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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局的權勢網(wǎng)絡與知識生產

2015-04-29 02:09:15劉超
人文雜志 2015年12期
關鍵詞:知識生產書局教科書

劉超

內容提要 教科書是學校教育的主要知識載體,也是一種商品。在教科書編寫發(fā)行中,書局建立權勢網(wǎng)絡:書局的編者有地緣或學緣上的關系;對政府教育部門進行人事滲透,參與課程標準的制訂,施加對教育政策的影響;采取多種推銷方式,爭奪教科書市場。書局通過控制教科書的編寫發(fā)行,確立其在知識生產中的地位,以國家的名義,通過教育途徑,將地方性知識全國化,將個人性知識大眾化,實現(xiàn)知識的社會控制。

關鍵詞 書局 權勢網(wǎng)絡 知識生產 教科書

〔中圖分類號〕K25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15)12-0084-10

近年來,民國出版業(yè)以及教科書的研究引起了國內外的關注,在圖書編寫與文化教育意義研究方面,取得了較大進展。①但文獻很少注意到書局出版活動對圖書知識性質的影響。關于書局的地位,清末即有人指出:“教育者,國民之基礎也。書籍者,教育之所藉以轉移者也”;“書籍之組搆,由于編輯,由于印刷,由于發(fā)行,而后乃得流傳于世。是編輯、印刷、發(fā)行者,所以組搆而成書籍者也,故編輯、印刷、發(fā)行之權在我,則組搆書籍之權在我,而教育之權亦在我。編輯、印刷、發(fā)行之權在人,則組搆書籍之權在人,而教育之權亦在人?!雹趫D書是人們知識的重要來源,書局在圖書編輯、印刷、發(fā)行中居中心地位,關乎教育之權。我們在通過圖書獲取知識時,應該對圖書“組搆”過程有所了解,對書中“知識”進行思考:這種知識是如何生成的?其意義與價值如何?本文嘗試以民國時期書局的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為中心略作討論。③

一、高集中度與關聯(lián)性:以商務印書館為中心的出版業(yè)

在圖書中,教科書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教科書是學校教育主要的知識載體,其知識被認為是“主流”文

*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百年教科書整理與研究”(10&ZD095);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點項目“傳統(tǒng)倫理的現(xiàn)代轉換:清末民初倫理教科書研究”(SK2015A212);本研究也得到上海市歷史教育教學研究基地資助

① 這方面的研究,參閱汪家熔:《商務印書館史及其它》,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年;王建輝:《舊時代商務印書館與政府關系之考察》,《出版廣角》2001年第1期;周武:《論民國初年文化市場與上海出版業(yè)的互動》,《史林》2004年第6期;洪九來:《20世紀20年代前后商務與中華的出版競爭評議——以中華書局“民六危機”為中心的考察》,《都市文化研究》2013年第2期;周其厚:《中華書局與近代文化》,中華書局,2007年;黃寶忠:《近代中國民營出版業(yè)研究——以商務印書館和中華書局為考察對象》,博士學位論文,浙江大學,2007年;章清:《清季民國時期的“思想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年;[美]芮哲非:《谷騰堡在上海:中國印刷資本業(yè)的發(fā)展(1876-1937)》,張志強等譯,商務印書館,2014年。這些研究討論到書局之間的“出版競爭”,多側重于商業(yè)上的“成功之道”。

② 《中國圖書有限公司招股緣起(代論)》,《申報》1906年4月初2,《申報》影印本第83冊第241頁。

③ 民國時期,政治不統(tǒng)一,各政權和一些地方政府、學校也編寫教科書。本文主要討論民國中央政府審定或認可頒行的教科書。

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關于意義與價值觀的系統(tǒng),滲透到日常生活與社會制度中,對大多數(shù)人產生影響與控制。[美]M·阿普爾、L·克麗斯蒂安-史密斯主編:《教科書政治學》,侯定凱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135頁。教科書中的知識往往被視為是經典的知識,是不證自明與不容置疑的。民國時期的教科書管理,主要采取部編教材與審定民間教材相結合的方式,而以審定為主,民間書局一直是編輯發(fā)行的主流。參閱王建軍:《中國近代教科書發(fā)展研究》,廣東教育出版社,1996年。1940年代,國民政府教育部發(fā)行“國定本”教科書,各大書局不再自行編寫,主要是承擔印發(fā)任務。書局作為一個企業(yè),利潤是主要的考量?!吧饩褪巧?,即使它關乎啟蒙。”[美]羅伯特·達恩頓:《啟蒙運動的生意:〈百科全書〉出版史(1775-1800)》,葉桐、顧杭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5年,第25頁。對書局來說,圖書是一種商品,其編寫與發(fā)行過程,也是商品生產與流通過程。書局要將圖書這種商品推銷出去,才能為書局帶來利潤,書中的知識才能真正地發(fā)揮影響。討論書局的教科書編寫發(fā)行情況,對了解知識生產的過程以及知識的性質有一定意義。

書局的地位與教科書編寫發(fā)行密切相關。“教科書是各家(書局)發(fā)行的最大目標,因為它利潤最大銷數(shù)最穩(wěn)定?!苯鹫阻鳎骸段以谥腥A書局的三十年》,中華書局編輯部編:《回憶中華書局》,中華書局,1987年,第228頁。下文,書局的名稱一般用簡稱。民國幾大書局都是因為發(fā)行教科書起家。1904年商務印書館《最新教科書》發(fā)行成功,開始確立商務在出版業(yè)中的龍頭地位,民營出版企業(yè)逐漸認識到教科書編寫發(fā)行是一條成功之道,有條件的紛紛加入其中。1912年,新成立的中華書局乘民國成立之機,發(fā)行新式教科書成功,開始躋身大書局行列。世界書局也是乘1922年新學制頒行時編寫新教科書而取得成功。開明書店成立之初只是一個關注婦女問題的雜志社,后編輯學生讀物“活頁文選”和教科書而逐漸做大。邱雪松:《開明書店、“開明人”與“開明風”:中國現(xiàn)代知識分子與出版的一種關系》,博士學位論文,華東師范大學,2010年,第32頁。具有國民黨官方背景的正中書局也是靠發(fā)行教科書起家的。黎孑遺:《概述國民黨正中書局》,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406頁?!敖炭茣菚鴺I(yè)中最大的業(yè)務,不出教科書,就算不得是大書局?!雹庵炻?lián)保編撰:《近現(xiàn)代上海出版業(yè)印象記》,學林出版社,1993年,第140、7頁。商務、中華、世界能夠成為出版界的翹楚,“唯一的基本條件是印數(shù)最多的教科書”,“其他各小出版家,如果沒有教科書或其他銷數(shù)較大的出版物,往往都倏起倏滅,不能維持到十年二十年之久,更談不上什么發(fā)展”。章錫琛:《漫談商務印書館》,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43輯,中華書局,1964年,第98頁。教科書業(yè)務對出版企業(yè)有很大關系,往往一套教科書的成功便可造就一個書局的崛起。王慜:《近代商人出版家的成敗——以沈知方與他的世界書局為中心的研究》,碩士學位論文,復旦大學,2007年,第20頁。

出版課本與教育用書的書局,筆者根據(jù)《民國時期總書目·中小學教材》一書統(tǒng)計,約有190家。這些書局有兩個明顯的特點:首先是有較高的集中度。一是書局地點主要集中在上海。近代上海得風氣之先,是中國文化出版的中心,也是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的中心。民國時期,上海地區(qū)的書局超過100家,占據(jù)全國書局總數(shù)的大半。二是出版業(yè)務主要集中在幾家大書局。民國時期書局較多,但大多數(shù)書局是中小型書局,資本不多,職工人數(shù)一般數(shù)十人至百余人,有的僅出幾種圖書。從印售中小學教科書數(shù)量來看,大書局有商務、中華、世界、大東書局、開明這五家,⑩其中又以商務、中華與世界為最大,1934年全國出版物總冊數(shù)的61%、1935年的62%、1936年的71%均出于這三家書局。王云五:《十年來的中國出版事業(yè)》,宋原放主編:《中國出版史料·現(xiàn)代部分》第1卷下冊,山東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427頁。就教科書出版來說,1920年后一時間,“全國所用之教科書,商務供給什六,中華供給什三,”陸費逵:《六十年來中國之出版業(yè)與印刷業(yè)》,《陸費逵文選》,中華書局,2011年,第396頁。商務與中華占絕對優(yōu)勢,這種情況維持了相當長時間,直到1940年代“國定本”教科書發(fā)行才結束。

其次是書局之間有一定關聯(lián)性。一是不少書局的骨干出自商務印書館。商務為業(yè)界龍頭,后來的幾大書局,如中華、世界、大東、開明等的創(chuàng)辦人都出自商務。中華書局發(fā)起人陸費逵、戴克敦、沈頤、沈繼方等人,為商務時期的同事。錢炳寰:《談談中華書局的創(chuàng)辦人》,《出版史料》1992年第4期。中華創(chuàng)辦后,“于商務發(fā)行、編輯兩方面,且招致多人,入中華書局,以厚其力?!笔Y維喬:《創(chuàng)辦初期之商務印書館與中華書局》,張靜廬輯注:《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史料·現(xiàn)代丁編》下冊,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年,第399頁。世界書局創(chuàng)辦人沈知方是商務的老員工,也是中華的創(chuàng)辦人之一。后來沈知方脫離中華,獨資經營世界書局。開明書店創(chuàng)辦人章錫琛兄弟都是商務員工。開明創(chuàng)辦后,商務一些編輯過來任編輯。大東書局創(chuàng)辦者呂子泉、王幼堂、沈駿聲、王均卿四人都曾是商務的員工。朱聯(lián)保編撰:《近現(xiàn)代上海出版業(yè)印象記》,學林出版社,1993年,第32頁。二是經營方式也借鑒商務印書館。商務設立編譯、出版(印刷)與發(fā)行等機構,這種經營模式為其他大書局所借鑒,如中華、世界的組織與商務一樣,“是合編輯、印刷、出版、發(fā)行為一體的全能出版機構,其性質近乎托拉斯?!眳氰F聲:《解放前中華書局瑣記》,中華書局編輯部編:《回憶中華書局》,中華書局,1987年,第76頁。開明書店“規(guī)章制度,大部分是從商務那里抄來的?!彼卧票颍骸堕_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31輯,中國文史出版社,1986年,第7頁。

從民國書局的地區(qū)分布、書局關系來看,形成了以商務印書館為基礎、以商務印書館與中華書局為中心的出版格局。這種出版格局使得大書局的出版思想影響到整個行業(yè),對教科書編寫發(fā)行也帶有重要影響:一般學校使用的教科書,很大程度就是商務與中華的教科書,這使得商務與中華能夠影響到大多數(shù)中小學生:通過教科書獲取的知識,基本是商務與中華所推銷的“知識”。

二、地緣與學緣:以江浙人士為主的編譯人員

在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研究中,一般都強調教科書質量,認為質量好的教科書就會自然地被讀者接受,占領市場。此說有一定道理,但尚可進一步討論。教科書質量與編者有直接的關聯(lián)。許多政治與社會觀念,實際上是經過編者的過濾與詮釋,才傳遞給廣大學生與普通民眾。程美寶:《由愛鄉(xiāng)而愛國:清末廣東鄉(xiāng)土教材的國家話語》,《歷史研究》2003年第4期。編者的知識素養(yǎng)是影響教科書編寫的重要因素。

民國書局人員中,親緣、地緣和學緣的關系較為普遍。以商務印書館為例。1930年代初,商務對總館全體職員籍貫統(tǒng)計中,江蘇占46.03%、浙江占45.39%,莊俞:《三十五年來之商務印書館》,《商務印書館九十五年》,商務印書館,1992年,第755頁。江浙兩省總共占近92%,地緣特色特別明顯。負責教科書編寫的編譯所也是如此,商務編譯所內素有“閩派”“紹興幫”“常州幫”之說,編譯人員主要來自江蘇、浙江與福建三省,而各省內又有所集中,江蘇主要來自常州,又以武進為多,浙江主要來自紹興,福建主要來自閩侯。鄭峰:《多歧之路: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知識分子研究(1902-1932)》,博士學位論文,復旦大學,2008年,第71頁。其他書局的情況類似。開明書店中同事同鄉(xiāng)關系更為明顯,甚至被認為是“同人書店”。參見劉積英、張新華:《同人書店與商人書局——從融資方式看開明書店與世界書局的發(fā)展》,《北京印刷學院學報》2000年第4期。

編譯人員中有一些是因為特別關系而被書局延攬進來的。一是官員、名流的推薦。如茅盾進商務印書館,是因為其表叔盧學溥時任財政部公債司司長,商務想承印政府發(fā)行的大量公債票。茅盾:《我走過的路》上冊,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年,第118~119頁。金兆梓進中華書局,是由于其兄金仲蓀為國會議員,與陸費逵相識,中華聘他為交際員,由他與教育部等機關聯(lián)系。吳鐵聲:《我所知道的中華人》,中華書局編輯部:《回憶中華書局》,中華書局,1987年,第31頁。黎錦暉被中華書局聘請,是因為其兄黎錦熙曾任教育部教科書審查員。黎錦暉:《我在中華書局的日子》,俞筱堯、劉彥捷編:《陸費逵與中華書局》,中華書局香港有限公司,2002年,第33頁。聘請他們可以為中華教科書審查通過取得方便。二是教育界人員。如商務、中華與世界都曾聘請吳研因為編輯,因為他是課程標準制訂者以及教育部職員。世界書局聘用上海教育界頗有聲望的錢選青、趙侶青等人,利用他們的影響來爭奪市場。劉廷枚:《我所知道的沈知方和世界書局》,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319頁。

地緣與學緣因素對教科書編寫會有一定的影響。一是會降低編者的專業(yè)要求。對一些編者來說,編寫教科書是他們的工作。如吳研因編纂的有歷史與國文,校訂的有工藝、音樂、社會等科;金兆梓編寫歷史教科書,校訂的科目涉及到英語、理科、物理、公民、常識等;朱文叔編寫的有修身、地理、論理、國文(國語),校訂的有圖畫與公民等科;朱翊新在編寫歷史、地理、國文外,還編有常識、社會與三民主義等教科書;而蔣維喬編校的科目更多,含國文、歷史、地理、論理學、教育學、心理學、商業(yè)、唱歌等,地理一科中,就涵蓋了人文地理、自然地理與中國地理。從編者同時編校多個門類的教科書來看,書局對他們沒有特別的專業(yè)要求,也不鼓勵他們從事專業(yè)研究。顧頡剛離開商務印書館,一個原因是對商務編輯教科書不重研究的做法不滿。顧頡剛在談到商務編輯教科書時說:“館中主持的人,一方面逼人努力出貨,一方面禁止人家的讀書研究。在他們想,做了研究就遲了出貨;而在我們想,沒有研究便無從出貨。這兩個抵牾的觀念,使我感受到在館服務甚是乏味的事?!鳖櫝保骸稓v劫終教志不灰——我的父親顧頡剛》,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76頁。金兆梓原先學的礦冶,喜歡的是化學,卻編起了歷史教科書。金兆梓回憶說:“我既不搞歷史,又不搞教育,怎么會在團團轉當中又從歷史轉到教科書上來了呢?這當然有個緣故。我頭兩次進中華書局,是我在中學里的文史老師張相——張獻之先生。我初次進中華書局,他正在主持文史地的中小學教科書。我一進局,他就教我編著一部新學制的初中本國史教科書。我推說歷史非素所習,不好胡亂搞。他鼓勵我并且允許我盡量幫忙。師命難違,我只好擔任下來。” 金兆梓:《我在中華書局的三十年》,中華書局編輯部編:《回憶中華書局》,中華書局,1987年,第227~228頁?!皩嶋H上,編譯所并不需要編譯員具備多么高深的文化知識,他們只要求編譯員能夠將商務印書館的藏書善加利用——閱讀、尋覓、摘抄、整理、編輯、成書?!编嵎澹骸抖嗥缰罚荷虅沼^編譯所知識分子研究(1902-1932)》,博士學位論文,復旦大學,2008年,第73頁。

二是出版物有一定的地緣色彩。早期商務印書館所出文哲政經等書刊,福建的作家占相當?shù)牡匚?,主要原因是因為高夢旦兄弟和當時福建人士如嚴復、林紓等有同學同年的交誼。鄭貞文:《我所知道的商務印書館》,《商務印書館九十年》,中華書局,1964年,第206頁。杜亞泉任編譯所理化部長,商務最初出版的博物、理化、算學等教科書,都由他設計編輯。章錫?。骸堵勆虅沼^》,《商務印書館九十年》,中華書局,1964年,第112頁。吳研因編寫《新學制國語》時,所謂的白話文很多是其家鄉(xiāng)話:“我是江南人,不會說普通話,所編的不免南腔北調,如把‘爸爸寫成‘爹爹,把‘知道寫成‘曉得等等?!雹啖釁茄幸颍骸杜f中國的小學語文教材》,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140輯,中國文史出版社,2000年,第222、212、243頁。就南京國民政府時期中國歷史教科書編者而言,三大書局相對穩(wěn)定:商務是傅緯平與呂思勉、中華是金兆梓與姚紹華、世界是朱翊新,他們所編教科書多次再版,基本占據(jù)了市場。 教科書編寫“反映了某個時代、某個地區(qū)、某些人的歷史意識。”張元、周樑楷主編:《方法論:歷史意識與歷史教科書的分析編寫國際學術探討會論文集》,“國立”清華大學研究所,1998年,序言。

編者的來源及其職業(yè)化情況影響到教科書質量。一方面,教科書編寫幾乎與學問無關,大量沒有專門研究的編者編寫的教科書,多因循抄襲,經常引起抄襲之爭與版權訴訟。另一方面,以江浙人士為主的書局編譯人員構成,會把其個人的知識觀念帶入到教科書中,很可能會使他們編寫的教科書中帶有一定的地域因素,這構成了民國時期教科書知識的一個特點。

書局出于商業(yè)考慮,希望教科書能夠帶來利潤,教科書質量未必是書局最在意的。中華書局總編輯舒新城說:“小學教科書的經營是靠營業(yè)手段的,小學教師也不問教科書的好壞”。⑧商務、中華、世界三家壟斷局面形成后,“除了用招待、推銷,無所不用其極的‘營業(yè)手段以外,也不管教科書的質量如何了。”⑨

三、參與課程標準制訂

教科書是國家教育目的的體現(xiàn)物。政府頒行教育宗旨與課程標準,來指導和規(guī)范教科書編寫。課程標準是教科書編寫的直接依據(jù),其制訂和修改受到書局的高度重視,書局往往直接參與。1912年,教育部頒布《普通教育暫行辦法》與《普通教育暫行課程標準》,是由商務與中華的蔣維喬、陸費逵等起草的。蔣維喬:《蔣維喬自述》,安徽文藝出版社,2013年,第42頁。其后課程標準制訂中,都有書局的影響。這里以1923年與1929年小學與初中兩次課程標準起草、制訂人員情況為例,略作說明。

1923年與1929年課程標準在民國教育史有重要影響。1923年開始實行新學制,標志著北京政府教育的一個轉向。南京政府于1929年頒布新課程標準,1932年修訂后,成為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最重要的課程標準。課程標準制訂者一般是各科專家以及有實際教學經驗者,1929年后,課程標準制訂人員相對穩(wěn)定,變動較小。楊紅波:《他們是誰 誰來選擇 選擇誰——論清末民國時期歷史課程標準編寫者的選擇》,《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報》2012年第6期。1923、1929年課程標準制訂者,見表1、表2(名字加下劃線者為書局編輯或在書局工作過)。本節(jié)未注明出處者,均參見徐友春主編:《民國人物大辭典》增訂版,河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

從1923年與1929年小學與初中課程標準制訂者來看,他們與書局的關系,有兩種情況:一是曾經在書局工作過。這類制訂者將近一半,如在商務工作過的有:沈百英、楊賢江、朱經農、宗亮寰、周鯁生、吳研因、葉紹鈞、王伯祥、顧頡剛、胡明復、吳在淵、陳訓慈、何炳松、張其昀等人;在中華工作過的有:金海觀、丁曉先、張士一等人;在開明工作過的有:丁曉先、葉紹鈞、王伯祥、林語堂等人;在世界工作過的是朱昊飛等。這些制訂者中,又以商務的為多。如國語一科,吳研因為商務編輯,葉紹鈞做過商務與開明的編輯,劉大白等人與商務有相當深的淵源;歷史一科,朱經農后來出任商務總經理,陳訓慈、顧頡剛、何炳松等都在商務工作過。這些人員都編校有教科書。

二是未在書局工作過的人員,一般都編校有教科書。課程標準制訂者,基本上都是本學科的專家,除了上述在書局工作過的人員外,剩下的很多人都編寫、校閱過相關教科書。見表3。

從上述可見,書局或直接參與課程標準的制訂,其中一些人就是書局的職員;或在書局出版過教科書,應書局邀請參加教科書編校。書局通過參與課程標準制訂,與課程標準制訂者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保證其所編寫的教科書“符合”政府的要求,為順利通過審定提供保障。

四、上層路線:書局與教育部的關系

商務老員工汪家熔說:“發(fā)行是出版活動中至關重要的環(huán)節(jié),說它是出版的命根子并不夸大。沒有健全的發(fā)行,再好的書也行之不遠,難以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③汪家熔:《1931年前商務印書館的發(fā)行》,《商務印書館史及其它》,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年,第118、129頁。 這道出了發(fā)行之于出版的重要性。教科書的發(fā)行,首先要經過教育主管部門審定或認可。因此,書局非常重視與教育部門的關系,以保證教科書能夠通過審定,并借助教育部門的關系來幫忙推銷。

書局與教育部人員都有直接聯(lián)系。見表4。

從表4可見,教育部很多職員與書局都有關聯(lián)。民初與北京政府時期的幾位部長與次長,如蔡元培、范源濂、黃炎培、章士釗、馬敘倫等,一些參事與司長,如王桐齡、蔣維喬、鐘觀光、夏曾佑、任鴻雋、沈步洲等人,都曾在商務或中華任職過。南京國民政府時期,蔣夢麟、陳布雷、朱經農、劉大白、顧樹森、吳研因等人都曾任書局編輯。

書局維持與教育部人員的聯(lián)系,是希望他們能夠為教科書審定與推銷提供幫助。商務發(fā)行中小學教科書,就運用政府力量。新課本問世時,即請各省教育行政首腦能夠予以推薦。③世界教科書審定工作能夠順利展開,與曾任甘肅教育廳長、教育部次長代理部務的馬鄰翼的幫助關系很大。劉弘任:《回憶世界書局北京分局》,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343頁。正中后來居上,是因為陳立夫的關系。陳立夫接掌教育部后,事事照顧正中,在推銷方面,正中往往利用人事關系,占些上風。黎孑遺:《概述國民黨正中書局》,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第408頁。開明也“跟南京的官方虛與委蛇。”宋云彬:《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31輯,第8頁。1943年,商務、中華等七家書局組成的“七聯(lián)處”能夠取得“國定本”教科書發(fā)行權,一個原因是與官方來往較多,關系密切。參閱賀金林:《“七聯(lián)處”與1940年代的教科書發(fā)行》,《廣東社會科學》2010年第1期。 教育部長的更迭會引發(fā)新的書業(yè)之外的競爭,書局都設法走上層路線拉攏關系,與教育部長關系的親疏在某種程度上決定著教科書競爭的格局。周武:《論民國初年文化市場與上海出版業(yè)的互動》,《史林》2004年第6期。

不惟與教育界,書局也要維持與政界的聯(lián)系。商務、中華、大東都吸收在政界有影響的人物做股東,借助他們的影響力以招攬業(yè)務。商務延請伍廷芳、鄭孝胥等任董事,與政界保持良好的關系。參閱王建輝:《舊書店商務印書館與政府關系之考察》,《出版廣角》2001年第1期。開明邀請邵力子入股,并請其做董事長。大東吸收陶百力、杜月笙做股東。后來大東利用政界關系,成為國民政府最大印鈔廠。黃寶忠:《近代中國民營出版業(yè)研究——以商務印書館和中華書局為考察對象》,第64頁。中華聘請范源濂、梁啟超、唐紹儀、王正廷、于右任、孔祥熙等任董事。1935年“幣制改革”時,中華能夠承印中央銀行的鈔票和債券,一個原因是孔祥熙是財政部長、中央銀行總裁,“那時中華書局承印的鈔票,圖案設計都和孔子有關,如用孔廟、孔墓、孔林、萬古長青等為背景,也是為了博得孔祥熙的好感”。吳中:《近代出版業(yè)的開拓者陸費逵》,俞筱堯、劉彥捷編:《陸費逵與中華書局》,第112頁。世界邀請張靜江、吳稚暉、李石曾等為董事,為了教科書審定順利,先后請北大校長胡仁源、監(jiān)察院長于右任為審訂人。世界每月送于右任審訂費300元。朱聯(lián)保:《回憶上海世界書局》,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293~294頁。1936年世界編輯《世界新公民》,請周佛海校訂,“其時周為國民黨中央委員,又有‘宣傳委員、‘民眾訓練部部長等名義,利用其名以便推銷?!敝炻?lián)保:《上海世界書局史憶》,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第274頁。

書局與教育局、政界以及學界都保持聯(lián)系,關于書局與學界的聯(lián)系,參閱章清:《清季民國時期的思想界》下冊,第六章。尤其是大書局與教育界、政界和學界的聯(lián)系更為密切,形成一個關系網(wǎng)絡。書局借助他們來保證圖書的編寫與發(fā)行,為書局的利益服務。

五、占領市場:書局之間的競爭與合作

如果說,通過教育部門審定是教科書發(fā)行前提的話,那么,如何讓學校選用本書局的教科書,也是成功發(fā)行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為了爭奪教科書市場,各書局在地方上設立公司或銷售處,打廣告戰(zhàn)、價格戰(zhàn),甚至訴訟,實行多種促銷手段,開展同業(yè)競爭。這里僅以世界書局促銷活動以及書局合作為例略作說明。

世界書局于1923年起開始編印教科書。當時中小學教科書市場幾乎為商務、中華兩家所壟斷。世界書局為了爭奪市場,運用各種營銷方法,很快在教科書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世界的推銷手段是了解教科書發(fā)行及知識生產的一個參照。

世界要編寫教科書,商務與中華立即出手阻撓。世界對此早有準備。在學校推銷方面,“聘請了四位推銷員:一是龍門師范畢業(yè)的;一是第二師范畢業(yè)的;一是上海中學畢業(yè)信仰天主教的;一是廣東人。因為本市和鄰近各縣的小學校長和教師,絕大部分是龍門和二師出身。天主教和粵僑在本市設立的學校亦不在少數(shù),而且都具有相當?shù)囊?guī)模。這四位推銷員各以同學、同道和同鄉(xiāng)的關系,分別向本市各小學教師打交道,進行推銷,收效很大。”劉季康:《世界書局的發(fā)行工作回憶》,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第338頁。針對商務、中華教科書低價傾銷以及買通販賣同業(yè)停銷世界出版物的做法,世界除了對販賣同業(yè)給于優(yōu)厚回傭外,“組織他們另辟門面,懸掛世界書局牌號,訂立特約往來合約,不到2個月光景,在滬寧、滬杭兩路沿線以及蘇北、皖北等處中等城市,出現(xiàn)了10余處世界書局特約發(fā)行所,擴大了社會影響。與此同時,在和各處訂約中,又收到一批往來賬款的保證金數(shù)萬元,一舉兩得?!眲⑼⒚叮骸段宜赖纳蛑胶褪澜鐣帧?,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第316~317頁。值得注意的是,書局在推銷過程中,往往不擇手段。世界書局“有的分局,對女教員贈送旗袍、高跟皮鞋、絲襪;對男教員更進一步,假期里經常在大旅館里包下房間,請他們日夜吃喝賭博,借給賭本,甚至叫妓女作樂。有的分局把教科書樣本捆成一包,送請各教育官吏、各校校長批評指教,包內卻夾入銀行禮券。真是異想天開,無奇不有?!闭洛a?。骸堵勆虅沼^》,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43輯,中華書局,1964年,第93頁。經過努力,世界打破商務與中華的封鎖,教科書銷量有了迅速發(fā)展。

書局在競爭之時也有合作,或者說合作是競爭的另一種形式。中華書局成立后,就成為商務印書館的競爭對手,雙方在利益都受到影響的時候,也會嘗試合作。1914年3月,北京政府教育部要求各書局教科書加入頌揚袁世凱大總統(tǒng)內容。此時,教科書已全部付印準備就緒,再進行修改,會給書局造成很大損失。因此商務與中華聯(lián)合起來抗議。雙方協(xié)商抵制辦法,派代表共同赴京與教育部交涉。在兩家力爭之下,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參閱吳燕:《民國初期商務印書館與中華書局聯(lián)合談判始末》,《南京政治學院學報》2005年第6期。1920年代,世界書局出版教科書時,商務與中華就聯(lián)合起來進行阻撓?!跋仁抢T,愿以銀幣10萬元送給沈知方個人,而要沈知方以世界書局停止出版教科書為條件?!敝炻?lián)保:《我所知道的世界書局》,《20世紀上海文史資料文庫》第6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年,第237~238頁。被沈知方拒絕后,商務與中華在1924年夏聯(lián)合成立國民書局,針對世界書局小學教科書的品種,出版初高級各一套,用售價更低廉的辦法,在世界書局教科書主要行銷的地區(qū)銷售,不計成本,用免費贈送和跌價辦法與世界書局競爭。錢炳寰:《20年代教科書競爭二三事》,《出版科學》1997年第4期。商務與中華的合作,是面對新競爭對手的聯(lián)合,目的是展開與世界書局的競爭。

教科書市場的激烈競爭,讓各家書局都深受其苦,書局也在嘗試聯(lián)合辦法,維護自身利益。1936年教育部指令劃一教科圖書價目,上海書業(yè)公會借此制定了統(tǒng)一的圖書售價實施辦法,商務、中華、世界、大東、開明、正中六家訂立了“六家公議”,主張“劃一教科圖書價目,并維持同業(yè)信譽,避免同業(yè)犧牲”,教科書市場的混亂局面,才稍稍澄清。劉季康:《世界書局的發(fā)行工作回憶》,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340頁。1940年代初,政府準備發(fā)行“國定本”,商務、中華、世界、大東和開明五家民營書局擔心正中會借助政府力量壟斷教科書市場,就謀劃聯(lián)合起來。世界提出,五家內部先休戰(zhàn),團結起來,然后把正中拉進來,六家書店形成一個集團,合理解決分配行銷教科書問題。這個提議得到商務、中華等書局的贊成。后來“國定本”就由正中、商務等七家分銷,其他書局很難插手?!皬拇诉@六家書店形成一個集團。這起初是五家民營書店借此來束縛正中書局,但實際上卻形成了書業(yè)托拉斯,從此這個集團以外別家書店,就休想出版教科書。”⑧宋云彬:《開明舊事——我所知道的開明書店》,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31輯,中國文史出版社,1986年,第8、6頁。從書局之間的合作來看,也是出于競爭考慮,維護他們的壟斷利益。

關于書局競銷教科書情況,1935年,《大上海教育》指出:“各書局對于所出教科書……不惜工本的設法推銷,在上海一個具備五六間教室以上的小學校長,在開學的時候,總要收到好幾家書局的請?zhí)?。結果,卻不了情,就分贓式的大家用幾本,一年級的歷史、地理是一家書局,自然、公民又是一家書局;甚而至于一年級的國語是一家書局,二年級的國語又是一家書局。”轉引自朱翊新:《我在上海世界書局的編輯工作》,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第310頁。學校在選用教科書時,主要是根據(jù)與書局的關系,而不是根據(jù)教科書質量。如1932年開明小學語文課本,“葉圣陶寫課文,豐子愷畫插圖,可稱雙絕。可惜小學教科書一向被商務、中華、世界壟斷著,開明無法跟它們競銷,后來只好不印了?!雹鄬炭茣?,在生產的書局與使用的學校兩端,質量未必是主要的關注因素。

正是通過諸多促銷手段,大書局控制銷售渠道,占領教科書市場。這不僅是教科書商品市場,也是書局占領的“知識領地”,讀者使用某書局編寫的教科書,獲得的是該書局傳授的知識,受到該書局的影響。

六、結語

民國時期,教科書出版業(yè)興盛,促進了教育進步與近代知識文化的發(fā)展,塑造了一個新的時代。面對激烈的教科書競爭,身處其中的張靜廬說:“商務以教科書為主要營業(yè),教科書的銷數(shù)和產量,都有相當?shù)慕y(tǒng)計,平時各書店教科書方面的營業(yè),并不是有特辟的新路線,而是在同一個圈子里互相競爭;說得明白些,就是在已經為商務所控制下的生意,大家以各自的智慧和手腕去分些過來?!睆堨o廬:《在出版界二十年》,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01頁。這段話可能道出了其中的實情:對書局來說,教科書出版是一種生意,“當時無所謂文化教育與出版責任,小說書也好,出課本也好,印刷花紙也好,只要有利可圖,就是方向”。俞鼎梅:《我與世界書局瑣憶》,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文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第331頁。而無論是“生意”,還是文教事業(yè),看似轟轟烈烈的有多家書局參與的教科書出版,實際上一直處于商務印書館的控制之下。

本文以民國時期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為中心,討論了書局在圖書出版中的作用及其知識生產的影響。書局主要集中在上海一地,書局的編者是一群有著同鄉(xiāng)或師生關系的蘇浙人,這使得他們編寫的教科書,不可避免地帶有江浙地域知識背景。書局與政府教育部有密切的關系,直接參與課程標準的制訂,施加對政府教育政策的影響。同時,通過多種營銷手段,搶占教科書市場。書局通過這些方式,從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建立起自己的權勢網(wǎng)絡,推銷作為商品的教科書,也把教科書中的知識推銷出去。希望引起討論的是知識的生產及其性質。教科書編寫發(fā)行的過程,也是知識生產的過程。書局通過控制教科書的編寫發(fā)行,確立其在知識生產中的地位,實現(xiàn)知識的社會控制。從本文的討論可見,那些看起來反映一個時代的知識思想,往往是個別書局知識觀念的體現(xiàn)。與之相應的是,編者個人的認識,通過書局的權勢網(wǎng)絡,成為一般民眾的知識來源。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傳授一般知識的教科書,所體現(xiàn)的也是“有選擇的傳統(tǒng)”,只是某些人的選擇,只是某些人對法定知識與文化的看法,它參與決定了社會上什么樣的知識會被認為是合法與真實的。[美]M·阿普爾、L·克里斯蒂安-史密斯主編:《教科書政治學》,侯定凱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4頁。書局通過教育途徑,以國家的名義,將地方性知識全國化、個人性知識大眾化,使一種地方性的部分人的知識成為“經典”知識,影響一代甚至數(shù)代人的思想觀念。

如本文開頭所言,書局與教育權的關系,時人早有警覺。1905年,清政府試圖推行國定教科書,陸費逵表示反對:“以全國四萬萬人之教育而委之學部數(shù)十人之手,一成不變,其必無良果可想而知”。陸費逵:《論國定教科書》,《陸費逵文選》,中華書局,2011年,第52頁。陸費逵擔心的是,關系到全國人民的教科書究竟應該由何人編寫。關于書局的影響,致力于新文化運動的胡適就注意到:“得著一個商務印書館,比得著什么學校更重要”,曹伯言整理:《胡適全集》第29卷《日記》(1921年4月27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218頁?!耙粋€支配幾千萬兒童的知識思想的機關,當然比北京大學重要多了”。胡適:《高夢旦先生小傳》,《東方雜志》第34卷第1號,1937年1月。實際上,后來陸費逵等出版人的努力,好像并未改變他們所擔心的教科書編寫一事的實質,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從官方的教育部門轉移到民間的書局。從民國教科書編寫發(fā)行來看,關系全國學生與一般民眾知識觀念的教科書編寫何嘗又不是“委之數(shù)十人之手”?因此,我們認為是“經典”的知識,其價值與意義需要重新估量。

作者單位:安徽財經大學歷史文化研究所

責任編輯:黃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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