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老家的饃

2014-08-10 11:00劉慶邦
北京觀察 2014年6期
關(guān)鍵詞:飯票饅頭老家

文 劉慶邦

作者系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北京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老家的饃的味道給我的胃留下的記憶如此根深蒂固,我對那種味道將終生不忘,終生向往。

我們老家把饅頭叫饃。饃分雜面饃和好面饃,也叫黑饃和白饃。黑饃主要是用紅薯片子面做成的,又黑又粘牙,一點兒都不好吃。紅薯片子遇雨霉變后舍不得扔,仍要磨成面,做成饃。吃那樣的黑饃跟吃苦藥差不多,一嚼就想嘔。大人教給我們的辦法是,吃苦紅薯片子做成的饃不要細嚼,更不要品味,用舌頭扁一扁,趕快咽進肚子里。嘴有味覺,肚子沒有味覺,哄不住嘴,至少可以哄一哄肚子。

我在農(nóng)村老家時,一年到頭幾乎都是吃黑饃,只有過麥季子和過年時才能吃到白饃。麥子割完了,打完了,各家各戶都分到一些新麥。社員們?yōu)榱岁麆谝幌伦约?,也是為了過端午節(jié),每家都會蒸一鍋子白饃吃。過大年蒸的白饃要多一些,各家都要蒸三鍋,或者蒸五鍋。過年蒸白饃,打的是敬神仙敬祖宗的旗號,其實最終都被人吃掉了。小孩子盼過年,除了過年可以穿新衣服,放花炮,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過年時可以連續(xù)幾天吃到白饃。白饃完全是由麥子磨成的面粉做成的,又大又圓,通體閃著白色的亮光,好看又好吃。我們吃白饃時總是很緊嘴,一出鍋就想吃。還有,我們吃熱氣騰騰的白饃時不就什么菜,就那么掰開就吃。當把白饃掰開,那種清純的、撲鼻的麥香真是醉人吶,好吃得真是讓人想掉淚啊!

北京人不把白饃叫饃,叫饅頭。北京人天天可以吃到饅頭,不過年時也吃。從這個意義上說,北京人每天都像是在過年。1966年冬天,我作為紅衛(wèi)兵到北京進行革命大串連時,就天天吃白面饅頭。我住在北京外語學院的紅衛(wèi)兵接待站,除了吃白面饅頭,還可以吃到肉片粉絲熬白菜,過的像是一步登天的日子。生活的改善雖說是臨時性的,我并沒有忘記在家里吃黑饃的母親、姐姐、妹妹和弟弟。串連結(jié)束時,我想我得給家人帶點兒什么東西回去。帶什么呢?臨進京時,母親給了我一塊錢。在北京七八天,我只花兩毛錢在街頭排隊買了一本紅皮《毛主席語錄》,連一個商店都沒進過,別的一分錢的東西都沒買過。剩下的八毛錢還是可以買點兒東西的,但我不知道買什么,還有點兒舍不得花。我手里還有沒吃完的飯票,一旦離開北京,飯票就成了廢紙,為何不把飯票換成饅頭帶回家呢!我用飯票從外語學院的食堂換回六個饅頭,包裹在粗布被子里,一路坐了火車坐汽車,下了汽車又步行二十多里,把饅頭帶回了家。回家打開被卷兒一看,饅頭都干了,裂得開了花。母親很高興,說我從北京帶回去的白饃都在笑。母親還夸我顧家。我們家的每一個成員都吃到了我從北京帶回去的白饃,神情都有些驕傲,好像北京的任何東西都是好的,白饃不僅有食品方面的意義,還有政治方面的意義。

生產(chǎn)隊解散,土地分到各家各戶之后,吃白饃的問題很快得到解決。鄉(xiāng)親們再也不必吃黑饃了,一天三頓飯,頓頓都可以吃到白饃,想吃幾個就吃幾個。此時我已從河南的煤礦調(diào)到北京工作,每年回老家探親時,再也沒有帶過白饃。說起農(nóng)村的變化,鄉(xiāng)親們都愛拿白饃說事兒,說現(xiàn)在日子好呀,天天都能吃白饃。好像白饃在他們嘴邊掛著,開口就是白饃。又好像白饃是生活變化的一個顯著標志,一提白饃,大家都知道生活變化到了一個什么程度。是的,據(jù)說我老家的村莊從明代就有了,祖祖輩輩幾百年過去,哪一輩的人都想天天吃白饃,可愿望遲遲不能實現(xiàn)。只有到了今天,鄉(xiāng)親們吃白饃的愿望才終于實現(xiàn)了。也就是說,京城的人可以天天吃白饃,我們老家的人也可以天天吃白饃了。還拿過去只有過年時才能吃到白饃作比,我們老家的人每天的生活也差不多像過年一樣了。

說來有點可笑的是,我不往老家?guī)О尊x了,卻開始從老家往北京帶白饃。母親去世后,每年的清明節(jié)和農(nóng)歷的十月初一,我都要回老家到母親墳前燒紙。我每次回家,住在鄰村的大姐、二姐都會各蒸一鍋白饃給我吃。我在老家住上兩三天,大姐、二姐蒸的白饃吃不完,我就把吃剩下的白饃裝在塑料袋里,再裝進拉桿旅行箱里,帶回北京接著吃。

我妻子的老家在山東,她習慣了把饃說成饅頭。她對我從老家往北京帶饅頭不太理解,說什么東西不好帶,大老遠的,帶些饅頭干什么!沒錯兒,別人送給我的不少土特產(chǎn),我都沒有帶,只帶了饅頭。妻子又說:全國各地的饅頭北京都有賣,想買什么樣的饅頭都可以買到。隨著妻子,不知不覺間我也把饃說成了饅頭。我說:錯,我們老家的饅頭在北京就買不到。我吃了多種多樣的饅頭,怎么也吃不出老家饅頭的那種味道。北京的饅頭太白了,白得讓人生疑。北京的饅頭多是用機器做成的,整齊劃一,樣子很好看,吃起來卻沒有面味兒,更談不上麥子的原香味兒。也許北京的饅頭以前是好吃的,現(xiàn)在不那么好吃了。也許是我自己變了,口味變得挑剔起來。反正我固執(zhí)地認為,我們老家的饃味道是獨特的,是不可代替的。

獨特味道的形成,至少有這樣幾種因素。它是用新麥磨成的面做成的;面是用上次蒸饃留下的酵頭子發(fā)起來的;饃是靠手工反復搓揉成型的;最后是用莊稼稈燒大鍋蒸熟的。其中可能還有土地、水質(zhì)和空氣的原因,我就說不清了。為什么這樣說呢,我向大姐、二姐請教了蒸饃的全部工藝,過春節(jié)時在北京也試著蒸過饃,但蒸出來的饃與老家的饃的味道差遠了。

我之所以對老家的饃如此偏愛,深究起來,也許與我的胃從小留下的記憶有關(guān)。聽母親講,我出生剛滿月不久,因母親身上長了瘡,奶水就沒有了。怎么辦呢,母親讓祖父或父親每天到鎮(zhèn)上買回一個饃,把饃在碗里掰碎,用開水泡成糊糊給我喝。饃糊糊代替的是母親的乳汁,我是喝饃糊糊長大的。老家的饃的味道給我的胃留下的記憶如此根深蒂固,我對那種味道將終生不忘,終生向往。

把老家的饃帶到北京的家,為防止饃發(fā)生霉變,我會馬上把饃分裝在保鮮袋里,并放進冰箱的冷凍盒里凍起來。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餾一個。冷凍過的饃味道沒有改變,餾好一嘗,記憶即刻被喚醒。

猜你喜歡
飯票饅頭老家
特殊的抗幣——浙東飯票
最美是老家
延安老家
“饅頭辦”沒了吧?
在老家過年
買饅頭
老家
為干部下鄉(xiāng)“飯票制”點個贊
半個饅頭
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