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娥,唐雋
(滁州職業(yè)技術學院,安徽 滁州 239000)
金蕊芬敷籬根爭艷
——滁菊文化內蘊探尋
徐善娥,唐雋
(滁州職業(yè)技術學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滁菊被列為安徽省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梢杂糜谟^賞、食用、入藥等多方面的功效反映其豐富的物質形態(tài)財富(物態(tài)文化);她傲霜獨立,芳香獨特的精神品質又帶給滁州一份寶貴的精神形態(tài)財富(精神文化),揭示滁菊的文化內涵對弘揚滁州城市文化和地方文化有重要的意義。
滁菊;文化;物態(tài)文化;精神文化
文化(culture)是一個非常廣泛的概念,迄今為止仍沒有獲得一個公認的、令人滿意的定義。較為經(jīng)典的定義是人類學之父英國人類學家E·B泰勒對文化所下的,他在《原始文化》“關于文化的科學”一章中說:“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民族學意義來講,是一個復合的整體,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名社會成員習得的其它一切能力和習慣?!被谔├盏奈幕x,有人將文化分為廣義文化和狹義文化。廣義的文化是指人類社會歷史實踐過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狹義的文化僅指社會意識形態(tài),即精神財富,如文學、藝術、教育、科學等。
滁菊作為中國“四大名菊”之首已有近兩千年的歷史。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滁菊從備受醫(yī)家重視的藥用花卉到深受文人雅士喜愛的觀賞花卉,其文化意蘊逐漸顯現(xiàn)。特別是不同境遇中的文人在對滁菊的吟詠、贊嘆之中借菊抒懷,從而賦予了滁菊豐富的文化內涵。本文主要根據(jù)文化的一般意義從物質形態(tài)財富(物態(tài)文化)和精神形態(tài)財富(精神文化)兩方面探討滁菊的文化內蘊。
物態(tài)文化主要指人類物質生產(chǎn)活動方式和產(chǎn)品的總和。滁菊作為可觀、可食、可藥之佳品,其物態(tài)文化主要指長期以來人們從事滁菊種植生產(chǎn)的活動以及有關滁菊食用、藥用、茶用的研究成果等。滁菊在滁州的種植最早起于何時,目前沒有看到確切的文獻記載。但北宋時期一位滁州太守王禹偁(太宗至道元年(995)六月至二年(996)十一月在任)在滁州時作了一首《甘菊冷淘》:“經(jīng)年厭粱肉,頗覺道氣渾。孟春奉齋戒,敕廚唯素飱?;茨系厣跖示丈h根。長芽觸土膏,小葉弄晴暾。采采忽盈把,洗去朝露痕。俸面新且細,搜攝如玉墩。隨刀落銀鏤,煮投寒泉盆。雜此青青色,芳草敵蘭蓀?!保ǔ莓敃r屬淮南道)詩中詳細描述了采摘甘菊做冷淘面的方法,可見在北宋時期滁菊就已有種植。另外在滁州流傳這樣一個故事:歐陽修在滁州做太守時,一次親朋相聚開懷暢飲,直至酩酊大醉,時久未醒,家人便泡了濃濃的滁菊茶,翁公飲后不久,便漸漸清醒,倍感心曠神怡,思緒靈動,一氣呵成千古名篇《醉翁亭記》。雖是民間傳說,但民間傳說也是扎根于人民生活的,可見這個故事并不是毫無來由,亦可作為佐證。明清時期地方志對滁菊已有明確記載。明·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全椒縣志》、清·道光十年的《來安縣志》中均都載有菊花。清·光緒二十年(1895)的《滁州志》載:“甘菊產(chǎn)大柳(筆者注:今滁州市大柳鎮(zhèn))者佳,謂勝于杭產(chǎn)而不可多得”。不僅如此,清朝光緒年間,滁菊還被列為貢品進貢朝廷,并有專門的花戶承當為皇室種菊花的任務。[1]可見明清兩朝尤其是清朝是滁菊發(fā)展的輝煌時期。建國后,滁菊被國家納為中藥材品種計劃生產(chǎn)。但自上世紀80年代開始滁菊生產(chǎn)面積開始萎縮,到90年代中后期只有3畝,瀕臨絕種。面對此種情況,1999年5月,滁州市南譙區(qū)依托農(nóng)科所成立了“滁菊研究所”,對滁菊的品種選育、高產(chǎn)栽培模式及加工工藝進行研究?,F(xiàn)在滁州全市菊花種植面積已有10000多畝,滁菊的產(chǎn)量、質量也得到大幅提高。千年滁菊又重吐芳華。
在滁菊的種植過程中,滁菊的價值也越來越受到重視。滁菊除了其苗可食外(上引《甘菊冷淘》即是一證),其茶用、藥用價值也在不斷的得到發(fā)現(xiàn)、肯定:1862年《本草綱目》云:“滁州菊,單瓣色白,味甘為上”;光緒二十年《滁州志》:“大柳鎮(zhèn)產(chǎn)的菊花和茶飲之,可以清熱,名曰滁菊,頗為藥商所重”;1927年《增訂偽藥條辨》:“滁菊,白菊花出安徽滁州”“氣味芬芳,味先微苦后微甘,口含后香氣甚久不散,為最佳。”近代更受到我國中醫(yī)、中藥行業(yè)的重視,《中華藥典》《中藥志》《中藥大辭典》《中國植物志》《本草綱目》等數(shù)十種國家權威刊物都對滁菊進行了深入研究和高度評價。原中科院學部委員葉桔泉先生在《現(xiàn)代實用中藥》一書中對菊花評價到“安徽滁州產(chǎn)者味最清涼,不苦不甘,白菊中以為最良,浙江杭州產(chǎn)次之。俗謂杭菊濕,亳菊、徽菊燥,滁菊不濕不燥,故在江浙一帶名醫(yī)處方中常以滁菊代替其它菊花,而其它菊花不能代替滁菊。”1957年中國《中藥通報》評價到:“中醫(yī)界公認滁菊為全國四大名菊中品質最優(yōu)?!边@些研究成果的發(fā)現(xiàn)無疑是對滁菊最好的肯定,對滁菊未來的發(fā)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近年的研究發(fā)現(xiàn)滁菊不僅有清熱解毒、護肝明目、延年益壽、養(yǎng)顏美容等功效,還對SARS病毒、癌癥(尤其是肝癌)等有良好的預防作用等。根據(jù)滁菊的藥用價值研發(fā)出了菊花茶、菊花飲料、菊花保健枕等多種產(chǎn)品,使滁菊的物態(tài)文化得到極大的豐富和發(fā)展。
精神文化主要指人類在從事物質文化基礎生產(chǎn)上產(chǎn)生的一種人類所特有的意識形態(tài)。在千余年的發(fā)展過程中,人們對滁菊的認識也逐漸由其物理特性過渡到其精神品性,并由物及人,使滁菊成為不同境遇中的文人的象征,賦予了滁菊豐富的文化內涵。
自偉大愛國詩人屈原在其《離騷》中吟出了“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詩句后,菊花就已不是單純的菊花,而成了芬芳高潔品格的象征。而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幽遠意境又讓無數(shù)文人雅士心生向往。此后,菊花的開于暮秋,耐寒傲霜,不與群芳爭艷的氣節(jié)常被詠菊之人用來自況。滁州自建制以來,歷代守臣眾多,這其中不乏文豪、名士,如韋應物、李紳、王禹偁、歐陽修等等。他們都在滁州留下了眾多的詩文佳作。菊花作為具有不媚流俗、凌霜盛開、西風不落的高潔品格的君子之花,自然也時時進入這些文人名士的眼中,成了他們吟詠的對象。“嬋娟樓上月,爛熳池邊菊.”(王禹偁《官醞》)“泉旁菊花方爛漫,短日寒輝相照灼?!保W陽修《新霜》)秋天,百花凋零之時,唯有菊花爛漫開放,成了秋日瑯琊獨特的風景,“寒菊經(jīng)秋處處花,青山仍是有瑯琊。登山看菊兼多伴,莫嘆重陽不在家”(文征明《九日游瑯琊》)“十月來游未為晚,沿溪黃菊尚堪簪?!薄叭票M陶陶醉,來往幽崖覓菊花?!保◤埶闯肌兜乾樼鹕浇^頂》其一、其二)
登高賞菊,不同境遇的人心境也是不一樣的。滁州在歷史上雖然悠久,但在有些人眼中只是一荒僻小城,與大都市的繁華相去甚遠,“守郡臥秋閣,四面盡荒山?!薄帮L物殊京國,邑里但荒榛?!保f應物《簡郡中諸生》、《答王郎中》)所以在這里做官,多少就有些放逐的意味,寂寞苦悶之感在所難免,而菊花也成了他們傾訴的對象:“回頭問黃菊,寂寞與誰開。”(王禹偁《八絕詩清風亭》)菊花開放于秋日,而秋天是古人登高的季節(jié),登高懷遠,故鄉(xiāng)在遠方,眼前的菊花更增添了他們思鄉(xiāng)之情:“菊迎秋節(jié)西風急,雁引砧聲北思多?!保ㄌ评罴潯妒爻柹钋飸浀强こ峭樼稹罚┒谝淮弁踔煸暗难壑?,菊花則成了斗士:“百花發(fā)時我不發(fā),我若開時都嚇殺。要與西風戰(zhàn)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菊花》)體現(xiàn)出一代君王宏大的胸襟與叱咤風云的氣勢。
值得一提的是歐陽修對滁菊的吟詠。歐陽修于宋仁宗慶歷五年(1045)被貶滁州,在滁兩年三個月。在滁州兩年多的時間里,他一面致力于政務,使得滁州政寬人和,歲物豐成,人心歡悅;一面吟詩作文,吟誦滁州山水之美,傾吐自己的理想與懷抱。眾所周知的千古名篇《醉翁亭記》即作于此期。在滁州眾多的山水風物中,素有“翠蒂天香,金蕊玉瓣”的滁菊花自然也成了歐陽修的吟詠對象?!皻W陽修一生都對花保持強烈熱情?!保?]這一點從他所作的《謝判官幽谷種花》一詩中可見一斑:淺深紅白宜相間,先后任須次第開。我欲四時攜酒去,莫教一日不花開。而對于菊花,歐陽修更是情有獨鐘。在其他人爭先恐后播種春花之時,他卻獨種菊花,“當春種花唯恐遲,我獨種菊君勿誚?!保ā断U嫣脰|手種菊花十月始開》)在他看來,那些春花開放之時雖也姹紫嫣紅,但卻“風雨須臾落顛倒”,經(jīng)不起風雨的洗禮;而菊花卻開在天地肅殺、百物衰零之時,不與百花爭艷,只是像個淑女一樣在寒冷的空氣中散發(fā)著靄靄清香:“豁然高秋天地肅,百物衰零誰暇吊。君看金蕊正芬敷,曉日浮霜相照耀。煌煌正色秀可餐,藹藹清香寒愈峭。高人避喧守幽獨,淑女靜容修窈窕?!保ā断U嫣脰|手種菊花十月始開》)在作者眼中,菊花猶如高士淑女,堅貞高潔。他還將菊花稱作“拒霜花”。在《拒霜花》一詩中,作者將菊花與蕙蘭、桃李相比較,指出蕙蘭雖香季節(jié)短,桃李艷麗只媚春,只有那不引人注目的黃菊花“籬根守憔悴”,贊揚了菊花不媚流俗,經(jīng)受霜露,頑強自立的精神。歐陽修雖是被貶謫到滁州,但他卻沒有就此消沉,而是“志氣自若不悔,天資剛勁,不顧放逐流離,至于再三?!保ā端问窔W陽修傳》)他始終懷著“永堅不轉之心,更勵匪躬之節(jié)”(《滁州謝上表》)的情懷,期望能再展宏圖?!皻埦栈h根爭艷艷”,可以說,詩人筆下的菊花正是其居于逆境卻不甘沉淪永保堅貞高潔的氣節(jié)的人格精神的寫照。
在以上這些吟詠滁菊的詩文中,詩人情感雖不盡相同,或低沉苦悶、或斗志昂揚、或堅貞高潔,但它們都是詩人內心情感的真實流露。在這里,滁菊花已不僅僅是“可飲可餐還可藥”的藥用花卉,而是具有豐富精神文化內涵的載體,且這種精神文化內涵將會隨著滁菊的不斷發(fā)展而永遠傳承下去。
2009年滁菊被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這本身就是對滁菊文化價值的肯定。所以,在“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要素”的時代大背景下,發(fā)掘滁菊文化內蘊對提升滁菊品牌形象乃至對滁州市的文化建設是有著極大的現(xiàn)實意義的。
[1]趙祖文.滁菊考[J].基層中藥雜志,1997,(03):3.
[2]程杰.北宋詩文革新研究[M].呼和浩特:內蒙古教育出版社,2000:177.
[3]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C].十七大報告輔導讀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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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5993(2015)01-0078-03
2014-11-18
滁州城市職業(yè)學院人文社科研究課題“發(fā)掘滁菊文化與提升滁州城市文化軟實力關系研究”部分成果,項目編號:2014sk04。
徐善娥(1975-),女,安徽滁州人,滁州城市職業(yè)學院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