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淺談“什么的”列舉式的用法，與“之類的”“等等”“等”進行對比，歸納出“什么的”用法的特別之處，并結合漢語母語者的語料，與留學生言語來談“什么的”偏誤出現的規(guī)律，嘗試闡述對外漢語教學中此類結構的教學方法。

【關鍵詞】列舉式；語料庫；對比；偏誤；對外漢語教學

引言

漢語中表列舉未盡的結構或助詞主要有“什么的”“之類的”“等等”“等”四個，現今對列舉式的討論并不多，并且頗具爭議。首先，是“什么的”為詞組還是詞的爭議。從《馬氏文通》中馬建忠先生提出助詞這一觀點后，對于助詞的界定，學界很難達成一致，然后不斷地有把漢語中難以歸類的詞歸入助詞一類，呂叔湘（1956）感慨漢語助詞似乎成了一個“收容`編余`的雜類”，馬真先生（2004）也提到了“現在一般說的助詞是一個大雜燴?！辈贿^，關于助詞的次類，目前以張誼生描寫的最為細致，明確提出了“列舉助詞”這一概念，并且指出“什么的”“等等”“等”都屬于這一類。但是據本文作者在語料庫的檢索上看，并未把“什么的”作為一個詞，相反是以兩個詞的形式被檢索到的，無法檢索到使用頻率，這就給本文的研究增加了難度。鑒于“什么的”目前的本體研究甚少，且沒有其對外漢語教學的研究，本文將以此為角度，對“什么的”這一列舉助詞的用法進行研究，并對偏誤做出解釋，嘗試性地提出相應的教學方法。

本文的研究方法對語料庫的語料進行歸納，語內對比法，即“什么的”與“之類的”“等等”“等”進行對比，并對現今的對外漢語教材中“什么的”進行檢索。通過以上方法研究留學生是否要學習運用這類結構，要如何習得這一結構，這一結構與“之類的”“等等”“等”的區(qū)別在哪里，本文就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針對上述問題展開論述。

一.“什么的”在教材中分布現狀

本文作者對11套教材進行了統(tǒng)計，包括（《成功之路》《發(fā)展?jié)h語》《愛上中國》《奇妙的中文》《博雅漢語》等綜合性教材中，均未提及“什么的”用法，而在口語教材《邊用邊記——口語習慣用語（HSK4級以上）》《體驗漢語100句》六冊（生活類、慣用表達類、商務類、留學類、文化類公務類）《問和答速成漢語口語》《短平快——漢語初級口語》兩冊（北京大學出版社）中也沒有該表達的闡述。在《漢語交際口語2》第四單元（“主要是粉條，還有青菜、黃豆什么的，味道又酸又辣。”）——高等教育出版社、《漢語初級口語教材》下冊第15課（“當幼兒園老師，初步打算是辦一個幼兒園，教孩子們認字、唱歌、跳舞什么的。”）——北京大學出版社有該表達。《發(fā)展?jié)h語》初級漢語口語（上）第八課談學習情況（“我每個星期白天要上二十節(jié)課，晚上還得復習、預習什么的，只有周末能休息。”）——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

從“什么的”一詞在教材中的分布上看，基本上都出現在口語教材中，我們可以體會到教材編寫者對“什么的”一詞口語性的認可，但是在教材中卻未明顯標注其為口語詞。這就給學生在正確的語體語境中使用埋下了隱患。

二. 列舉助詞“什么的”語用含義

引言中提到，“什么的”是一個詞而非結構，那么它具有什么樣的語用含義和語用功能，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應該怎樣教？本文作者試圖通過語料庫尋找答案。以“什么的”為索引關鍵詞，在漢語本體語料庫：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計算語言學研究室語料庫在線（以下簡稱語料庫在線）。檢索到帶有“什么的”語料208條，根據將“什么的”用法按照分布和語義功能分成以下五類：

（一）“什么的”置于句中，通常在副詞后，受“很”“挺”“特別”等程度副詞修飾，功能類似于形容詞，表示某一事物的性質狀態(tài)不盡人意，或有種不方便說的，難以啟齒的特性，且說話人認為聽話人能夠理解話語中蘊含的隱形含義。 此種用法在語料庫在線73個語料中占0個，出現頻率為0 %。以下例子引自CCL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例如：

（1）“學徒那陣兒啊，也不用說，那陣兒是很，就是很什么的，家里從家里一出去一學徒那事兒啊，你好好兒干，到那兒聽人家的話兒，讓干什么就干什么?！?/p>

（2）然后到那里呢就是，一個當會計，一個當那個就是那個校，校對就是，他們還挺那什么的，就有的根本不行。

在（1）中，“什么的”受程度副詞“很”的修飾，相當于形容詞，語者在這句話中有一個“很”的重復和停頓，表明其猶豫的心理，也是一時不知道是否該說，該怎么說，因其在語流中不便停頓和出于委婉表達的目的，促使語者運用“什么的”來進行表達。（2）中，“什么的”受程度副詞“挺”的修飾，也相當于形容詞，表意上也具有委婉的功能。

（二）表示列舉未盡，或由于說話人認為不需要全部列舉，用“什么的”來使話語簡潔，語義完整。形式為“X+Y+（Z）+……+什么的”。此種用法在語料庫在線73個語料中占22個，出現頻率為30.14%。

（3）你們班去動員各家獻布袋、麻袋什么的 。

（4）到留學生烤面包烤點心什么的，完了就那什么。

（5）柏子叔公實在輸定了，倒也爽氣，讓阿貓在外面等著，自己起身走進經堂庵，只要等一會兒，他就能拿出一個茶葉蛋或白焐蛋，沒有熟蛋的時候，就拿出一些番薯干，風干栗子什么的 ，塞到阿貓手里，作為戰(zhàn)敗者對戰(zhàn)勝者的合理奉獻。

（6）西高堤下邊有一片大水塘，大概是老城河的遺址；論畝數也得有三十多畝，里邊一年四季不斷水，蓮蓬、蘆葦和蒲草什么的 ，長得過人高，陰森森的。

（7） 聽了大夫的話，我馬上脫掉高跟鞋，剪掉那一圈圈的頭發(fā)，還把那些戒指啊，項鏈啊，耳環(huán)啊什么的全給扔掉，把臉上的胭脂、口紅也全都擦掉。

在上述例子中，“什么的”嚴格執(zhí)行了列舉助詞的功能，均表示列舉未盡。（3）和（4）兩句，都屬于說話人囑咐聽話人做事，說話人列舉了布袋麻袋和面包蛋糕之后，認為聽話者明白自己的意思，表示這一類的東西都可以，便不再贅述，用“什么的”來結束列舉，繼續(xù)下面的內容。（5）（6）（7）是敘述類語體，同樣起到了列舉未盡，但語境中說話者認為不需要完全列舉，語義足夠明確的前提下使話語簡潔。

（三）與列舉關聯系同時出現，具有成句功能，沒有實際意義，口語性極強。此種用法在語料庫在線73個語料中占14個，出現頻率為19.18%。

（8）我們都是那個有時坐車有的騎車什么的，那么著去，挺遠的也。

（9）他能從上海搞來鳳凰車子，從北京搞來雙缸洗衣機，從廣州搞來電子表……就連能人街上的有著一臉麻子的街道書記聽說他出差回來，也總要找個諸如大搞衛(wèi)生 什么的 理由來串個門。

（10）比方說，改個校名什么的 ，一面保住了我們東華大學的名譽，一面也解決了許多實際困難。"

（11）還說："這樣的人應該如何如何，比如樹個典型[什么的。

列舉可以分為兩類，即列舉未盡，和充分列舉。充分列舉和本組用法很相似，容易混淆，但本文作者認為此處并非充分列舉，在（8）中，從上下文語境看，有的坐車，有的騎車，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交通方式，這里“有的……有的……”列舉關聯詞后，不與其他表列舉的詞同時出現，此處不能替換成“等等”“等”或“之類的”，所以，本文作者認為，此處“什么的”并非表列舉，而是口語中一個具有成句功能的，沒有實際意義的詞。

（四）表示推測或不確定，對所說事物的具體名稱不能確定，具有模糊語義的功能。此種用法在語料庫在線73個語料中占2個，出現頻率為2.73%。

（12）然后到他們那兒去了，一小孩兒比我還小不是，十，十，沒上，就是上初三，就沒上學，就是不上了，就是等著分配，后來我就說，我說你別介，我就說他哈，上吧，那就我說你就趕緊上去哈，上那個補習班兒什么的。

（13）現在好像已經存得差不多了，又有個叫陳什么的僑生幫忙--""是不是叫陳永華？"

（14）"孩子們吵架，他們有個叫做久子什么的小學生，說是給咱們的學生打傷了，他們便又想來尋事。"

例句（12）表示對于“補習班”的不了解，且不知道該事物具體的情況，只知道是補習班一類的，可能是課外興趣班，輔導班等，這里用“什么的”有揣測義，來使語流進行下去，不因對情況的不清楚而影響對話。（13）（14）都表示對某人的名字記得不清楚，“什么的”來替代不清楚的部分，達到交際效果。

（五） 通常用于使語意完整，邏輯嚴密。表列舉未盡性不強，語義重心在N上，但是如果N不成立的情況下還有其他選擇。形式為“N+什么的”。 此種用法在語料庫在線73個語料中占3個，出現頻率為4.11%。

（15）見蓮子正在做早飯，他便拿上獵槍，背上些彈藥，對蓮子說：“你先做著飯，我到左近打點野兔什么的 ，一會兒回來再吃飯。”

（16）辦廠什么的 ，我是外行；可是看過去，實業(yè)前途總不能樂觀。

（17）可是遇著今天這樣的事情，她又巴不得有一個傭婦在身邊給她送個信什么的 。

（15）（16）（17）都是在一個列舉項后使用“什么的”，列舉性不強，同時說話人認為無需一一列舉，因為（15）（17）語義重心在于前半句，（16）在后半句。

三. “什么的”與“之類的”“等等”“等”在表列舉時的區(qū)別

（一） 從搭配方式看，張誼生說，什么的與“等”類基本一致，在“X+什么的”中X可以是多項式和單項式，體詞性和謂詞性。然而“什么的”一般很少跟在專有名詞的后面，即使出現，專有名詞也已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專名了，而是一種泛化了的專名。例如：

（18）《聊齋》呀，《水滸》呀，《三國演義》什么的，都是民間傳說，沒什么章法，說誰寫的都成。

從語體上看，相對于“之類的”“等等”“等”，“什么的”口語性極強，是一個典型的口語詞。 “等”因其書面性強，且附著在列舉項后時一般表示列舉已盡，所以列舉項后不能使用“啊”“呀”等語氣詞，“等等”“之類的”卻可以出現。因此，是否有語氣詞在X項內部做插入語，也是判斷列舉助詞書面語性強弱的一個標志。另，張誼生未指明語氣詞在列舉助詞列舉項中應用的情況。本文作者通過CCL語料庫的檢索，得出以下結論：

（19）我挎著竹籃出去走一圈兒，就可以買回想吃的韭菜呀，綠豆芽兒呀，粉皮兒呀，鮮蝦呀等等， ，美美地待客。

（20）他瘦高個子，皮膚黝黑，臉上堆滿很誠懇的微笑，不經意地跟我們說些天氣呀游客呀之類的話題。

“什么的”“之類的”“等等”均可以與語氣詞連用，表明這仨個助詞都可以用在口語中，“等”不能與語氣詞連用。

（三）從自由程度上看，“等等”可以單用，可以重復，“之類的”“等”“什么的”不可單用，“什么的”有一種重疊形式為“什么什么的”。

（21）那天講話時還點了葉帥的名，說劉詩昆后邊還有黑手什么什么的，那是1967 年4 月2 日，叫“四二講話”。

（22）我們的怨恨心、恐懼心、懷疑心、懊惱心等等等等，分別心，都會帶來我們身體的種種疾病。

四. 列舉結構“什么的”的偏誤分析

（一）表列舉的用法泛化

本文作者通過對HSK動態(tài)作文語料庫進行檢索，“什么的”結構出現次數為225次，頻率為，且--次為表列舉（含使用正確和偏誤用法），通過對語料庫在線——現代漢語語料庫進行檢索，出現次數只有69次，頻率為，且包含表列舉及其他用法。

（1）*現代人不斷地追求健康、娛樂、美麗什么的。 （議論文 文體 開頭第一句《綠色食品與饑餓》）

（2）*第二，兩代人應該尊敬對方的個性、特點、生活方式、價值觀什么的。 ——（議論文 文體）

（3）*有一天我在電視里看到那些東西吃多了會容易胖。等長大了會得病什么的。

（4）*我們應該制定允許“安樂死”的法律和關連的規(guī)則什么的。

（5）*我跟我的父親可算很大部分上沒有代溝什么的。

（6）*當時我早一點明白了奶奶的心意什么的，就不會發(fā)生問題吧。

上述句子中，（1）（1）均是議論文文體，在議論文文體中，常出現的列舉助詞有：“等”“等等”，“什么的”是口語性很強的詞匯，故味泛化。（3）（4）（5）（6）句子中“什么的”均為用法泛化，未表示任何句法語義含義，是多余的詞匯，也是學生泛化的結果。

（二）表推測、模糊義的用法缺失

在HSK動態(tài)作文語料庫里，225條 “什么的”中，沒有表推測的用法，條是表列舉，所以，可見留學生對表推測，模糊義的用法掌握不全。

（三） 語體使用錯誤

（7）*現代人不斷地追求健康、娛樂、美麗什么的。 ——議論文 文體 開頭第一句《綠色食品與饑餓》

（8）*第二，兩代人應該尊敬對方的個性、特點、生活方式、價值觀什么的。 ——議論文 文體

（9） *我在童年，他常常帶我去旅游，每次都有一個意義，。有的時候，那個意義是為了學男子漢，有的是為了學款待，有的是為了學競爭等等。他去某個地方是時候，還準備一個故事，給我講完故事后，又把那個意思解釋，因為我和他去的地方不少，所以他的故事也很多?，F在還記得內容、意義和他的表情什么的。

（四）把“什么”誤用為“什么的”

（10）*早上跟誰見面時要打招呼，在人前面不能隨意隨心地行動，吃飯之前要洗手什么的[L]都是在家里學習的東西。

（五）什么與什么的使用重復

（11）*雖然我不是什么高級科學家什么的，但我也是曾經在書上或者在聽新聞報道的時候很積累了這個（綠色食品與饑餓）方面的知識。

（六）什么的與其他表列舉的助詞重復使用

（12）*我們去了許多地方，比如說東京，橫浜，富士山什么的。

（13）*我已經看過了很多的書，所以我有很多知識，不但有關于中國歷史的知識而且也有其它的事情，比如說世界歷史、科學、文學什么的。？？？？

五.“什么的”教學策略

（一）編寫口語教材

根據偏誤分析我們看出，留學生出現的最主要偏誤是使用的泛化和語體的誤用。現今對外漢語教材大部分都是以書面語為主，忽視了口語的教授。一個常見誤區(qū)就是老師把學生在綜合課學到的詞匯句型在口語課上口頭練習，這只做到了口語課教學目的的其一，沒做到其二。第二語言教學的目的的讓學生能夠把語言當作交際工具，只有做到和中國人交流才能實現對外漢語教學的意義。劉珣在《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中提到，漢語教學應該貫徹實用性原則，有的漢語教材，稱呼人只有“同志”。同理，學生在交際中的書面語口語混用，也會造成不小的麻煩。所以，口語教材的編寫和口語課的改革就成了當務之急。

（二 ）充分運用交際法

運用模擬真實的交際和真實的交際的練習，來讓學生掌握“什么的”的用法，，特別強調在書面語中慎用。

（三）防止使用泛化

通過語料庫的檢索和語料的分析整理，可以看出，“什么的” 用法偏誤的很顯著的特點的泛化，學生往往認為用“什么的”可以顯示自己的漢語水平比較高，但是往往作用相反，產生了泛化。在教的時候，應嚴格按照“什么的”語用含義來教，不可籠統(tǒng)概括為表示列舉，和“等”“等等”相似。一定要講解區(qū)別。并進行辨析練習。

六.總結

“X什么的”是現代漢語獨具特色的列舉結構之一，口語色彩濃郁，話語環(huán)境輕松隨意，為聽讀者提供了合理想象的空間。“X什么的”列舉式與同類格式“之類的”、“等等”在表意價值、語體價值上均有區(qū)別。本文依據語料庫對“什么的”在口語中的語義進行分析，詳細列舉出“什么的”的語義和偏誤。不足在于教學經驗不足，對教學法的看法不夠詳細全面，望有其他研究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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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毛書昌.從搭配對象看助詞“等”.現代語文·語言研究，2010（5）

[12] 毛書昌.“等”“等等”“什么的”的分析研究.華中科技大學.

作者簡介：

肇群（1992年——），女，滿族，遼寧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福建師范大學海外教育學院。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