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艷文
這片林子,高高低低站著一些樹,有樟樹、槐樹、梧桐樹,還有幾棵叫不出名字的樹。也不知它們到底站了多少年?
那些高大的樹總有幼年的時(shí)候吧?如果是我親手一棵一棵栽種的,我想我會清楚地記得每一棵樹的年齡、性格和特點(diǎn),也會懂得怎么樣才可以在風(fēng)雨來臨時(shí)庇護(hù)它們。
現(xiàn)在,它們一棵一棵地站著,面面相覷,其間有一些不等的距離。你若稍稍留心,不難發(fā)現(xiàn),林子中靠近路邊的地方,還半蹲半站著一塊碩大的石頭,白玉般的顏色,光滑、潔凈、通亮、潤澤。石頭上仿佛刻有幾個(gè)字,到底是什么字呢?模模糊糊的,不甚分明,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依稀莫辨。沒準(zhǔn)那刻字的人有意的吧———行人路過,倘是一目了然,誰愿意久久駐足于此呢?看不清啊,你就磨磨蹭蹭地多待會兒吧。當(dāng)然,這是我的臆斷,瞎猜的,懷揣這般心思或是想壞了人家,或是想好了人家,不就是希望留住路人嗎?難道,難道石頭也害怕寂寞嗎?
林子里的風(fēng)景大抵如此。我經(jīng)常做著在林中徘徊的夢,徘徊在枯寂的獨(dú)語中,可這樣的夢常常被晨起的鳥聲喚醒。頗有些不甘心似的,腦子里跳出“打起黃鶯兒,莫叫枝上啼”的詩句,雖然放我身上不太合適,但至少那種對鳥兒的“惱怒”還是很有些對胃口的。壞壞地罵它們一兩句,頓時(shí)有了一種釋懷般的輕松。
無論清晨還是傍晚,鳥兒都會聚集在林中的枝頭喧鬧,它們那快活歡悅的啼鳴,不禁讓人心旌搖曳,魂不守舍。鳥語里分明蘊(yùn)含著某種秘不可宣的奧秘,可專屬于它們的密碼我們卻無從破譯。你且聽,它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呢?我們真能聽懂嗎?也許,能夠讓我猜著了?愛戀?情誼?喜悅?興奮?你且聽,它們的歌聲彌漫在這片樹林中,彌漫在寒意逼近的空氣中,讓一種浪漫與美妙充塞于我們的心間。
我?guī)缀醭磷砹耍磷碛邙B兒帶給我這樣似夢非夢的幻境中。
然而,你若在白天來到這里,是很難見到這些鳥兒的,悄無聲息,難道一只只都飛走了?它們會飛去哪里呢?林子不就是它們的家嗎?樹枝頭、石頭上,草叢里,都留有它們的痕跡與氣息。有了樹、石頭、鳥兒,這林子才有了生氣,有了溫度,它們都是這里缺一不可的主人,是主人們共同營造了林子的溫馨與美妙。
今晚吃過飯后,又不知不覺地來到林子里,夜,漸漸濃郁,寒意襲來。我癡癡地站在樹下,抬頭往上看,弦月已掛上樹梢,奶油般的月色從縫隙里漏下來,灑在草叢里,斑斑點(diǎn)點(diǎn)地,浸透著花草的芬芳。我有些恍惚了,難道我也成了這林子的主人嗎?何以有這樣一份割舍不下的惦記與牽掛呢?
林子靜悄悄的,我轉(zhuǎn)過身子,趁著月色想尋找那些棲息的鳥兒,可任憑我怎么樣瞅來瞅去,就是看不到它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