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上海，003） 王 璐 杜 沛 陳高敏 李中平 沈紅藝

·文獻綜述·

中藥抗皮膚光老化實驗研究十年進展*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上海，201203） 王 璐 杜 沛 陳高敏 李中平1沈紅藝2

皮膚光老化是指長期日光紫外線照射導致皮膚干燥松弛、皺紋增多、色素沉著異常等皮膚衰老癥狀。近年來，國內外對中醫(yī)藥防治皮膚光老化的研究日益增多，并從分子機制上肯定了其作用，顯示出中醫(yī)藥在光老化預防及治療方面的巨大潛力。本文對近十年來國內外相關研究進行綜述，以期為中醫(yī)藥防治皮膚光老化的深入研究提供文獻參考。

皮膚光老化 中醫(yī) 中藥 綜述

紫外線導致皮膚外源性老化，簡稱光老化。紫外線透過皮膚作用于膠原纖維和彈力纖維，使膠原纖維硬化、彈力纖維變性和斷裂，加重皮膚角化，減少皮下脂肪［1］。光老化最為顯著的臨床特征是皮膚粗細皺紋的形成和皮膚彈性的下降。導致其發(fā)生的原因主要為活性氧簇的過度蓄積及真皮細胞外基質成分的改變［2-6］?，F(xiàn)代醫(yī)學對光老化發(fā)病機制的研究已深達基因水平。

中醫(yī)認為皮膚光老化的發(fā)病主要是由于五臟虛損、氣血不足、津液不布及痰濁瘀阻肌膚，復感光毒所致［7-9］。其發(fā)病與脾肺腎的關系最為密切。有學者提出日光中的紫外線，即光毒是人們日常接觸最多的一種邪氣，性質屬陽，陽邪傷陰，故光毒傷人，灼傷陰津，陰津虧損，無以制火，則邪熱更盛，“津液被火灼竭，則血行愈滯”，從而引發(fā)津虧熱盛血疲的病理變化，損傷機體的皮膚組織而導致光老化［10］。

依據(jù)中醫(yī)理論的指導，近年來對抗光老化天然藥物的開發(fā)研究多圍繞著具有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生津潤燥、益氣生血及補腎填精功效的藥物開展［11］，并已從分子機制上肯定了中藥防治皮膚光老化的作用。有學者不拘泥于傳統(tǒng)的藥物功效分類，探索性地發(fā)現(xiàn)具有收斂固澀功效的五倍子、五味子、肉豆蔻亦具有抗光老化活性，為中醫(yī)藥抗光老化的預防及治療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視角。

收斂固澀類中藥

1.五倍子

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五倍子對變形鏈球菌和放線菌有抑制和殺滅作用［12］。Hwang，E.等研究發(fā)現(xiàn)在皮膚成纖維細胞和角質形成細胞光老化模型中，五倍子提取物可抑制UVB光照引起的ROS、MMP-1及IL-6增多，同時促進TGF-β1表達及彈性蛋白、I型膠原生成；同時，在無毛小鼠（SKH：HR-1）光老化模型中，五倍子提取物亦能抑制MMP-1的分泌，促進彈性蛋白的生成，抑制皮膚增厚及皺紋的形成［13］。

2.五味子

五味子中最主要的藥理活性成分是木脂素類化合物［14］，其中的五味子乙素（SchB）可抑制由30m J/cm2UVB輻射引起的人表皮角質永生化細胞（HaCat）凋亡，并降低UVB誘導的p53、p21、Caspase-3等與凋亡相關基因的表達，從而拮抗UVB對皮膚細胞的損傷［15］。

3.肉豆蔻

肉豆蔻具有抗炎、抗腫瘤、抑菌止痢等藥理作用。Hwang，J.K.［16］發(fā)現(xiàn)，肉豆蔻中的主要成分肉豆蔻木酚素可通過對MAPK和TGFβ/Smad兩個信號通路的調節(jié)抑制UVB引起的ROS增多及MMP-1高表達并促進前膠原蛋白的形成。

清熱解毒類中藥

1.黃芩

Zhang，J.A.［17］等建立體內與體外光老化模型，發(fā)現(xiàn)外用黃芩苷可抑制UVB引起的小鼠皮膚增厚和MMP-1、MMP-3異常表達，抑制膠原蛋白的降解；體外實驗中經(jīng)流式細胞儀檢測，發(fā)現(xiàn)黃芩甲苷給藥組細胞G1期比例下降，并下調衰老相關蛋白γ-H2AX的表達。

2.金銀花

金銀花的平均紫外吸收率高達20.9（UVA）、51.1 （UVB）、70.4（UVC）。馮承恩［18］通過UVA+UVB紫外線聯(lián)合光照建立KM小鼠光老化模型，觀察金銀花60％乙醇提取物外用對皮膚光老化的保護作用。HE染色結果顯示，金銀花高、低劑量組小鼠皮膚真皮層彈性纖維呈波浪狀，少見斷裂、破碎，與模型組比較有所改善，并發(fā)現(xiàn)外用金銀花小鼠皮膚內抗氧化酶活性均高于模型組。

活血通絡化瘀類中藥

1.平臥菊三七

平臥菊三七（Gynura procumbens（Lour.）Merr.）為菊科菊三七屬植物，具有通經(jīng)活絡、消腫止痛、消炎止咳、降血糖等功效［19］。Kim，J.發(fā)現(xiàn)在30mJ/cm2UVB照射人表皮角質形成細胞（HaCaT）光老化模型中，20μg/mL的平臥菊三七醇提物能夠顯著抑制光老化引起細胞內ROS增多。MMP-1抑制率達70％，MMP-9抑制率達73％，高于模型組。并抑制炎癥因子IL-6和IL-8的釋放［20］。

2.郁金

郁金95％乙醇提物在體外細胞氧化應激模型中，可顯著提高SOD活性，下調MDA、LDH含量，降低ROS產(chǎn)物，具有抗氧化應激活性［21］。郁金主要成分姜黃素［22］可通過MAPK-p38/JNK通路調控UVB引起的MMP-1/3高表達，對成纖維細胞具有保護作用。

3.雷公藤

研究者發(fā)現(xiàn)雷公藤紅素對紫外線老化模型中的真皮成纖維細胞的代謝和功能有顯著調節(jié)作用，調控作用通過調節(jié)成纖維細胞MMP-1和MMP-3的表達完成，在10mg/L-40mg/L質量濃度范圍內，雷公藤紅素對成纖維細胞的一般功能可能沒有毒副作用或者毒副作用極小［23］。

4.乳香

1％乳香提取物外用可提高8-甲氧沙林溶液（8-MOP）聯(lián)合長波紫外線光老化模型小鼠血清中SOD活力并降低MDA含量。模型組小鼠的真皮層彈性纖維發(fā)生變性，纖維出現(xiàn)斷裂、破碎甚至消失；1％乳香提取物組小鼠真皮層可見波浪狀彈性纖維，纖維少見斷裂、破碎［24］。

5.益母草

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益母草可通過清除自由基，提高機體抗氧化酶活力，減輕小鼠皮膚組織的氧化損傷，促進膠原蛋白合成，減緩細胞凋亡等途徑，預防皮膚光老化，并對光老化皮膚具有修復作用；其機理可能與TGF-β1上調促進膠原蛋白合成有關［25］。

生津潤燥類中藥

1.麥冬

麥冬水煎劑能顯著提高模型大鼠的紅細胞SOD活性，血清TAA及紅細胞免疫功能，顯著降低血清MDA含量，表明其具有一定的抗衰老活性［26］。麥冬的主要活性成分麥冬皂苷D可通過調節(jié)NF-κB和ERK信號通路抑制過氧化氫引起的人臍靜脈內皮細胞過氧化損傷［27］。15μM和10μM的麥冬皂苷D可促進衰老細胞的增殖，下調凋亡因子caspase-3的蛋白表達，調控細胞的周期和凋亡，使G1期細胞比例下調，促進細胞進入S期，降低細胞凋亡率［28］。

2.玉竹

玉竹“久服，去黑面，好顏色潤澤，輕身不老”。玉竹提取物可提高細胞活力并抑制UVA造成的抗氧化酶活性下降［29］，進一步研究表明在UVB照射人皮膚角質形成細胞光老化模型中100μg/m l及200μg/m l玉竹水提液劑量組能顯著提高SOD、GSH-Px活性，降低MDA含量，減少炎癥因子TNF-α、IL-6的分泌，在一定程度上減輕UVB對角質形成細胞的損傷［30］。

3.地黃

研究者發(fā)現(xiàn)生地黃的石油醚、氯仿、乙酸乙酯及正丁醇提取物均具有抗老化功效［31］。體外人角質形成細胞光照實驗研究表明［32］，毛地黃黃酮可調節(jié)MAPKs通路AP-1的活化，從而抑制MMP-1表達，對光老化有抑制作用。

4.葛根

用葛根的主要成分葛根素預處理HaCaT細胞，然后進行30mJ/cm2UVB照射，24h后彗星電泳實驗檢測發(fā)現(xiàn)模型組細胞DNA損傷、細胞內游鈣離子、磷酸化p38蛋白和神經(jīng)酰胺顯著增加；與UVB模型組相比，葛根素處理組可減輕UVB造成的DNA損傷并抑制細胞內游鈣離子、磷酸化p38蛋白和神經(jīng)酰胺的增加，提示其具有抗光老化活性［33］。

5.沙參麥冬湯

體內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34］，2g生藥/m l沙參麥冬湯灌胃可提高煙熏大鼠肺臟的抗氧化功能，減少氧化應激損傷，并可通過增加衰老時機體的胸腺指數(shù)和脾指數(shù)，增強衰老時體內下降的免疫功能，還可以抑制衰老機體內caspase-3蛋白表達同時增加抑凋亡基因bcl-2的表達，從而抑制內源性衰老［28］。另有研究發(fā)現(xiàn)沙參麥冬湯可提高光老化ICR小鼠自身抗氧化酶活性，降低皮膚中MDA含量，從而抑制皮膚中重要保濕物質透明質酸的降解［35］。

益氣生血類中藥

1.人參

人參皂苷Rb及人參皂苷Rd可抑制8-甲氧補骨脂素誘導的真皮成纖維細胞光老化模型MMP-1和MMP-3表達［23，36-37］。Hwang，Y.P.［38］發(fā)現(xiàn)，在UVB誘導的成纖維細胞光老化模型中，人參提取物可同時調節(jié)MAPKs及NF-kB信號通路，抑制MMP-1與MMP-13的異常分泌，達到抗光老化作用。

2.絞股藍

體內研究發(fā)現(xiàn)，絞股藍提取液灌胃光老化模型小鼠，可提高其SOD，降低MDA，中高濃度給藥還可以提高HYP含量［39］，體外研究顯示，絞股藍總皂苷提取物含藥血清可調節(jié)光老化成纖維細胞模型中相關細胞因子（IL-1α、IL-6以及TNF-α）的分泌及NF-κB蛋白的表達，其抗光老化機制可能與抑制NF-κB信號通路蛋白的表達相關［40-41］。

3.黃芪

黃芪總黃酮具有清除自由基抗氧化的藥理作用。研究表明在UVA+UVB照射昆明種無毛小鼠光老化模型中黃芪8g生藥/Kg及16g生藥/Kg灌胃組，可減輕UV照射造成的SOD活性降低及MDA含量增加［42］。0.08％黃芪甲苷外用亦顯示出抗光老化活性［43］。另有研究表明黃芪甲苷可提高成纖維細胞的活性，且濃度為40μg/m l時最顯著，并可同時上調TGFβRIImRNA、蛋白水平，下調Smad 7mRNA、蛋白水平的表達以對抗紫外線所造成的損傷［44］。此外，有研究者發(fā)現(xiàn)濃度為20mg/L的黃芪甲苷可以明顯緩解成纖維細胞光老化進程，包括下調MMP-1增強TIMP-1的表達［45］，并抑制UVA引起的細胞周期阻滯，調控p53、p16和c-myc等老化基因表達［46］。

4.玉屏風散

研究者采用血清藥理學方法制備玉屏風散含藥血清并以不同濃度含藥血清培養(yǎng)光老化角質形成細胞。發(fā)現(xiàn)紫外線顯著損傷細胞形態(tài)，造成角質形成細胞皺縮、碎片增多，懸浮細胞增多，MTT檢測顯示UVA和UVB對體外培養(yǎng)的角質形成細胞生長均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細胞克隆形成率結果表明UVA和UVB的照射顯著抑制了角質形成細胞的增殖能力，而玉屏風散8g生藥/kg和16g生藥/kg劑量組均可促進皮膚角質形成細胞的生長與增殖，同時發(fā)現(xiàn)照射24h后給藥組效果最為明顯［47-48］。

補腎填精類中藥

1.杜仲

研究者對杜仲醇提物分別進行抗UVA、UVB致HaCaT細胞和UVB致ESF細胞光老化作用的研究，結果表明給藥組可提高光老化模型中細胞活性和SOD活力、降低培養(yǎng)液中LDH活力和MDA含量［49-51］。同時，在體實驗亦顯示杜仲醇提物對小鼠皮膚光老化具有保護作用［52］。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杜仲醇提物能抑制UVA引起的MMP-1及MMP-3的異常分泌，并拮抗I型膠原蛋白的降解［53］。

2.冬蟲夏草

蟲草多糖可使8-甲氧補骨脂素聯(lián)合UVA（8-MOP/UVA）誘導皮膚成纖維細胞致光老化模型中羥脯氨酸含量上升，MDA含量降低，SOD活力升高［54-55］。Lee Young-Rae發(fā)現(xiàn)在人皮膚成纖維細胞光老化模型中，蟲草多糖可通過調節(jié)NF-kB信號通路以調控MMP1、MMP3的表達而發(fā)揮抗光老化作用［56］。

3.紅景天

紅景天苷可有效抑制H2O2誘導的人胚肺成纖維細胞衰老模型中p53、p21和p16蛋白的表達，表明其具有較強的抗氧化及抗衰老活性［57］，并能夠促進光老化角質形成細胞的增殖，提高SOD、GSH、CAT等抗氧化酶的活性，對UVB輻射所造成的皮膚光老化具有保護作用［58］。

4.十精丸

十精丸出自《普濟方》，由枸杞、熟地、肉桂、菊花、山茱萸等10味中藥組成。研究發(fā)現(xiàn)，十精丸水提取物100μg/ml及200μg/ml均能顯著提高UVA光照后ESF-1培養(yǎng)液中SOD、GSH-Px活性，降低MDA含量，增強細胞活力，有效地對抗UVA對成纖維細胞的氧化損傷［59］。

小結

隨著人們對皮膚抗衰老的關注持續(xù)增強，國內外對防曬劑的研究不再停留于遮光劑的開發(fā)，而是更關注具有抗氧化、促進膠原合成等抗光老化藥理活性的藥物。隨著中藥抗皮膚光老化的深入研究，很多中藥的有效成分可以通過清除自由基、提高抗氧化酶活性來抑制UV誘導的膠原蛋白降解，從分子水平肯定了中藥抗皮膚光老化的效果，顯示出中醫(yī)藥在皮膚光老化的預防及治療方面尚有巨大的潛力。中藥具有天然、毒副作用小的優(yōu)勢，今后的研究中，在中醫(yī)理論的指導下，結合現(xiàn)代生物醫(yī)學的實驗方法，進一步探索中藥復方防治光老化的作用機制，明確量效關系，將具有重要的臨床價值及廣闊的應用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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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ade Progress o f Experimen tal Researches：An ti Sk in photoaging w ith Chinese Medical Herbs

WANG Lu，DU Pei，CHEN Gao-m in，LIZhong-ping，SHEN Hong-yi （Shanghai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Chinese Medicine，Shanghai201203，China）

Skin photoaging refers to symptoms including dryness，w rinklesand pigmentation，caused by long- time exposure to UB rays of natural sunlight.Relating to anti skin photoaging w ith Chinese medical herbs，increasing researches have agreed on molecular mechanism of herbs in recent years.Thisphenomenon demonstratesgreat potential of Chinesemedicalherbson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in skin photoaging.Thus，the article is to give a comprehensive summary on relevant researches for decadesallover theworld for profound studiesby literature reference.

skin photoaging；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Chinesemedicalherbs；summary

R275.9

A

1006-4737（2015）02-0064-05

2014-12-30）

上海市教委資助項目（編號：2012JW23）；上海中醫(yī)藥大學基礎營養(yǎng)基金(編號：D463);上海中醫(yī)藥大學研究生“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專 項科研項目（編號：P291030101）

1 通訊作者，E-mail:lizhongping 163@sina.com

2 通訊作者，E-mail:xhhc1503@sina.com

·醫(yī)家詩文選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