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婷婷
(上海立信會計學院,上海 201620)
在國際化日漸深入的今天,對外報道的重要性也與日俱增。趙啟正在為五洲傳播出版社編輯出版的“對外傳播叢書”所作的總序中說,“一個國家的輿論環(huán)境好,在國際上被信任度高,就容易得到支持,在進行政治交流、文化交流、經濟交流乃至軍事交流時就‘成本’較低,而效果較好,這是公認的基本道理?!辈贿^,我國的對外英語報道卻面臨著可信度低的尷尬局面。根據郭可在上海所做的調查,來華的外國受眾中真正相信我國英語媒體的人數所占比例只有24.2%,大多數受眾(60%)則持謹慎態(tài)度或不想發(fā)表意見[1]。如果受眾對于媒體不信任,那么傳播效果就無從談起。有鑒于此,對于對外英語報道的編譯者來說,首要的任務就是要考慮如何獲取讀者的信任。
本研究認為,要提高軟新聞編譯稿的可信度,關鍵在于編譯者要通過“言語權力”迫使讀者對他們產生信任感。這種“言語權力”就是“修辭權威”,是在讀者和媒體的關系中發(fā)揮至關重要作用的權力的運作,是“在現實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中,通過修辭得到實現并以修辭命名的‘言語力量’”[2]29?!靶揶o權威”這一概念其實古已有之,最早的論述可以追溯到Aristotle,他的三種訴諸中就強調修辭者的人格訴諸(ethos):
“當演說[在聽眾中]產生對演說者的信任感時,說服通過人格得到實現。一般地說,不管討論的話題是什么,公道的人[跟其他演說者比起來]總是更迅速地贏得我們更大的信任?!烁駥τ谡f服幾乎可以說是起支配作用的因素?!盵3]
Aristotle所指的人格實際上就是包含在修辭權威的范疇之內的,是修辭者通過自己的人格向受眾施加影響,受眾出于對修辭者人格力量的認同而對修辭話語產生信任感。不過,如今的權威不僅范圍大,而且在構成上更為復雜。劉亞猛認為,一種權威應該是由三方面構成的,即修辭者的自身的人品(如善良、友愛等)、在某一專業(yè)領域的身份地位(如醫(yī)生、科學家等)以及在特定場景中獲得的權威地位(如某一事故的目擊證人)。所有有效的說服手段都是權威的不同表現形式,“說服離不開權威”,說服者都是在自覺不自覺地借助于“以勢服人”[2]190。
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我們覺得一個人誠實可靠,那么一般就會欣然接受他的觀點。在這個例子中,他的人格就使他具有了權威。在美國的總統選舉中,一般連任者獲勝的幾率比較高,這是因此民眾傾向于相信現任總統的話,“總統”這一職位賦予了總統權威。某些牙膏廣告會打出“中華牙醫(yī)協會推薦”這一旗號,目的也就是為了借用該協會的權威來使消費者信服。此外,外表也是體現權威的方式,穿著體面正裝的人就要比穿著邋遢的人更容易獲取人們的信任,街頭印刷精美的廣告單要比普通打印的廣告單看上去更可信,這些都是通過外表獲取的修辭權威。修辭權威不僅源自身份和外表,也屬于修辭話語本身,學術論文中大量專業(yè)術語以及極富邏輯性的表述自然而然地使讀者認同該論文學術權威;法律文書中使用的法學術語和專業(yè)化的表達也賦予了它一定的權威性。
可見,如果在對外報道的編譯稿中也能構建編譯者的修辭權威,就必然能提高可信度。因此,本文將以西方新修辭學中的價值修辭學為理論指導,探討構建修辭權威的具體策略。需要特別指出的是,編譯是編輯和翻譯的總稱,先編后譯,而編輯的幅度可大可小。因此,本文的翻譯單位不再傳統翻譯理論所采用的句子或段落,而是擴展到整個語篇,甚至是語篇之外,由幾個語篇共同整合而成。
價值修辭學是以修辭學家Richard Weaver為代表的新修辭學的一個分支,該理論關注的是價值觀在修辭語篇中的核心地位。根據價值修辭學的論述,任何語篇都或多或少地反映了作者的倫理價值。修辭學是基于或然性的,“或然性”一詞給予了修辭者很大的自由度,這使他能夠從自己的經歷和知識出發(fā)對材料進行選擇組織,在這過程中就必然有價值觀的影響。Weaver最著名的論斷就是“語言是布道”。Weaver解釋說,“任何話語都是有傾向性的,人類的語言不可能是中性的?!捎谛揶o將有關價值的選擇擺在了我們面前,修辭者就成了布道者,如果他試圖將我們的熱情導向崇高的目標,那他就是崇高的;如果他利用我們的熱情來迷惑或貶低我們,那他就是卑鄙的”[4]285。因此,話語就成了價值觀的載體,反映了修辭者所認同的價值觀。修辭學“使人類價值觀具體化,并傳遞這些具體化了的價值觀”[5]。
本文認為,要建立編譯者的修辭權威,就一定要在對外報道中體現正確的價值觀,使編譯者給人以“好的修辭者”的印象。Weaver提出,好的修辭者有兩種責任,一種是在論辯中如何使事物理想地同時又合乎道德地發(fā)展,也就是采用何種論辯方式;另一種責任是修辭者必須考慮到受眾的特殊性[4]279。既然如此,編譯者就應該在編譯稿中體現這兩種責任,給人以“好的印象”,從而提高自身的修辭權威。
Weaver認為,“一個人所采用的論辯方法要比他公開聲稱的原則更真實地表明其信念”[6]。修辭者為了使受眾能夠聽他的講演,必須訴諸不同的勸說方式。而這些勸說方式不是平等的,而是有一個明顯的等級關系。那些被認為是不真實的、不公平的或廉價的修辭就是使用了不恰當的勸說方式的明證。Weaver將論題按照價值觀體系重新排序,建立了一個由高到低的等級制度。
1.論辯方式的等級制度
Weaver認為如果一個人將論辯基于定義或事物本質,那他的訴諸方式就是最高層次的。Weaver解釋說,這是因為這類訴諸將“靜態(tài)平衡”、“不變性”以及“永恒的持續(xù)”這些品質賦予最高層次的現實。第二等級的訴諸是相互關系或相似性。我們的宇宙是一個巨大的類比系統,在這一系統中,事物之間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因此,通過不斷地比較,我們就好像在攀登“一個相似之梯”,在它的頂端是“最終的統一”(final oneness)。我們往往可以從比較中獲得對某一事物的認識。因果關系是位于第三等級的。Weaver解釋說,雖然原因與結果這對關系非常常用,但由于運用因果關系的論辯不指向任何原則或明確的觀點,修辭者很容易對受眾進行操控,有些修辭者甚至利用受眾的恐懼心理,通過強調某些可怕的后果或夸大某些原因的威力,以達到說服的目的。位于Weaver所建立的等級關系的最下層的是基于環(huán)境的論辯,這種論辯是“所有論題中最沒有哲學性的?!蓖ǔ?,這是在沒有什么可利用的訴諸手段時所采用的權宜之計,是對理性的放棄[4]280-1。
除了上述四類論題,Weaver還提到了另外一種“外部論題”,這種論題引用權威或證據。隨著專業(yè)化的知識越來越多,人們不可避免的要依賴于權威的論斷作為自己判斷的依據,因此,基于權威的論題不會消失?!盎跈嗤恼撧q等于權威本身。”但這有引出另外一個問題,權威有時給人以一種專橫的印象,因此,通過大人物或某種特權來對他人施加影響會給人一種“以勢壓人”的感覺,使用起來就需要額外小心。
有鑒于此,編譯者可以在對外報道的編譯中多采用基于定義或事物本質和基于相似性的論辯方式,盡量避免基于原因和基于環(huán)境的論辯,正確使用基于權威的論辯,從而提高編譯稿的論辯力,提升編譯者的修辭權威。
2.四種論辯方式在編譯稿中的比較
(1)基于定義或事物本質的論辯
下面的例子中體現了基于定義或事物本質的論辯的優(yōu)越性:
**縣已初步建立起了優(yōu)質果品,畜禽、桑蠶、蔬菜、水產、林木、中藥材、農產品基地,被列為全國優(yōu)質商品瘦肉型豬基地縣,國家商品糧基地縣和四川省商品牛、優(yōu)質山羊示范縣,優(yōu)質水禽、優(yōu)質蠶繭基地縣,全省綜合經濟實力十強縣,全國科技工作先進縣、全國首批“兩基”工作先進縣,“蜀中第一小康縣”,并被確定為國家級成都海峽兩岸科技產業(yè)開發(fā)園,國家級生態(tài)示范區(qū),全國鄉(xiāng)村城市化試點縣,省級小城鎮(zhèn)建設試點縣,省級農業(yè)產品試點縣,成都市衛(wèi)星城、開發(fā)區(qū)、食品工業(yè)基地和成都市奔寬裕型小康試點縣??h內某公司連續(xù)六年獲“四川省最佳文明單位”、“四川省先進企業(yè)”、“四川省消費者滿意單位”、“郵電部局風建設先進單位”,“市文明單位”、“衛(wèi)生單位”、“雙擁單位”、“市社會治安治理優(yōu)秀單位”等各類榮譽100多項。
這一段要說明什么?作者在文中羅列一系列的榮譽,其目的對于中國讀者來說不難理解,那就是說明**縣近年來發(fā)展勢頭良好,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這種通過羅列所獲榮譽來證明成績的做法在中文報道中并不鮮見。不過,作為論辯方式,這種堆砌榮譽的做法顯然是薄弱的。首先,在上文所羅列的榮譽中,涉及方方面面,粗略歸類一下,有農業(yè)、畜牧業(yè)、漁業(yè)、經濟、科技、生態(tài)、城市化、衛(wèi)生、治安、第三產業(yè)、郵電等十幾種,更糟糕的是,這十幾種榮譽交雜在一起,比如“農業(yè)”一項(包括農業(yè)下屬的小類),就出現在文中不同的地方。讀者在讀完整段后,只能了解“該縣取得了很多成績”,具體什么成績,可能就云里霧里了。其次,在國外很多國家,特別是英美等國,政府是不會頒發(fā)如此多的榮譽的,特別是在美國,民眾都有很強的獨立性,崇尚個人主義,不迷信權威,因此,面對如此多的榮譽,他們可能也不知道編譯者到底想要傳達什么意思。如果編譯者直接用第一種論辯方式,即基于定義或事物本質的論辯方式,開門見山地告訴讀者,“X county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in agriculture.”或是“X county is one of the largest animal husbandry bases in China”,讀者就很容易理解。這里還需要補充的是,基于事物本質的論辯一定要抓準“本質”,如上文中那么多方面的榮譽,編譯者要根據該報道的寫作目的以及上下文抓住主要的幾個方面,做到抓大放小。
(2)基于相互關系或相似性的論辯
基于相互關系或相似性的論辯對于對外報道來說也很重要。中國和西方相聚遙遠,文化差異巨大,很多具有中國特色的東西西方讀者理解起來會很困難,這時就需要通過類比找出相似點,也就是要使用基于相互關系或相似性的論辯。比如:“中醫(yī)藥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边@句話,下文中的編譯者就將其與世界上其它四種傳統醫(yī)學進行類比:
Chinese medicine is one of the four traditional medicines of the world,along with that of Egypt,Rome,and India.
埃及、羅馬輝煌的古文明是西方受眾非常熟悉的,印度是英國的前殖民地,熟悉度也比較高,將中醫(yī)藥和它們放在一起,讀者就很容易相信中醫(yī)藥是非常重要的傳統醫(yī)學,是人類文明史上的偉大成就。
(3)基于因果關系及環(huán)境的論辯
對于Weaver說提出的第三、第四種論辯方式,也就是基于因果關系的論辯和基于環(huán)境的論辯,在對外報道的編譯稿中就應該盡量避免,以此體現編譯者的價值觀?;谝蚬P系的論辯由于不指向任何原則而容易操縱讀者。布什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前聲稱薩達姆與基地組織有聯系,并擁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并告誡民眾這些都會導致美國本土再次受到恐怖主義襲擊,就是利用民眾對恐怖主義的恐慌心理。同時,因果關系也不具有普適性,在一種文化中存在的因果關系到另外一種文化中就有可能遇到理解障礙。下例所使用的就是基于因果關系的論辯,在編譯時就需要對其進行調整:
從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的將士到賀龍等一代開國元帥都曾受益于此藥。
這里暗含了這樣一個因果關系:大名鼎鼎的賀龍將軍和其他開國元帥都受益于此藥,因此,該藥一定是有“藥到病除”的效果。不過,這種因果關系不指向任何原則,因此沒有普適性。雖然國內讀者很容易理解和接受,但這樣一個因果關系在西方就不成立。且不說西方讀者不知道賀龍是中國十大元帥之一,就算他們知道,不愿迷信權威的習慣也會使他們不能把握中文作者想要實現的因果關系,即元帥用的要就是好藥。
而對于Weaver將其排在最后的基于環(huán)境的論辯,Weaver認為這是修辭者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的無奈之舉,在對外報道中就要盡量避免。如動不動就說,“由于經濟全球化,……”、“隨著科技的發(fā)展,……”,經濟全球化和科技的發(fā)展非常宏觀,很難用于支撐涉及微觀方面的論辯,其論辯力非常弱,會影響到編譯者修辭權威的建立。
(4)基于權威的論辯
而基于權威的論辯在使用時也要格外小心,這是因為中西方的文化差異使得對權威一詞的理解也不盡相同。比如,漫長的封建社會使得政府(或古時所說的衙門或朝廷)在中國人的心目中享有及其高的威望,這一點可能是西方讀者,尤其是建國歷史較短的美國讀者很難想像的。因此,如果中文稿中借用的是政府部門的權威,就會給編譯帶來困難。事實上,在中文報道中,借用政府部門權威的例子比比皆是,如介紹說某產品的得過國家**獎,**部門推薦產品,甚至是**大型活動專用產品等。由于這些報道面對的都是國內受眾,其借用政府部門權威的意圖都能被順利解讀,但對外報道編譯稿面對的都是跨文化受眾,情況就會復雜許多。如下面的一個例子:
他三次跟隨由國家經貿委與中國醫(yī)藥保健品協會組織的中國中藥材貿易代表團出國考察,還多次隨廣西的醫(yī)藥考察團出國,腳步遍及世界很多地方。
該文的主人公跟隨好些政府部門組織的代表團到世界很多國家進行考察,作者的意圖對于中國讀者來說事再明顯不過的:能隨政府部門出國考察已屬不易,況且這些部門級別都很高,隨團考察的次數也很多,可見意味著此人的社會地位一定很高。不過,出國對于西方讀者來說是稀疏平常之事,況且他們的政府部門一般也不會組織企業(yè)出國考察,企業(yè)自身的發(fā)展是企業(yè)自己的事情,政府無權過多干涉。他們自然無法體會中文作者的用意,這種論辯就不能產生效果,反而會削弱編譯者的論辯力,降低其在受眾心目中的權威。
在編譯的過程中考慮讀者的特殊性也是編譯者價值觀的一種體現。不過,很多編譯者認為,自己報道的是中國的文化和新聞,肩負的是傳播中國文化的歷史使命,不應過多考慮讀者的興趣和需求。但問題是,傳播是一門非常特殊的學問,它和單純的文學作品不同,它必須考慮到讀者的接受度,如果傳播的內容讀者不接受,那么再出彩的內容也是枉然。在建立修辭權威的過程中,如果讀者感覺到自己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自己的特殊性沒有得到關照,或是編譯者只是在從自己的角度進行說教甚至是誤導,那么就不可能建立編譯者的修辭權威,對外報道的可信度就會降低。
1.選擇讀者感興趣的內容
在閱讀一些對外報道時經??梢钥吹接行榱诵麄鞫麄鞯奈恼拢热缳潛P國內某一地方在改革開放后的變化,為地方政府歌功頌德。這種贊揚改革開放的內容在國內的媒體上非常常見,國內讀者對于身邊發(fā)生的變化也深有體會,容易產生共鳴。但是,除非這種內容包含某些外國讀者感興趣的內容,或是采用新穎的角度,否則是難以吸引注意力的。沈蘇儒曾盛贊《中國:自行車的王國》一文,該文的英文版發(fā)表于《中國建設》1980年第7期。沈老推崇它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該文正好發(fā)表于改革開放初期,當時來華的外國友人都對中國馬路上行駛的大量的自行車感到非常好奇,所以這一篇報道就滿足了他們的需求。
2.避免信仰和價值觀的直接沖突
受眾意識還表現在軟新聞的內容一定不能與西方受眾的信仰和價值觀起直接的沖突。比如,西方受眾普遍信教,如果軟新聞的內容中包含有攻擊基督教或天主教,亦或是宣揚無神論的,那讀者肯定不會產生認同感;西方崇尚個人主義,尤其是在美國,個人的成就通常是被看作是自己的智慧和努力的結果,而和政府無關,而在中國,很多報道中都會大段引用當地領導的講話,或是過多宣傳當地政府的政績,這些內容與西方的價值觀抵觸,也容易受到西方讀者的排斥。
3.避免過多地訴諸情感
另外,編譯者要避免過多的訴諸情感,特別是訴諸強烈的不合時宜的情感。Whately在Elements of Rhetoric一書中曾說過,“當激起人們強烈的感情時,千萬不要過度;感情的強烈程度只要能相對情境來說合情合理就行,即使沒有達到那種程度也不要緊”[4]283。不過,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表達在我國的新聞報道卻十分常見。英國作家、電影制作者費里克斯.格林曾指出,中國對外宣傳的問題之一就在于喜歡運用過火的語言。在論戰(zhàn)中,中國的宣傳慣于用過火的語言和咒罵的詞句,如“猖狂進攻”、“卑鄙陰謀”、“罪惡行徑”、“無恥叫囂”、“喪心病狂”,等等。雖然正義在你們一邊,這種腔調卻把讀者和聽眾嚇跑了[7]。
4.不造成讀者理解上的障礙
最后,不寫讀者不懂的或容易引起他們誤解的內容,不造成讀者理解上的障礙,這也是修辭倫理對編譯者的要求。有時,這種理解上的障礙不是編譯者刻意造成的,而是無意中由于沒有充分意識到受眾與自己的差異造成的。不過,不管有意無意,理解上的障礙會導致讀者不接受文章的內容,嚴重時還會對其真實度產生懷疑。理解上的障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文化負載較重的詞匯
有些詞匯是中國文化所特有的,這些詞匯在對外報道翻譯時就需要進行解釋性翻譯。比如有篇軟新聞中“***公司的掌門人”這樣的表述?!罢崎T人”一般出現在武俠小說中,翻譯難度很大,即使運用很長的解釋將其勉強翻出,讀者也會疑惑公司和武功門派有什么相似之處,還不如直接用“general manager”。再比如“小康”一詞,在中國,小康是指溫飽以上,如果將其譯成well-off,勢必造成誤解。歐美的well-off是相當富足的生活狀態(tài),其表示的生活水平要遠遠高于我們的“小康”,因此,在翻譯“小康”一詞時,建議可將具體的生活狀況作簡要的介紹,比如收入狀況、住房條件等。
(2)中國的地名、人名、風景名勝等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不是所有的地名、人名、風景名勝都會造成理解障礙。有些非常知名的,如北京、上海、孔子、毛澤東、長城、紫禁城等,一般受眾都會有一定的了解。但其它僅僅在中國或中國的某個地方知名的,讀者理解起來就會非常困難了,尤其是當在一個段落中集中大量類似信息時,如:
185年建縣的安吉,境內有諸多古跡:5000多年前新石器時代遺址、多達384座的戰(zhàn)國古墓群、秦漢時期的古城,與杭州靈隱寺并稱“姐妹寺”的千年古剎靈峰寺、晉代的靈芝塔、南宋抗金的古戰(zhàn)場獨松關、明代的安城古城墻......
上例作者已經考慮到了這些風景名勝可能只在安吉家喻戶曉,因此,在幾乎每個名勝前都加入了便于讀者理解的解釋性的定語,如“戰(zhàn)國”、“秦漢時期”、“與杭州靈隱寺(靈隱寺在中國婦孺皆知)并稱‘姐妹寺’的”、“晉代的”、“南宋抗金的古戰(zhàn)場”、“明代的”,在這些解釋語的幫助下,中國讀者都能大致了解這些古跡的歷史地位。不過,西方讀者除了“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遺址”以外,是很難理解其它地名的,如果將這些名勝的名字略去,前面加上年代來突顯其歷史久遠,將會使譯文易于理解,比如,“秦漢時期的古城”就是“ruins of an ancient city which flourished over 2000 years ago”?;蛘咭部梢钥紤]用一句話概括整段:With a long history,Anji is rich in cultural relics and historic sites.
(3)模糊詞
對外報道屬于新聞類,新聞的客觀性要求其包含的信息準確,而一些模糊的表達會損害這種客觀性。如下例:
Many residents of Beijing have bought cars.
很多北京人買了車,“很多”是什么概念?到底多少?如果運用具體的數字,特別是出自權威部門的統計數字,可信度就會大大提高。見下例:
Over 400,000 new cars drove onto the streets of Beijing in 2006,bringing the city’s total to more than three million,Chinese state media says…….Every day in 2006,more than 1,000 cars rolled out onto the streets of Beijing,Xinhua News Agency said.
這段文字選自BBC網站,同樣是說北京車多,但BBC的稿件中卻使用了大量具體的數據,而且這些數據來源都一一標明:第一句中的數據來源于中國官方媒體,第二句中的數據是引用了新華社的報道。讀者自然會比較相信這樣的稿件。
不過,也不是說數字越多越好,有時,過多的數字使讀者難以接受,也會造成概念模糊。沈蘇儒就對外報道中的數字運用問題曾撰文《正確、有效地使用數字》,他提出,對外報道中運用數字要“少而精”,他舉了這樣的例子:
這尊已有1200多年歷史、高達70多米的石刻大佛位于四川省樂山市東面三江匯合處,是我國最大的露天佛像。光是它的頭部,就長14.7米,寬10米。頭上有螺形發(fā)髻1021個。頭頂正中的螺髻可以放下一張圓桌,容納10個人聚餐。它的耳長7米,耳內可以并排站立兩人。它的腳背寬8.5米,上面站立100個人,并不顯得過分擁擠。它整個地給人以“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的感覺。遠在5公里之外,人們就能看到它那高大的身影。
短短的一段文字出現了10多次的數字,過多的數字讓人“消化不良”,使整段文字索然無味。沈蘇儒將其做了大幅刪減,只保留了兩三個數字:
這尊位于四川省樂山市東面的我國最大的石刻佛像有30層樓房高,遠在5公里外即可望見。光是它的一只腳的腳背上就可以站立100個人[8]。
這樣改動之后,只剩下四個數字,除了“5公里”之外,“30層樓房高”、“一只腳”、“100個人”這些數字都很形象,這樣的文字翻譯成英語,讀者看后就會一目了然,毫不費勁。
本文認為,構建編譯者的修辭權威是提高對外英語報道可信度的有效手段,而修辭權威的提升必須依賴于價值修辭學的指導。在編譯的過程中編譯者一直在面對不同的選擇,選擇的結果體現了編譯者的價值觀。誠實的修辭者需要運用高尚的價值觀來指導自己的具體編譯實踐,使讀者心悅誠服地接受自己的觀點,而不是通過“哄騙”或是“以勢壓人”的做法迫使讀者就范。若讀者認為編譯稿的論辯方式不僅是有力的,而且還是合乎道德的,同時編譯者也考慮到了他們的特殊性,那么他們就會認同編譯者的修辭權威,這樣,編譯稿的可信度也就自然得到了提升。
[1]郭可.中國英語媒體傳播效果研究[J].國際新聞界,2002,(4):40-5.
[2]劉亞猛.追求象征的力量[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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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Weaver M.R.Language is Sermonic[A].In James L.Golden,Goodwin F.Berquist And William E.Coleman(ed.)The Rhetoric of Western Thought [C].3rd ed.Kendall/Hunt Publishing Company,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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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胡曙中.美國新修辭學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312.
[7]段連城.對外傳播學初探(漢英合編)[M].北京:中國建設出版社,1988:67.
[8]沈蘇儒.對外傳播.翻譯研究文集[C].北京:外文出版社,200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