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多維夢想再放飛與理論批評再定位
——二○一四年文學理論熱點綜繪

2015-06-01 09:05郭彩俠葛紅兵
當代作家評論 2015年3期
關鍵詞:網絡文學文學

郭彩俠 葛紅兵

多維夢想再放飛與理論批評再定位

——二○一四年文學理論熱點綜繪

郭彩俠 葛紅兵

對“中國夢”的闡釋和續(xù)寫,對網絡文學的關注和再認識,對文學經典化的熱望與爭論,對理論批評何為的探索與再定位,這些都是二○一四年文藝批評聚焦的熱門詩學問題。這些問題無論是再次對傳統(tǒng)理論進行反思與爭鳴,還是對新詩學進行重新探索與建構,都反映出當今學術界熱衷于以詩學多棱鏡對當下復雜文藝現(xiàn)象進行分光投影的學術熱情。作為這一詩學多棱鏡的重要概念,“中國夢”意象照耀了二○一四年文壇的文學夢與學術夢,輝映出了一個由本土語境、現(xiàn)場經驗、詩學范式轉換等諸多元素貫穿形成的,對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和當下精神進行承前啟后的話語大廈。

一、放飛“中國夢”:意象話語的感召力

二○一四年,“中國夢”這一意象話語繼續(xù)在文藝理論界釋放出驚人的感召力和凝聚力,不僅成為眾多文學高峰論壇的熱門話題,而且為諸多文學報刊專欄連篇累牘地進行多維度闡釋,作家、學者們以空前的熱情積極參與到對這一夢想話語的響應與續(xù)寫中去。在這些努力的推動下,曾經“桃花源”那種古樸風格的詩意安居的夢想,如今衍變成舉國暢想的豪華升級版“中國夢”。這一承載著中華民族古老憧憬與夙愿的意象話語,“詢喚”著人們的主人公意識,讓人感到精神振奮、意氣風發(fā),對投身建設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充滿豪情與動力。“中國夢”涵括了實現(xiàn)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整體愿景,是一個涵蓋了宏觀架構和微觀細節(jié)層面、承載了國家社會利益和每個公民個體福祉的綜合夢想體系。它不只是宏偉的家國之大夢,更是具體的個人的小夢,最后要落實到每個中國人具體的幸福生活和自由發(fā)展之上。

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夢的實踐征途中,文藝不可替代的引領作用被再次強調,作為靈魂工程師的文藝工作者被賦予重任,文藝界被賦予偉大使命即扎根現(xiàn)實生活,堅持理想品格和真理精神,傳播正能量,參與時代夢想實踐,守護好文化生態(tài)和精神家園,以高質量的文化精品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

對于習主席將關于創(chuàng)構“中國夢”的重望寄予文藝界的深意,梁曉聲這樣理解:“被好文化好文藝所化的人多起來,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大多數(shù)公眾的精神面貌就必然會是良好的、陽光的,令別的民族別的國家心生敬意的——作為國家主席,他因而寄希望于文藝界?!比绾卧趯懽骱驮u論中體現(xiàn)“中國夢”,講好屬于中華民族自己的本土故事,傳播具有民族情感特色的中國夢想?這是作家們思考“中國夢”問題時的重點。莫言從愛國愛民角度來理解“中國夢”的具體內容,認為落實“中國夢”不僅應包括尊重民族歷史與傳統(tǒng),熱愛祖國的山水草木、民族偉大而美麗的語言等這些宏大的事物,最終還要回到對人民的關注上面,因為是人民創(chuàng)造了一切,離開人民文藝會變成無根的浮萍。

雖然努力方向不同,但學術界在對“中國夢”的理解與作家們不無類似之處,主要集中在怎樣理解和落實“中國夢”兩個層面。首先,如宇文利所認為“中國夢”的文化意象“具有高遠的文化關切,是指向多數(shù)人的生存、發(fā)展和幸福的價值范疇”。孫佳山則把“中國夢”解讀為一種文化自信的態(tài)度、一種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氣質與價值傾向。胡芳從馬克思主義的“文化解放”、“人的自由解放”的精神內涵來闡釋“中國夢”,認為“中國夢”寄托了當代中國人對“民族自豪感的復興與精神家園的重塑”的理想。張檸則認為中國夢不應該變成簡單的“政治口號”,它應該既代表民族國家的夢想,也反映億萬鮮活生命個體對未來的憧憬和希冀。於可訓認為文學本來就是“筑夢的工程”,在內在精神氣質上與“中國夢”是統(tǒng)一的。

其次,在有關文藝界如何落實“中國夢”的操作層面,如黃昌勇指出,習近平對于文藝界的講話是“新時期文藝發(fā)展的重要文獻”,要展現(xiàn)“文藝的時代性命題”,就必須按照習近平所強調的,深入人民群眾的偉大實踐和豐富多彩的生活之中,發(fā)現(xiàn)和創(chuàng)造美,體恤民心民情,以契合而有穿透力的表達方式為偉大時代代言,“最根本的是要創(chuàng)作生產出無愧于我們這個偉大民族、偉大時代的優(yōu)秀作品”。劉延東則熱切期望作者們在弘揚“中國夢”的過程中能在文藝作品中展示中國文化的精神和魅力。楊劍龍認為文學夢是“中國夢”的內容之一,當代中國文學應該從中國維度走向世界維度,在國際化的多元參照系中,瞻望“重返輝煌,再譜華章”的民族復興愿景。

上述代表性言論表明,當下創(chuàng)作圈和學術界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被“中國夢”的意象話語所激勵與感染?!爸袊鴫簟笔且粋€具有強烈中國民族特色的話語體系,也是一個非常具有質感的意象體系,契合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和集體潛意識。它內蘊深廣,指向未來,具有強大的包容性、影響力,以及無限的可闡釋空間,具備“詢喚”和激發(fā)當代人煥發(fā)其主人翁意識,使人們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積極參與到社會文化建構中的巨大潛力。

二、“網絡文學再認識”:十六年經驗之總結

以一九九八年痞子蔡發(fā)表《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為肇始標志,網絡文學迄今已經走過了十六年,參與者達數(shù)億人,原創(chuàng)作品已超過建國六十多年來紙質版文學作品總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書寫模式、傳播方法和互動接受體驗,以及獨特的藝術審美風貌。面對網絡文學,傳統(tǒng)文學及其批評模式面臨全新的挑戰(zhàn)。二○一四年,網絡文學以其蔚為壯觀的氣勢頻頻成為文藝批評界熱議的話題,進而被納入官方組織和主流學界的“再認識”體系。如在二○一四年七月召開的“全國網絡文學理論研討會”上,與會專家學者一起關注探討了網絡文學的最新發(fā)展態(tài)勢,試圖以真誠客觀的態(tài)度探索出一套符合網絡文學特質和發(fā)展實際的理論評價體系。該會議的成功舉辦代表了學界對網絡文學的肯定和關注。

網絡平臺改變了傳統(tǒng)文學的書寫和接受機制,文學從少數(shù)精神貴族的奢侈生活成為“全民寫作”、“全民閱讀”的日常生活。文學從書寫到發(fā)表,從讀者閱讀到作者獲得閱讀反饋、報酬,都進入了點擊鼠標即可完成的快捷通道。這種變更極大地激發(fā)了網絡文學作者的創(chuàng)作興趣,釋放了書寫欲望,解放了表達,進而涌現(xiàn)出了大批具有文學天賦的網絡作者,他們天馬行空地想象,肆意而為地造夢,造就了一種“野蠻生長”、“諸神狂歡”輕松自由的文學生態(tài)。更重要的是,網絡文學的玄幻、穿越、修真、盜墓等類型小說與戲劇影視、動漫游戲等產業(yè)形成了關聯(lián)密切。如《步步驚心》、《甄嬛傳》等網絡作品改編成影視創(chuàng)造了億萬產值,極大地促進了文化產業(yè)的發(fā)展與提升。網絡文學所帶來的變化讓我們看到了網絡文學驚人的文學原創(chuàng)力,更讓我們看到了網絡文學巨大的潛力。

移動互聯(lián)網的極速發(fā)展,更是提供了一種作家作品和讀者連接的全新方式,微信構建起一個全新的“微托邦”,再次為文學帶來了新態(tài)勢。如南派三叔,開通了自己的微信公眾賬號,推出會員方案開始商業(yè)化運營,讀者可以透過微信直接購買閱讀他的《盜墓筆記》等作品,創(chuàng)造了互動效果與商業(yè)收益的雙重奇跡;華文創(chuàng)意寫作中心的微信公眾號,也連載了葛紅兵的《財?shù)馈返茸髌?,引起了廣泛關注,開啟新的文學閱讀革命。這些文學存在新狀態(tài),都召喚理論與批評的轉型與跟進。

在“全國網絡文學理論研討會”上,應確立一套新的批評標準來認知解讀網絡文學成為與會學者專家們的共識。陳崎嶸提出應以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歷史辯證地看待網絡文學現(xiàn)象,透過現(xiàn)象把握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接受、批評的特征和規(guī)律,歸納出網絡文學的價值導向,探索出實現(xiàn)網絡文學認識、教育、審美、娛樂功能之途徑,并在此基礎上形成較為科學完整的知識體系。何平認為不能固守傳統(tǒng)評價體系,應該根據(jù)網絡文學的現(xiàn)狀“去網絡上批評”,“走向對話和協(xié)商”。邵燕君則提出文學研究和批評應面對網絡文學的實際,文學研究應致力于“文學性在網絡時代的新生”,研究者應該突破精英本位和紙媒體時代的思維局限,引入研究和批評的新尺度。李敬澤認為網絡文學的自由幻想機制是人虛擬逆襲和應對現(xiàn)實的新策略,傳統(tǒng)文論已無法應對這種新狀況,它不只是文學問題,更是社會文化問題。網絡文學研究應突破純文學本體論,走向開放的社會文化研究,方能透過文學現(xiàn)象看到時代民族心理與精神的隱情。起點中文網的廖俊華指出從職場小說、官場小說到“宮斗”類型小說,主人公都能通過非同尋常的優(yōu)勢在故事情節(jié)中不斷“升級”,讀者的欲望、夢想與需求獲得虛擬性的補償,文學有一種補償缺失、造夢圓夢的虛踐功能,“網絡文學表現(xiàn)的是一個巨大的社會文化現(xiàn)象,我們可以通過它認識普通人內心的希望和夢想。”

新態(tài)勢下新的文學組織也應運而生,繼浙江網絡作家協(xié)會成立之后,上海也成立了網絡作家協(xié)會,致力于探索網絡文學新的工作機制,創(chuàng)構更好的條件,以便更好地發(fā)揮青年作家們在繁榮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聰明才智。網絡作家協(xié)會的組織定位不再是控制和監(jiān)管,而旨在關注和服務,吸引了蔡駿、血紅、洛水、今何在等“大神”級作家成為首批會員。作協(xié)等組織機制的凝聚力,有望帶來網絡文學的新活力。

《文學報》在二○一四年開辟了“網絡文學”版塊,致力于對當下網絡資本化運作、網絡作家作品、重要網絡文學事件、網絡文學評論的觀察和透視,嘗試評估當前網絡文學的成就,探索網絡文學的評價標準,預測網絡文學的前景。代表作如《十五年來優(yōu)秀生》(馬季)、《網文“經典”需要二十年》(血酬)、《網絡文學與“人”的文學》(郝雨)等。

二○一四年四月起,《人民日報》與中國作協(xié)聯(lián)合開辟了“網絡文學再認識”專欄,邀請專家學者研探討網絡文學的現(xiàn)狀與未來。李敬澤認為所謂網絡文學,從歷史脈絡梳理其本質就是“通俗文學”,其基本形態(tài)就是“類型小說”。通俗文學的本質是“一種白日夢的機制”,它能夠訴諸讀者的欲望和夢想,尋求角色認同和帶入,釋放現(xiàn)實生活的壓抑與焦慮,“每一種類型都包含著對特定領域的人類經驗的精深研究和豐富想象”。的確,研究網絡文學不能忽視類型研究,類型化是通俗文學的客觀規(guī)律,原型成規(guī)和技巧模式始終都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起著或隱或顯的作用。同時,李敬澤還認為不應忽視網絡文學的當下性價值。經典性是長期創(chuàng)作和閱讀經驗積累的結果,網絡文學盡管暫時缺乏經典作品,卻有其當下存在價值。在他看來,“通過幻想和夢想機制使欲求得到補償,這確實是通俗文學的基本規(guī)律之一”,一些網絡優(yōu)秀作品既有深度又有厚度,對人生尋求理性的升華轉化,對人性的認識達到相當豐富和深邃的認識程度,倡導有益于人類的普世價值觀,引人向善,給人愛與溫暖,讓人看到希望之光。的確,網絡文學與時代民族精神和心理結構具有某種互文性,與現(xiàn)實生活規(guī)則與價值倫理具有某種同構性,是這個時代最敏感活躍的靈魂對時代夢想的記錄、表達和訴求。所以只要能給以正確的導向,使之健康發(fā)展,網絡文學有望為“中國夢”提供文學范本和正能量。

針對同一議題,歐陽婷、歐陽友權撰文指出,研究網絡文學,從其根本的運行機制上進行“譜系學反思”是必經途徑。的確,相對于傳統(tǒng)文學,網絡文學的創(chuàng)作從生產、傳播到接受機制都發(fā)生了重大改變:創(chuàng)作主體成了僭越了知識精英的文學地位并奪得了文學話語權的草根;在創(chuàng)作范式上,草根作家用自由寫作顛覆了以經典為主導的正統(tǒng)文學秩序;在價值認同方面,則是以市場導向對抗主流傳統(tǒng)文學的高蹈訴求;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更重視寫作技術,而懸置了傳統(tǒng)文學的“文以載道”觀念。這些文學生產機制的置換,使網絡文學從表層文學風貌到深層類型結構都發(fā)生了重大改變,對文藝理論批評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

三、學界權威情結與“文學經典化”再爭鳴

二○一四年,“作家作品的經典化與文學史研究的創(chuàng)新”等相關話題持續(xù)引起熱議。程光煒曾在《當代文學中的“魯郭茅巴老曹”》一文勾畫了當代文學經典化的理想藍圖,認為“賈平凹、莫言、王安憶和余華的文學成就,已經具有了經典作家的意義”。

陳歆耕撰文回應,認為程光煒對當代文壇進行的經典化排序是“一家之言”,上升為文壇的“共識”還有待時日。在陳歆耕看來,不僅當代文學排序缺乏有權威性和公信力的客觀標準,甚至現(xiàn)代文學史上“魯郭茅巴老曹”的排序,也需要重新審視和解讀。陳歆耕回溯了現(xiàn)代文學“經典”的變遷,以此論證程氏人為制造經典的努力不合時宜?!棒敼┌屠喜堋钡呐判蜃钤绯霈F(xiàn)于王瑤一九五一年版的《中國新文學史稿》中。由于當時的政治因素,左翼作家的地位在該書中被過度抬高,很多文學大家如沈從文、張愛玲、錢鍾書等被忽略。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經過一系列的文學史重寫,這種排序早已被打亂。陳歆耕指出,程光煒對“這份名單仍然在洶涌澎湃的新文化浪潮中幸存了下來”的認知是不符合文學史實際的。隨便翻開一本現(xiàn)代文學史著作或作品集即可發(fā)現(xiàn)今天的文學史經典作家排序相對于王瑤時代已發(fā)生很大變化。如在王一川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中,“沈從文、金庸、郁達夫”已取代了“郭茅曹”,躋身前六。陳歆耕強調,經典是長期積累沉淀的結果,經典的確定標準應該堅持高精尖的純度和寧缺毋濫的精神。他還提到卡爾維諾和布羅姆在經典界定方面都強調“重讀”。經典是那些讀者發(fā)自內心地認為意味深長、魅力無窮、需要反復再讀的作品,而當代文學史因為歷時短暫,那種讓人欲罷不能想要反復再讀的里程碑式偉大作品還未出現(xiàn),擅提“經典化”為時過早。

陳勁松也認為這是一個“文學泛濫而經典匱乏”的時代。王曉華則對當代文學做出肯定,認為不僅當代文學涌現(xiàn)出“大量優(yōu)秀作家,各有煌煌業(yè)績”,“對于人類心靈的冷靜審視、深刻認知、真誠理解、重新進入、溫暖憫恤方面,都遠勝于絕大多數(shù)前輩作家”,因而經典之問有其必要性。陳沖認為,經典作品是天才作家和社會語境天時地利等因素綜合創(chuàng)化而成的,專家學者教授的人為“經典化”行動,是“荒唐得離譜的事”。簡而言之,經典不是學術界“化”出來的。各種“高峰論壇”把“作家作品經典化”視為“當代中國文學創(chuàng)作最緊迫的問題”,是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現(xiàn)象,源自中國人歷史悠久的“文學經典夢”,是一種“形勢綜合癥”:某個領域“越是乏善可陳的時候,越是需要弄出某種形勢大好的模樣來”。

劉乃季等對當代文學經典化努力進行了“發(fā)生學探源”,指出認為某些文學作品具有某種不證自明的天然權威的“經典主義”,具有強烈的精英文化色彩,源自一種文學中心論的心理定勢。如果對中西方的經典文學溯源,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所存在著的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的構建因素。這些建構,必然受到后人的顛覆和解構,諸如“文學死了”、“文學碎片化”、“文學幽靈化”的認知,文學終結論,文學經典的終結論,這些都昭示著這種解構主義的努力。孟繁華認為學界討論什么問題,就是“對什么問題表示焦慮的一種形式”,今天討論“經典”問題,“問題背后所凸顯的可能恰恰是對這一問題的焦慮”,焦慮源于研究界對文學權威之愿望和情結,糾結源于理想愿景和當下文學現(xiàn)狀之間的分裂。

經典是什么?誰是經典?誰的經典?這些叩問不可能再有整齊劃一的答案,這恰是值得慶幸的事。文學類型化,讀者階層化的今天,不同類型的人群必然對不同類型文學的經典各有不同看法。如果真要經典化,標準是依據(jù)政治權力話語,還是個人的偏好興趣,還是某些群體的興趣組合?不能再把某些一家之言、某種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的建構,理解為不證自明的真理性存在??辞宄敖浀洹钡娜藶榻嬓?,面對各種各樣的“經典”推薦,讀者就會保持清醒。無論一本書的作者是茅盾還是金庸,在沒有誤導和蒙蔽的情況下,讀者純粹根據(jù)自己的意愿和愛好,選擇反復研讀,這才是“經典”的內涵。研究者理想的治學態(tài)度是深入現(xiàn)場,忠于真切體驗,而理想的經典創(chuàng)生和史學書寫是尊重時代閱讀經驗并令其自然發(fā)生。

四、理論與批評何為:學術危機與文學回歸

“理論與批評何為”的反復追問,在二○一四的具體語境中,更多地體現(xiàn)出的是學界在新媒體語境下尋求困境突圍的努力。這些反思、蛻變與轉型的探索,聚焦于學術界的責任和學術突圍的路徑,試圖尋求一種契合時代、切實可行的學術定位與科研道路。“理論轉型”與“批評再定位”的探索與爭鳴進行得相當頻繁激烈,學者們高漲的學術熱情之下不乏真誠的思考,深層次沉淀結晶的是詩學關于存在的多棱鏡之夢。

籠罩在西方理論話語魔咒之下的中國學術界,需要本土化、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建構,斷裂與重構問題是毫無疑問的熱點議題,諸如《漫長的革命:西學的中國化與中國學術原創(chuàng)的未來》(朱國華)、《文學理論的話語轉向與??碌脑捳Z理論》(姚文放)、《建構中國藝術批評的價值體系》(賈磊磊)、《解構理論的終結與當代思想的前景》(戴登云)、《讓“文學”回到中國——關于當下文學理論與批評的隨想錄》(殷國明)、《中國當代文論:在西方文論的影響下發(fā)展創(chuàng)新》(張永剛)等二○一四年發(fā)表的論文,都致力于思考如何擺脫西方理論話語影響的焦慮,轉向基于中國文脈生發(fā)點的創(chuàng)新,彰顯出本土學界應有的覺醒與自信。

在具體操作層面,學界也在積極開掘新的理論生長點和批評可能性。從反思傳統(tǒng)批評的方法、定位與困局,到探索構建個性化理論與批評方法,或提倡批評應該堅守內在品格、正能量的導向及與時俱進的姿態(tài)等,各種方法論與深度思考紛紛涌現(xiàn)。代表作如《文學研究如何深入歷史語境——對當下文藝理論困局的反思》(童慶炳)、《質疑是批評家的天職》(朱壽桐)、《文學批評的操守與格局》(高玉)、《文學理論的范式轉換與話語更新》(姚文放)、《“新世紀文學理論的建設與反思學術研討會”會議綜述》(尹傳蘭)、《新的生長點與可能性——中國文藝理論學會第二屆青年論壇述評》(何浙丹)、《文學批評需要傳播“正能量”》(李小貝)、《當前文藝作品的價值觀和評價標準問題》(孫佳山)、《學理建設和批評實踐的不平衡》(劉永明)等等。

一些學者對文學理論和文學批評的定位進行了獨特視角的反思。張俊認為在文學理論界存在著一種學科幻覺,對知識獨立性和對象的統(tǒng)一性幻想,以及基于二者之上的普遍主義與本質主義的理論訴求進行了思考,并提出文學理論的未來圖景將會走向伊格爾頓所說的“話語實踐”的批判性反思。王鴻生對批評主體的倫理進行了建設性思考,在間性批評的基礎上提出“介入”行動,就是“以言行事”,通過“切入世界”來“誕生自我”,在公共領域中獲得純粹的“人類歸屬感”,并重新為時間塑形。

網絡文學生態(tài)帶來的批評挑戰(zhàn)和理論范式革命也是熱門議題。如邵燕君的《新媒體時代的文學批評》、白燁的《文學批評遇到的難點和面臨的挑戰(zhàn)》、陳旭光的《微批評的崛起與公共文化空間重構》、郭軍的《全媒體時代的文學批評》等文章均聚焦于新時代語境,探索了如何調整批評范式適應新質變,創(chuàng)造新文化支點。

二○一四年春季,在北京召開了“微時代的文化與藝術”學術研討會,以探索“微托邦”時代的審美精神狀況。胡智鋒認為“微時代”的藝術美學之變,與告別權威與崇高,擁抱世俗與碎片、擁抱淺表與快感,去中心、去歷史、去本質化的“人類后現(xiàn)代生存狀態(tài)”互為映照;“微時代”需要批評不斷地跟緊并做深刻的批判、反省與矯正。毛崇杰認為“微時代”是后啟蒙之時代,是民主意識和自由精神蔓延的時代,導向開放、包容、平等、博愛的生態(tài)與普遍正義之終極。

關于理論的轉型與嬗變,不僅“人文經驗的特性要求文學理論與文學批評的結合”由“知識論”走向“闡釋學”成為趨勢,而且理論批評向文學性回歸也成為趨勢,文學及其理論的終結論和文學統(tǒng)治論并行不悖。徐亮指出“文學作為語言效果的運作方法掌控著包括理論和學術在內的各種寫作”,所有話語都是文學性的,文學是一切創(chuàng)造性想象之源,如大衛(wèi)·辛普森所預言,文學的統(tǒng)治表現(xiàn)之一即后現(xiàn)代學者用文學方式寫作,文學不再是一個具有鮮明識別性的領域,而是一切文化現(xiàn)象的創(chuàng)意之源。

有學者從本體上切入,直接指出批評根本就是一種特殊的創(chuàng)意寫作。如方維規(guī)的《文學的位置與批評的空間》回溯了特殊歷史語境造成的理論焦渴與迷信,指出新的文學批評應該從文學經驗和現(xiàn)場出發(fā),不只是甄選、評價、揭示和闡釋作品內涵,還是新意義的創(chuàng)構;文學的存在方式及意義都在變遷,批評定位也要轉換,批評是一種特殊的創(chuàng)意寫作。張清華的《批評是對話,也是創(chuàng)造》探源了“批評”自古就有的“內心性和對話性”,是理解與推薦,也可以是消遣與賣弄,飽含私人“雅趣”,并不必然有“學理”或“法理”的依據(jù),也不是“全然準確的判定”,只是一種“私人性”很強的理解和對話,但現(xiàn)代批評移植了西方概念,并被賦予了許多社會歷史使命?!芭u家不是神,不是真理或權力的化身,批評也只是一家之言,不能確立或否決一部作品的價值。有人賦予批評活動以構造秩序、振興文藝、摒除積弊等等外力化和權威性的使命,實為無法兌現(xiàn)的妄念”,因此,文學之繁榮和批評也無必然關聯(lián)。張清華還以十九世紀的俄羅斯文學界群星璀璨的偉大作家與批評家良好的互動情形為例,說明批評首先是一個民族在其“精神成長期”的一種“靈魂的對話”,而我們當下這種“職業(yè)性、專業(yè)化的批評活動”與那種靈魂對話境界相去甚遠。批評家之定位應該是做小心謹慎的對話者,去理解作品,揣摩寫作者意圖觀念,與讀者公眾之間形成交流。批評家應該以悉心的體味或知音的共鳴為理想,而不是做“一個自負和武斷的下結論者”,批評的定位,應該與一切“文學作品”一樣,是“無中生有”的“創(chuàng)造”和“虛構”。這并非要貶低其求客觀真理的學術性質,恰在于強調其語言的創(chuàng)造性,應是思想智慧經驗的爆發(fā),是藝術詩意有情趣的文字,具有與藝術作品相匹配的品質,而非粗率無趣、干癟淺薄的理論八股文。批評寫作應重視文章的語言魅力,不然批評文章變成枯燥艱澀的觀念詞語堆砌,會被作家和讀者鄙視和漠視。張清華作為詩人出身的學者,推崇的批評文章是深遠的智慧和詩意魔力的神妙結合體。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J.M.庫切曾說“文學的信息行家忘記了詩與詩意,那里面的文辭可能與字典里的解釋大相徑庭,那里面隱喻的火花是永遠超越解碼功能的,還有,那里面有著永遠無法預測的問題的可能性”。針對那些“信息行家”對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進行歸類和解碼的行動,庫切表示不以為然,并認為一切試圖以一些類科學的技巧為鑰匙去打開文學奧秘的行動都是一陣風,而文學經典永存,世世代代人常讀常新。

總之,文學不只是知識與信息,修辭與形式,也不只是娛樂與消遣,文學及其理論批評永恒的旨歸在于構建精神家園,探索和叩問如何詩意地存在之奧秘,這也是詩學建構者不能遺忘的根本。文學學者并非審判者、預言者,或真理的代言人,而是存在的勘探者。就像小說家昆德拉以小說人物托馬斯來探索兩性存在之輕與重的奧秘,與學者福柯以親身體驗進行極限探索,寫出理論巨著《性史》,兩者在深層本質上是一致的,都是對存在的叩問與追尋,都有靠近世界本質的真理性,也都有“無中生有”的文學創(chuàng)意性。通過二○一四年度文學理論的總結,無論是對多維夢想的續(xù)寫,還是對當下網絡文學生態(tài)的介入,還是傳統(tǒng)經典情結的爆發(fā),還是詩學思維的反思和新探,我們都可以從中看到文學理論界那種指向文學精神家園上下而求索的總趨勢。

〔本文系第56批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面上資助項目“中國成長敘事的歷史淵源與當代衍度”(項目編號:2014M561431)的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 韓春燕)

郭彩俠,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博士后。葛紅兵,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猜你喜歡
網絡文學文學
我們需要文學
調查
街頭“詛咒”文學是如何出現(xiàn)的
我國網絡文學研究的困境與突破
Southern_Weekly_1920_2020_12_10_p36
中國網絡文學闖蕩海外江湖
基于媒介革命視野下我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路徑探究
“太虛幻境”的文學溯源
中國網絡文學讀者超四億
文學小說
兴山县| 金沙县| 东丰县| 南召县| 锡林郭勒盟| 寿阳县| 蒙山县| 昭苏县| 登封市| 乡宁县| 类乌齐县| 公主岭市| 龙山县| 天峨县| 峨山| 乌鲁木齐县| 砀山县| 陆丰市| 南岸区| 海晏县| 贵南县| 蓝田县| 渝北区| 镇江市| 邯郸市| 正蓝旗| 甘洛县| 东乌珠穆沁旗| 奉化市| 和田市| 垦利县| 元阳县| 新宾| 泊头市| 双流县| 宜兰市| 常德市| 晋宁县| 德庆县| 菏泽市| 嵊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