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隨著外國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品的大量引介,兒童文學的翻譯問題引發(fā)學界的重視。因讀者群體的特殊性,譯者需要以目標讀者的理解能力以及認知水平為基礎(chǔ),翻譯兒童文學作品時,譯者所用的語言需貼近讀者。本文以《跳舞的奴隸》為例從語言的形象化,具體化和美化三個方面探討譯者所采取的具體翻譯策略,并進一步揭示兒童文學翻譯中語言特征和《跳舞的奴隸》的翻譯學價值。
近年來,隨著父母對于子女英語教育的重視,越來越多的英語讀物出現(xiàn)在市場上,而英語讀物的目標群體也趨向低齡化,外國兒童文學作品的引入量激增。然而,研究者們關(guān)注的多為傳統(tǒng)的外國兒童文學作品,對于近現(xiàn)代的作品研究較少?!短璧呐`》為芭拉·??怂公@得國際安徒生獎的作品,作為一名兒童文學作家,她的作品曾獲得紐伯瑞榮譽圖書獎和國家圖書獎,因文筆清晰,心理描寫細膩深刻,人物形象鮮明而深受少年兒童的喜愛。到目前為止,《跳舞的奴隸》的譯本有兩個版本,但黃衣青的譯文更加的深入人心,本文從語言的形象化,具體化和美化三個方面探討譯者采取具體的翻譯策略,使得譯文深受讀者的喜愛,并進一步揭示兒童文學翻譯中語言的特征。
一、語言的形象化
作為最早翻譯兒童文學的翻譯家,周作人率先提出“兒童本位”, “兒童在生理和心理上,雖和大人不同,但他仍是完全的個人,有他的內(nèi)外兩面的生活”[1]p37。譯者需要有童心以及愛心,要從獨特的讀者群體的特點出發(fā)。鑒于兒童的理解能力以及認知水平較弱,形象化的語言可以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并激發(fā)出他們的閱讀興趣。黃衣青的譯文中多為“媽媽語”,四字成語,動詞詞組。這些都是將語言形象化的有效手段。
(一)“媽媽語”的使用
從兒童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兒童偏好“媽媽語”。這是一種較短的語言,通常兩到三個單詞,發(fā)音清晰。有多描述,多重復的特點”[2]p195。在翻譯時,采用“媽媽語”,好似媽媽在給孩子講故事,更加符合特定讀者審美趣味。具有“媽媽語”的文字,適合處于這一階段,具有特殊身心特點的讀者來閱讀。而疊詞,擬聲,口語詞皆是“媽媽語”的具體體現(xiàn)。
疊詞具有形聲具備的特點。它超出了單字原來的意義,或在原來意義上產(chǎn)生了一種新的情趣以及風韻。比單字更具生動可感的描狀性,抒情性。以及圓轉(zhuǎn)流利的音韻之美,給予讀者更多的想象空間,從而可以達到高妙的修辭效果。比如“press” 原義為按壓,被翻譯成“碰碰”,既可以表現(xiàn)出人物的謹慎小心的心理,有用孩子熟悉的語言來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再如,“solitary”被翻譯成“孤零零”,孩子既可以輕松地理解詞義,又可以從“零零”中感受到孤獨之感。
擬聲詞,更是“媽媽語”的具體表現(xiàn)之一。用語言來描摹自然界的聲音,讀者通過閱讀仿佛置身于特定的場景中。紐馬克提出:“語言具有審美功能。通過修辭聲響或隱喻,取悅讀者的感官,使其具有審美愉悅”[3]p154。音韻美是人類認知的共性,“若將圖像與聲音同時展示給幼童,他們更關(guān)注聲音”[4]p111。擬聲詞便是其具體體現(xiàn)。在《跳舞的奴隸》翻譯過程中,擬聲詞比比皆是,譯者將“snip” 譯成“咔嚓”,“咔嚓”一詞是剪斷這一動作以及聲響的結(jié)合,言外之力,激發(fā)出讀者強烈的心理反應(yīng)。同樣boom 被譯成“隆隆”,也是將言內(nèi)意義與言外意義結(jié)合很好的例子。相似的例子還有bang被譯成 “砰”;chuckle被譯成 “咯咯的笑聲”;creaking被譯成 “嘎吱嘎吱”;sizzle被譯成 “咝咝的聲音”等等。
口語化的詞語相對于書面語來說更加生活化,更加貼近讀者?!短璧呐`》是一本兒童讀物??紤]到這一特定的讀者群體,他們相對薄弱的認知水平和理解能力,將語言淺顯化,生活化是一種必要的手段。漢語是典型的聲調(diào)語言,而語氣助詞是漢語最重要特征之一?!鞍 薄皢帷薄奥铩钡日Z氣助詞的使用,豐富了人物的情感,融入了譯入語的特點,讀者更容易接受。譯者將“l(fā)out”翻譯成“鄉(xiāng)巴佬”,“l(fā)out”原義為笨拙的人,而鄉(xiāng)巴佬這一生活化的表達,更加符合原文的情境,孩子也能更好的理解。再如,將“theyre about to overtake us.”譯成 “那些老鼠在下面鬧翻了天”,形象的口語式的表達更是孩子們喜聞樂見的。將原為首領(lǐng)含義的詞“chief”翻譯成 “頭頭”,形象而有趣的描述更加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二)四字格的使用
四字格是中文特有的語言,音節(jié)均勻,講究均衡美和節(jié)奏美。將作品譯成具有四字格的語言,更加符合讀者人群的審美趣味。比如將“daze”譯為 “眼花繚亂”,孩子可以從生活中找到熟悉的感覺,從而理解文字的含義。而“half believed them” 被譯成“半信半疑”,對偶的句式,具有強烈的節(jié)奏感,孩子可以體會出作品中人物猶豫的情感。在《跳舞的奴隸》中,相似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with a broad ”被形象的轉(zhuǎn)化為“齜牙咧嘴”,而一個簡單的名詞 “dead” 可以翻譯成 “死氣沉沉”。孩子可以在閱讀中童話中的事物可感可知,產(chǎn)生美的感受。
(三)動詞詞組的使用
心理學家的研究表明,“具有動感而形象生動的事物容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而在早期語言學習過程中,他們可以輕易的理解理解連動句,即具有連續(xù)疊加的動詞的句子”[2]p192。將英文翻譯成中文的動詞性詞組,可以給孩子們帶來個性鮮明,活潑生動的人物形象,從而吸引讀者的注意力,進一步提高譯本的接受性。比如,文中的標題,“the errand”這一個名詞被翻譯成“買蠟燭”,既總結(jié)了章節(jié)的內(nèi)容,又引發(fā)了讀者的好奇心,為下文的敘述埋下伏筆。又如以下這個例子:
[...] and another evening I had been startled when, thinking myself unobserved, I had grown aware of a silent watcher, a black woman who stood learning against the doorless entrance of such a hut.①
另一個晚上,我以為自己沒有被人看到,靜靜地在那里觀察著。一個黑人婦女,靠著那沒有門的棚子門口站著。②
對比原文和譯文,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文名詞性詞組“a silent watcher” 被譯成動詞性詞組“靜靜地在那里觀察著”,形象的表述激發(fā)了讀者的想象力。
二、語言的具體化
童話的目標讀者是兒童這一特殊的群體,這就決定了童話的語言要符合目標讀者的認知水平?!跋抻谡J知水平和理解能力,兒童常常對于泛化的東西感到迷茫,所以要將抽象的東西具體化”[2]p178。因此具體化的語言有利于兒童對于文本的理解?!短璧呐`》的譯者很好的做到這一點,其采用的翻譯策略是通過分譯和增譯的方式將句子中傳遞出的信息具體化。
(一)分譯法
鑒于英漢兩種語言不同,英語中多長句,句中多修飾語,在英譯漢的過程中,譯者需要打破原來的語法結(jié)構(gòu),將英語的意義,用中文的語法譯出來。林語堂提出,“翻譯需以句為本位,將原文整句的意義明白,準確的體會,然后依此總意義,據(jù)本國語言之語法習慣重新表示出來”[5]p503。分譯法有效的將原文中長難句譯成符合讀者理解和認知水平的中文短句,從而減輕讀者的閱讀負擔。比如:
In a hinged wooden box upon the top of which was carved a winged fish, my mother kept the tools of her trade.
在一個裝有鉸鏈的木盒子里,放著媽媽工作時所需要的工具。這個盒子上面,刻著一條飛魚。
原文的定語從句“of which was carved a winged fish”被翻譯成一個完整的中文句子“這個盒子上面,刻著一條飛魚”,既符合中文的語法規(guī)則,讀者也易于理解。譯者將盒子的描述具體化,激發(fā)了讀者的想象力。
(二)增譯法
鑒于英語重形合,漢語重意合。英語中會使用很多連接詞來表達句內(nèi)的邏輯關(guān)系,而中文中很少通過連接詞表達邏輯關(guān)系。但是,限于目標讀者的理解和欣賞能力,譯者需要在翻譯過程中補出語境以便讀者更好地閱讀作品。奈達也強調(diào)語境對于文本翻譯的重要性。通過增加“解釋描述性語言,補出語境,兼顧到話語或文本發(fā)生的上下文語境”[3]p146?!短璧呐`》的翻譯過程中,譯者采用增譯法,用增加描述性的語言的方式兼顧語境。比如:
She had been utterly still; her arms hanging straight by her sides, her eyes fixed upon me as I half straddled the wall.
她一動也不動,兩只手臂垂在兩邊,眼睛盯著我看,這使我大吃一驚,當時我正跨騎在墻上。
對比中英文不難看出,譯文中增譯了“這使我大吃一驚”。譯者并非字譯,而是根據(jù)上下文語境,合理的補出小說人物的心理,表達出原文的言外之意。讀者可以容易的理解譯文。同樣,下面的這個例子也是通過增譯“有風浪時”來增添語境,讓理解和認知水平都處于薄弱狀態(tài)的讀者更好的接受譯文。
And although at first, upon waking, I always cracked my head against the deck above, I developed the habit of passing from deep sleep to full attention in an instant.
開始,有風浪時,我總是把頭碰到上面的甲板。我逐步養(yǎng)成了習慣,可以在熟睡時,突然完全清醒過來。
三、語言的美化
勒費弗爾指出,“在文學翻譯系統(tǒng)內(nèi),翻譯的功能被三種因素制約:(1)文學系統(tǒng)專業(yè)人士;(2)系統(tǒng)外的贊助人(3)主流詩學”[6]p128。小說的出版說明中明確提出此書是遼寧省教委組織出版,主要是為學生提供豐富多彩的課外讀物。因此,從權(quán)利因素的角度看,翻譯受到教育機構(gòu)的影響,譯文應(yīng)符合教育性原則。同時考慮到特殊的讀者群體,系統(tǒng)外贊助人中的意識形態(tài)也是影響翻譯的一個重要因素。兒童文學的翻譯要最大程度的體現(xiàn)對童心以及愛的贊揚。翻譯的語言能夠給讀者帶來美的感受,并進一步展示給孩子一個美麗的世界。
譯者黃衣青在翻譯《跳舞的奴隸》時,將語言美化,體現(xiàn)出對讀者的關(guān)愛。原文中“niggers”一詞是對黑人的一種蔑稱,表現(xiàn)了對黑人的歧視。而譯者則將此詞翻譯成中性詞“黑人”,貶義意味大大減弱,最大程度的體現(xiàn)種族平等的教育原則。再如此例:
To Betty and my mother, I called her a disagreeable and mean old maid. My mother replied that I was a surly boy and would grow up to become an uncharitable man.
我對貝蒂和媽媽說,她是個討厭的老姑娘。媽媽回答說,我還是個出色的男孩子,長大會變成一個有禮貌的男子漢。
原文中“surly”表示無禮的,乖戾的;uncharitable表示無情的,苛刻的,而譯者將這兩個詞含義美化,轉(zhuǎn)化為“出色的”和“有禮貌的”,體現(xiàn)了對讀者品質(zhì)方面的教育。
除此之外,語言美化的例子在《跳舞的奴隸》中比比皆是,再如“in the danger of decapitation”表示“斬首”,考慮到此詞有著血腥和暴力的心理暗示,譯者則翻譯為“一不小心,我的腦袋可能被撞”。 一個充滿貶義意味的詞“demon”也被譯者體貼的轉(zhuǎn)化為“精靈”。
結(jié)語
在翻譯兒童文學作品時,譯者要避免抱有成人的欣賞角度和審美趣味,時刻關(guān)注兒童的心理特征,知識儲備以及認知水平。翻譯作品要貼近讀者,力求易懂。黃衣青翻譯的《跳舞的奴隸》十分適合兒童閱讀,在翻譯的過程中,她的語言的形象化,具體化和美好化,從而激發(fā)出孩子的閱讀興趣。具體而言:“媽媽語”,四字成語,動詞詞組使語言更加形象化;而分譯和增譯的翻譯策略讓語言更加具體化。我們也不可忽視編寫這本書的目的,這一書系有豐富孩子們的課外讀物的教育目標,譯者在翻譯時不可避免的采用改寫的手法,給孩子呈現(xiàn)出世界美好的一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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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原文The Slaver Dancer參照 Paula Fox, The Slave Dancer.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Childrens Publishing Division,2008.
②譯文《跳舞的奴隸》參照黃衣青 林林:跳舞的奴隸[M]. 遼寧:遼寧少年兒童出版社,1992.
(作者單位:安徽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
作者簡介:鄒瑩(1989- )女,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2011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導師姓名:張德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