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朝輝
黃河中下游交接地帶的河南,古代氣候溫暖濕潤,河流湖泊眾多,水草豐茂,是動植物生長的樂園,人類發(fā)展的寶地?;诖素S富的水土資源,便利的農(nóng)耕、灌溉、航運條件,古代河南在很長歷史時期內(nèi),成為華夏文明的核心區(qū)域。然而,黃河流經(jīng)黃土高原,加之人為因素,攜帶大量泥沙,古代起就以善淤、善決與善徙著稱。在“自周定王五年(前602)至一九三八年花園口扒口的2540年中”,黃河 “決溢次數(shù)多達1590余次”。[1](P51)正所謂“中國之水非一,而黃河為大,其源遠而高,其流大而疾,其質(zhì)渾而濁,其為患于中國也,視諸水為甚焉”[2](卷17,P252)。在黃河26次較大的改道中,至少20次發(fā)生在河南。宋元以前,人類文明的進程發(fā)展緩慢,黃河相對安流,水患帶來的危害相對較小。宋元以降,黃河在今潁河以東、大運河以西、淮河以北的黃淮海平原上,以開封、商丘、徐州為主線,頻繁地漫溢、決口與改道,使黃河中下游地區(qū)飽受水患之痛。
據(jù)統(tǒng)計,有明一代(1368—1644)276年中,發(fā)生黃河決口的年份達112年(不論一年決口多少處,均以一年計算,決后未堵的泛濫年份不計,下同)[3](P34):洪武至宣德(1368—1431)63年中27年[3](P257-260);正統(tǒng)至弘治(1436—1505)69年中32年[3](P264-268);正德至隆慶(1508—1571)63年中21年[3](P276-277);萬歷至崇禎(1573—1642)69年中32年[3](P283-286)。這些黃河水患,許多發(fā)生在河南,如洪武二十五年(1392)正月,“河決河南開封府之陽武縣,浸淫及于陳州、中牟、原武、封丘、祥符、蘭陽、陳留、通許、太康、扶溝、杞十一州縣”[4](卷215,洪武二十五年正月庚寅,P3170)。永樂八年(1410)“秋,河決開封,壞城二百余丈。民被患者萬四千余戶,沒田七千五百余頃”[5](卷83《河渠一》,P2014)。正統(tǒng)十年(1445)十月“辛亥,河南睢州、磁州、祥符、杞縣、陽武、原武、封丘、陳留、安陽、臨漳、武安、湯陰、林縣、涉縣皆以今夏久雨河決”[6](卷134,正統(tǒng)十年十月辛亥,P2666)。正統(tǒng)十三年六月,“河南陳留縣奏,今年五月間河水泛漲,沖決金村堤及黑潭南岸”[6](卷167,正統(tǒng)十三年六月癸酉,P3233),七月“己酉,河決河南八柳樹口”[6](卷168,正統(tǒng)十三年七月己酉,P3253);黃河當年改流為二,“一自新鄉(xiāng)八柳樹決,由故道東經(jīng)延津、封丘入沙灣。一決滎澤,漫流原武,抵開封、祥符、扶溝、通許、洧川、尉氏、臨潁、郾城、陳州、商水、西華、項城、太康等處,沒田數(shù)十萬頃,而開封為患特甚”[6](卷230,景泰四年六月己丑,P5021)。萬歷二十九年(1601)“秋九月壬寅,河決開封、歸德”[5](卷21《神宗紀二》,P282)。真乃“黃河之害,惟豫省為甚”[7](卷76《藝文五》之《條陳民困疏》,P539)。由于文獻缺失,許多黃患未被統(tǒng)計在內(nèi),實際水患年份應遠多于此。明代河南黃河水患帶來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頻繁發(fā)生,河水不斷奪淮入海與沖擊運河,改變了黃患區(qū)的水陸生態(tài)環(huán)境,使這一區(qū)域的河流、湖泊水系發(fā)生巨大變化,造成大片土地沙化與鹽堿化。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使泛區(qū)河流水系發(fā)生改變。黃河侵泛的較大河流,經(jīng)人工挑浚后尚有流水能力,侵泛的小型河流常被淤成平地。泥沙淤積還使河流常常發(fā)生匯合與分離。
河南黃河南決奪潁、渦、濉等入淮,使這些河流泥沙淤積嚴重,河床明顯升高,常漫溢成災,造成更大危害。有的河流因此發(fā)生較大改變,甚至消失。如濉河,源于今開封縣南,經(jīng)杞縣、睢縣、寧陵縣、商丘縣,最后由宿遷縣入泗河[8](P92);至明代,由于黃河泥沙淤積,不知源頭所在;至清代,源頭與河道均發(fā)生極大變化,注入洪澤湖。如古蔡河,原為潁河支流,永樂時還是重要航道,至明末,已難覓故跡。黃河在河南北決,改變了黃河以北河流流量與流向,常沖擊張秋運河。為保證張秋運河安全,必然要對黃河及其以北河流朝著利于漕運的目標進行引導與利用,卻破壞了原有河流水系。明代經(jīng)過徐、呂二洪的運河,為借黃濟運航道,而河南黃河水患特別是決口,無論是北決還是南決,多造成此段水流微弱,給漕運帶來不便。為了保證此段運河安全,所進行的河工也改變了此處的河流水系,特別是明后期泇河的開鑿成功,雖保障了漕運,但使汶、泗、白馬、漷、薛、沭、沂等河的水系發(fā)生改變。
黃河水患還促成了地上河的形成。黃河水患的影響,迫使人們在黃河中下游兩岸筑起長堤,隨著泥沙淤積河床,長堤年復一年加高,造就了地上河。直至今日,黃河中下游地上河的形象仍未改變。地上河成了淮河與海河、汶泗沂沭水系的分水嶺,成了要防范的對象,對所經(jīng)地域的水系影響甚大。
河南黃河水患,使黃患區(qū)的湖泊水系變遷。一些湖泊縮小或干涸,一些則擴大或形成。
黃河泥沙沉積使湖底變淺或析出,湖泊縮小或消失。如圃田澤,戰(zhàn)國時形成,位于今鄭州與中牟縣城間,雖經(jīng)泥沙淤積,北魏時仍“東西四十許里,南北二十許里,中有沙岡,上下二十四浦,津流徑通,淵潭相接……浦水盛則北注,渠溢則南播”[9](卷22,P347-348)。可知,當時該澤十分宏大。以后,不斷受黃河泥沙影響,其中沙灘漸被開墾。至明代,更為頻繁的黃河水患,特別是黃河奪潁河、賈魯河等入淮,加劇了湖底升高,水患時,汪洋一片,水退,則僅剩少許積水。至清代,終被墾為農(nóng)田。如山東大野澤 (又名巨野澤),由于黃河多次決入,在梁山周圍低洼地形成了著名的梁山泊。明前期,梁山泊還是一大片淺水洼地。景泰四年(1453),徐有貞治河策中還建議把梁山泊作為黃河北決的泄洪區(qū)。[10](卷37《言河灣治河三策疏》,P284)弘治時劉大夏在北岸筑長堤后,黃河多南決入淮,梁山泊缺少水源,湖面面積銳減。清康熙時,梁山周圍全成平陸,“村落比密,塍疇交錯。居人以桔槔灌禾,一溪一泉不可得”[11](卷八《藝文》之《過梁山記》)。其他如河南開封附近的逢澤、好草陂、霧澤陂、西賈陂,商丘東北的孟諸澤、蒙澤,山東定陶東北的菏澤,鄄城南的雷夏澤,江蘇豐縣的豐西澤,也由于黃河南泛而先后消失。
黃河河水流經(jīng)湖泊與洼地時水量潴積,使原有湖泊擴大或形成新湖。明后期黃河全河奪泗、淮以來,泗、淮河床不斷抬高。原有水系被破壞,水排泄受阻,使原有湖泊擴大,許多洼地積水成湖。如南直隸洪澤湖,由于“束水沖沙”與“蓄清刷黃”方針下的大修東岸洪澤湖大堤(前身為高家堰),明中后期湖不斷擴大。至清,形成今天完整的湖身,明代泗州城沉入湖底。以昭陽、南陽、獨山、微山為名的南四湖也是黃河奪泗與運河相互影響而形成的。再如受黃河入淮影響,淮河沿岸形成城東湖、城西湖、花園湖、天井湖等。
華北平原是由黃、淮、海河及其支流沖積而成,其形成經(jīng)歷了一個相當長的過程。黃河每次決溢改道,都把大量泥沙帶到河外,改變了水到之處的土壤,是淤肥還是淤沙,無法把握。有時漫淤過后,土地有質(zhì)物增加,土地趨于肥沃。如新鄉(xiāng)縣,由于黃河改道不再過境,縣內(nèi)黃河“退灘甚饒,居民利焉”[12](卷1,P9)。但更多的是,泥沙淤積使土地嚴重沙化與鹽堿化。
河流改道后,留下的枯河床和河堤上的沙質(zhì)沉積物,形成許多斷續(xù)的沙丘。如嘉靖年間,劉天和奉命治理蘭考至魚臺間黃河故道,親見“自趙皮寨東流故道,凡百二十余里,而至梁靖,河底視南流高丈有五尺。自梁靖岔河口東流故道,凡二百七十余里,而始至谷亭,已悉為平陸”[13](卷2《治河始末》,P266),其間多為沙崗。如儀封縣,嘉靖時有黃河、圈頭店河、黃陵岡河、賈魯河等黃河徙道,“地之高者盡是沙薄”[14](P116),“每狂風一動,四野飛沙,如黃岡迤東直抵石家樓一帶,四十余里,盡為斥鹵,犁鋤罔施”[14](P80)。
“黃河水含鹽堿量較大,若地勢低洼,排水不暢的地方,經(jīng)日光照射蒸發(fā),土壤中的各種鹽質(zhì)經(jīng)日曬后集聚于地表,即成為鹽堿地?!保?5](P15)中國農(nóng)業(yè)科學院農(nóng)業(yè)灌溉研究所編 《黃淮海平原鹽堿地改良》[16](P9-12)與周志遠主編《農(nóng)田水利學》[17](P229-230)都認為洪、澇、旱是促成土壤鹽堿化的主要根源。黃河頻繁的決溢,使沿岸地區(qū)成了洪、澇、旱的集中區(qū)域,“豫冀魯交界一帶平原,若濮縣、鄄城、菏澤、東明、長垣……尤多”[15](P15)。崇禎十五年(1642),開封黃河決口后,“濁流洶涌,由杞東下,幅員百里,一望浩渺,其后水涸沙淤,昔之饒腴,咸成磏鹵,盡杞之地皆為石田”[19](卷7《田賦志》,P476)。鹽堿地亦能治理,其法是根治水環(huán)境,注重排水,適時深翻窩鹽、綠肥治堿、植樹造林等,但在水患頻仍、動亂不斷的明代,做到這些是不可能的。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使河南為首的黃河中下游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受到制約,給黃河沿岸城市帶來巨大影響。
黃河水患造成大量的農(nóng)田、村莊被淹,使常泛區(qū)人口銳減且增長緩慢,制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發(fā)展。如洪武八年九月丁未,“中書省臣言開封府祥符、杞、陳留、封丘、睢州、商水、西華、蘭陽等八州縣,以六月積雨,黃河水溢傷麥禾。淮安府鹽城縣,自四月至五月雨潦,浸沒下田,詔并免今年田租凡一萬四千六百余石”[4](卷101,P1710)。可見黃患破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之嚴重。永樂元年九月“壬午,工部言河南陳州、西華縣沙河水溢沖決堤堰,以通黃河,傷民禾稼”[20](卷23,P419)。宣德元年(1426)七月“己未,河南布政司奏,六月至七月連雨不止,黃、汝二河溢,開封府之鄭州及陽武、中牟、祥符、蘭陽、滎澤、陳留、封丘、鄢陵、原武九縣,南陽府之汝州,河南府之嵩縣,多漂流廬舍,渰沒田稼”[21](卷19,P514)。崇禎五年六月“壬申,河決孟津口,橫浸數(shù)百里”[5](卷28《五行一》之《水潦》,P454)。水患造成當?shù)厝丝谠鲩L緩慢,如河陰縣,洪武二十四年戶為2492、口16 126,成化十八年(1482)戶1522、口16 311,八九十年間,未增200口;原武縣,洪武二十四年戶3333、口29 892,成化十八年戶3533、口29 894,八九十年間,只增2人。[22](卷3《開封府上》之《戶口》,P387-389)這在多子多福的古代是不可想象的,黃患影響于此可見。農(nóng)耕時代的兩種重要因素——耕地與人口的減少,對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來說是致命傷害。黃患所至之處,“崩我土地,決我城郭,溺我人畜,傾圯我墻屋,淹沒我禾稼,為患有不可勝言者矣”[23](卷1《河瀆》)。
黃患引起地理環(huán)境惡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破壞,交通條件改變等,濱河水患城鎮(zhèn)發(fā)展環(huán)境受損,許多城鎮(zhèn)不得不遷址?!敖襦嵵菔形鞅壁?,古稱廣武山,山北有大片灘地,唐時置河陰縣……元遷縣治于廣武山北一里……到明代,不得不再遷治于廣武山南的今滎陽東北廣武鎮(zhèn)?!保?4](P346)如儀封縣圮于河,洪武二十二年,知縣于敬祖南遷縣治于通安鄉(xiāng)“白樓村”[4](卷195,洪武二十二年二月癸亥,P2933)。景泰四年,“河南水患方甚,原武、西華皆遷縣治以避水”[5](卷83《河渠一》,P2017)。成化十五年正月,“遷滎澤縣治以避水”[5](卷83《河渠一》,P2021)。歸德州(今商丘)被水,正德六年(1511),治所“遷徙城北高地”[25](卷2《建置志·城池》,P55)。有的縣如考城,洪武二十三年和正統(tǒng)二年兩次遷城。
黃河水患導致了黃河中下游的許多城市由盛轉(zhuǎn)衰。北宋以前,黃河從河南衛(wèi)輝、浚縣經(jīng)河北大名等,在天津入海,開封離黃河較遠,發(fā)展達到鼎盛。金至明清,黃河由東北轉(zhuǎn)向東南入海,開封水患不斷,走向衰落。河南汜水縣城,在隋唐以前是虎牢關(guān)城,明清時期,每逢夏秋暴雨之時,黃汜齊漲,汜水縣城便危若累卵,終使汜水縣地位不斷下降,由縣變鎮(zhèn)。開封、祥符、蘭陽、單縣、曹縣、泗州、宿遷等城鎮(zhèn)本是依據(jù)黃河沖積平原產(chǎn)生與發(fā)展,宋元以降,黃河頻繁的決溢與改道,使得這些地區(qū)原先優(yōu)越的自然環(huán)境發(fā)生改變,失去了便利的水運交通及發(fā)達的周邊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在明清時期走向衰落。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的多發(fā),也對明代社會秩序產(chǎn)生了一些影響。
1.總河成為常職,治河官職具化
治河之官,古已有之,至明,更為復雜?!稓v代職官表》言:“漢以后所置都水、河堤等官,皆在京師……并非專事河防,今其職已并入工部都水司,與河道總督之職較殊,但自宋以前,防河并無專官,而宋、金、元之都水外監(jiān)、都水行監(jiān),實今日總河之職掌?!保?6](卷59《河道各官》,P332-333)元末,“命(賈)魯以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27](卷187《賈魯傳》,P4291),專職治河,雖未形成定制,但為明代設(shè)置總河提供雛形。明初中央無專職治河官員,一般以工部尚書、侍郎,都督等在治理運河時兼治黃河,中期,河患愈烈,明朝不得不重視河道。憲宗時,召王恕為刑部侍郎,總理河道,命其“嚴督各官并一帶軍衛(wèi)有司人等……凡有便宜方略可舉行者,悉聽爾勘酌施行,一應官員人等敢有違誤者,或量情懲罰,或俱奏拿問”[28](卷97,成化七年十月乙亥,P1845)?!白运∫院螅偫聿粡驮O(shè),間值河有他故,遣大臣行視,圖方略治之,事竟還朝。正德十一年始專設(shè)總理,以工部侍郎兼都御史或左右副都御史兼侍郎兼軍務,其沿河分理河務則有工部郎中三人。”[29](卷下《河官考》,P61)總理河道(即總河)為定制后,多不再由他官兼理河道。①總河職權(quán),也由權(quán)微向權(quán)重發(fā)展,嘉靖五年(1526),盛應期治河時,敕“命總提督河道事務,山東、河南、南北直隸巡撫三司官員俱聽節(jié)制”,督沿河“府、衛(wèi)、州、縣管河官員趁時設(shè)法多方處置”[30](卷3,P222)。嘉靖十七年,總河更是“督率管河、管洪、管泉、管閘郎中、主事及各該三司軍衛(wèi)有司掌印管河兵備等官”[31](卷165,P564), 原來由總漕管理的管洪、管泉、管閘等官現(xiàn)俱由總河來管,可見其權(quán)力之大。總河的設(shè)置不但適應了河患形勢的需要,也對明朝的治河機制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除中央派出的總河,管理河道、洪、泉的主事以及巡河御史等外,地方也曾設(shè)置各級治河官員 (明以前的朝代也有兼職或?qū)B毜牡胤街魏庸賳T,但明代更為具體與強化)。省設(shè)治河按察司副使;縣則知縣兼管,下設(shè)主簿或縣丞專門負責治河;重要的閘壩處也設(shè)閘壩官等。如成化、弘治間,“河南、山東……二省各設(shè)按察司副使一員,專理河道”,“凡府、州、縣添設(shè)通判、判官、主薄、閘壩官,專理河務,不許別委”[32](卷10《理河職官考》,P82)。正德八年設(shè)“東明、長垣、武城、曹縣主薄各一員,專管河道”[33](卷198《河渠三·黃河錢糧》,P998)。地方治河官員也常隨黃河遷徙而增刪,如嘉靖十四年二月戊申“裁革南直隸豐縣、河南陽武縣管河主薄各一員,復設(shè)……河南原武、封丘、蘭陽、儀封、夏邑等縣管河主薄各一員,添設(shè)河南睢州、歸德州管河判官及南直隸蕭縣主薄各一員”[34](卷172,P3741)。 與文官相對應, 也有武官治河官員出現(xiàn),只不過多是本職外的一種兼職。如隆慶元年(1567),黃河沿岸各府、州、縣有“管河同知、通判、州判、主薄等官專領(lǐng)其事,衛(wèi)亦有巡河指揮,諸閘壩有閘官、壩官”[29](卷下《河官考》,P61)。地方治河官員在履行職責時,既受地方最高官員指揮,也受中央所派治河官員調(diào)遣。
總之,明代總的河渠管理職責屬于工部,即便中央派出的總河具有提督下屬諸多治河官員的權(quán)力,但也多受工部掣肘。延及清代,治河由工部專責過渡到總河專責。[35](P166-172)直至光緒二十八年(1902)罷置總河,長達四百年的總河退出歷史舞臺。
2.治河及河、漕官員出現(xiàn)矛盾
總河設(shè)立后,治河效率提高不假,但其權(quán)力過高,職掌地域較廣,與其他官員意見不一、發(fā)生沖突,在所難免。如嘉靖七年,總河盛應期開昭陽湖東之新河以避黃河沖決,工程過半,遭管河郎中柯維熊(開始時柯氏支持開鑿新河)等反對而被迫停工,盛氏也被召回。嘉靖四十四年潘季馴以都察院僉都御史,佐工部尚書朱衡治河,督理河道時,主張復黃河故道,與衡主張開昭陽湖以東之新河意見相左。隆慶四年,潘氏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再次總理河道兼提督軍務時,遭到首輔高拱重用的工部尚書朱衡和勘視河工的禮科給事中雒遵的責難;以朱衡言“河道通塞,專以糧運遲速為驗,非謂筑口導流,便可塞責”[36](卷60,隆慶五年八月甲寅,P1470),命潘戴罪管事;五年十二月,免去潘總河之職。張居正為首輔,頗重潘,再次起用之。后居正事發(fā),潘也受牽連。地方治河官員也因意見、利益不同而出現(xiàn)相互排擠、推諉等現(xiàn)象。
另外,明中后期貪污之風肆虐,總河及地方治河官員不乏營私舞弊、貪污錢糧之輩,進一步惡化了官場風氣,加重了百姓負擔。明廷曾頒布治河律令,從中央到地方的治河官員,都有其懲處與獎勵的具體規(guī)定。總河有犯,要 “奏聞請旨”,由皇帝定奪。弘治三年規(guī)定“令各府、州、縣管河官帶領(lǐng)家人專在該管去處住坐管理河道,不許私回衙門營干他事”[37](卷1《律令》,P20)。對中飽私囊,徇私舞弊的行為,規(guī)定“若該管地方軍衛(wèi),有司官員人等,敢有徇私作弊,賣放夫役,侵欺椿草、錢糧及輕忽河務,不服調(diào)度,并閘溜淺鋪等夫工食,不與征給,致誤漕運者,輕則量情責罰,重則拿問如律”[38](卷5《河臣紀》,P655)。
治河與治漕官員間也有矛盾??偤佣ㄖ魄?,治河的地方官與治漕官員之間由于不相統(tǒng)屬或各顧其利益,存在矛盾。如正統(tǒng)十二年,漕運右參將都指揮同知湯節(jié)因河決親視要修筑河工時,河南三司及各府州縣因其無敕而不允興工,湯節(jié)請敕提督南京至通州沿河官司及管河官員,英宗不從其請。[6](卷155,正統(tǒng)十二年六月壬戌,P3023)總河成定制后,職權(quán)與總漕部分職權(quán)交叉,引起兩者相互推諉與沖突,給河道管理帶來負面影響。如嘉靖二十年,“二洪淺阻,糧運不通,總漕乃具疏盡推河道。奉旨切責,自管河都御史而下俱戴罪料理,自此總河、總漕分為二,竟以漕為米,不知為河矣,而且彼此水火,漕法始亂”[31](卷165,P564-565)。萬歷五年,河決崔鎮(zhèn),因總河傅希摯與總漕吳桂芳治河分歧很大,而“并河于漕”,后因“責分而官無專督,故修浚之功,怠于無事,急于臨渴,河患日深”[39](卷197,萬歷十六年四月甲寅,P3705-3706)等,重設(shè)總河一職。此后雖間有河漕兼任者,但多數(shù)為總河與總漕分任,并且這一制度沿用至清朝。
明代治河官職的設(shè)置,完善了河患治理機制,有利于提高河患治理效率,減輕朝廷與百姓負擔,但是治河官員的任用及派遣,與河工修筑、護漕保陵、派系黨爭等問題相糾結(jié),更兼許多治河官員本身以治河為發(fā)財手段,促使官場生態(tài)發(fā)生變化,加速了明朝的吏治腐敗與衰亡。
1.土地兼并加劇
河患嚴重地區(qū),多是土地兼并激烈之地。由于黃患,農(nóng)民不斷逃亡,土地買賣頻繁,當?shù)胤?、衛(wèi)所等趁機兼并流徙農(nóng)民田地。明代河南,封藩繁多,約占明王朝分封宗藩總數(shù)的1/5。明中后期,河南藩王多方設(shè)法兼并灘地和民田。如成化年間秀王見澍就藩汝寧府,曾討得歸德、陳、睢、壽、潁等州以及霍邱、商水、鹿邑等縣黃河退水灘地。[28](卷125,成化十年二月壬申,P2390)弘治十三年,崇王見澤奏求歸德州等黃河退灘地二十余里。[40](卷159,弘治十三年二月乙酉,P2850)弘治初,軍人張允因妒忌鹿邑、亳州農(nóng)民墾種河堧地6190余頃,畝多稅少,便以之為荒獻于徽府。[41](卷47,正德四年二月甲戌,P1066)由于河灘爭地原因,河南奸民王良等將“黃糧民地七十八頃四十一畝五分混作佃戶子粒投獻徐府”[14](P61)。 歸德衛(wèi)軍屯地與農(nóng)戶田地雜處一起,多出現(xiàn)軍占民地的情況。地方權(quán)貴與鄰縣居民也搶占黃河灘地,經(jīng)常引發(fā)爭奪糾紛。如“洪武永樂間,詔河南開墾荒田,永不起科,考境黃河屢遷,豪黠吞并灘地,杞縣人因入墾田,得八百余頃。宣德時,朝廷收其地,起科征解。景泰中,劉鵬恐為考之害,奏歸之杞。于是種地在考,納糧于杞,考之空糧為累甚巨”[42](卷13《人物列傳》)。如儀封縣,因黃河退灘地多,陳留、蘭陽與山東曹、單,直隸東明等縣人民來縣開墾住種,造成縣際賦稅糾紛不斷。這些兼并或搶占田地,都使賦役征派混亂,民間訴訟增多,對里甲制度構(gòu)成沖擊,使地方社會矛盾尖銳化。
2.人民負擔加重
明代黃河頻繁的水患,特別是大面積的災荒,傾圮城鎮(zhèn),吞沒農(nóng)舍村莊,沖毀農(nóng)田,阻斷交通,淹死民眾,更使眾多受災者無家可歸,成為流民,經(jīng)常處于死亡邊緣。為了防止水患以及保漕護陵,明朝修建與修復許多水利工程,征用大批民夫,使民眾負擔雪上加霜。如儀封縣,“濱于黃河, 常苦差繁賦重”[14](P18),“人民僅有千五百戶,應當各處軍伍、匠作、廚役、力士,并王府校尉、衛(wèi)源等沖要驛遞,牛驢重差,兼之修理河道……堡季夫役,卷埽筑堤,挖淺塞口,歲無寧日,人無息肩”[14](P82)。弘治三年,白昂役夫25萬,筑陽武民堤,治河以防張秋;萬歷二十四年,楊一魁分黃導淮,役夫20萬;萬歷三十三年十一月,曹時聘挑朱旺口,用夫50萬。統(tǒng)治者及治河者首要目標是保漕護陵,無力顧及或根本不慮民眾疾苦,加劇了社會動亂與農(nóng)民起義。如萬歷二十七年,“浙江民趙占元至徐州謀作亂,徐州及豐沛人多有從者”[43](卷5《紀事表》,P93),其中黃患即為一個重要原因。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的頻發(fā),使治河思想向前推進了一大步。這些治河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劉天和《問水集》、萬恭《治水筌蹄》與潘季馴《河防一覽》等著作,以及潘季馴《總理河漕奏疏》、王恕《王端毅公奏議》、李若星《總河奏議》等奏疏中。治河思想由分流而治、北堵南疏,發(fā)展為束水沖沙與蓄清刷黃,給后世治河者以深刻影響,在中國治河思想史上留下了光輝一頁。
洪武時,百廢待舉,經(jīng)濟實力未允大規(guī)模治理黃河,加之,南京為都,雖軍事上有漕運需求,但無關(guān)國家安危。明初,宋濂雖主張對黃河分流治理,但政府多以免租、賑災、護堤來處理黃河水患。永樂時遷都北京,疏浚開通運河,漕糧北上,黃河水患威脅漕運,亟須治理。至此,治河與治漕交織,出現(xiàn)分流而治、北堵南疏治河思想,代表人物有徐有貞、白昂、劉大夏與劉天和等。
正統(tǒng)十三年黃河于新鄉(xiāng)八柳樹決口,洪水直抵張秋,沙灣一帶運道沖毀。朝廷派王永和治理,效果不顯,后雖幾次派人治理,又被沖決。景泰四年,僉都御史徐有貞提出置水閘門、開分水河、挑深運河三策。第二策言:“水勢大者宜分,小者宜合。分以去其害,合以取其利。今黃河之勢大,故恒沖決;運河之勢小,故恒干淺。必分黃河水合運河,則可去其害而取其利。請相黃河地形水勢,于可分之處開成廣濟河一道?!保?0](卷37《言河灣治河三策疏》,P284)此即分流而治,以黃濟運。由于黃河積淤效應,其分黃濟運,不久即給黃河大堤與運河帶來危害。弘治二年,河南境內(nèi)河大決,再次沖決張秋運河,命白昂為戶部侍郎治理。白昂在河南考察后,基于北決口已淤,南流合潁、渦的支流水脈頗微,建議在南岸“宜疏浚以殺河勢”,“于北流所經(jīng)七縣,筑為堤岸,以衛(wèi)張秋”[5](卷83《河渠一》,P2021),即北堵南疏思想。實踐中,白昂“乃役夫二十五萬,筑陽武長堤,以防張秋。引中牟決河出滎澤陽橋以達淮,浚宿州古汴河以入泗,又浚睢河自歸德飲馬池,經(jīng)符離橋至宿遷以會漕河,上筑長堤,下修減水閘。又疏月河十余以泄水,塞決口三十六,使河流入汴,汴入睢,睢入泗,泗入淮,以達?!保?](卷83《河渠一》,P2021-2022)。二年后,河又決沖張秋,弘治六年,以劉大夏為副都御史,治張秋運河。劉氏疏其南下入淮,浚黃陵崗南賈魯舊河、孫家渡等,使黃河由潁、渦以及歸德、徐州入淮,同時北岸修數(shù)百里長堤,阻其北流,保護運河,是分流而治、北堵南疏思想的全面體現(xiàn)。于是,大河“復歸蘭陽、考城,分流逕徐州、歸德、宿遷,南入運河,會淮水,東注于?!保?](卷83《河渠一》,P2024)。其后劉天和在這一治河思想的基礎(chǔ)又有所發(fā)展,提出“植柳六法”,著《問水集》,但總體仍是分流而治、北堵南疏。
北岸筑起長堤后,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黃河對張秋運段的危害,但歸德以下地區(qū),仍多次奪運,且威脅鳳陽皇陵、壽春王陵、泗州祖陵安全,更令統(tǒng)治者不能容忍。在治河爭論中,束水沖沙、蓄清刷黃治河思想發(fā)展起來,并被付諸實踐。
束水沖沙觀點,早已有之,王變時大司馬史張戎治理黃河策略言“水性就下,行疾則自刮除而成空而稍深”,針對民引水灌溉情況,提出“可各順從其性,毋復灌溉,則百川流行,水道自利,無溢決之害矣”。[44](卷29《溝恤志》,P1697)明代,萬恭《治水筌蹄》詳細記述了束水沖沙之策:“夫河性急,借其性而役其力,則可淺可深,治在吾掌耳。法曰:如欲深北,則南其堤,而北自深;如欲深南,則北其堤,而南自深;如欲深中,則南北堤兩束之,沖中堅焉,而中自深?!保?5](P50)河入河南后,“水匯土疏,大穿,則全河由渠而舊河淤,小穿,則水性不趨,水過即平陸耳。夫水專則急,分則緩,河急則通,緩則淤,治正河,可使分而緩之,道之使淤哉?今治河者,第幸其合,勢急如奔馬,吾從而順其勢——堤防之,約束之,范我馳驅(qū),以入于海,淤安可得停?淤不得停則河深,河深則水不溢,亦不舍其下而趨其高,河乃不決。故曰黃河合流,國家之福也”[45](P27)。萬氏束水沖沙思想,潘季馴深有體會并發(fā)展之,于治河所用。
自嘉靖四十四年至萬歷二十年,潘氏先后四次主持治河。潘氏言:“黃流最濁,以斗計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則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載八升之沙,非極汛溜,必致停滯”;又言“水分則勢緩,勢緩則沙停,沙停則河飽,尺寸之水皆由沙面,止見其高。水合則勢猛,勢猛則沙刷,沙刷則河深,尋丈之水皆由河底,止見其卑。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兩旁,則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勢,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46](卷2《河議辯惑》,P170、P171)束水沖沙思想在潘氏治河過程中得到實踐,且一定時期內(nèi)收到成效。他又認為:“清口乃黃淮交會之所,運道必經(jīng)之處,稍有淺阻,便非利涉。但欲其通利,須令全淮之水盡由此出,則力能敵黃,不為沙墊。偶遇黃水先發(fā),淮水尚微,河沙逆上,不免淺阻。然黃退淮行,深復如故,不為害也。”[46](卷3《河防險要》,P189)這即蓄清刷黃思想,潘氏大筑高家堰,逼全淮之水出清口,與黃合流,沖沙入海。
潘氏踐行束水沖沙、蓄清刷黃思想,不僅在明代得到統(tǒng)治者認可并有顯績,也被清廷奉為圭臬。潘氏在治河實踐中把幾千年來單純治水的主導思想轉(zhuǎn)為強調(diào)治沙,水沙并治,這是治河史上的一個重要貢獻,也得到今人認可。如李儀祉認為“潘氏之治堤,不但以之防決,兼以之束水刷沙,是深明乎治導原理者也”[47](P19),故治河之法,潘氏得其要訣,“蓋自王景以后,賈魯雖智術(shù)勝人,而遭逢亂世,未能擴展,乃至潘氏,而再收治河之功者也”[47](P20)。張含英說:“潘季馴氏倡‘以堤束水,以水攻沙’之議,一改疏、濬、塞并行之說,開明、清治河之新途徑。潘氏對于治河,研究之精深,為歷代最?!保?8](P22)鄭肇經(jīng)評價:“宋明以來,司河者惟知分河殺勢,如庸醫(yī)之因病治病,而不尋其本源,季馴天才卓越,推究閫奧,發(fā)前人所未發(fā),成一代之殊勛,神禹以來,一人而已?!保?9](P59)
潘氏治河在一段時間內(nèi)保持了河道暢通,但黃河泥沙主要來自中游,而束水攻沙及蓄清刷黃在下游,下游河床不斷抬升,長此以往潰堤也在所難免,如萬歷十五年“河流散漫,自開封封丘、偃師等處,及直隸東明、長垣地方多有沖決”[39](卷191,萬歷十五年冬十月乙亥,P3595)。這給漕運和人們生產(chǎn)、生活帶來了巨大威脅,因此遭到了張企程、楊一魁、王士性等人的反對。因而,與束水沖沙、蓄清刷黃相對的“分黃導淮”思想產(chǎn)生,主張在黃淮交匯的黃河下游河段處開分水河以殺水勢,導淮水入長江或者其他河流入海,以減輕淮河流域的水患。但是,由于主張分黃導淮者內(nèi)部分歧頗多,言多行少,又受“分黃之工遂成,則黃淮不交,有傷王氣”[39](卷295,萬歷二十四年三月丙申,P5497)思想影響,人工分黃導淮未能較多踐行。直至咸豐五年(1855),黃河于河南銅瓦廂決口,東北流入渤海,黃、淮最終分流。
由于自然與人為因素,黃河水患至明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研究中國黃河水患,透徹了明代就把握了整個問題的關(guān)鍵。河南黃河水患與明王朝相始終,前期最為嚴重,后期則是最為嚴重的水患區(qū)域之一,在明代黃河水患研究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地位。
明代河南黃河水患,使黃河中下游地區(qū)河流、湖泊、平原等自然環(huán)境惡化。黃患所及之處,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受到制約,許多濱河城鎮(zhèn)走向衰落。黃河水患給整個官場生態(tài)也帶來變化,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社會矛盾。黃河水患影響下的治河思想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束水攻沙,蓄清刷黃。這些又與保漕護陵交織,使得黃河水患對明朝影響超過對歷史上任何其他王朝的影響。
基于黃河水患給明王朝帶來的巨大影響,清朝在利用明王朝治理黃河水患成效的基礎(chǔ)上,進行著更為主動的黃河治理,如繼承并發(fā)展束水沖沙思想,在防范與處理河患時集歷代之大成,更好地將設(shè)官、倉儲、河工、調(diào)粟、通商、蠲免、撫輯流民等措施結(jié)合起來,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社會發(fā)展與秩序穩(wěn)定。但終清一代,也未能使黃河真正安瀾,這足以令后人深思。
時至今日,如何在黃河安全時期就做好水患防治,如何在水患來時,保證人民生活、社會安定與發(fā)展,保護自然環(huán)境,減輕危害,依然是值得思考的課題。畢竟,黃河不能永作地上河,這是人們不忍也不愿一直看到的。
注釋:
①定設(shè)總河官職時間,史料記載不一,主要有三種說法,一是正德四年(《明神宗實錄》卷197,萬歷十六年四月甲寅,頁3705;張廷玉《明史》卷73,頁1775);二是正德十年 (《明世宗實錄》卷144,嘉靖十一年十一月庚戌,頁3350;《明武宗實錄》卷126,正德十年六月己未,頁2516);三是正德十一年(傅洪澤《行水金鑒》卷165,頁566;朱國盛《南河全考》卷下《河官考》,頁61)。實際上,后兩種說法都是以趙璜總理河道為標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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