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壯 鄭 薇
(1.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福建福州,350007;2.福建師范大學協(xié)和學院,福建福州,350007)
杜詩在北宋景祐到嘉祐(1034—1063)二十余年的時間里,驟由冷門爆為熱門。正是在這期間,杜詩文本面貌經歷了一次革命性的轉折:寶元二年(1039年),王洙“蒐裒中外書,凡九十九卷,除其重復,定取千四百有五篇”[1]編成《杜工部集》二十卷,嘉祐四年(1059年),由王琪重新編定并將之鏤版刊行,杜詩第一次以前人難見的整體進入文學交流系統(tǒng)。王琪刊布《杜工部集》這一歷史性的突破,解決了當時“方貴杜集”,而又“苦無善本”的“物質前提”問題。隨著北宋中期儒學復興的深入,杜詩忠君、愛國、恤民、省身的潛在意義愈益得到宋人的認同,在北宋鄒浩的表彰之言中杜詩已經開始明確享有“儒家仰之,幾不減六經”的稱譽,此后類似的封號接踵而至,張戒推為“圣賢法言”,敖陶孫推為“周公制作”[2]……杜詩“經典”意義的確立是宋型文化選擇與建構的結果,有關這方面的研究可稱詳備[3],因此沒有必要就其形成過程再做一次全方位的考察。在此,我們只比較簡略地抽出一些相關層面,以經典化趨勢下杜詩的研究路徑為視角對宋代杜詩輯注的內涵作一番檢討。
洪業(yè)《杜詩引得·序》云:“竊謂宋人之于杜詩,所尚在輯校集注?!盵4]洪氏當年的一得之見,今日已成為杜詩學史上的常識,但何以就偏于“輯校集注”,卻少有人細加追究。從宋人對杜詩匯集、整理的過程中,我們得以觀察到:雖然王琪刊布王洙本《杜工部集》二十卷,為杜詩文本的固定化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但就像李綱在《重校正杜子美集敘》中所說的那樣,杜集仍存在“古律異卷,編次失序,不足以考公之出處及少壯老成之作……加以傳寫謬誤,濅失舊文,烏三轉而舃者,不可勝數”[5]等一系列的問題。與此同時,伴隨著黃山谷老杜作詩“無一字無來處”[6]說的逐漸深入人心,雖然為杜詩詮釋的可能展開營造了一個更為廣闊的空間,但由此卻增加了文本箋釋的復雜性,因而衍成注家在箋釋時“摶合成句之出處,役心向彼掇索”[7]為杜詩尋求“出處”的風氣,并最終激成了多種杜詩偽注的出現[8],其偽撰前人詩文以為杜詩出處(汪應辰稱之為“無一語有來處”[9])的做法,又給杜詩的詮釋活動帶來了許多新的不確定因素。這諸多問題反復困擾著宋代的杜詩學者,針對文本的完善程度和注釋的可靠性,他們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修復與重建。
如此看來,這“所尚”的后面,實有其不得已的地方,而這“不得已”,又很大程度上來源于宋人由“史”入“圣”整合杜詩的意圖。林繼中先生論宋人整合杜詩的過程時說道:“在杜詩的整合過程中,杜詩整體的重建是同向、同時進行的,是世俗地主知識化運動中杜甫由‘史’入‘圣’的物質前提。”[10]如果我們的理解大致不錯的話,這正是對儒學復興趨勢下杜詩整合運動中杜集整理同構性的一種強調。也就是說,杜詩文本整理與重建的過程即是對杜甫“詩圣”地位、杜詩經典性不斷確認與強化的過程。正因為這樣,關注宋人對杜集整理性質的自我認定以及他們所采取的詮釋方式便顯得頗具意義。
曾噩在《重刻九家集注序》中說:“雖然,以詩名家,惟唐為盛,著錄傳后,固非一種。獨少陵巨編,至今數百年,鄉(xiāng)校家塾,齠總之童,瑯瑯成誦,殆與《孝經》、《論語》、《孟子》并行?!盵11]而早于此的陳善在《捫虱新話》下集卷一中亦云:“老杜詩當是詩中六經,他人詩乃諸子之流也?!盵12]在這些話語中,他們都著意將杜甫與有唐其他詩人加以區(qū)別,杜詩赫然與儒林諸籍同列,成了幼學童蒙必讀之經典。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在宋人眼里,對杜詩的整理研究,實在也是一項別具意味的事業(yè)。吳若??旁娮鳌逗笥洝窌r嘗云:“一集之微,更歲歷十余君子始就。嗚呼,儒業(yè)之難興如此!”[13]吳若的感嘆之言無意間明明白白地向我們透露出他們對杜集整理的價值認定——“儒業(yè)”, 杜詩的整理研究,儼然已成為儒學畛域內的活動。這也證明林繼中先生“同向、同時”之論斷的確不虛。
當然,比價值認定更具體而微的是杜詩詮釋融入的理念與采取的方式。俞成《校正草堂詩箋跋》云:“昔陶隱居注《本草》,嘗言不可有誤,況注經乎!今君之注是詩也,片言只字,每每推詳,決無差誤?!盵14]這是把注經“不可有誤”的理念搬進杜詩箋釋中來了?;匾暻邦^我們對杜詩整理過程所作的粗略考察便可明白,宋人之所以甘心在杜集上前赴后繼地投注心血,傾全力于輯校集注一途。“輯”與“?!睘榈氖腔謴臀谋荆艘煌芍?,不必贅言;而“集注”的產生也是為了注釋的可靠性,這一層可從郭知達《刻九家集注序》中見出,《序》云:“杜少陵詩世號‘詩史’,自箋注雜出,是非異同,多所抵牾。至有好事者,掇其章句,穿鑿附會,設為事實,托名東坡,刊鏤以行。欺世售偽,有識之士,所為深嘆!因輯善本……凡九家,屬二三士友,各隨是非而取之。如假托名氏,撰造事實,皆刪削不載?!盵15]然而傾全力于此,未始不基于他們對杜詩經典意義的這種信仰與審慎回護的態(tài)度。于是,校定、重編、補遺、增注、補注、傳注、集注、正謬、音義、刊誤等,舉凡儒家用以施于經典文本的詮釋體式無不為宋代的杜詩學者們所承接。當時杜詩輯注的體式,與宋儒研究經史之學所用的體式之間就出現的這一緊密而微妙的呼應,可從下表觀之:
杜集薛蒼舒《杜詩刊誤》王欽臣《杜詩刊誤》(宋)劉攽《西漢刊誤》、《東漢刊誤》(《郡》卷七、《郡·讀書附志》)(宋)朱熹《孝經刊誤》(《郡·讀書附志》)(宋)黃伯思《法帖刊誤》(《直》卷十四)徐宅《門類杜詩》方醇道《類集杜甫詩史》未詳撰人《三傳分門事類》(《郡·讀書附志》)不著名氏《詩物性門類》(《直》卷二)(宋)呂祖謙《左氏國語類編》(《直》卷三)鮑彪《少陵詩譜論》(漢)鄭玄撰(宋)歐陽修補《詩譜》(《郡》卷二)(宋)唐詢《硯譜》(《郡》卷十四)(宋)黃秉《墨譜》(《郡》卷十四)(宋)黃大輿《韓柳文章譜》(《郡》卷二十)(宋)程大昌《書譜》(《直》卷二)
續(xù)表
說明:《郡》即(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直》指(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本文使用版本分別為:孫猛校證《郡齋讀書志校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徐小蠻、顧美華點?!吨饼S書錄解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
我們不難由此見出,宋儒常用以施與經典文本的研究體式幾乎原封不動出現在杜詩的整理研究中。從本源上說,定型于漢代的古代文學闡釋即脫胎于漢儒的解經活動[16],因此,杜詩的研究方式表面上看來似乎也僅僅是經學研究領域滲透移植的結果。但細加追究,其中還另有一些曲折,而且恰好關乎我們對宋代杜詩輯注整體特色的判斷。讓我們先指出其中曲折所在,再進一步討論其內涵。
從現存宋代相關文獻可知,在宋代學者整理舊學的業(yè)績里,對前人詩文別集的研究大多限于搜輯、校補,惟對“依托五經以立義”(王逸《楚辭章句序》)的屈騷、“幾不減六經”(鄒浩語)的杜詩以及“行圣人之道,授圣人之言”(柳開《昌黎集后序》)的韓文(有時包含柳宗元文)不斷進行注釋,尤其是后二者,業(yè)已形成“千家注杜”、“五百家注韓”的繁盛局面。而在具體展開的過程中,它們的研究者們也都不約而同地起用了一些即便在后世也絕少施之于其他文人別集的闡釋模式,如所謂“考異”(洪興祖有《楚辭考異》,朱熹有《韓文考異》,并擬作《杜詩考異》)、所謂“辯證”、所謂“音義”(唐宋時期,“音義”體即廣泛應用于經籍)等。具體到詮釋內容上則專以考辨注疏、訓詁詮釋為主。蔡夢弼《草堂詩箋跋》謂:“每于逐句本文之下,先正其字之異同,次審其音之反切,方作詩之義以釋之,復引經子史傳記以證其用事之所從出?!盵17]魯訔《編次杜工部詩序》亦云:“余因舊集略加編次,古詩近體,一其后先,摘諸家之善,有考于當時事實及地理歲月,與古語之的然者,聊注其下。若其意律,乃詩之“六經”,神會意得,隨人所到,不敢易而言之。”[18]蔡、魯二氏自明體例之言差不多涵括了宋人杜詩詮釋所涉及的各個層面,這里面融貫著儒家通過對典籍的整理和詮證以見其義理的精神宗旨,就像清人王鳴盛所總結的那樣,“經以明道,而求道者不必空執(zhí)義理以求之也。但當正文字,辨音讀,釋訓詁,通傳注,則義理自現,道在其中矣”[19]??梢姡稳俗⒍磐耆浀渥⑹璧穆废蛘归_。而作為“諸子之流”[20]的其他詩人,雖然也有被整理、詮釋的,但遠沒有注杜來得系統(tǒng)和深入,尤其是缺乏像注杜那樣在對杜詩敬信的方式之下去詮釋并反過來又加強杜詩權威的雙向性。
由此可見,宋代的杜詩輯注與宋儒研究經史之學所用體式之間出現的那種緊密而微妙的呼應,毋寧是一種主動的選擇,而并非被動的滲透。此一層意思,本不待多言,現在重新加以梳理,頗有助于我們對宋代杜詩輯注的階段特色作一番更為細致的體察與認知。
我們回頭再看洪業(yè)先生的那個論斷:“竊謂宋人之于杜詩,所尚在輯校集注?!北仨毘姓J,從整體傾向而言,“輯校集注”確能涵括宋代杜詩輯注之學發(fā)展的歷史狀貌,但這一歸結性的論斷卻也掩蓋了其內部體例繁富、名目多樣的事實。而就其旨歸來說,各體的方法與目的也是略有不同的。如蔡夢弼所用的“箋”體,其在《草堂詩箋跋》中就有非常明白的交待:“每于逐句本文之下,先正其字之異同,次審其音之反切,方作詩之義以釋之,復引經子史傳記以證其用事之所從出,離為五十卷,目曰《草堂詩箋》。”[21]其他如王得臣以“舊注惜不忍去,搜考所知,再加箋釋”[22]而為杜詩作“增注”,鄭卬則“因二三友質問,爰就隱奧處著為音義”[23],也都有相對獨立的宗旨與義例。它們雖說大部分都是解字釋詞、考辨名物的注疏之作,誠然大有退歸“漢學”而與適興此際的義理之學相背馳的趨勢[24],但這也僅是其大勢而已。其實注重自得的義理之學在宋人的杜詩輯注中并非毫無蹤跡可尋。即以剛引及的蔡氏《草堂詩箋》來說,他的“其始考異,其次辨音,又其次講明作詩之義”, 在時人俞成看來,已經能夠“窮極理致”并“參之眾說,斷以己意”,因此俞氏以之為典范告誡“讀詩者茍以意逆志,當自有定見,不可徇他人之說”[25],類似的意見同樣見于真德秀、魏了翁的言論中。真德秀《跋余干陳君集杜詩》云:“尹和靖論讀書法,必欲耳順心得,如誦己言。陳君之于杜詩,可謂耳順心得矣?!盵26]又魏了翁《侯氏少陵詩注序》:“讀是詩者,滯于箋釋而不知所以自求之,自得之,則魯直恥之,予亦恥之?!盵27]這些不正是義理之學解釋方法論的精神嗎?這就與僅僅詮釋名物,或為杜詩一字一句尋出處的做法不能不有所區(qū)別。
讓我們再舉杜旃《杜詩發(fā)微》為例,試作分析。周采泉認為《杜詩發(fā)微》只是杜旃所作《杜詩集注》的附錄,屬于詩文評一類[28]。且無論杜氏當時作《發(fā)微》僅是作為全集的一個附錄,抑或是已經獨立成書,其有別于“集注”的事實則是無可懷疑的。從杜氏采用“發(fā)微”這種解釋體式,同樣可以證實我們的推斷。顏師古關于“微”的解釋是“釋其微指”[29],可見這一解釋體式注重發(fā)掘經典的微言大意,入其深處,闡其隱微。而據讀過《杜詩發(fā)微》的樓鑰的意見,杜氏此作確能“發(fā)少陵之微意,非淺識者所及”[30],是名副其實的“發(fā)微”之作。至于杜田的《杜詩博議》,顯然有意效仿首創(chuàng)此體的呂祖謙《東萊左氏博議》的做法,也當有類似的“隨事立義,以評其得失”[31]的旨歸。
經過上文粗略的分析,現在我們可以從文本詮釋程序的角度對宋代的杜詩輯注稍作總結了?!耙环N文本,只有當其是細心地得以確定的時候,才能得到較好的研究?!盵32]宋代的杜詩學史,從一定意義上看是對杜詩文本不斷進行修復的歷史。在“人間苦無善本”、“古律異卷,編次失序,不足以考公之出處及少壯老成之作”[33]、“讀者未能猝解,是故不可無注”[34]的淆亂情形之下,宋人一心只欲恢復、完善杜詩文本,他們紛紛以整理、編次杜集為己任,或為校定,或為補遺,或為刊誤,或為集注,這就是此際杜詩學何以會偏離時代的義理之學而退至漢學的因緣,也實在是杜詩輯注發(fā)展之初的必由之途。誠如上文的分析所示,一旦杜詩文本系統(tǒng)相對固定,從文本的修復自然會過渡到對文本潛在意蘊的解釋,從而又一定程度地呼應了發(fā)明義理、注重自得的時代學術思潮??偠灾瑥恼淖?、辨音讀到釋訓詁、通傳注,乃至發(fā)其隱微,圍繞杜詩而形成的杜詩輯注之學,不但極具規(guī)模,而且也呈現出了自身的體系,這說明杜詩的解釋傳統(tǒng)在宋代已經形成。
盡管終整個宋代杜詩輯注的進程,這種來自義理之學的滲透所產生的詮釋效應仍然極為有限,但其作為杜詩研究新路向的出現,卻預示了此后杜詩的詮釋將逐漸脫出訓詁而轉向意義理解。
注釋:
[1] 《集千家注杜工部詩集·序》,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 參見莫礪鋒:《杜甫評傳》,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8頁;張忠綱:《杜甫詩話六種校注》,濟南:齊魯書社,2002年,第265頁所論列宋人的評杜言論。
[3] 參見下面三種著作:1.林繼中:《文化建構文學史綱(中唐—北宋)》中《整合客體于主體的新圖式》一章,西安:三秦出版社,1994年;2.許總:《杜詩學發(fā)微》中《論宋學對杜詩的曲解和誤解》一文,南京:南京出版社,1989年;3.張高評:《杜集刊行與宋詩宗風——兼論印本文化與宋詩特色》,2004年上?!爸袊惺牢膶W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4] 洪業(yè):《杜詩引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40頁。
[5] 王瑞明點校:《李綱全集》卷138,長沙:岳麓書社,2004年,第1320頁。
[6] (宋)黃庭堅:《與洪駒父書》,《豫章黃先生文集》卷19,四部叢刊本。
[7] (清)王夫之著,戴鴻森箋注:《姜齋詩話箋注》卷2,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第44頁。
[8] 關于杜詩偽注及其成因的論述,參見莫礪鋒:《杜詩“偽蘇注”研究》,《文學遺產》1999年第1期。
[9] 汪氏:《書少陵詩集正異》,轉引自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27頁。
[10] 林繼中:《文化建構文學史綱(魏晉—北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53頁。
[11] 洪業(yè):《杜詩引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頁。
[12] 轉引自華文軒:《古典文學研究資料匯編·杜甫卷》上編,北京:中華書局,1964年,第334頁。
[13] (清)錢謙益:《錢注杜詩·附錄》,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第34~35頁。
[14] 遵義黎氏??骸陡猜樯潮径殴げ坎萏迷姽{》卷末跋一,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15] 洪業(yè):《杜詩引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頁。
[16] 郭英德等著:《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史》,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第63頁。
[17] 遵義黎氏校刊:《覆麻沙本杜工部草堂詩箋》,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18] 遵義黎氏??骸陡猜樯潮径殴げ坎萏迷姽{》,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19] (清)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序》,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5年。
[20] 前引陳善《捫虱新話》即曰:“老杜詩當是詩中六經,他人詩乃諸子之流也?!?/p>
[21] 遵義黎氏??骸陡猜樯潮径殴げ坎萏迷姽{》,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22] 遵義黎氏校刊:《覆麻沙本杜工部草堂詩箋》卷末跋一,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23] 轉引自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608頁。
[24] 林繼中先生有這樣的論斷:“如果說宋代經術經王安石手而義理之學興,傳注之學廢;那么宋代闡釋學則反之,經山谷手而字字求出處之風盛,退至鄭玄箋注《詩經》的‘漢學’?!?見《文化建構文學史綱(魏晉—北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84頁)后來張高評也有類似的論斷:“專以考辨名物訓詁詮釋杜詩,此與標榜‘六經注我’,注重自得、創(chuàng)造之宋學大相徑庭。由此觀之,宋人注《杜》,黃庭堅及江西詩家強調‘無一字無來處’,大有回歸漢學之趨勢。”(見前揭文)
[25] 《校正草堂詩箋跋》,遵義黎氏??骸陡猜樯潮径殴げ坎萏迷姽{》,古逸叢書之二十三。
[26] (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三十六,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年。
[27] (宋)魏了翁:《鶴山集》卷五十五,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8] 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610頁。
[29] (宋)洪邁撰,孔凡禮點校:《容齋隨筆·容齋五筆》,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第893頁。
[30] (宋)樓鑰:《答杜仲高書》,轉引自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609~610頁。
[31] (清)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卷27評呂祖謙《東萊左氏博議》語,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20頁。
[32] [法]羅杰·法約爾著:《批評:方法與歷史》,懷宇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年,第321頁。
[33] (宋)范成大語,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7頁。
[34] 洪業(yè):《杜詩引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