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岸
春 光
總是這樣不知所終
落在身上的陽光提醒我留在遠方的
腳印還在過冬;眼里還藏著冰
讓我學會刪繁就簡,增加拉長野徑的耐心
一直拉到返青的草叢里
聽鳥雀用外地口音把花朵的心事講透
在山谷,坐禪的石頭背靠古松
我不覺得它低矮,闊大就在它的默念里
它試著忘掉煩惱,讓青苔封住腦門上的青筋
風是不能被忘記的
它讓我自信:心里還有聲音在流淌
花香我可以不聞,但松葉呼出的清氣
已經洗過肺,我得把它帶走
我領悟是誰要我不再低頭
我升高目光,看到飄過山頭的浮云
失魂落魄。它們?yōu)槭裁椿艔??我?/p>
我還知:誰是匆匆過客,誰在把我嫉妒
在艾青文學院
金華的街坊夜色濃重
路兩旁的樹葉,失去耀斑的白天
仿佛死天生就很燦爛
死使人完整,那些燈影里的
葉子,像尾隨而至的刺客
讓人捉摸不定行蹤
這樣的夜晚,只有詩歌的轉音
我還可以駕馭,活著的味道
是你可以有事干,而且得心應手
比如盟友雷永忠
一邊打著手機
一邊讓疾馳的士招手即停
像一句詩的意外
出現(xiàn),又默然消逝于寂靜
比如艾青后人蔣放鳴的電話
讓寫小說的阿勇
說來就來,一個他寫了三十年的
劇本,讓北京人乖乖地掏出五十萬
聽起來與詩歌無關
但抗日,沒有人不感興趣
激情的本源是跨界的
在艾青文學院
我看到的夜色只是夜色
但一干人,赤子心,燈光波浪般
俯沖著每一張溝壑縱橫的臉
如果哪一天我們看見自己
佇立生活的大海邊
比礁石有著更高傲的脊骨
像一把刀,讓大海破碎,并留下
無數(shù)動人的瞬間
那詩歌的行間距
就不會涂改于時代的橡皮
如果在某個不再孤獨的夜晚
我們突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保姆
她的身世河流一樣
飛躍著時間的魚
那么,我們當然會找回
曾經久違的心靈
那個面孔模糊的老熟人
數(shù)次光顧了我們
在艾青文學院
夜色的樣子,我已記不起
大堰河也沒有宣示散落塵世的憂郁
此刻,正是大白天
夢中的山巒
在夜色里,它們并不遙遠
出奇地靜,像不存在,又無處不在
我聽到一種呼吸
像夜風吹過森林,如山泉跌下懸崖
我該到哪里
去尋找它的氣味
父親和母親曾經走過的山梁
早已被一群亂竄的小獸,踩花了腳印
回憶多么可疑
輪廓模糊的往事,山一樣起伏
我看見的是那樣的輕
我看不見的,是如此的沉
山巒上的蟲豸、飛禽、羊馬
在黑暗中,心無旁騖
只有它們,才有故鄉(xiāng),才會熱愛故鄉(xiāng)
才會對著草木
凝視
對著山巒,良久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