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高尚
(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文選》產(chǎn)生的氛圍
劉高尚
(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文選》的出現(xiàn)與當時文學自身的發(fā)展進程、社會進程、思想文化、政治環(huán)境等方面有著密切的關系,正是這些因素的綜合影響才有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文選》。
《文選》;文學發(fā)展;思想;政治
《文選》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詩賦文總集,其產(chǎn)生時間是學界爭論的重點之一,關于成書時間的討論大致集中在天監(jiān)十五年(公元516年)到中大通三年(公元504年)之間?!段倪x》產(chǎn)生在這時的原因是值得探討的,這有助于我們確定文選產(chǎn)生的真實時間,有助于我們弄清楚《文選》中選文的確切信息、《文選》問題的分類等《文選》研究的周圍問題。
魏晉南北朝是中國文學自覺時代,文學逐漸擺脫經(jīng)學的附庸,其表現(xiàn)是多方面的,其中一個表現(xiàn)就是“文學”成為了與“經(jīng)”“史”“子”相并列的一部分,而梁代處于其末期。透過對于文學發(fā)展軌跡的分析我們可窺見一些時代原因。先秦到漢末,“文學”一詞是文獻典籍的代名詞,如《論語·先進》:“文學:子游、子夏?!睏畈墩撜Z譯注》注釋為:指古代文獻,即孔子所傳的詩、書、易等[1]116。《漢書》等著作中也頻見“賢良文學”“文學掌故”。直到曹丕的《典論·論文》中我們才明顯看到文學開始脫離史學等開始獨立:“蓋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辱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長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2]720“文學”才與今天的“文學”意思有相似之處。隨后,南朝宋文帝立四學:文學、儒學、玄學、史學?!拔膶W”被提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并被重視起來。劉勰《文心雕龍》對文學進行了系統(tǒng)的總結,把文學創(chuàng)作提到了理論的高度。蕭統(tǒng)編撰《文選》之時,與“用語言文字形象化地反映客觀現(xiàn)實的藝術,包括小說、散文、戲劇、詩歌等”[3]1543相近的觀念已經(jīng)深入人心,擺脫了經(jīng)學的附庸。各種別集和單篇等已經(jīng)涌現(xiàn)很多,如曹丕《與吳質(zhì)書》:“頃撰其遺文,都為一集”,曹植《洛神賦》,司馬相如《子虛上林賦》等,集部內(nèi)容的豐富為《文選》的編訂提供了豐富的材料。《文章流別集》《文章流別論》《文心雕龍》《詩品》,還有蕭衍《歷代賦》,蕭統(tǒng)《正序》《詩苑英華》,沈約《宋書·謝靈運傳論》等都為蕭統(tǒng)編撰《文選》提供了文體分類的成例和樣本。這樣蕭統(tǒng)就可能參照一定的分類標準去制定自己的標準,并取先秦兩漢到梁普通七年之前的優(yōu)秀的賦、詩、文,編撰成《文選》一書。
梁代的統(tǒng)治者思想是開明的,不約束人們的信仰,這也有利于各種思想在其時的發(fā)展。三種思想雖說有很大的差別,但是三者都希望得到統(tǒng)治階級的重用,以期取得重大發(fā)展,因此漸漸地融合,形成了三教合流的局面, 其對蕭統(tǒng)的思想也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佛教思想在南北朝時期大放異彩,特別是梁武帝蕭衍時期。蕭衍佞佛在歷史上很有名,《梁書》有載其到同泰寺出家為僧,官員們?yōu)樗H身的事。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時人好佛是不足為怪的。蕭統(tǒng)生活在佛教的熏陶下,耳濡目染而受佛教影響很深也是必然的,《梁書昭明太子傳》有云:“高祖大弘佛教,親自講說;太子亦崇信三寶,遍覽眾經(jīng)。乃于宮內(nèi)別立慧義殿,專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談論不絕。太子自立三諦、法身義,并有新意。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于慧義殿,咸以為至德所感焉”。儒學產(chǎn)生于春秋時期的孔子,后經(jīng)過孟子、荀子等人的發(fā)展,影響很大?!稘h書·藝文志》:“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經(jīng)之中,留意于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高?!盵4]1728其主要是講究“以德化人”“由己及人”,注重提高自我的修養(yǎng)去用自己的德行去影響感化他人,最終達到“化成天下”的目的。到了漢代經(jīng)過董仲舒等人的發(fā)展,儒學開始和法家有些融合,形成了漢代的“陽儒陰法”的統(tǒng)治思想。到了漢末,魏晉時期,社會動蕩,政治統(tǒng)治黑暗,爭權奪利的斗爭比較激烈,學者們?yōu)榱俗员?,開始向老莊哲學靠攏,這就是以后的玄學。據(jù)《梁書·昭明太子傳》記載:“太子生而聰睿,三歲受《孝經(jīng)》《論語》,五歲遍讀五經(jīng),悉能諷誦……八年九月,于壽安殿講《孝經(jīng)》,盡通大義。”[5]165玄學自魏晉以來就逐漸成為思想的主流,成為顯學?!稘h書·藝文志》:“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執(zhí)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也。合于堯之克攘,《易》之嗛嗛,一謙而四益,此其所長也。及放者為之,則欲絕去禮學,兼棄仁義,曰獨任清虛可以為治?!盵4]1732其提倡“自然”“貴無”“貴虛”,形成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作為仕人階層的信仰,玄學在南朝時期處于很重要的地位,以致有些雖在政治上處于統(tǒng)治地位的皇室因不是文化高門而受到士族的蔑視。
南朝梁自公元502年到557年共513年,蕭統(tǒng)則生活在501到531年。與梁代并存的北朝魏征處于內(nèi)憂外患期間,實力被大大地削弱無暇顧及南朝,統(tǒng)一中國,而南梁則在梁武帝蕭衍的統(tǒng)治下表面上維持了一個相對比較繁盛、安逸的局面。王夫之于《讀通鑒論》云:“梁氏享國五十年,天下且小康焉?!蹦狭菏怯斜眮碇袑与A級的楚子與南北士族共同建立的政權,但自三國魏時期形成的一種士族階級勢力在這一時期有所衰落,而出身比較低賤的庶族階級開始得到重用。士族階級在社會上的統(tǒng)治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把握著中央和地方上的權利,秘書監(jiān)等享譽當時的官職大都成為士族子弟的起家之選。梁武帝也竭力維持與士族的關系,例如他嫁妹于士族瑯邪王氏,為兒子娶王氏之女等?!扒濉薄皾帷敝q是由當時的思想影響下在政權上的一個表現(xiàn)。士族引導的風俗將官職分為兩部分:清官、濁官。士族子弟是不屑于任職于濁官的?!读簳匪木拧队蒽读陚鳌吩疲骸鞍萏酉瘩R,舍人如故。舊事東宮官署通為清選。”可見東宮官署為清望?!稌x書閆纘傳》:“國子祭酒鄒湛以纘才堪佐著,薦于秘書監(jiān)華嶠。嶠曰:‘此閑職癝重,貴勢多爭之,不暇求其才?!觳挥谩盵6]1350??芍獓蛹谰埔彩乔骞??!读簳躞迋鳌罚骸俺袝钪欣伞M跏线^江以來未有居郎署者?!盵5]434可見臺郎是濁官,是士家大族所不愿做的官。像這樣清濁分明的官有很多,士家大族做的大都是清官,是既有名譽又清閑又有豐厚的食碌,有時間去學習,這就造成了士家大族在文化上占統(tǒng)治地位的局面。
士家大族在文學上的貢獻是不容小覷的。在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無論是士族還是武力強宗都竭力學習文學,以提高自己的文化素養(yǎng),這是社會風氣使然。士族階級在這一時期一方面極度腐敗,這為以后最終因戰(zhàn)亂等原因被消滅埋下了伏筆,但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貢獻也是不容忽視的?;适壹吧蠈尤耸慷荚谒枷腩I域、文學領域、政治領域很活躍,大家爭當領頭雁。文學集團中的個人也活躍,他們總結了當時文學變遷的情況,著書立說,表達自己對文學的觀點。梁武帝蕭衍自身就是“竟陵八友”之一,登基后又著作了《周易講疏》《大品》《通史》《歷代賦》等。 以蕭統(tǒng)為中心形成的文學團體,有陸倕、劉孝綽等人。
《文選》產(chǎn)生時,文學本身的發(fā)展、思想、政治等方面都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文學的發(fā)展進入了自覺的時代,思想呈三派合流的趨勢,政治環(huán)境相對來說比較穩(wěn)定,這些現(xiàn)象都對蕭統(tǒng)編纂《文選》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也為今天的我們研究《文選》提供了更多的推測依據(jù)、材料證據(jù)。我們可以借皇族等對于文學的重視來認識蕭統(tǒng)編撰《文選》的初衷,而這對進一步推算《文選》的成書時間有很大的幫助。我們還可以借梁時的文學自身發(fā)展階段去研究蕭統(tǒng)《文選》的問題分類,也可憑借思想的發(fā)展史去認識“文質(zhì)彬彬”在蕭統(tǒng)《文選》中的分量。
[1] 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0.
[2] 蕭 統(tǒng).文選[M].北京:中華書局,1977.
[3] 羅竹風.漢語大字典(卷6)[M].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0.
[4] 班 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5] 姚思廉.梁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6] 房玄齡.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責任編輯 袁培堯]
2014-12-05
劉高尚(1987- ),男,河南商水人,鄭州大學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研究生,主要從事魏晉南北朝文學研究。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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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127(2015)01-008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