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
今年四月,陸揚與上海仁廬空間合作了名為“激沫卡哇哇”的個展,“激沫卡哇”是日語Kimo Kawa的音譯,意為怪異的可愛,此次展覽陸揚嘗試將“癌細胞”轉化為“怪異卻乖萌”的卡通形象,調侃“癌”這一沉重話題。本次作品中的“癌寶寶”自然是取材于癌癥,有三個形象,分別是分裂的狀態(tài)、堆積起來的狀態(tài)和吸附在人體器官或組織上時候的狀態(tài),通過各種媒介和材料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聽到癌癥已經不再稀奇了,癌癥有時候并不是絕癥,可還是成為太多人的終點,我們熟知的人中常常有人離開是因為癌癥,提及死亡難得會有人不害怕的。他人之事與己無關,可若是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誰不色變。“癌寶寶”動畫錄像中,可以認出許多已經變形的人體器官,眼睛、腸子,還有許多與醫(yī)院有關的形象,長很多手的護士,藥丸針管,屏幕上閃現(xiàn)“愛”字樣,與“癌”諧音,并不是曾經的談癌色變。
冰淇淋顏色的“C寶寶”在地上排隊,是少女心喜歡的,也是理性派皺眉的,至少陸揚做到了輕松戲謔,對嚴肅話題開的玩笑,有趣又聰明。Kimo Kawa這個詞本身體現(xiàn)的就是一種對沖突的包容性,我們可以想到很多詞匯來表達我們對大時代混亂文化的接受度,比如多元、比如交匯,“激沫卡哇”很應景,因為賣了一手好萌。在接受周末畫報采訪時,藝術家這樣說道:“我的很多作品用的都是反差的手法,比如一個很暴力、很殘酷的現(xiàn)實,我會用娛樂的形式去表現(xiàn),這種用喜劇體現(xiàn)悲劇的方式,可能達到的效果會更強烈。所以就把癌細胞做成可愛公仔的形式?!?/p>
陸揚是80后,像所有80后一樣,在我們開始對世界有所認知時,在我們能夠簡單分辨出善惡時,我們面對的時代與我們的父母那一輩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看到父母那一輩還殘留的關于80年代的復古情懷,我們又被來自于網絡的各式短命的文化消費品轟炸,我們是制造者也是接受者。我們的感官所接受的一切可以用糾結來形容,每天人們在網絡上販賣著情懷販賣著價值,只要打開微博微信,一不小心就被“強奸”。這就是我們的時代,我們賣著萌,我們覺得自己對一切都輕松應對,就像每天在網上一樣,發(fā)個搞笑的表情在自己的朋友圈,可你看到了,那些可愛的癌寶寶背后隱藏的是我們的不安??v觀網絡上流行的幾款情懷,關于遠方,關于詩,多么美,多少少年想著說走就走的旅行,看著他人的生活,沒有反思只有毫不猶豫的追隨。在我們的時代里,網絡帶來的巨大便捷讓一部分人成為紅人,對成名的深深著迷,讓每一個人變成了在個人天地里自我陶醉的明星。這很吊詭,他們罵著不好,接著趨之若鶩。這就是我們的時代,各種差異并存,是不是在有序的范圍內這需要時間的佐證,至少現(xiàn)在看來是涌動不安下的繼續(xù)前進,是欣欣向榮中的混亂不堪。由此展覽想到時代這樣的大話題跟癌癥的距離越來越遠,面對令我們不安的事物時我們如何應對。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寫道:在意識的這一最大危險之中,藝術作為救苦救難的仙子降臨了。唯她能夠把生存荒謬可怕地厭世思想轉變?yōu)槭谷私枰曰钕氯サ谋硐?,這些表象就是崇高和滑稽,前者用藝術來制服可怕,后者用藝術來解脫對荒謬的厭惡。藝術家是創(chuàng)作者,是富有者,尼采是哲學家,哲學家們善于把一切提升到宇宙的高度,關切的是人類最根源的本質。
藝術不是苦難,是救苦救難的仙子,就像用可愛的癌寶寶來提醒人們對疾病輕松對待,賣萌不是目的,賣萌是手段。達到目的的手段有很多種,條條大路通羅馬。以沉重示意沉重是一種,調戲現(xiàn)實也是一種,我喜歡后者。多愁善感,心靈雞湯的諄諄教誨其實都沒什么用,不請自來的說教是每個人都厭惡的,以玩笑說痛苦,笑著看疾病、看不安,這是令人愉快的方式。賣萌也好,調戲也好,跟時代好好相處,尋找自我的語言是我們永恒的課題。
【作者單位:南京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