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石美

(浙江財經(jīng)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310018)

旅游業(yè)是一個高度依托地理、人文環(huán)境才能發(fā)展起來的產(chǎn)業(yè)，對于環(huán)境及配套設施的要求非常高，公示語便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項。近年來，由于對外經(jīng)濟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特別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和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召開，“語言”環(huán)境越來越受到重視，公示語翻譯漸漸走入人們的視線。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意識到公示語翻譯的重要性，并投入到相關研究工作中去。但是，通過觀察近年來的研究成果，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國內對漢語公示語的英譯十分重視，但是日譯問題還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筆者對西湖景區(qū)的旅游公示語的日譯情況做了先期調查研究發(fā)現(xiàn)，相關管理部門雖然加強了日語標識的規(guī)范工作，但景區(qū)內的漢日翻譯不規(guī)范現(xiàn)象十分常見。如“旅游咨詢中心——観光諮問センター”“游船碼頭——遊覧船の埠頭·遊覧船波止場”，這樣令人啼笑皆非、不知所措的日語公示語出現(xiàn)在如詩如畫的景區(qū)無疑是給景區(qū)形象抹黑。不僅給日本游客，也會給本國的日語學習者帶來負面影響。

在2012年對杭州西湖景區(qū)公示語日譯的考察研究的基礎上［1］，筆者對紹興市的幾大景點 (魯迅故居、秋瑾故居、大禹陵、沈園等)進行實地走訪考察，拍攝帶日譯公示語的標志牌百余張，并對這些日譯情況作了細致的整理考察分析，希望能夠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凈化景區(qū)語言環(huán)境，提高城市文明程度。此外，筆者通過對收集到的景區(qū)文字資料的分析整理發(fā)現(xiàn)，景點介紹這類文本在其文體、目的、功能等方面與其他諸如路標、警示語等文本存在較大區(qū)別，因此認定其不屬于典型的公示語，暫不列入本文討論的范疇。

語言是在某一語言環(huán)境中使用時具有實際傳達功能的東西。語義與功能結合，才能構成實際的意義。功能決定形式，其功能不同，使用的語言也有其相應的特征。本文根據(jù)公示語的功能對已收集語料進行分析歸納，將旅游公示語分成下列三種類型:指示性公示語、提示性公示語、警示性公示語。下文將從這三個角度出發(fā)，對紹興市的旅游公示語作考察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紹興市的公示語的日譯情況并不樂觀，不規(guī)范甚至錯誤的用法隨處可見。

一、指示性公示語

指示性公示語給游客提供準確周到的信息服務，或指明方向，或告知游客所在地的情況，并不傳達規(guī)則或強制信息。此類指示性公示語一般用于地名、設施名稱、方位名稱等，用語簡練客觀易懂即可，翻譯時主要遵循“名隨原主”的原則，但也要考慮到實際情況，力圖客觀準確。通過實地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了大量由于翻譯的不準確導致公示語的指示功能受損的情況。

如“商店”被譯成了 “デパート”?！哎钎雪`ト”一般指大型的購物商場，這里的“商店”指的是景區(qū)里的一些零售商店，建議譯成“小売店”;“古越禹風大酒樓”是景區(qū)里的一家餐廳，被譯成“古越禹風ホテル”，“酒樓停車場”自然而然被譯成 “ホテル駐車場”?！哎邾匹搿敝傅氖琴e館，建議把“ホテル”改譯為 “レストラン”，這才符合實情，否則將會給游客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攀巖場”被譯成 “よじ登る場”，簡直不知所云，建議改成 “ロッククライミング場”。此類不規(guī)范的譯文俯拾即是，不一一贅述。現(xiàn)將此類翻譯整理成表，并附上自己的譯文，以求拋磚引玉，找出更準確的譯文。(見表1)

表1 指示性公示語

二、提示性公示語

提示性公示語對游客的行為起指導和提示作用，告知現(xiàn)時現(xiàn)地的一些情況，告訴公眾應該做什么，希望公眾能按公示語的提示行動。此類公示語語氣比較溫和客氣。翻譯成日語時尤其要注意遣詞用句，盡量避免使用 “てください”之類命令性、語氣比較強硬的句型。

“此活動需游客參與互動”(魯迅故居)被譯成“今回の番組はお客様のご參與を頂け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のです”。且不論“活動”不能譯為“番組”(節(jié)目)，光從句型看就給人一種強硬、不自然的感覺，“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在日語中給人一種“必須這么做，不這樣做不行”的緊迫感，在這里與“提示、請求、勸導”游客參與的氛圍格格不入，建議改成:“お客様のご協(xié)力をお願いします”。此外，“參觀由此進”(周恩來故居)被譯成 “ここより入ります”，變成一個陳述句，完全體現(xiàn)不出引導之意，建議翻譯成日語里的固定說法“順路”。再如“請繼續(xù)參觀”(魯迅故居)，被翻譯成“続いてご參観下さい”，從語法上講，這句話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從語用角度講，這句話日本人看了就會有點莫名其妙，感覺是“被要求接下去做……”。這是中式日語，建議改成 “こちらよりどうぞ”，或者直接翻譯成“順路”，符合日本人的語言習慣和文化習慣。

三、警示性公示語

警示性公示語通常涉及安全問題，其主要作用是對游客的行為加以約束和限制，“提醒”游客注意某些事項，或者“禁止”公眾做某些事情，以保證安全。通常語氣比較嚴厲，盡可能用簡潔明了的句式傳達警示之意。日語中有些類似的規(guī)范公示語，我們可以盡量借用相關表達，而不必去一字一句死摳字眼翻譯。

“小心臺階 防止滑跌”(東湖)被翻譯成了“段差がありますから、足元にご注意下さい”，“小心階梯 注意安全”(秋瑾故居)被翻譯成了“段階で足元に気をつけてください”。這兩句話其實表達同一個意思，日語中有慣用的表達，就是“段差注意”。同樣，“注意安全 小心落水”(魯迅故居)被翻譯成了“安全上のご注意水に落ちないように願います”，顯得冗長啰嗦，建議改成日語慣用表達“落水注意”。“小心碰頭” (東湖)被翻譯成了“頭に注意すべし”，其實日語里也有慣用說法就是“頭上注意”。翻譯這類表達時不必拘泥于原文的語言結構，應當遵從日語語言文化習慣，這樣才能使譯文取得預期效果。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警示性公示語都可以使用比較嚴厲的語氣，這是由日語的特點決定的。日語一般不用很直接的命令形式去要求別人做某事，特別是下對上時更是如此。對游客有所要求時一般避免很直接的“～てください”這種形式。如“請勿喧嘩”(魯迅故居)被翻譯成“靜かにしてください”，給人一種很生硬，上級對下級說話的感覺，建議改成 “お靜かにお願いします”，這樣才能不招致反感。同樣的，“嚴禁翻欄入內”(秋瑾故居)被翻譯成“柵內をひっくりことが禁止”，拋開語法的錯誤，這種說法也是需要商榷的，建議改成“柵を乗り越えないようにお願いします”。另外，“請勿攀爬”(東湖)被翻譯成 “よじ登らないように願います”，應當為 “よじ登らないようにお願いします”?！啊胜い瑜Δ摔姢い筏蓼埂北旧砭湍軅鬟_一種強烈的要求和警示之意，符合日語習慣。

四、旅游公示語日譯策略

在國外，早在1959年，Vinay＆Darbelne兩位學者就開始了對公示語的研究。之后，該研究在西方發(fā)展起來，并逐步規(guī)范化。［2］英國翻譯理論家紐馬克 (Peter Newmark)的翻譯理論對應用文本的翻譯說明十分詳盡，他提出，不同的文本類型樣板，要求用不同的翻譯方法與之相適應。他提出了語義翻譯(semantic translation)和交際翻譯 (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的翻譯策略。［3］紐馬克指出:通告、說明書、公共宣傳品、通俗作品等一類體裁屬于“呼喚型文本”，這類文本的核心是讀者層，因而文本作者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的傳遞效果和讀者的情感呼應。即讀者效應，以喚起他們去行動、去思考、去感受，按文本預想的方式作出反應。采用交際翻譯，使用他們所熟悉的語言表達形式，可使譯文地道流暢。公示語在公共場合起到指示、提示、限制、強制等功能，屬于“呼喚型文本”。其受眾是外國人，他們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希望通過公示語得到所需要的信息，并按公示語的指令進行行動，如果譯文不清甚至發(fā)生錯誤，將會產(chǎn)生極其不良的影響。因此公示語的翻譯應該以讀者為中心，以效果為目的，提供比較準確的符合讀者文化背景和習慣的譯文。此外，牛新生指出，公示語是一種感召型文本，譯出公示語的感召功能是翻譯的首要任務。［4］在此原則下，筆者認為應做到以下幾點。

(一)要杜絕不顧意義字對字的死譯。如“游船碼頭”里的“碼頭”被譯成了“桟橋”，可能字典里“碼頭”就是對應著“桟橋”，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日語“桟橋”一般指大型港口用于裝卸貨物的碼頭，或是指建筑工地上斜搭的的跳板。這里的“游船碼頭”就是指游船上下客的場所。如果不考慮具體的語境，單純依靠字典譯義就很容易犯類似的錯誤。再如“您所在的位置”被譯成 “あなた今の位置”，照搬漢語結構，字對字死譯，譯文叫人看了簡直匪夷所思。再如，“水杉林休閑區(qū)”被翻譯成 “メタセコイア森レジャエリア”。首先，“レジャ”應為 “レジャー”。其次，對水杉的日語名 “メタセコイア”，雖然字典里有對應的詞條，但或許是因為這一名詞太過專業(yè)，筆者咨詢過幾個日本人，均表示不知是何意思，如果看漢字“水杉”的話就會大概知道是“杉”的一種。因此建議不如直接翻譯成“水杉林のレジャーエリア”，方便游客理解。類似此類翻譯就不能拘泥于字典，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靈活應對。

(二)跨文化背景下的翻譯應充分考慮到不同國度、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化習慣和用語習慣。如果譯文完全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則有時會給游客帶來困擾，甚至造成誤解。一些諸如“禁止隨地吐痰”“禁止隨地大小便”“禁止亂扔垃圾”之類的警示性公示語，在日本沒有相對應的說法，因為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公民素質，無需提醒。如果直譯，就會給游客帶來不舒服的感覺，很容易招致誤解。隨著中國國民素質的不斷提高，那些不文明的現(xiàn)象也越來越少了，因此筆者建議撤銷這些公示語。如果實在要翻譯的話，不如反話正說，翻譯成“町をきれいにしましょう”“ごみは持ち帰りましょう”等，其意思不言自明。

(三)譯者和制作銘牌的單位要增強責任心，不要讓有拼寫錯誤的譯文出現(xiàn)在景區(qū)。如上文提到的“レジャ”(應為レジャー)，還有 “ガード”(應為ガイド)等等，必須正確標注長音、促音、濁音、半濁音符號。此外，同一地方的公示語標牌，有的附有日語翻譯，有的沒有，顯得十分混亂。如魯迅故居里同一處的四塊標識牌上，最上面一塊“請勿亂扔垃圾”有漢語和英語，中間兩塊“請勿喧嘩”和“無煙景區(qū)”的標志牌上有漢語、英語、韓語和日語，最下面“領票請到游客中心”，干脆又只剩下漢語了。叫人看了不免有所誤解，好像這些公示語是有具體針對的對象似的。這些失誤通過細致檢查是不難發(fā)現(xiàn)的，因此筆者呼吁負責相關工作的各級機關單位和個人要增強工作責任心，提高工作水平，以凈化景區(qū)語言環(huán)境，提高城市文明程度，努力使景區(qū)的“臉面”變得更美。

公示語的翻譯研究是一門新興的學科，無論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需要進一步的完善。本文通過對紹興市幾大景點旅游公示語日譯情況的考察分析發(fā)現(xiàn)，不規(guī)范的日譯現(xiàn)象隨處可見，無法起到公示語的作用，甚至引起游客誤解。我們應該重視這些存在的問題并加以解決。筆者認為公示語翻譯應以讀者為中心，充分發(fā)揮公示語的感召功能，提供準確的符合讀者文化背景和語言習慣的譯文。我們可以借用對象國現(xiàn)有的規(guī)范公示語，不必死譯硬譯，或者根據(jù)具體的語境創(chuàng)造性翻譯，使譯文準確貼切。

［1］秦石美.旅游公示語的漢日翻譯策略——以西湖景區(qū)為例［J］.紹興文理學院學報(哲社版).2012(3).

［2］Newmark，Peter.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London:Prentice Hall，1988:42.

［3］Nord.Christiane.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 Explained［i l.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29—34，74.

［4］牛新生.公示語文本類型與翻譯探析［J］.外語教學.2008(5):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