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三峽》與《與朱元思書》堪稱南北朝時山水小品文的雙璧,兩文都用細膩的筆調、優(yōu)美的語言描繪了旖旎壯美的自然風光,抒發(fā)了對祖國山水的熱愛和贊美之情,二者寫作手法不乏相同之處,但景物描寫和心理感受也有不同之點。將之對比鑒賞,韻味無窮。
關鍵詞:山水小品文 異中顯同 同中見異
北魏地理學家、文學家酈道元的《三峽》與南朝文學家吳均的《與朱元思書》是兩篇優(yōu)美的山水小品文。兩篇短文無論從內容上還是從形式上都堪稱南北朝時山水小品文的雙璧。這兩篇散文在許多方面異中顯同,同中見異。
一、異中顯同
兩文都用細膩的筆調描繪了祖國旖旎壯美的自然風光,同時都表達出作者對祖國山水的熱愛和贊美之情,這些自不待言,僅就寫作手法上就有很多相同之處。
1.靜態(tài)描寫和動態(tài)描寫相結合
這兩篇短文在描寫山水時,都采用動靜結合的手法,使文章顯得搖曳婀娜。酈道元在《三峽》中既描繪出了潭水清靜、倒影清晰的靜態(tài)美,又寫出了水流湍急、清波回旋的動態(tài)美;既勾畫了山上怪柏的靜穆,又狀繪了懸泉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雄壯。這樣景隨時移,心隨景遷,三峽的秀麗風光盡收眼底。
《與朱元思書》中對水的描寫,用游魚細石主要突顯其靜態(tài)美(游魚盡管有動態(tài)之感,但其目的是為了映襯水的晶瑩清澈),而“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則推出了另一種境界,告訴讀者富春江一百許里的水不都柔和明凈似素女,也有奔騰湍急如猛士之時,令游覽者時而心平如鏡,時而激情澎湃。
2.正面描寫和側面烘托相結合
《三峽》開頭先正面描寫三峽七百里兩岸山峰的連綿不絕,然后用若不是中午或半夜時分就看不見陽光和月光烘托山峰高聳入云、陡峭幽邃的形象。描寫三峽的夏水流速時,用“夏水襄陵,沿溯阻絕”正面落筆,既寫水勢之狀,又寫水勢之因。用“朝發(fā)白帝,暮到江陵”“雖乘奔御風不以疾也”等極富氣勢的語句烘托出水流之急。
《與朱元思書》中寫清澈的江水時,用“千丈見底”正面描寫了水的深不可測而純清無比,用“游魚細石,直視無礙”進一步烘托出江水的清澈可鑒。且用貼切的比喻“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側面描寫出水流的湍急和浪濤的洶涌澎湃。
兩文中正面落筆和側面烘托手法的交錯運用,既讓讀者直觀地欣賞到優(yōu)美的自然風光,又使讀者產(chǎn)生聯(lián)想和想象,境界擴大,意境深遠。
3.多種修辭手法綜合運用
《三峽》一文中,“乘奔御風不以疾也”一句用對比手法寫出了三峽水流湍急的景象。又將湍急的水比作白練,明凈而輕快;將泉水比作懸掛的瀑布,飄忽有聲,更顯挺拔超脫之勢。引用漁歌“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一言峽長,一言聲哀,渲染出秋天的蕭瑟肅殺氣氛。
《與朱元思書》是早期的駢體文,因此文中用了大量的對偶句式,如“風煙俱凈,天山共色”“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等。大量的駢句多是短句,使得文章節(jié)奏明快,音律和諧,瑯瑯上口,堪稱優(yōu)美的散文詩。文中也不乏對聲音的摹擬,使人有身臨其境、如聞其聲之感。比喻的運用,使急流、猛浪的氣勢躍然紙上。高山“負勢競上”“爭高直指”等人格化的描寫,以動寫靜,化靜為動,既有詩情畫意,又極具情趣,突出了富春江下游兩岸高山的奇特。
兩篇文章多種修辭手法的運用相得益彰,使狀物散文文質兼美。
4.景中融情,情景交融
《三峽》伊始,作者的視線在無限空闊的天地間掃過,而后或仰或俯,或遠或近,粗筆勾勒出三峽的全景,作者的驚嘆蘊含其中。夏水的湍急,春冬之時的多趣,彌蓋不住作者對自然的喜愛;至于秋季凄切的秋意,遮擋不了觀賞者由之而起的哀愁。文章通篇表達出作者對自然界一草一木的熱愛之情。
《與朱元思書》伊始,作者極目遠眺,江上風平浪靜,兩岸山色無垠,遠與天接,心也隨山水飄飛,因此難以掩示內心的喜悅和灑脫,發(fā)出“從流飄蕩,任意東西”的自由情態(tài)。此后,作者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繼而發(fā)出“奇山異水,天下獨絕”的由衷贊嘆,接下來在對“奇山異水”的分寫中,水的縹碧折射出作者心靈的澄澈,山的“負勢競上”“爭高直指”暗含了作者思緒的奔放。作者觸景生情,發(fā)出了“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者,窺谷忘反”的慨嘆,進一步烘托出自然山水的巨大魅力。
除此之外,兩文當然還有許多相同之處,如先總后分的結構,詩一般的美質等。但二文也有許多不同之處,如:寫作目的不同,一為考察地理形勢,一為排解遷謫苦悶;寫作對象不同,一是長江的三峽,一是富春江。盡管語言都十分優(yōu)美,多為短句,但《三峽》以散句為主,《與朱元思書》以駢句見長。最為顯著的區(qū)別表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
二、同中見異
1.分述景物不同
《三峽》一文,先粗筆勾勒三峽山高嶺連、中間狹窄的特點,然后工筆描繪四時不同的景物。分述時粗筆勾勒山峰,且不作動態(tài)描繪。
《與朱元思書》概括富春江一帶山奇水異的總體特征后,又由水勢延伸到山勢。從景物的特征看,似乎只描寫了夏季富春江兩岸奇異的景象,但作者寫到山勢時,調用大量動詞如“負、競、爭、指”等,把巋然不動的高山寫得鐘靈毓秀,情態(tài)百出,氣勢非凡。
2.心理感受不同
兩文皆是作者蕩舟江中,觀賞自然山水之美,并為之驚嘆不已。但《三峽》一文隨著季節(jié)的轉換,景物不斷變化,心情也因四時而不同?;蛟S因地理學家的本職所在,因此他更加客觀地、不加潤色地寫出了常人對自然景物的感受。開頭粗筆勾勒,氣勢磅礴,體現(xiàn)出作者開闊的胸襟。分述四時:夏水湍急,奔放熱情,雄奇中足顯無限的生命力;春冬之時水清樹榮山俊草茂,俊逸閑適,有無限情趣;至于雨后初晴的秋日,因山間寒靜肅穆,似含深愁,故而給人以憂傷和凄清之感,加之猿鳴猴啼,更使人為之潸然。
而《與朱元思書》自始至終都顯現(xiàn)了作者開闊的胸襟、喜悅的心情。尤其與《三峽》不同的是對蟬鳴猿啼的感受。常人認為,蟬的鳴叫單調而乏味,有“寒蟬凄切”之感;猿啼更是歷代文人筆下“淚沾巾”的代名詞,酈道元也不例外。但從吳均的筆下,我們不僅沒有因蟬鳴猿啼而悲,反而從中能得到心靈的愉悅。加之泉水泠泠、好鳥嚶嚶,合奏出一支更加婉轉悅耳的交響曲。雖然是在被貶謫之時所見所聞,但或許是為了呼喚“經(jīng)綸世務”者遠離官場的緣故,故而使寒景著喜色,使哀情添悅顏。
總之兩篇短小的散文,既像一幅優(yōu)美的長卷,又像一首精美的小詩,集詩情畫意于一身,融山色水姿于一體,真可謂濃墨工筆共展畫卷,清詞麗句同繪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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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敏 河南省新鄉(xiāng)幼兒師范學校 45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