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宗 強

(阜陽師范學(xué)院 信息工程學(xué)院，安徽 阜陽 236041)

【外國語言文化研究】

漢譯英中的宗教文化原型碰撞
——基于對“塔”與“tower”的認知分析

李 宗 強

(阜陽師范學(xué)院 信息工程學(xué)院，安徽 阜陽 236041)

漢語中有相當(dāng)數(shù)量的詞匯來源于佛教，在翻譯過程中需要仔細推敲，以免丟失其內(nèi)在的、隱性的文化內(nèi)涵。認知語言學(xué)的原型和等級范疇理論對翻譯中的跨文化差異分析很有用。以英文報紙《中國日報》為例，刊載文章中有關(guān)“塔”的英文不規(guī)范之處為數(shù)不少，很多佛塔被譯成tower，而實際上“塔”和“tower”分別代表了不同的宗教文化認知原型范疇。對中國文化詞匯的漢譯英而言，分析其原型和基本范疇、剖析出隱性文化后面的內(nèi)涵，對于中國文化輸出和提高國家軟實力具有重要意義。

塔；佛教與基督教；漢譯英；原型和基本范疇

原型理論是認知科學(xué)與語言學(xué)結(jié)合產(chǎn)生的理論模型，已經(jīng)在語言理論分析、語言教學(xué)、跨文化交際研究等多個領(lǐng)域被采用，近年來翻譯學(xué)界也開始嘗試用該理論對翻譯實踐進行研究。本文以英文《中國日報》網(wǎng)站的文章作為語料來源，試圖從佛教與基督教兩種文化原型沖突和融合的角度，對塔這種典型的中國建筑在英文翻譯中的語用錯誤和爭議進行研究，挖掘漢譯英過程中兩種文化的隱性沖突，提高翻譯跨文化交際的水平。

一、原型理論與翻譯

原型范疇理論是認知語言學(xué)中最重要的基本概念。認知語言學(xué)是以體驗哲學(xué)的語言觀出發(fā)，以人對客觀世界的感知、經(jīng)驗和認知為基礎(chǔ)來認識世界的。

傳統(tǒng)經(jīng)典的二元范疇劃分理論認為：范疇是依據(jù)成員的充分必要條件來界定的，特征是二分的，某一認識對象要么屬于、要么不屬于某一范疇，一個范疇的全部成員共享某些特征，范疇的邊界是清晰的，范疇內(nèi)所有成員是平等的[1]73。認知語言學(xué)興起以來，傳統(tǒng)的二元范疇理論被顛覆。首先是哲學(xué)家維特根斯坦提出語義范疇的“家族相似性”，即所有成員享有部分共同屬性，拉波夫和羅施又在“家族相似性”原理基礎(chǔ)上提出“原型范疇”這一概念。原型范疇具有以下特點：決定范疇內(nèi)涵的屬性及數(shù)目是不確定的；特征也有中心和邊緣之分，其中心屬性有更大的區(qū)別性；范疇成員之間具有互相重疊的屬性組合；成員之間的地位不是平等的，具有中心成員和邊緣成員之分，具有更多的共同屬性的成員是中心成員。

原型范疇理論是基于人類認知基礎(chǔ)上的范疇化理論，也稱現(xiàn)代范疇理論。對比分析原型范疇理論和古典范疇理論，可以歸納現(xiàn)代范疇理論的優(yōu)點。通過語言中的原型范疇實例論證可知，語言是人類認知的有機組成部分，是人類認知過程中對事物進行范疇化的表征。根據(jù)范疇成員的不同地位和作用，人們基于體驗將范疇分為上位范疇、基本范疇和下位范疇?；镜燃壏懂爩哟问堑湫偷脑偷姆懂牐w現(xiàn)為范疇成員之間具有最大的家族相似性，原型也在基本等級范疇中得到最好的體現(xiàn)，即基本范疇具有明顯的原型成員[2]84。同一事物，在不同的范疇等級上被分別命名。三個范疇等級中易于被感知、被掌握的就是基本范疇，比如植物、大米、東北粳米是同一種糧食的上位范疇、基本等級和下位范疇，人們看到這種糧食最先反映的就是基本范疇“大米”。

原型范疇理論對于傳統(tǒng)的二元范疇理論提出致命的挑戰(zhàn)，立即引發(fā)巨大反響，語言教學(xué)、話語分析、文化研究等領(lǐng)域都積極利用原型范疇理論進行研究。近年來，翻譯學(xué)界也開始嘗試?yán)迷屠碚撨M行研究。例如譚載喜在《翻譯與翻譯原型》一文中圍繞“翻譯原型”這個主題，指出翻譯范疇呈現(xiàn)出原型范疇的特點：對翻譯進行原型定義，可以很好地突出翻譯自身的獨立完整性；將翻譯本體定位為翻譯原型，圍繞翻譯原型的研究也就是翻譯本體理論研究，能夠解除現(xiàn)在翻譯研究面臨的翻譯范疇過于泛化的問題[3]。趙聯(lián)斌在翻譯原型論的理論基礎(chǔ)上創(chuàng)立了“原型—模型”翻譯理論，闡述原型—模型翻譯理論的七大研究焦點和理論視角。具體包括：(1)模擬范式；(2) 關(guān)聯(lián)模擬；(3) 原型屬性；(4) 模型屬性；(5) 譯非被動；(6) 讀者中心；(7) 適合/忠實[4]。

由于人類具有同樣的生理與心理功能，在一定的語言和社會文化中，基本范疇和原型范疇結(jié)構(gòu)是相對穩(wěn)定的。但是由于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給人類認知能力帶來的局限，范疇等級和原型又是有差別的[2]84。這就使翻譯中因跨文化的障礙導(dǎo)致誤譯成為可能。

下面就漢譯英過程中，漢語和英語涉及的東西方不同認知體驗帶來的佛教和基督教文化在“塔”這個文化符號，在翻譯成英文時所產(chǎn)生的問題進行分析。

二、漢語中佛教影響投射的隱性和顯性

探討漢語與佛教的淵源，必須回顧佛教傳入中國的歷史。自東漢白馬負經(jīng)東來，漢于洛陽修建白馬寺，至唐代達到了一個高潮。大量佛教詞匯譯成并融入漢語中，對漢語的演變和發(fā)展乃至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都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F(xiàn)代社會，雖然佛教已從社會生活中邊緣化，但是這些源自佛教的詞匯還在被人們使用著，只是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忘記了它們來自印度的佛經(jīng)，并形成了集體無意識。

“大徹大悟”“前因后果”“心猿意馬”“一塵不染”“苦海無邊”“看破紅塵”“大慈大悲”“心心相印”“天女散花”“當(dāng)頭棒喝”等成語都來源于佛經(jīng)，今天我們耳熟能詳?shù)囊恍┰~匯如“緣分”“世界”“實際”“真理”“相對”“絕對”“單位”“律師”“剎那”“方便”“大無畏”“開眼界”等，也是佛教術(shù)語借用到漢語之中的。佛教詞匯對漢語的影響，正如已故著名詩人、佛學(xué)家趙樸初所說，“如果離開了佛教，我們就說不全中國話”。

佛教詞匯的涌入也讓中國人的思維方式發(fā)生了改變，人們有時會本能地以某些佛教的邏輯來看待事物，并施諸他人，這種方式其實就是心理學(xué)家榮格提出的“投射”。所謂投射效應(yīng)是指以己度人，認為自己具有某種特性，他人也一定會有與自己相同的特性，把自己的感情、意志、特性投射到外部世界的人、事、物上，并強加于人的一種心理。

當(dāng)我們勸誡別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時候，投射主體還多少能意識到佛教的影響，畢竟以佛說教，屬于顯性投射。由于佛教語言融入漢語的歷史已有千百年，如“緣分”“世界”這樣耳熟能詳?shù)脑~匯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宗教色彩，所以有些具有隱性的佛教思維特點的漢語詞匯，在譯成英語的過程中，投射認同已經(jīng)帶有不同于佛教的基督教文化，于是就會出現(xiàn)障礙。

下文將嘗試用原型范疇理論和基本范疇層次理論分析“塔”這個佛教詞匯的英譯問題，以及翻譯過程中隱藏的不同宗教文化原型的沖突與融合。

三、“塔”在英漢互譯中投射 出的原型沖突與融合

塔是佛教特有的一種建筑物，在中國傳統(tǒng)建筑中非常普遍，中國各地不論南北東西都有塔。作為佛教引入中國的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產(chǎn)物，塔已經(jīng)完全融入中國文化并被國人所接受。如果把塔當(dāng)做一個原型范疇，那么它的上位范疇就是宗教建筑，下位范疇則是各種不同類型的塔。在中國人心目中，塔的典型特征是寶塔，這個詞在英文中是pagoda。

塔被譯成英文，使用得較為頻繁的是tower一詞，但很多時候是不準(zhǔn)確的。尤其近年為發(fā)展旅游業(yè)，加強文化宣傳，許多中國古塔都被譯成英文。以《中國日報》網(wǎng)站為例，搜索tower一詞的結(jié)果是17 194條。其中多數(shù)為西式塔形建筑或電視塔、瞭望塔，翻譯比較妥當(dāng)，但也有一部分不夠準(zhǔn)確。例如“Yingxian county’s wood tower”一文介紹的是山西應(yīng)縣的木塔，這座古塔在中國以其年代久遠、歷經(jīng)地震而著名，塔身有六層，成八角形，是中國非常著名的寶塔，所以譯成tower并不合適。因為tower是個帶有基督教文化色彩的名詞，其外形和用途也與中國佛教的寶塔不同?！吨袊請蟆肪W(wǎng)站中這樣的誤譯之處不止一兩例。如“Yongding Tower shines at night”介紹的北京永定塔，“Xuancheng to relocate Longxi Tower”介紹的宣城龍溪塔平移，兩者都是寶塔，也都被譯成了tower?！癈reative paper works”一文中提到的寶塔周莊全福塔被譯成“Quanfu Tower”，“Kaifeng:the capital of seven dynasties in ancient China”中建于北宋的著名寶塔開封鐵塔被譯成“Kaifeng Iron Tower”，此類譯法不勝枚舉。而且很多時候還不止于此，“Driving to Mount Wutai”一文將五臺山塔院寺大白塔譯成“the big white tower ”，也是明顯的翻譯有誤，大白塔作為五臺山的標(biāo)志之一非常著名，與北京白塔一樣是藏式白塔，并非漢族地區(qū)的寶塔，因此應(yīng)該用dagoba這個詞來對譯更為恰當(dāng)。

相對的，tower對應(yīng)中國古代建筑也有翻譯比較妥當(dāng)?shù)?，比如介紹臺州的文章“Taizhou,a peaceful and prosperous city”中將當(dāng)?shù)氐耐亲g為“Wanghai Tower”，另有幾篇文章將四大名樓的黃鶴樓譯為“Yellow Crane Tower(Huanghe Tower)”，岳陽樓譯為“Yueyang Tower”，滕王閣和蓬萊閣都譯為pavilion，這說明tower和中文中的某些建筑是相符的。tower同塔和樓的關(guān)系，與歐洲基督教文化原型和佛教原型的內(nèi)在差異有直接的關(guān)系。用原型范疇的原理分析這些翻譯的隱含信息，對分析如何處理這種佛教進入中國的詞匯，如何按照另一種文化的投射翻譯成英文大有裨益。有關(guān)塔、樓與這幾個英文詞匯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下面從原型的角度分析一下。

中文的塔一般認為來源于印度，《說文解字》中對“塔”字的解釋是：“西域浮屠也，從土荅聲，土盍切”[5]1298?！墩f文解字》成書于漢和帝永元十二年(公元100年)到安帝建光元年(公元121年)，雖然佛教傳入中國的時間已經(jīng)無法具體考證，但是漢明帝永平七年(公元64年)派遣使者12人前往西域訪求佛法是中國官方接觸西域佛教的最早記載?！墩f文解字》成書晚于佛法東來，而且上面的文字也是《說文解字》對“塔”的唯一解釋。《漢語大詞典》中說“佛塔起源于印度，梵語為‘窣堵坡’，晉宋譯經(jīng)時造為‘塔’字，見于晉葛洪《字苑》、南朝梁顧野王《玉篇》等書。用以收藏舍利。后亦用于收藏經(jīng)卷、佛像、法器，莊嚴(yán)佛寺等”。這些說明塔確實是隨著佛教進入中國的舶來品。那么佛教的塔是什么意義呢？

塔源自佛教，是一種佛教中很常見的、有著特定形式和風(fēng)格的東方傳統(tǒng)建筑。這種建筑形式緣起于古代印度的窣堵坡，最初是用以安置佛祖釋迦牟尼遺骨舍利的墳冢，后用來供奉和收藏佛骨、佛像、佛經(jīng)，或作為佛教高僧的埋骨之所。隨著佛教東傳，窣堵坡這種建筑形式也在東方逐漸擴散，與本土建筑樓閣相結(jié)合，歷經(jīng)千百年發(fā)展出了塔這種頗具東方特色的建筑形式。佛教興盛以后，各地都開始興建寺廟，同時也興建佛塔供奉佛舍利，高僧圓寂后修建佛塔埋葬其遺骨舍利成為定制。

隨著佛教的中國本土化，很多佛教的文化也被中國世俗社會所接納，成為中國本土文化的一部分。與佛塔對應(yīng)的文峰塔，就是塔的中國本土化的一種表現(xiàn)，其修建目的或為震懾妖孽或為補全風(fēng)水或作為該地的標(biāo)志性建筑，因此不再拘泥于佛教的內(nèi)容，而是作為鎮(zhèn)物或祈福的象征。此外，塔的意義不僅僅局限于宗教，還承載了歷史、哲學(xué)、建筑、美學(xué)等諸多文化元素，已成為了解和探索東方文明的重要媒介。

在漢語中，“塔”的認識很符合原型范疇的認識，人們?nèi)粘Ｉ钪幸姷降乃N類繁多，不盡相同。建材上有石塔、木塔、磚塔、土塔、琉璃塔、金屬塔等，形狀上有四邊、六邊、八邊乃至圓形，塔的雕飾等更是千變?nèi)f化。范疇成員之間高度重合，但是特征有中心和邊緣，成員也有中心和邊緣。如果層數(shù)過少導(dǎo)致高度上過矮，或者形狀上角面更少就更邊緣，反之則更接近原型中心。這樣，即使是云南大理三塔、山西應(yīng)縣木塔、開封鐵塔等名塔如果放在一起對比差異甚大，也不會妨礙中國人將其都視為典型的中國寶塔。

經(jīng)過兩千年的熏染，塔已經(jīng)成為印度佛教傳入中國的一種宗教建筑，演變?yōu)椴┐缶畹木哂兄袊厣囊环N建筑文化。中國人看到它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塔”，而不會是“某某塔”，這說明塔是中國建筑文化原型范疇中的基本范疇，上位范疇?wèi)?yīng)該是佛教建筑、風(fēng)水建筑或建筑，下位是各種不同的塔。由于處于基本范疇的位置，所以我們看到山上廟里高高的浮屠就會喊塔，因為它已經(jīng)成為這種類型建筑的原型。例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浮屠本是佛陀的一個音譯，這里則指佛塔，在漢語中具有神圣的象征，才會用來比喻救人的功德。又如“寶塔鎮(zhèn)河妖”，則反映了塔的鎮(zhèn)妖或者風(fēng)水功能。在中國文化中，塔不僅僅是一種建筑，也是一種建構(gòu)出的復(fù)合文化的象征。而西方文化進入中國以后，塔的概念開始慢慢擴大，塔的原型也發(fā)生相應(yīng)變化。

除寶塔以外，在中國還有一種比較多出現(xiàn)在北方和民族地區(qū)的佛塔，這就是覆缽式塔。覆缽式塔就是人們熟知的“喇嘛塔”或者“藏式白塔”。元代和清代的皇帝都是北方游牧民族，都大力推崇藏傳佛教，所以自元代以后全國各地修建了很多覆缽式塔，北京北海公園的白塔就是覆缽式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北京的標(biāo)志建筑。前文提到山西五臺山顯通寺的大白塔也是覆缽式塔，也已經(jīng)成為五臺山的標(biāo)志。此外沈陽的四塔、揚州瘦西湖四塔、呼和浩特席力圖召塔、河南林州慧明寺塔等等多個省區(qū)都有覆缽式塔的存在。這種塔雖然進入中國內(nèi)地相對較晚，但是業(yè)已成為中國多民族國家文化的組成部分，在這種塔被翻譯成英文的時候也要注意原型語用錯誤。

藏式白塔的英文是dagoba，這個詞恰恰也體現(xiàn)了其原型范疇?！缎掠h詞典》標(biāo)注這個詞來源于僧伽羅語。維基百科英文則更詳細指出這個詞是范文“Stupa”即“窣堵坡”的僧伽羅語名字。僧伽羅人是斯里蘭卡的主體民族，而佛教很早就流傳到了那里并且成為國教，古代中國將其稱為獅子國。藏式白塔造型與印度的窣堵坡的基本相同，而佛教傳入斯里蘭卡很早，保持了比較接近印度風(fēng)格的佛塔造型。所以dagoba這個僧伽羅語的詞在英文中指代藏式佛塔。

西方國家也有類似塔形的建筑，英語中tower翻譯成中文塔的比較多，而實際上tower也有自己的文化內(nèi)涵和原型。比較權(quán)威的英文詞典韋氏詞典，對tower解釋時提到它是：“Any freestanding or attached structure that is relatively tall in proportion to its base.The Romans,Byzantines,and medieval Europeans built defensive towers as part of the fortifications of their city walls (e.g.,the Tower of London).Towers were an important feature of churches and cathedrals built in the Romanesque and Gothic periods.”[6]1141這一解釋圍繞三個內(nèi)容，一個是建筑特點，一個是歷史特點，另外一個就是宗教特性。因此英文中由于文化傳統(tǒng)迥異于東方，對塔的原型認知是基于形狀、羅馬和拜占庭等歐洲文化以及教堂的風(fēng)格。

通過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中文中塔的基本原型是印度佛教傳到中國的佛塔(或?qū)毸?，以及佛教象征外的具有風(fēng)水和辟邪鎮(zhèn)妖功能的文峰塔。而英文中的tower雖然可以翻譯為塔，但原型是用在歐美基督教國家建筑上的，比如倫敦塔、比薩斜塔。

由此可見，很多中國境內(nèi)的佛塔被用tower來翻譯是不太合適的，雖然也算是個能用的翻譯，但卻沒能將其背景的宗教和文化原型差異表現(xiàn)出來。這不是說tower就不能用于中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的描述翻譯，前述的四大名樓的翻譯用到tower，就非常之妙。因為前面講韋氏詞典對于tower的定義之一是“Any freestanding or attached structure that is relatively tall in proportion to its base”，也就是說除去宗教和民族文化的因素，tower也可以指任何比地基層高的建筑附加結(jié)構(gòu)。岳陽樓這樣的建筑不是宗教建筑，高度也沒法和佛塔相比，所以用翻譯佛塔的詞匯都不合適，如果用building又太寬泛，故而tower用在此處非常適合。此外，隨著中國步入現(xiàn)代化，像蒸餾塔、冷卻塔、水塔、減壓塔、萃取塔、電力塔等一系列非宗教類的塔形建筑也逐漸為人們所熟悉，這些非宗教的建筑在漢語中借用了塔的形式，也可以翻譯成tower。

綜上所述，漢語中的“塔”和英文中的tower各自有其文化原型，內(nèi)涵分別與兩種不同的宗教文化有關(guān)。中國本土的塔對應(yīng)的主要是“pagoda”和 “dagoba”這兩個詞。在中國內(nèi)地最常見的多層寶塔，如《中國日報》提到的木塔、鐵塔、龍溪塔和永定塔等應(yīng)該譯為“wooden pagoda”、“iron pagoda”、“Longxi Pagoda”和“Yongding Pagoda”，寶塔的特點是塔剎與塔基間的多層多面。國內(nèi)知名的大雁塔等也是這樣翻譯。五臺山和北海公園的白塔則應(yīng)該翻譯為“white dagoba”，此類塔只有基座、塔身、塔脖、塔剎四部分，不分層。類似的諸如瘦西湖和內(nèi)蒙古西藏等地的藏式佛塔也是如此英譯。通過目測就可以辨認出中國塔的原型并進行正確翻譯。tower指代建筑多數(shù)指代西方的塔，比如倫敦塔 “The Tower of London”。如果指中國的建筑一般都是指樓，前文岳陽樓就譯為“Yueyang Tower”。隨著現(xiàn)代化進程中出現(xiàn)的眾多的建筑被叫做塔，這些新出現(xiàn)的叫塔的建筑幾乎都用tower來翻譯，結(jié)果tower在翻譯過程中使用頻率變得非常高。仍以中國日報為例，央視電視塔被譯為“CCTV Tower”；觀光塔被譯為“sightseeing tower”；蒸汽冷凝塔被譯為“condensing tower”；上海陸家嘴的上海中心高樓被譯為“Shanghai Tower”；上海金茂大廈譯為“Jin Mao Tower”，“China aviation authorities take after-quake emergency measures”一文將機場控制塔譯為“control towers”；手機無線信號發(fā)射塔則譯為“cell phone towers”；“How much space does 120 million yuan take up?”一文報道貪官馬超群的1.2億元不明來源財產(chǎn)時進行了隱喻，“If piled up in one single line,the money tower would be over 118 meters in height.”將這筆巨款堆起來可以形成118米高的“錢塔”。類似的翻譯不勝枚舉，這說明在被稱為塔的物體被譯為英文時，如果是比較現(xiàn)代的詞匯用tower比較合適。

四、總結(jié)與啟示

漢語中的“塔”和英文中的tower各自有其文化原型，分別對應(yīng)于印度佛教文化與歐洲基督教文化的原型和基本范疇，如果不加辨別隨意混用翻譯，就會造成語用錯誤，翻譯中也會失去原來塔所特有的文化特色。為了避免翻譯中類似的問題，忠實地傳播文化，應(yīng)該加強對漢語中涉及中國文化主要來源的佛、道、儒思想詞匯進行原型分析，尤其是文化經(jīng)典和旅游景點介紹，在翻譯上更要引起重視。只有準(zhǔn)確地體現(xiàn)本質(zhì)，才能讓讀者更充分了解中國文化的精神和獨特性。中國外文出版發(fā)行事業(yè)局副局長王剛毅表示，當(dāng)前翻譯人才，尤其是“中譯外”人才缺乏[7]。要想提高“中譯外”水平，必須對中外文不同的認知原型的文化因素縝密分析，才能實現(xiàn)翻譯的“信、達、雅”，提高中國文化輸出能力，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

[1] Taylor J R．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M]．Oxford：Chrendon Press，1995．

[2] 趙艷芳.認知語言學(xué)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

[3] 譚載喜.翻譯與翻譯原型[J].中國翻譯,2011,(4)：14-16

[4] 趙聯(lián)斌.原型—模型翻譯理論的研究焦點與理論視角[J].上海翻譯,2012，(20)：17-21.

[5] 李恩江，賈玉民.文白對照說文解字譯述[M].鄭州：中原農(nóng)民出版社，2000.

[6] Merriam-Webster.韋氏高階英語詞典[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12.

[7] 耿雪.漢籍外譯：滋潤文明互動[N].中國社會科學(xué)報,2014-11-05(A01).

【責(zé)任編輯 賀 晴】

The Collision of Different Religious and Cultural Prototypes in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Based on Cognitive Analysis of “Ta” and “Tower”

LI Zong-qiang

(College of Information Engineering, Fuyang Teachers College, Fuyang 236041, China)

A number of Chinese words come from Buddhism. Prototype and category theorie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is enlightening in cross-cultural translation. Those words should be translated carefully lest their implicit meanings be deleted. China Daily is taken as an example to find that Ta(塔) is translated as tower many times. In fact, Ta and tower has different cognitive prototypes in terms of religion and culture. As for Chinese cultural vocabulary in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 it is important to analyze the prototypes and basic categories in order to uncover the implicit Chines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strengthen China’s soft power.

Ta (塔); Buddhism and Christianity;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prototype and basic category

H315.9

A

1009-5128(2015)04-0057-05

2014-11-20

李宗強(1975—)，男，遼寧沈陽人，阜陽師范學(xué)院信息工程學(xué)院教師，主要從事社會語言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