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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進城小說中的女性身體敘事及其道德難題

2016-02-13 19:32張繼紅張學敏
天水師范學院學報 2016年6期
關鍵詞:作家道德身體

張繼紅,張學敏

(天水師范學院 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甘肅 天水 741001)

新世紀進城小說中的女性身體敘事及其道德難題

張繼紅,張學敏

(天水師范學院 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甘肅 天水 741001)

女性身體敘事是現(xiàn)代(百年)中國小說中一個潛隱的表達方式,這主要是源于身體——特別是女性的身體天然地連接了道德和藝術的兩極。上世紀90年代,“身體化的社會”成為文學表現(xiàn)的熱題,但是,新世紀以來,選擇女性進城敘事的作家卻陷入了“身體意識的主體性”和“身體作為欲望的源泉”的價值悖論,他們一方面以道德同情為基點肯定女性身體意識的覺醒,一方面又以回鄉(xiāng)女性的生存艱難來回應“熟人社會”(鄉(xiāng)村)的道德審判,強化了女性身體的物質性存在,陷入道德實用主義的陷阱,這是當下進城敘事作家正在經歷的、新舊雜陳的道德狀況和審美難題。

新世紀小說;進城女性;倫理悖論;道德難題

在中國新文學以來進城敘事的人物譜系中,男性一直是進城書寫的主體。從魯迅《阿Q正傳》中因“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在“道德上的犯錯”而被迫進城的阿Q,到茅盾《子夜》中因故鄉(xiāng)雙橋鎮(zhèn)的戰(zhàn)亂而到大上海逃難的吳老太爺,從老舍《駱駝祥子》中因土地破產而流入北京城的祥子,到沈從文《柏子》中探望在吊腳樓接客的妻子的柏子,①《柏子》中最初進城的人物是柏子的妻子,但小說的重心卻是柏子妻子在鎮(zhèn)子里做了別人“性伴侶”,柏子受到的冷嘲熱諷及其麻木表現(xiàn)。再到馬烽《一架彈花機》中的張老大、張寶寶,以及新時期以來高曉聲的《陳奐生進城》的陳奐生,路遙的《人生》中的高加林、《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賈平凹《臘月·正月》里的王才,《高老莊》里的高子路等等,無不顯現(xiàn)男性的空間遷移與社會變革之間的內在關系。上述作品因其人物形象獨特的社會內涵和社會批判功能,在近百年中國文學的進城敘事中已基本完成了其經典化過程。如果從人物行動與文本的敘事動力的關系來看,上述作家有意(或無意)地選擇男性作為進城敘事的主體,其原因大致有二:一為戰(zhàn)爭、自然災害等原因的造成的土地破產,男性主人公被迫進城以安身立命;一為城鄉(xiāng)分割制度等諸種原因造成的城鄉(xiāng)差異,即城優(yōu)于鄉(xiāng)的現(xiàn)實存在對進城男性改變貧困現(xiàn)狀的心理驅動。

而到新世紀十多年的中國小說敘述中,女性進城的數(shù)量和篇目逐漸增多,大量的作家將進城敘述對象由男性轉向女性,以性別視角的轉換改變了先前以男性為敘述主體的角色選擇,其敘事的焦點也從關注男性的“貧困敘事”轉向關注女性的“道德敘事”。這一系列轉向使得新文學中的女性敘事空間得到擴延,而人物形象面臨的道德困境也成為推動新的道德產生的重要訊息。

一、女性進城與身體敘事

女性對城鄉(xiāng)社會的情感認知直接影響了當下中國小說書寫的價值判斷。新世紀初,隨著進城女性人數(shù)的增加,女性的空間遷移對城鄉(xiāng)社會的影響也日趨深刻而復雜,身體的敘述也成為進城敘事的一個重要內容,這主要是源于身體——特別是女性的身體幾乎天然地連接了道德和藝術的兩極。專注于女性敘事和人體摹寫的藝術家們無不將女性身體作為表述甚至癡迷的對象。在涉及人類道德危機和倫理困境時,也無不將女性及其身體作為主要關注對象。

為什么藝術家一方面專注于美化身體的外在形態(tài),深愛身體、崇拜身體,一方面又不惜一切“脫掉女孩兒的衣服”,既窺視、意淫,又理解、同情,而“哲學家愿意把身體意識視為令人不安之物并專注于心靈”?這是因為“身體最清晰地表達了人類的道德、不完整性和弱點(包括道德過失),因此,……身體意識主要意味著不完備的各種情感,意味著我們缺乏關于美、健康和成就的主導理想?!盵1]在這里,我們看到,身體美學的理論家們所感興趣的話題是身體本身的主體性,而不是弗洛伊德意義上的“身體是欲望的源泉”。前者通過喚醒個體的身體意識而達到個體意識的自覺,后者則以性欲望的永恒性否定身體的自覺和主體性。

可見,無論是身體意識的主體性探究,還是身體作為欲望之源的罪感批判,身體,它天然地與道德結成一種復雜關系,成為判斷文明社會的價值維度。道德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它具有歷史性和時代性,同時具有階級性和功利性,道德是特殊時代的人的行為規(guī)范。身體的道德,即指在道德范疇里,身體何以獲得價值、意義,何以獲得自足與自覺。依此來看,身體道德面臨的核心問題主要是身體與性的關系。在合道德的范疇里展示身體形態(tài)特征,表達身體感覺則視為道德,否則為非道德。進一步看,合道德的性,它具備身體美感和生命莊嚴感,而非道德的性關系,則被視為欲望的宣泄或生理的滿足,此時,性則被視為利益交換的工具。但是,正是因為道德本身就是一個質性概念,而非量化的標準,且其內涵的彈性非常大,它一方面包含著約定俗成的行為規(guī)范,又有著變動不居的時代性特征。[2]所以,當身體敘事遭遇道德,其復雜性再也難以用某種條規(guī)戒律來約束,當然也極易產生一種道德實用主義的功利企圖。身體敘事和身體道德的復雜性也根源于此。

新時期以來城鄉(xiāng)關系的沖突模式既已表現(xiàn)出較為自覺的身體關注,而到新世紀,女性敘事中的身體意識變得深邃而復雜。如果說,建國初期的社會主義文學(或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文學)因其文學與政治的單一關系,使得女性的身體被宏大的革命修辭所遮蔽的話,那么,新時期以來的女性則開始關注家庭生活中的女性,關注女性的身份與命運、身體與命運的關系。比如在《平凡的世界》里,路遙對田潤葉進城與孫少安的留鄉(xiāng)的悲劇性處理,主要通過身體敘事得以展開。孫少安因為善良與自尊,主動放棄與田潤葉的戀愛,而娶了身體壯實、能吃能干的鄉(xiāng)下姑娘賀秀蓮,而田潤葉被迫嫁給了自己并不情愿的司機李向前。田潤葉在婚后守身如玉,李向前萬分沮喪,后遭受意外車禍而身落殘疾;在愧疚與同情中,田潤葉與李向前獲得了平凡世界的愛情。很顯然,身體敘事成為推動整個故事的隱在動力。同樣,在賈平凹的《雞窩洼人家》中,女主人公桂蘭進了一趟城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生活都是白活了,像她這樣身體條件,如果走出去,可能失去很多,但也會獲得更多;她內心焦躁地盼望著能夠進城,方不枉此生。上世紀末,作家柏原開始有意識聚焦于進城與女性身體意識間的關系,在《滾牛洼》中,作者將視點從鄉(xiāng)村移到城市,寫大量的鄉(xiāng)村女性進城與知識青年學子,寫她們“考”進城的目的、性質的異同。從作家的情感向度來看,二者進城的目的一樣,都是希望自己成為城里人,但性質卻不同;以考進城,因為身份和職業(yè)的非農化轉變,進城大學生可以逐漸實現(xiàn)其市民化,而鄉(xiāng)村女性則以嫁進城,是一種以自由、平等、尊嚴為代價的身體買賣關系。[3]該作中,健康、豐滿猶如“黃土地上精靈”一樣的秋芳姑娘之所以能進城,是因為她被胡老板帶進城,做了餐館老板娘。雖然她紅嘴唇、紅指甲,珠光寶氣,儼然一副都市女性的氣派,但在老板和顧客看來,說到底她只是以撩人的身體為廣告,是招攬顧客的雇傭和模特,她的身體被買、被看,顯然都是被動的,沒有自我選擇的權利,也缺乏身體意識和女性自我確證的主體意識。同樣在柏原的《癟溝》中,面對吃喝不愁、潮流時尚的城市生活,身處窮鄉(xiāng)僻壤的癟溝女人不由得動心渴慕,但她知道當這一切要用“借腹生子”為代價作為交換時,她逐漸意識到,女人的身體不只是生育的機器。如此,一種樸素的理性支持她做出了屬于自己的選擇——拒絕。也就是說,女人基本的尊嚴感和身體意識使她最終拒絕了(成為城里人的)誘惑,盡管內心不無矛盾與悵惘,她還是選擇了堅守而不是妥協(xié)。在這里,以女性身體為基礎的道德意識和尊嚴感讓女性獲得了某種自覺。

可以看出,無論是秋芳姑娘還是癟溝女人,作為由鄉(xiāng)入城的女性,她們能夠進城的代價是巨大的,這是中國女性,特別是城鄉(xiāng)轉型時期鄉(xiāng)村女性面臨的普遍處境。秋芳姑娘進城的資本是因為她有姿色,可以做飯店的廣告招牌,她的身體是一種無形的資本;而癟溝女人的進城則是因為她體態(tài)豐滿,生理功能健康。無疑,二者能夠由鄉(xiāng)入城,都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條件滿足了城市社會的某種需求,前者滿足了城市社會的視覺需求,即被看的功能,后者完成了城市社會對健康的渴望,特別是生育子女的生理需求的滿足。柏原在上世紀90年代末既已對女性進城的代價有了較為深入的洞察和書寫。事實上,一直到新世紀初,有關女性進城的身體意義和心理意義的注視才日趨繁復。

新世紀小說的女性進城敘事延續(xù)了新時期以來小說書寫的身體意識,同時又強化了身體敘事和道德危機敘事的復雜關系。大量作家,比如賈平凹、閻連科、關仁山、尤鳳偉、劉繼明、孫惠芬、王十月、許春樵、李鐵等在表述進城和底層主題時,他們幾乎都涉及到女性的身體與道德關系,他們一方面以道德同情的敘事立場對女性進城過程中的身體墮落予以展示,一方面又以理性批判的眼光回應進城女性在回鄉(xiāng)過程中所遭遇的男性話語權力的道德審判,揭示了當下轉型社會的新舊雜陳的道德狀況。以女性進城敘事為基點的小說,其敘事目的是藉女性進城講述,聚焦于身體的道德,以此觀照女性進城與身體敘事的關系。如果簡要梳理近十年來小說女性敘事中進城的目的,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其敘事模式大致是這樣的:她們多是主動進城,卻不是為了能吃飽穿暖的低層次要求,而是對“城市機會”的追求,以實現(xiàn)一種超越農村人生活的人生價值追求。她們,或者為了給家里修造一套像樣的房子,比如關仁山《九月還鄉(xiāng)》中的九月、閻連科《柳鄉(xiāng)長》中的槐花等,要么就是供兄弟姐妹上學或補貼家用,是一種非常明確又實用的目的,如周大新《湖光山色》中的楚暖暖;或者是與鄰居、家人(比如父母,婆婆)難以處理好關系,如果機會成熟,她們再也不想走回頭路,試圖通過進城尋求一種像媒體“廣告意識形態(tài)”所宣示的一種“城市生活”。比如劉慶邦的《到城里去》中的宋家銀,丈夫是城里的工人,出于一種虛榮或不滿足,在村子里,她“心里好像一直不平衡,她心里的恨也好像很多,一恨未平一恨又起似的?!币驗楹痛謇锶硕枷嘈拧俺鞘惺歉咛帯?。賈平凹《高興》里的孟夷純,她進城的目的就是因為哥哥在家鄉(xiāng)被人殺害,所以她想進城打工,賺夠打官司的費用;尤鳳偉《泥鰍》中的寇蘭之所以心甘情愿與“李哥”發(fā)生“關系”,就是她要將受人陷害而被關押的朋友國瑞拯救出來。但是作為沒有更多現(xiàn)代知識的女性進入城市后,她們的職業(yè)單一,社會關系簡單,非但沒有完成自己進城改變家人和自己身份的命運,連自己也被迫成為城市社會的底層,比如洗碗,當保姆、服務員等,也就是說,職業(yè)決定命運是他們的生活和命運的寫照。而另一種情況就是小說敘事中較多的一種想象類型:包養(yǎng)或出臺。邵麗《明惠的圣誕》中的明慧,在高考落榜后,難以接受母親的冷嘲和同學之間的反差,為尋求一種沒有嘮叨和隔膜的生活而進城。她們渴望進城,但城市似乎并沒有滿足她們的愿想,明慧進城后只能作為有身份、有地位的城里人別墅中滿足男主人身體快感的“娜拉”;而在《高興》中,當美容美發(fā)店的老板知道孟夷純的遭遇后,便鼓勵她“出臺”。孟夷純開始用身體來交換她想要的那一部“資本”。進一步看,她們的進城并非一開始就被迫出賣身體,而是因為“貧窮的道德”的脅迫與城市欲望的蠱惑,使得涉世不深的進城女性放棄了“勤勞可致富”的樸素理想,而相信“身體改變命運”怪異邏輯,成為逃離鄉(xiāng)村的城市人。她們思維的轉變并不十分痛苦,因為她們知道,在貧窮面前,一切道德的枷鎖是無力的。那么,是貧窮,還是誘惑,讓她們爽性地選擇抖落一身泥土,讓她們來到城市的十字路口,并相信這樣一個事實:與其出賣汗水換取糊口的工資,不如揮霍青春換取大把金錢。于是,樸實的裝束變成妖冶的誘惑,眼光一轉,便迷失在欲望的死海——身體成為改變命運的唯一本錢。

女性對身體的自覺與男性對肉體欲望的滿足感,也昭示了作者的女性身體觀。許春樵《不許搶劫》、項小米的《小白》等大量的女性進城書寫與賈平凹的《高興》在身體敘事的價值判斷上具有相近之處。比如在《不許搶劫》中,梅花和袁媛是兩個較為典型的進城女性,梅花自小喜歡看瓊瑤的言情小說,但沒有上過多少學;袁媛是中專畢業(yè)生,她深知“知識改變命運”在當下時代的艱難。梅花非常浪漫而不顧一切地與自己兩小無猜的農村青年楊樹根結婚。但婚后不久,現(xiàn)實物質生活的拮據(jù)和言情小說的海市蜃樓天懸地隔,山高水遠,單純而富于想象的梅花發(fā)現(xiàn),自己想要的婚姻根本不是眼前的景象,她對自己單調而貧乏的生活感到厭倦。梅花非常喜歡剛剛時髦起來的摩托車,可楊樹根根本沒有相應的經濟實力。終于有一天,從縣城來的、騎摩托車的土特產販子像魔咒一樣喚走了梅花的身體和心靈——梅花義無反顧地進了城。而進城找妻子(梅花)的楊樹根從此走上了打工路。他最大的愧疚在于沒有讓梅花過上袁媛——經理助理一樣物質富裕的生活。盡管有工友嘲諷他曾坐過一回袁小姐的車,“就等于和城里女人對上眼了,就像上了城里女人的床了一樣”,①這一敘事模式在女性進城書寫中相對較多,比如項小米《二的》中的小白的失身,阿寧的《米粒兒的城市》中米粒兒心甘情愿地委身于銀行行長等。但是楊樹根還是覺得,坐上類似于女人身體的小轎車,仍然沒有梅花在他身邊那樣踏實。楊樹根曾堅信,只要自己拼命打工,掙了足夠的錢,給梅花買夠時髦的衣服、化妝品,她肯定還會回來。但是《不許搶劫》故事的結尾頗具反諷意味:因為討薪急切,楊樹根私闖老板住宅,涉嫌非法拘禁,他最后喊出“我楊樹根觸犯法律,但沒有觸犯良心”!顯然,這一呼喊帶有鮮明的作家意愿。問題在于,樸實、憨厚的楊樹根最后被迫犯了法,結果是,妻子不歸,女兒無人照看,那么,后面的敘事該如何完成呢?在這里,作家對身體的審美判斷是矛盾的。梅花與楊樹根戀愛的時候,作者對梅花身體的描寫是贊美的,并將這種贊美與童年記憶中烤板栗的香味相混合。而在正文的敘事中,對于袁媛的身體的描述則帶有作家強烈的道德上的厭惡。因為作為經理王奎助理的袁媛,“在城里吃了不少苦頭,掙的錢遠遠不夠買化妝品和肯德基,于是就被有錢的王奎誘騙到了他的床上”。因為有這一過程交代,作家對袁媛的身體描寫就不再是那種熟板栗的“香味”了,也就是說,作家對袁媛的身體形態(tài)一直沒有正面描寫。從作者的敘述中,我們可以看出,是王奎以自己的手中的鈔票和經理的地位將涉世不深的袁媛哄到自己的床上。這里,是袁媛,而不是其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奎對她身體的占有。進一步看,袁媛和小白的青春、愛情在經濟意識形態(tài)的蠱惑之下被迅速物化,作者所寄寓的鄉(xiāng)村對城市的投懷送抱也因此水到渠成。原本以社會轉型和女性命運關系為主的女性關注,不經意間滑入了城鄉(xiāng)二元對立的城市批判。

更需要注意的是,很多進城書寫作品的敘事的重心并不在由鄉(xiāng)入城的身份轉變和心理裂變,以及面對身體道德時的心理狀況,而是將“身體敘事”本身作費勁周折地經營,這樣的書寫很容易流于一種廉價的道德同情,或者成為一種對城市生活的道德審判,從而使得這一系列形象也因此會變得單薄,敘事動力也顯得非常勉強。作家的確是以飽含熱情的筆墨面對當下社會中的現(xiàn)實問題,但這種敘事本身的單一使得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城市與鄉(xiāng)村的對比走向一種“單向度”的簡單對立,城鄉(xiāng)融合中豐富、立體、交錯,并沒有得到有效的展現(xiàn)和揭示,比如李曉兵《生存之民工》中的王家慧,盛可以《北妹》中的錢小紅和李思江,李鐵《城市里的一棵莊稼》中的崔喜,關仁山《九月還鄉(xiāng)》中的九月和孫艷,《泥鰍》中的陶鳳和寇蘭、巴橋,以及《阿瑤》中的阿瑤等人物,她們似乎都是同一個系列、同一人筆下的姐妹,雖然作家試圖用以身體道德為主體的墮落敘事取代暴力反抗的傳統(tǒng)女性敘事方式,但在走向結論的敘事推動過程中,顯得動力不足,給人一種“書齋里的想象”的嫌疑。

二、女性進城敘事與道德實用主義

在新世紀以來的進城敘事中,打工仔和打工妹是兩個慣用詞。但由于男性與女性的社會地位和身體特征,在進城敘事或打工文學中,作家在女性身體的想象與敘事中呈現(xiàn)出鮮明的性別劣勢,并以身體道德的普世性取代特殊性,顯現(xiàn)出一種鮮明的道德實用主義的偏頗。

新世紀以來,由性別引起的進城動機的差異非常明顯。男性進城、遷移的直接動因是務工經商,而女性則是出于在城市尋找機會,她們主要通過婚姻嫁娶成為城市中的一員。在新世紀進城小說敘事中,作家對女性進城的道德判斷出現(xiàn)了新的道德觀。作家開始不斷地打破原有敘事空間的封閉性,將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精神家園與物質欲望的矛盾逐漸滲透到鄉(xiāng)土書寫中,視野逐漸開闊,文學回應現(xiàn)實的力量也在加強。在李鐵的《城市里的一棵莊稼》中,女主人公崔喜始終將進城作為改變命運的機會,按作者的敘述,“崔喜能進入這座城市全靠自己的努力,是她自己將本不屬于自己的機會變成了自己的機會。”[4]這幾個所謂的“機會”就是嫁給了腰板不直、頭腦和身體比例失調的城里二婚男人——寶東,而她的“努力”之所以能夠成功,也是因為崔喜的鄰家二丫頭沒看上的寶東,而崔喜則投懷送抱,主動“爭取”。崔喜之所以要這樣做,其動力源就是“為什么我就不能過城里人一樣的生活”,這既是一種設問,也是一句反問,而“可以,應該”,就是對這兩句疑問的回答。生孩子時,所有人建議其剖腹,而崔喜堅決順產,不為別的,就是在自己最有可能撒嬌時實現(xiàn)一種對抗(城市)情緒;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她完全可以通過身體的疼痛來證明自己作為城里人(被照顧)的感覺,這在崔喜看來,是一棵莊稼被移植到另一片土壤后對環(huán)境的反應,是一種本能。也就是說,在作者的敘事倫理中,倘不如此,崔喜們還能怎樣呢?

同樣,那些“山姑”、“幺妹”、“的嫂”們,她們雖然已經成為城里人,但她們仍然是難以與城市休戚與共的農民工。因被生活所累,為欲望所獲,她們不得不放棄先前鄉(xiāng)村的單純與質樸,甚至變得自私而粗糙。這一系列沒有名字的山姑們,像莊稼一樣,一茬茬被收割后運進城里,喂飽了城市的胃,然后她們用身體換來大把的鈔票以給養(yǎng)家人。這里有城市的淪喪,更折射了鄉(xiāng)村的顫栗。但是,作家在描述這一類女性時,主要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以生存為原則的道德實用主義與道德理性之間的悖論。正如周保欣在評價劉醒龍的《分享艱難》時說:“在道德理性上,他(指劉醒龍——引者注)對洪塔山身上所體現(xiàn)出的惡,有著道德個體本然的厭惡,但是在面對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經濟這個責任倫理和更大的歷史化的道德理性時,他卻不得不窩囊地接受洪塔山的惡,最后只能以拳腳相加狠狠教訓洪塔山的道德感性實踐形式,彌補道德理性的虧空。”[5]100-107但問題在于,這種生存和發(fā)展至上的審美法則,卻導致了許多作家道德判斷上的偏至,“不少作家在面對生存和發(fā)展問題時,都持著一種道德絕對主義和實用主義的態(tài)度,似乎只要是符合生存和發(fā)展原則的,符合生存和發(fā)展需要的,就是可以同情地理解和接受的道德,以致在他們那里,道德的普世性讓位給道德的特殊性,道德的超越性讓位給道德的歷史性。”[5]100-107論者認為劉醒龍的《分享艱難》就是這種道德實用主義的范本。筆者非常認同這一說法。應該說這不是一個道德敘事的個案,后來有很多作家仍然跌入了實用道德主義的陷阱。對于這種單向度的道德判斷,作家已經有所自覺,但觸及道德問題的力度和深度明顯不夠。尤鳳偉的《替妹妹柳枝報仇》就是探討做二奶的女性主體的自我評價的問題。由鄉(xiāng)入城后暫住城市的柳條千方百計要找到欺負、包養(yǎng)了他妹妹的那個人,但是在尋找過程中,因為自己送水的職業(yè),他曾和同一個男人有性愛關系的兩個女性接觸,進而了解了這兩個女性。令柳條驚訝的是,這兩個女性竟然對自己的身份全然知曉,但毫無赧色,柳條終于相信自己的尋找可能是徒勞。令人不無擔憂的是,在當下諸多選擇城鄉(xiāng)敘事的作家筆下,這些人性之惡卻被充分的合理化、歷史化,將女性在現(xiàn)實生存中難以自我完成的物質和精神的缺失,不經意間合法化為一種主動的追求。正如有論者所言,“作家們似乎忘記,諸如此類的殺人、搶劫、放火、賣淫和做二奶等現(xiàn)象,在任何時代、任何民族的道德價值評判中,都是絕對的人性惡。盡管這些人性惡并不缺乏同現(xiàn)實生活的關聯(lián)和被動的成份,但它們都是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應該予以謹慎對待并且給予否定和批判的?!盵5]100-107

以此來看,盛可以的《活下去》的身體敘事的理性批判值得關注。作為提升世俗價值身體是錢小紅融入城市人群的唯一資本,身體的特征視覺快感,讓男性折服,錢小紅也自信地以為,身體(特別是乳房)是她優(yōu)于其他進城女性的資本,城市的欲望激發(fā)了她的身體本能,從小縣城到S城,城市越大,她與男人交往的機會越多,發(fā)生性關系的幾率就越大。錢小紅享受著這種身體放縱帶來的快感,但盛可以沒有以此思路一路向下,而是寫到錢小紅看似豐滿的身體特征與她身上潛藏的乳腺增生有關。文本之末,盛可以寫到錢小紅的乳房越來越大,“她實在扛不動了,扛不動身上這兩個大米袋”,她拖著沉重的肉身從“圍觀的人群”中爬向擁擠的街道。在這里,身體的自由,卻成了沉重的肉身(負擔),當女性將命運的籌碼壓在身體上,它的代價是巨大的;同樣,當脆弱的身體成為一種消費的商品,“活下去”的艱難就成了城鄉(xiāng)轉型社會追求身體自由的女性生存的時代隱喻。因為身體的自由并不能承擔從此岸通向彼岸的重任,而單向度的身體快樂本身并不能產生無限的目的和意義,所以有人認為:“到現(xiàn)在開始,以盛可以《活下去》的出場為標志,中國女性寫作身體批判的時代來臨了?!盵6]

所以,倘若作家們總是把那些城鄉(xiāng)關系的敘事中人物的道德行為編織進“生存”的必然性命題中,并賦予這些人性惡以相應的現(xiàn)實正當性。這樣,人性之惡將不會簡單地轉化成相對主義的道德事件,作家叩問道德事件的立場才得以上升為一種人文主義的人道關懷。

三、返鄉(xiāng)敘事與“憎恨美學”

在身體與金錢的交換過程中,身體完全被物化,而鄉(xiāng)村女性只能作為供男性發(fā)泄縱欲的工具而存在,除卻經濟交易,性的領域似乎再無其它發(fā)生。也就是說,在以進城女性為敘事對象的小說文本中,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作家將敘事的焦點對準女性的身體,并以“性”作為進城敘事的動力源?

如果說,袁媛、桂蘭、崔喜、楚暖暖們的進城是以各種機會的獲得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以不同的方式適應了城市的生活邏輯,那么,在當下小說敘述中,那些沒有機會嫁給城里男人又沒有知識資本的山姑、幺妹們的進城則在城鄉(xiāng)轉型過程中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成為當下進城女性敘事的樂此不疲的“問題焦點”。在這種敘事中,女性普遍被惡魔化,她們既被看作以身體賺錢的工具,又被寫成鄉(xiāng)村倫理秩序潰敗的淵藪。比如關仁山筆下的女性九月、閻連科作品中的女性槐花、朱穎等大量的鄉(xiāng)村女性的進城,不是為了溫飽,而是為了“回家”后成為村里的體面人。但是在與城市的交往中,她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城里有一種奇怪的生活邏輯和道德法則,那就是笑貧不笑娼,這與鄉(xiāng)村熟人社會的道德觀大相徑庭。她們也發(fā)現(xiàn),自己唯一可與之可以交換的只有身體和性,別無其他。也就是說,作者所依循的敘事動力似乎是被城市消費邏輯支撐的“身體經濟學”,即交換與消費。在城里賺足鈔票的女性,因為改變了自己的“地位”,村干部、鄉(xiāng)干部竟然為其樹碑立傳,“學習槐花好榜樣”……而后女性“身體的經濟”轉化為一種男性的“政治經濟”,鄉(xiāng)村社會原有的自在與自足,習以為常與約定俗成,熟人世界與相互監(jiān)督的鄉(xiāng)村倫理頃刻之間土崩瓦解。那么,我們該如何判斷這樣一種審美價值呢?也就是說,通過“女性與進城”、“身體與道德”等主題的提取,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城鄉(xiāng)敘事的視點已不再單一,甚至變得模糊??梢钥隙ǖ氖?,作家對現(xiàn)實的“愛”與“憎”,且后者明顯多于前者,閻連科也多次在演講中說,“現(xiàn)實的荒誕遠遠超出了作家的想象”,他選擇的“荒誕敘事”也可見一斑了。

在新世紀小說的女性返鄉(xiāng)敘事中,這一“道德的偏至”則變本加厲,有不少作家將被城市榨干身體的女性的回鄉(xiāng)作為敘事的主要對象。這一類作品中,女性一經出場,似乎就已經帶有悲劇性的結局,而她們的敵人就是消費性的城市和男性化的城市。她們面臨的就是城市魅惑和對另一種生活方式的想象。劉繼明的《送你一束紅花草》中,女主人公櫻桃忍屈負辱在城市靠身體掙錢,目的很單純,就是為家里蓋起一座樓房,最后也事遂人愿??僧敊烟业貌』剜l(xiāng)之后卻被村人和家人拒絕,她只能在池塘邊破敗的小屋里生存。櫻桃的慘狀只得到村莊的外來者——小寶的理解,成為她唯一可與交流的朋友。同村的男性汪秉國和劉大麻子得知櫻桃的病之后,非但沒有同情她,反而將她當作榨取的對象,夢想榨干她的最后一滴血,甚至不惜用假藥騙錢,“櫻桃最后的死與其說是死于疾病倒不如說死于親人的冷漠和輿論的壓迫。對于這些女性來說,故鄉(xiāng)的溫情和對親人的眷戀是她們在城市屈辱生活的精神支柱?!比欢粺o悖謬的是,“故鄉(xiāng)和親人一方面接受著她們用身體掙來的錢,另一方面卻對她們表現(xiàn)出厭惡和拒絕,她們的錢成為了她們賣身的鐵證、恥辱的標志。當她們回歸故鄉(xiāng)的希望破滅的時候,她們的精神支柱徹底垮塌。她們要么逃離鄉(xiāng)村,從此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要么選擇死亡,以肉體的毀滅呼號命運的不公?!盵7]63-64盡管有論者對櫻桃們的遭遇抱有同情,認為“她們內心世界的痛苦也并不僅僅就是倫理道德帶來的壓力,更多的還是她們不再被那塊曾經養(yǎng)育過的鄉(xiāng)土認同,她們成為隨風飄蕩的無根浮萍,肉體毀滅的悲劇只是表層的,她們最在意的是靈魂的家園被毀滅!”[8]但故事本身的單薄似乎并不能承擔起如此重大的道德命題。

也就是說,當憎恨成為一種確立敘事美學的法寶,城鄉(xiāng)敘事“回來—離去”模式的道德悲劇則成為推動敘事的動力之源。與嫁到城市的女性不同,外出賣身的女性并不被城市所認同,她們仍然需要部分原有鄉(xiāng)村價值觀的支持,比如對家庭的忠誠和對故土的熱愛等。但是因為她們的社會關系、經濟地位、法律意識是如此脆弱,回歸則是更多進城女性的選擇,因為他們更需要來自農村家庭的安全紐帶。但是這一條記憶中的安全紐帶是否能讓她們身心安全呢?同樣在劉繼明的《青銅》中,回到故鄉(xiāng)的招兒,將自己用出賣身體賺來的四萬元捐贈給了山村小學修建的末尾工程,但在竣工后刻碑時,村人的態(tài)度是猶疑的,甚至認為招兒讓學校變得不潔了。村民在拿走了招兒用身體掙來的錢之后將其推進死亡的深淵,是一部赤裸的道德悲劇,村民成為道德之惡的化身。而方格子的《上海一夜》中,打工妹楊青厭倦了在城市出賣肉體賺錢的生活,決心回鄉(xiāng),可小姐妹們回鄉(xiāng)后“被迫又回去了”的短信暗示了她們回鄉(xiāng)想象的破滅。即使那些暫時逃過懷疑的女人也往往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她們的生活處處是陷阱,偶然的機會就會使她們身敗名裂。比如在孫惠芬的《歇馬山莊的兩個女人》中,李平與成子結婚后開始了新的生活,可她在城市不光彩的經歷卻因為自己坦誠的交心的傾訴而暴露,熟人世界的村莊很快成為李平無所不在的敵人,輿論的壓力使她再也抬不起頭來。那種曾在城市打工掙錢,夢想改變家鄉(xiāng)環(huán)境的精神寄托也變得虛無縹緲。①早在《高老莊》中,賈平凹所塑造的蘇紅與此有相似之處,在城市掙錢之后回到高老莊辦起了地板廠,帶動了高老莊的經濟發(fā)展,又捐資建設學校,可村人卻恩將仇報。蘇紅在城市的不光彩經歷成為村人看輕她甚至鄙視她的根源,在大鬧地板廠的時候甚至扯掉了她的衣服,這無異于對其從肉體到精神的徹底摧毀。鄉(xiāng)村世界對這種城市生活的態(tài)度連同進城女性的身體一道,進行了道德意義上的拒絕甚至厭惡。

離開城市,逃避道德審判是她們最后的選擇,即使城市并不歡迎她們,她們在回來后,無處安身,只能選擇再一次在城市漂泊,從此他們的對故鄉(xiāng)不再是一種思念與守望,而是一種莫名的憎恨。朱承榮的《于小滿回鄉(xiāng)》中,于小滿在城市買股票發(fā)財之后,買了車買了二手房,但也正因為她有了錢,村民對她產生了懷疑。在村民的眼里,女人出去除了靠“賣”——不會有別的機會掙到那么多的錢。于小滿用自己的女兒之身向男朋友凱證明清白卻遭到懷疑,熟人世界的冷漠使于小滿一樣的回鄉(xiāng)女性對故鄉(xiāng)徹底失望,再次離鄉(xiāng)成為她們的必然選擇。

可以肯定的是,城市意識形態(tài)對鄉(xiāng)村女性的價值判斷不是溫和的,而是殘暴的,不是接納的,而是拒斥的。作家的確意識到將身體作為敘述主體的重要性,也有意將身體敘事作為城鄉(xiāng)關系敘述中的重要元素。但是在觸及身體這一道德難題時,作家的態(tài)度仍然是模糊而不明晰的。在進行審美的判斷時,除了道義上的支持、理解甚至呼喚,作家并沒有想象和塑造出超越舊有道德的一種新道德的意識。所以,從情節(jié)的安排上,在敘事的走向上,主人公要么被處以“死刑”,以生命的結束完成敘事的完整。曉蘇的《花被窩》里的因偷情而心生恐懼的女性秀水,她恐懼的不是因身體的出軌將遭以道德的譴責,或遭以肉體的懲罰,而是失去一個完整的家;《明慧的圣誕》里的明慧,雖身為發(fā)廊女,但她最后還是希望選擇一個自認為“可靠”的“客人”,并與之過上一種普通家庭的幸福生活。也就是說,在這種貌似功利化的身體游戲里,女性主人公“玩”出的,不是對充滿生命活力和靈性的身體的欣賞,而是對卑微的命運的順從和身為女性的沉重的嘆息。因為她們知道,家是一切,而身體次之;身體對她們來說是唯一可以花銷的資本。很自然,作家也不能給她們開出一張“幸福的賬單”,這使得主人公的自我身份的建構成為一種無法完成的死循環(huán),因為“自我身份的建構……牽涉到與自己相反的‘他者’身份的建構,而且總是牽涉到與‘我們’不同的特質的不斷闡釋和再闡釋。每一時代和社會都重新創(chuàng)造自己的‘他者’?!盵9]

以此來看,新世紀以來城鄉(xiāng)關系書寫中女性“自我”身份的確證從根本上來看是一種人為建構的過程,它牽涉到不同的社會個體和與群體之間的角逐。在不斷裂變的鄉(xiāng)村現(xiàn)實中,女性的弱勢源于鄉(xiāng)村社會的衰落,農民一方面對城市充滿了想象,另一方面又不斷地憑借想象對城市進行加工,甚至憑借主觀臆想扭曲了城市的形象。也就是說,城市文明在與鄉(xiāng)村文明的交往中,城市文明以另類方式進入了農民的視野,使農民對城市的了解僅僅局限于想象和道聽途說。在對城市文明的想象中,鄉(xiāng)村價值觀念中固有的道德優(yōu)勢成為鄉(xiāng)村社會自我維護和自我修復的價值基礎,并通過對“返鄉(xiāng)者的懷疑甚至嘲笑彌補個人在物質甚或精神方面的不足以取得暫時的心理平衡。”[7]63但是,小說書寫是否還有更寬廣的視野和超越城鄉(xiāng)對立、男女性別對立的視角來關注從“鄉(xiāng)土中國”走向“城鄉(xiāng)中國”的敘述方式,以探尋一種更接近女性生存的敘事倫理?

當然,正如于爾根·哈貝馬斯在論及“現(xiàn)代的時代意識及其自我確證的要求”時所說,“生活世界的現(xiàn)代化,并不只是由目的理性結構所決定的”。[10]自從女性進城這一敘事主題產生起,有關女性身體與道德的問題似乎已結成了一個“連體”的時代課題。由于當下中國社會從“鄉(xiāng)土中國”轉向“城鄉(xiāng)中國”的進程才剛剛展開,新時代女性面臨的道德難題以及與之相關的歷史的、社會的、政治的命題還沒有恰當?shù)貪B透到文學書寫當中,而且選擇女性進城敘事的作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身體意識的主體性”和“身體作為欲望的源泉”的價值悖論。建立在“身體美學”意義上的更深入的書寫還隱藏在時間的深處。

[1]理查德·舒斯特曼.身體意識與身體美學[M].程相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3-4.

[2]張繼紅,郭文元.寫作倫理:1990年代以來中國當代文學的一個關鍵詞[J].當代文壇,2011,(5):23-26.

[3]張繼紅,雷達.世紀轉型:從“鄉(xiāng)土中國”到“城鄉(xiāng)中國”——雷達訪談錄[J].文藝爭鳴,2015,(12):58-63.

[4]李鐵.城市里的一棵莊稼[J].小說選刊,2004,(4B):4-20.

[5]周保欣.鄉(xiāng)土敘述的“沖突”美學與道德難度[J].人文雜志, 2008,(5):100-107.

[6]馬策.身體批判的時代[M]∥鄭崇選.鏡中之舞:當代消費文化語境中的文學敘事.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119.

[7]張連義.新時期小說中農民意識的現(xiàn)代轉型[D].山東大學,2012:63-64.

[8]丁帆.“城市異鄉(xiāng)者”的夢想與現(xiàn)實[M]∥丁帆.中國鄉(xiāng)土小說的世紀轉型研究.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24.

[9]愛德華·W·薩義德.東方學[M].王宇根,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9:427.

[10]于爾根·哈貝馬斯.現(xiàn)代性的哲學話語[M].曹衛(wèi)東,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1.

〔責任編輯 王元忠〕

The Female Physical Narrative in New Century“Going to Town”Novels and its Moral Dilemma

Zhang Jihong,Zhang Xuemin
(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Communication,Tianshui Normal University,Tianshui Gansu741001,China)

The female physical narrative is a latent expressive way in Chinese novels for the past century,which is due to the connection of it between morality and art.Since the new century the female writers who choose narratives of“go into town”has got stuck in the paradox--on one hand they affirm the awakening of the female physical sense based on moral sympathy,but on the other hand they strengthen the physical existence of female body and get caught in the trap of moral pragmatism.This is the moral situation and aesthetic issue the writing of“go into town”novels is undergoing.

new century novels;“go into town”female;ethnic paradox;moral dilemma

I24

A

1671-1351(2016)06-0018-07

2016-08-19

張繼紅(1978-),男,甘肅甘谷人,天水師范學院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副教授,博士。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城市化進程中的‘城鄉(xiāng)’關系與社會文明價值建構(13BZW120)”、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現(xiàn)當代女性文學與婦女解放思潮互動關系研究(12BZW)”及“2013年度甘肅省教育廳高校社科基金項目”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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