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 迪,遼寧醫(yī)學院外語教研部講師
電影《名利場》劇照
隨著19世紀歐洲壟斷資本的不斷發(fā)展,金錢、階級、勞資等各種社會矛盾也愈加尖銳,英美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卻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中得到了長足發(fā)展。以薩克雷的《名利場》為代表的現(xiàn)實主義小說,擅長用簡明、生動、辛辣,又不失詼諧的語言描繪,深入剖析19世紀普通人的心理性格,清晰地再現(xiàn)出這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社會本質。
19世紀的英國憑借工業(yè)革命的成功獲得了世界工廠的地位,同時國內勢力也借助經濟和武力雙重手段不斷對外擴張,成就了歷史上著名的日不落帝國,可以說,19世紀是英國經濟、文化和社會高速發(fā)展的黃金時段。但是高度繁榮的經濟背后掩蓋更多的是日益加劇的社會矛盾,舊地主、新資本家、舊貴族、農民和雇傭工人等多個階層的人們因為利益而產生的矛盾更加尖銳,人心亦已扭曲不堪。因此,在這個巨變的社會背景下涌現(xiàn)出一大批知識分子,他們用自己手中的筆,真實的描繪出他們眼中的英國,描繪出當時經濟繁榮背后扭曲的人性。
19世紀的英國文學流派主要分為以厄內斯特.瓊斯為代表的憲章派、以王爾德為代表的唯美主義派和以薩克雷等人為代表的批判現(xiàn)實主義派。其中,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細致展現(xiàn)了當時社會發(fā)展水平,經濟繁榮背后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以及當時中低層民眾的心理變化,代表作品之一便是薩克雷的《名利場》。薩克雷將社會比喻為一個名利場,整個名利場中的人們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爭相出賣自己的友情、親情、尊嚴來博取自己渴求的財富和地位。小說主要描述了一個低賤出身的家庭教師利倍加·夏潑,她為爬上上流社會的臺階編造一個個謊言,不惜背叛自己的朋友,利用自己的丈夫,出賣自己的尊嚴,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于不顧,虛與委蛇在上流貴婦和男人們之間,企圖通過欺騙為自己換來較高的社會地位和富足的生活。而她的朋友愛米利亞則恰恰是用來和她作對比的,純真、善良、不諳世事,如果沒有哥哥和都賓上尉的保護,她根本無法在這名利場中立足。
薩克雷早年的生活非常富足,出入往來于上流社會,深諳上流社會的生存之道;后來家道衰落,他接觸窮人的機會也較多,了解窮人們的所思所想。因此,薩克雷擅長描寫資產階級的風俗人情,揭露浮華背后的陰暗與丑陋,同時又擅長描寫小人物隱蔽的心理活動和行為舉止。
在名利場中,利倍加是一個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她出身低微、家境貧寒,但是稍有姿色、精明伶俐,因此不甘貧苦,機關算盡。這樣的人物在十九世紀的英國并不陌生,他們因為出身低賤和經歷的艱苦,所以比另一些人能更早地看透這個社會的黑暗;在黑暗中生存下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們掙扎得很辛苦,也使得他們越發(fā)的精明。在他們心里,一方面嫉恨著上流社會人們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富有,另一方面又拼命地努力想擠進上層社會的門檻。這種人活得便異常辛苦。不可否認,他們從這辛苦中一步步得到了一些自己渴求的東西,但是他們失去的卻是再也尋不回的。因為那個社會的改變,人人都愛用名利來粉飾自己,身份地位對利倍加這類人而言就成了亞當和夏娃的樹葉,遮貧包恥,是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獲取的,可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卻沒想到最后將自己也算計其中。人們不顧一切地用自己的力量和才智為自己網羅名利,用屈指可數(shù)的良知和真情來換取光耀奪目的名利,得到的越多,欲望與貪婪也便越大,人最終便不得不深陷名利場中,難以自拔。
貧窮或富有只是一種生存狀態(tài),但是在19世紀的英國,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衡量標準,是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重要決定因素。富有的紳士可以高攀貴族的小姐,父親的財產決定了女兒可以嫁得“多好”,財富為身份低微的人士開辟了一條新的也是唯一的通往上流社會的快車道。社會物質財富的增加可以促進社會文化的發(fā)展,即所謂的倉廩足而知榮辱;但是在資本主義殖民擴張思想的覆蓋下,社會物質財富在上流人士間流轉,赤裸裸的貧富貴賤觀念奪走了人身上僅剩的尊嚴。所以利倍加的身敗名裂不僅可恥,更有其可悲、可嘆、可惜的一面;而她的下場,也不過是對當時社會不公進行抗爭的犧牲品,是一類人欲望膨脹、渴求失敗的悲傷結局。
單就書中的人物而言的而言,她們本身便是19世紀英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中人物形象塑造的典范。愛米莉亞不是完美無瑕,利倍加也并非一無是處,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往往著重于對現(xiàn)實社會和人際關系進行真實、深刻的描寫;人性是多面的、復雜的,所以現(xiàn)實主義文學中的人物形象也都是多面的,不會過分放大一個人的優(yōu)點,也不會夸張貶低一個人的缺點。就利倍加而言,她是機敏且頗有心計的,在步步為營拼命向上爬的過程中,她掌握了大量的技能,通曉法文、鋼琴,善于察言觀色,心智非常成熟,性格也極其獨立。這是家庭背景和社會背景雙重壓力下改變的一個姑娘,她的性格極其符合她的身份、地位、經歷和背景,真實的像是曾經存在過的一個人。這便是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人物特點之一,不厭其詳?shù)募毠?jié)和恰如其分的環(huán)境,讓書中的人物呼之欲出。
在經濟高速發(fā)展的時期,舊貴族逐漸沒落,新型資產階級取代了舊貴族的地位,財富代替血統(tǒng)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征。這種轉化與顛覆讓出身不高的人看到了改變命運的希望,人們爭相追求名與利,在19世紀的英國上演了一場諷刺意味極強的名利爭奪戰(zhàn)。通過現(xiàn)實主義作家們的眼睛,我們可以看到那個時代的英國畫卷,資產階級冷酷自私、唯利是圖,社會底層民眾進取無門、艱難求存,在這兩大對立類別的人中間還有一類人,出身于社會底層,幻想著進入上層殿堂,最終卻落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下場。利倍加和愛米莉亞最后都得到了真愛,或許這并不是最真實的結局,但我們從中不難看出薩克雷對這個姑娘的同情,也看到薩克雷對這個社會的期盼和祝愿。
英國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簡練生動、自然幽默的語言和辛辣的諷刺將一個時代的英國社會縮略成了一本本書籍。2004年9月,美國焦點電影公司將米拉·奈爾導演的以《名利場》為原本改編的《浮華若夢》搬上了大銀幕。生活在21世紀的社會,重溫十九世紀的英國,我們不僅為作者精道的文筆嘆為觀止,更得到些許的深思與感悟。一場名利一場繁華,一場繁華的背后卻是半生慘痛的代價,而后醒悟,才發(fā)現(xiàn)所謂名利,不過是一個人,半生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