珪吠瓿伞?/p>

關于清初官箴文獻的特點,《未信編》的作者潘月山指出,當時“仕學之書,坊刻甚眾,大都搜羅文告以示規(guī)鑒”,[10](P11)黃六鴻(1639~1717)亦謂“舊刻諸集多以文告、判牘擅長”。[11](P217)可見,清初的官箴延續(xù)了明中期以來收集文告、判牘的傳統(tǒng),主要形式為不同官員公牘文文章的匯編,即如《資治新書》的編者李漁(1611~1680)所說的“分類取材”。李漁編纂的《資治新書》共出過兩版,初集即多為當時官吏所作之案牘,并附有“征文小啟”,廣泛收集案牘。末尾還特別強調(diào):“名稿遠賜,乞郵致金陵翼圣堂書坊。稿送荒齋,必不沉擱。”[12](P7)繼而李漁將所收文牘分門別類,匯為二集而刊刻出版。但此時人們收集的文告、判牘已與明人目的不同,是為了“以示規(guī)鑒”,因此,明代中后期官箴文本中的那些公牘的套語即不再適用,最先消失于清初的官箴文本之中。但二位作者緊接著又謂:“雖名章紙貴,不敢妄收一字。中有一二附刻者,皆屬興厘關鍵”“一切未敢濫收”。即便是名公巨儒的文章,若非“興厘”相關,亦不敢亂收,可見其對公牘的態(tài)度已相當謹慎。故從《未信編》到《?;萑珪?,公牘文本已非其主要內(nèi)容,一些被收錄的也僅僅是作為附屬例證而已?!陡;萑珪分?,公牘匯編 形式的官箴文本即被清代的更具現(xiàn)實意義的公牘選編形式的文本所取代。[13]

從《未信編》到《?;萑珪纷兓粌H表現(xiàn)在對公牘的態(tài)度上,內(nèi)容結構上也有所創(chuàng)新。如前所指出的,宋、元及明代早期的官箴以“修身、齊家、治國”的形式來安排文本的內(nèi)容,故更多地體現(xiàn)出勸誡的意味。明代中后期的官箴文本開始融官箴、法律、法醫(yī)學常識、公告、判牘的套語等知識,從而表現(xiàn)為趨于“知識化”的傾向。但明代的官箴文本并未很好地將其整合在一起,從而表現(xiàn)為各種文本的拼湊。因此,《未信編》將其內(nèi)容分為刑名、錢谷、機務三個部分,雖稍顯粗略,但開始嘗試用新的結構來編排內(nèi)容。清初幕友董公振指出: “直省郡邑日需辦理者,惟錢谷、刑名最為緊要?!盵14](P76)《未信編》的編排形式,亦表現(xiàn)出了對這兩部分內(nèi)容的重視?!陡;萑珪穭t是在繼承《未信編》的基礎上,重新整合了各方面的知識,從而形成內(nèi)容龐雜的新文本。盡管《?;萑珪穬?nèi)容龐雜,但條理清晰,故給清嘉、道年間的徐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推薦該書時稱:“黃思湖給諫《?;萑珪?,雖稍陳冗而有條有理,巨細靡遺。”[15](P5)關于其內(nèi)容之龐雜,黃六鴻解釋道:“夫是書也,乃政治之事也……然則書而言全又何居?曰:全者,統(tǒng)一州邑之政而皆具是也?!盵11](P215)可見,在黃六鴻看來,官箴的內(nèi)容應涉及州縣政治的方方面面,“大而錢谷、刑名、教養(yǎng)、風俗,小而建制、修舉、科條、庶務,靡不欲利興而害除!”[11](P215)明代中后期官箴文本中的編排結構顯然無法容納如此復雜的內(nèi)容,因此,黃六鴻在《未信編》的基礎上,依據(jù)州縣政務的不同事項來安排文本的結構。黃氏將州縣的政務內(nèi)容分為蒞任、錢谷、編審、清丈、刑名、保甲、典禮、教養(yǎng)、荒政、郵政、庶政、升遷等十二個方面,既囊括了在他看來與州縣政務相關的所有知識,也使得文本更顯得條理清晰。與此同時,依據(jù)具體政務來安排內(nèi)容也使得文本完全“知識化”了,故又被后人視為極具實用性的指導手冊。

總之,隨著政治環(huán)境的改變,明代的官箴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陡;萑珪返某霈F(xiàn),可以看作對明代中期以來官箴發(fā)展的一個總結。新的文本編纂結構,一方面,標志著明代中期以來官箴中各種知識之間的融合正式完成;另一方面,標志著人們對官箴認知的改變,明代中晚期的那種融合多種知識的官箴文本已不為清人所承認。《四庫全書總目》在評價胡文煥的《格致叢書》中所收明代的居官文獻時指出:“居官列《儀注便覽》《新官軌范》《官級由升》;法家列《行移體式》《告示活套》;訓誡列《梓潼》《帝君救劫寶章》。如斯之類,不可枚舉,是尤不足與議矣?!盵16](P1137)

結語

佐竹靖彥指出可以從兩條路徑對官箴進行研究:一是將官箴文本與其同時代相似的材料進行對比;二是縱向上對比不同時期的官箴文本。[2](P236~237)通過對明代縱向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明代官箴的發(fā)展可以分為兩個階段:早期延續(xù)了宋、元官箴的內(nèi)容與形式,嘉靖之后隨著新知識的加入,明代官箴的內(nèi)容與形式也隨之改變。其內(nèi)容由原來注重道德勸誡之詞轉向注重知識的傳播,其形式也從原來注重“修、齊、治”的結構變?yōu)楦鞣N知識文本的整合。直到清初的《福惠全書》采用新的結構,標志著明代中后期以來各知識文本間融合的完成,同時也標志著明代官箴的退場。因此,明嘉靖以后出現(xiàn)的新官箴文本應為官箴由注重道德到注重知識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同時也應是明代官箴的重要特點,可惜以往研究對其關注嚴重不足。

關于官箴的價值,以往學者從文本本身、社會史料等多個角度都做了揭示。何朝暉在總結明代官箴的價值時指出:“明代官箴書的價值在于,它們并不是空洞的道德說教,而是從大量的基層從政實踐中總結出來的實用經(jīng)驗,成為新任官員必備的為官指南,不僅反映了明中后期地方官具有普遍性的施政理念、行為模式和準則,同時也折射了當時縣官施政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此外還保留了不少地方行政的原始資料?!盵17](P6)明代中晚期出現(xiàn)的官箴文本,其內(nèi)容上包括明代的法律、行政公文規(guī)范等內(nèi)容,結構上表現(xiàn)為不同類型知識的“匯聚”,從而區(qū)別于宋及清代的官箴文本,是一個值得重視的研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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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官〕

The Study of the the Ming Dynasty Official-books

QU Chang-ha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Hubei University, Wuhan,430062, Hubei, China)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the Ming Dynasty official book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phases. In the early period, it inherited the content and form from that of the Song Dynasty and Yuan Dynasty. With the knowledge increase after the Jiajing period, their content and form changed as well. The content shifted from focusing on moral persuasiveness towards the dissemination of knowledge. The form from focusing on the structure of “Xiu, Qi, Zhi”towards the integration of various knowledge texts. The complete of “Blessing Book” written in early Qing which adopted new structure marked the complete integration of various knowledge texts since the middle and late Ming Dynasty. Besides, it symbolized the exit of the Ming Dynasty official books. Different from early period of Ming Dynasty and Qing Dynasty, the official books written in the middle and late Ming Dynasty is worthy to be studied.

Key words:Ming Dynasty;official-book;Muminxinjian;Shixuexuanjing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723X(2016)05-0125-06

作者簡介:曲長海(1985—),男,遼寧建平人,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明清思想文化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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