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康德論形式邏輯與先驗邏輯的關系
——以同一個知性之“分析”和“綜合”的應用為視角

2014-03-21 08:52:32
關鍵詞:邏輯學知性先驗

靳 寶

(蘭州大學 哲學社會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邏輯學與形而上學(存在論)自西方哲學產生之日起就糾纏在一起,促使哲學的生成和發(fā)展呈現出一種雙螺旋的共生結構。一方面,形而上學為邏輯學的研究奠定和拓展了主題,邏輯學的根據必須在形而上學中去尋找并得到證明;另一方面,邏輯學又為形而上學提供科學的證明和辯護,形而上學的可能性及其科學的合法性依賴邏輯學之適用范圍的有效性來證明。關于這雙重的證明,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無疑是典范?!靶味蠈W如何可能”的問題,從知識論的角度看,即“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的問題,是《純粹理性批判》的根本問題,而這一問題恰恰要依靠康德所創(chuàng)立的邏輯學來解決和證明,準確地說,要依賴康德的形式邏輯(Formal Logic)和先驗邏輯(Transcendental Logic)的劃分來證明。因此,邏輯學在康德那里其實就是一門形而上學的科學。

但長期以來,國內外學界對于康德的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關系問題一直存在爭議,這種爭議也伴隨和圍繞著對康德先驗哲學特別是最難理解的范疇的先驗演繹這一部分的解讀而日漸氣盛。總的說來,爭議形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先驗邏輯是從形式邏輯中推演出來的,判斷表推導出范疇表,所以形式邏輯先于先驗邏輯并且作為其根據,主張形式邏輯優(yōu)先于先驗邏輯;另一派認為判斷表只是發(fā)現范疇表的線索,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從形式邏輯推導先驗邏輯的問題,相反,先驗邏輯的范疇理論為形式邏輯的判斷形式及其機能進行奠基,使其建立在一個能動的主體性之上,因而前者本質上要優(yōu)先于后者①參見鄧曉芒:《康德先驗邏輯對形式邏輯的奠基》(《江蘇社會科學》,2004年第6期)。。本文放棄了這兩種邏輯之間關系的優(yōu)先性假設,嘗試把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關系放在同一個知性的不同應用或運用的視角中來考察,主張形式邏輯只是知性的“分析”的應用,而先驗邏輯是知性的“綜合”的應用,兩種邏輯一體兩面、共融共生、缺一不可,是同一個知性的不同應用及其面相。

眾所周知,康德把傳統(tǒng)邏輯學定位為一種思維的理論,理解為關于一般知性和理性的必然法則的科學,或者說,是知性和理性自我認識的先天科學,但這種自我認識不是關涉客體的能力而言,而是就其形式而言。在康德看來,在邏輯學中,我們并不追問知性認識什么,即能夠認識多少或認識的范圍可以伸展到多遠,而是追問“知性如何認識自己本身”。不過,當知性和理性以自己為對象的時候,其實已經考慮到認識的對象問題或質料問題,所以邏輯學作為知性和理性自我認識的科學必然要關涉其質料和內容,就其質料來定位自己,而不能只就形式而言。由于邏輯學作為一門先天的科學被理解為研究知性應用和理性應用的法規(guī),而不是研究知性和理性之經驗應用的法規(guī),所以邏輯學是基于先天的原則來研究一般思維之普遍和必然的法規(guī),一切經驗性的法規(guī)都派生于這些先天原則。簡言之,邏輯學承擔了認識“批判”的功能。

為了與傳統(tǒng)邏輯相區(qū)別,康德給邏輯學下了一個明確的定義:“邏輯學是一門理性的科學,這不僅僅就形式而言,而是就質料而言;它是一門關于思維的必然法則的先天科學,但不是關于特殊對象的,而是關于一切一般對象的;——因此,它是一門一般而言正確的知性和理性應用的科學,但不是在主觀上,也就是說,不是按照知性如何思維的經驗(心理學的)原則,而是在客觀上,也就是說,是按照知性應當如何思維的先天原則。”[1]19從這個定義,我們就可以看出康德其實已經完全擺脫了傳統(tǒng)邏輯的局限和定位,提出了一種新的邏輯。這種新的邏輯既要考慮到自己一般的對象或質料(非“靈魂”、“世界整體”和“世界”這些特殊對象),又要考慮到自身對其對象的純粹先天的應用。一般而言,一般邏輯(形式邏輯)作為知性應用的入門,只考察思維的形式,只是知性“主觀地應用”,其對象關涉一切一般對象。因此,康德引進了先驗邏輯,這門邏輯不像形式邏輯那樣只研究正確思維的主觀技巧,而是考慮到了自己一般的對象和實際的內容,即表現為對象本身的純然的知性,并且考察的是知性如何認識自己的對象,也就是知性應當如何客觀地應用。先驗邏輯不再是知性應用的入門和準備,而是其最恰切的體現和表達。

結合康德對邏輯學的定義和劃分,進而展示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在邏輯學“譜系學”中的位置和意義,我們以圖1簡潔地標示康德對邏輯學的分類:

圖1 康德對邏輯學的分類

在康德看來,邏輯學作為一門科學起源于亞里士多德這位“邏輯學之父”,準確地講,現代邏輯可以追溯到亞里士多德的《分析篇》和《辯謬篇》。然而,邏輯學從亞里士多德時代以來在內容上并沒有多么大的推進和收益,但在“精確性”、“確定性”、“清晰性”上卻收益頗多。這一點集中體現在康德效法亞里士多德研究了知性的前經驗部分,即純粹的知性概念體系,而創(chuàng)立了先驗邏輯的范疇體系,并且依照亞里士多德的《分析篇》和《辯謬篇》將先驗邏輯劃分為“分析論”和“辯證論”兩部分??档峦ㄟ^區(qū)分出三種高級認識能力即知性、判斷力和理性對應三種邏輯對象,即概念、判斷和推理。不過,由于康德是從兩個方面來探究理性能力的,所以他的先驗邏輯有四部分構成:分為兩個部分的“分析論”構成了純粹知性概念的理論和先天綜合判斷的理論,分為兩個部分的“辯證論”構成了理性理念的理論和理性推理的理論①康德的先驗邏輯統(tǒng)攝知性和理性兩種能力,在章節(jié)安排上分為四個部分,由于篇幅所限,本文處理的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關系問題只集中于前兩部分,即知性(狹義的理性)的“分析論”,而沒有涉及理性理念和理性推理的“辯證論”。。

形式邏輯抽掉了一切知識內容,而只考察思維的單純形式,所以只要不違反邏輯的形式和規(guī)則就可以被接受和認同,比如“圓是方”這一命題,從形式邏輯的標準來看就是“正確的”,而不必考慮這個命題的實際內容和關涉對象的真假與否,形式邏輯以思維的形式正確性(Formale Richtigkeit)來評判知識,因此,真正說來,形式邏輯在知識的內容方面并沒有實質的創(chuàng)新意義,所以康德要建立先驗邏輯,使之成為一種擁有實質內容并且可以解釋知識如何與其對象發(fā)生關系的“實質性的邏輯”或者“真理的邏輯”,真正承擔解說“認識如何可能”(包括認識形而上學和自然科學如何可能)的任務。另外,正如前文所說,康德把邏輯學理解為思維的理論,如果根據康德對知識的兩個要素或來源作字面上的對應理解,那么先驗邏輯對康德而言就是補充感性能力的理論,即知性的理論,而知識恰恰由這兩個要素相互結合而產生,所以先驗邏輯缺少兩種必不可少的因素:“一方面是感性對于知性的補充,另一方面是概念的構成對于數學的不可或缺性和經驗對于自然科學的不可或缺性?!盵2]可見,雖然先驗邏輯表面上探究知性的能力,章節(jié)安排上統(tǒng)攝知性概念,但探究的是知性思維與現實對象如何發(fā)生關聯(lián)這一根本問題,因此本質上必然與感性能力結合起來,并且把感性和直觀作為其知識的要素之一和認識的起點,故先驗邏輯一開始的定位就體現了對感性和直觀的重視。

此外,先驗邏輯要能夠解說經驗得以可能的條件,先驗邏輯之所以標示為“先驗的”(Transzendental),就是要把“先驗的”理解為是一種認識方式或方法,正如康德所言,“我把一切與其說是關注于對象,不如說是一般地關注于我們有關對象的、就其應當先天可能的而言的認識方式的知識,稱之為先驗的。”[3]18進而“我在這里要作一

個說明,它將影響到所有下面要進行的考察,是必須要牢記于心的,這就是:并非任何一種先天知識都必須稱之為先驗的,而是只有那種使我們認識到某些表象(直觀或概念)只是先天地被運用或只是先天地才可能的,并且認識到何以是這樣的先天知識,才必須稱之為先驗的(這就是知識的先天可能性或知識的先天運用)”[3]54。先天(Apriori,舊譯為“驗前的”,筆者以為理解最為準確)知識是位于經驗之前的知識,但它不研究經驗知識得以可能的條件,而先驗知識不僅在經驗之前,而且是考察經驗的可能性條件的先天知識,但其運用只是在經驗范圍之內或者說是內在的運用。很明顯,先驗知識的外延要比先天知識更窄,這就是說先驗知識與對象有一種先天的、純粹的關系,而并不是所有的先天知識都是先驗知識,只有使得知識成為可能的先天知識才被稱為先驗知識,簡言之,“先驗的”具有“使之可能”(Erm?glichung)的功能,先驗邏輯就是使得經驗成為可能的邏輯或科學①關于先驗邏輯究竟是否是一種邏輯學的問題,赫費認為我們可以從邏輯學的字面意思上來回答,也可以運用弗雷格關于一種邏輯學構想的三重維度來回答,即目標維度、有效性維度和本體論維度。康德的先驗邏輯滿足所有這三個維度,在目標性維度,先驗邏輯關注的是真理;在有效性維度,它擁有規(guī)則和法則;在本體論維度,這些法則針對的是作為實體的綜合判斷(參見奧特弗里德·赫費:《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現代哲學的基石》,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18頁)。。

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論述了形式邏輯與先驗邏輯的關系問題。承接著導言部分對先驗邏輯之理念的闡述,在“概念分析論”中,一開始康德就觸及到了從形式邏輯向先驗邏輯的過渡。先驗邏輯的核心是構建知性概念體系,因此康德首先需要尋找有哪些概念可以作為一切知識的基礎,也就是要對這些被稱作范疇的知性概念進行“形而上學的演繹”。也就是說,康德首先要求確定這些范疇的來源,指出它們是純粹概念,而且是來源于知性;其次就是確證這些范疇是系統(tǒng)的并因而具有完備性。之所以提出要制定邏輯嚴密的范疇表,就是因為在康德看來,亞里士多德建立傳統(tǒng)邏輯的時候早已提出了“十范疇”理論且作為一切知識的基礎,但他得出這些范疇的方式卻是十分偶然的,只是憑借著“漫游式的”、“碰運氣的”歸納方式在經驗中搜集到這些概念,因此在邏輯上十分不嚴格、不系統(tǒng)。為此,康德力圖對這些范疇進一步系統(tǒng)化,立足于“一個共同的原則”來建立范疇,以此顯示出“究竟為什么恰恰是這些而不是那些概念寓于知性之中”[3]72并且能夠充當范疇,最終確定這些概念并使之系統(tǒng)化和完備化。

按照康德的看法,范疇作為純粹概念起源于知性中,“在其中找不到任何感覺的東西”[3]25,它們不是起源于我們對于事物的直觀中,更不是起源于直觀的形式即時間和空間中,而是起源于下判斷的知性中。由于康德一開始就把認識定位為判斷或命題,“認識即判斷”是他崇尚的認識論的基本信條,他借此把作為認識要素之一的知性的一切行動歸結為下判斷,知性就表現為下判斷的能力,因此準確說來,范疇的起源在“判斷力的結構中”或“判斷的思維功能里”。康德認為,普遍邏輯(形式邏輯)抽掉了一般的判斷的一切內容而只從形式方面考察判斷的思維功能或“機能”(Funktion),對這些機能可以進行詳盡的劃分和描述,發(fā)現“思維在判斷中的機能可以歸入四個項目之下,其中每個項目又包含有三個契機”[3]64,這就構成了我們所熟悉的“判斷表”??档聰嘌?,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范疇都是來源于同一個知性,范疇就植根于知性的判斷機能中,“諸范疇不是別的,恰好就是當一個給予直觀的雜多在這一機能上被規(guī)定時的這些判斷機能”[3]96,因此,有多少判斷的機能,就有多少范疇,立足于范疇來建立的先驗邏輯則必然依靠形式邏輯的判斷機能作為引導,形式邏輯的判斷表成了“發(fā)現一切純粹知性概念的線索”,也就是成了發(fā)現先驗邏輯范疇表的線索(Leitfaden)。判斷表和范疇表具有邏輯結構上的相似性和類比性,如表1所示:

按照一般的思維,順著以上思路,既然判斷表是發(fā)現范疇表的線索,那么我們自然有理由得出形式邏輯要優(yōu)先于先驗邏輯,后者以前者為先決條件。但學界一直對這兩個表的關系存有爭議,爭議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兩個問題:首先,這兩個表之間是否存在同一性或相似性?康德有沒有證明判斷與范疇之間的聯(lián)系?表面上看,康德根據判斷表引出范疇表,判斷形式的性質和數量與范疇的性質和數量相同,但康德并沒有或不可能從一般判斷形式演繹出特殊的范疇,因為任何一個演繹不可能通過只能推論而不能直觀的知性來完成??档聸]有從作為“統(tǒng)覺”的“我思”之先驗統(tǒng)一原則演繹出諸范疇,因而試圖從判斷的一般形式中演繹出諸范疇就更不可能了。換言之,演繹作為一種證明方法,如果康德能夠成功地演繹出諸范疇,那么他就可以證明范疇的性質和數量,但可惜的是康德的演繹是不成功的,所以他既不能證明判斷形式的性質和數量,也不能證明范疇的性質和數量,更不能證明兩者的同一性,范疇表的來源和完整性受到了質疑①持這種觀點的學者很多,諾曼·康普·斯密(Norman Kemp Smith)就否認判斷表和范疇表之間存在著相似性;沃爾夫(C.Wolff)認為康德“極其武斷,突然從判斷表產生的現象和范疇表十分淺薄的論證是完全不能令人信服的”;羅爾夫·喬治認為在《純粹理性批判》中“形而上學演繹”這一節(jié)之所以誤解頗深,關鍵在于我們受到了某種對德語詞“Erkenntnis”(認識)及其同源詞在理解和翻譯過程中“誤解的危害”,主張把Erkenntnis翻譯為“述謂”,而不是譯為“知識”,參見羅爾夫·喬治:《康德的感覺論》(周貴蓮,丁冬紅,岳長齡,等編譯,《國外康德哲學新論》,求實出版社,1990年版)。帕通(H.J.Paton)結合康德的“副范疇”(The Predicables)的說法和《純粹理性批判》的第十二節(jié),也對范疇表的完整性提出質疑,參見H.J.Paton:Kant’s Metaphysic of Experience: A Commentary on the First of the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307.)。;其次,康德把判斷的形式表或機能表作為發(fā)現純粹知性概念的線索,但線索畢竟不是演繹,我們既可以根據判斷的形式來發(fā)現作為知性概念的范疇,也可以把范疇作為線索或向導來表現判斷的形式,“只有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康德才必須運用形式邏輯表作為向導或線索來發(fā)現范疇:第一批判要建立科學的形而上學,這只有通過哥白尼式革命才能實現。為了建立科學的形而上學,康德曾利用其他先驗科學(數學、邏輯和純粹自然科學等理性科學)的成果,通過它來表現任何一種先驗知識的核心、形而上學的核心??档戮桶研问竭壿嬜鳛檫@樣一種先驗科學”[4]84。從形式邏輯到先驗邏輯、從科學到形而上學,這種“后退的”方法表現了形而上學的核心,借助于作為科學的形式邏輯,康德發(fā)現了先驗邏輯或形而上學的核心。相反,我們也可以采取從形而上學到科學、從先驗邏輯到形式邏輯這種“前進的”方法,此時先驗邏輯的范疇表就表現為形式邏輯的判斷機能,作為其發(fā)現判斷表的線索。在這兩個表之間,每一個表都可以作為發(fā)現對方的線索,但不能相互證明。

表1 判斷表和范疇表在邏輯結構上的相似性和類比性

對于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關系,特別是判斷表與范疇表的關系,康德進行了說明:

賦予一個判斷中的各種不同表象以統(tǒng)一性的那同一個機能,也賦予一個直觀中各種不同表象的單純綜合以統(tǒng)一性,這種統(tǒng)一性用普遍的方式來表達,就叫做純粹的知性概念。所以同一個知性,正是通過同一些行動,在概念中曾借助于分析的統(tǒng)一完成了一個判斷的邏輯形式,它也借助于一般直觀中雜多的綜合統(tǒng)一,而把一種先驗的內容帶進它的表象之中,因此這些表象稱之為純粹知性概念,它們先天地指向對象,這是普遍邏輯所做不到的。[3]70

這樣,判斷的形式和知性范疇基于同一個知性的機能而得到了確認,并且在數量上保持一致。因此,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反映的都是知性的機能,是同一個知性的兩種不同的機能表達和發(fā)揮方式:形式邏輯處理“分析”,先驗邏輯處理“綜合”。前者通過“分析的統(tǒng)一性”來表現自己,關涉的是判斷的邏輯形式問題,即主詞和謂詞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如何構成一個判斷的問題)或判斷與判斷之間的關系問題(判斷之間如何推理的問題);后者通過“綜合的統(tǒng)一”來表現自己,關涉的是知性作為“統(tǒng)一者”、“整理者”、“立法者”如何整理感覺材料,進而統(tǒng)一起來而構成對象,最終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宇宙問題,即“人(知性)為自然界立法”的問題。對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理解集中到了“分析”和“綜合”這兩個概念之上了,下面將通過分析這兩個概念來闡述形式邏輯與先驗邏輯的關系。

(一)作為方法的“分析”和“綜合”

在《純粹理性批判》的“導言”中,康德明確區(qū)分了邏輯學意義上的分析和綜合概念。他說道:“在一切判斷中,從其中主詞對謂詞的關系來考察,這種關系可能有兩種不同的類型。要么是謂詞B屬于主詞A,是隱蔽地包含在A這個概念中的東西;要么是B完全外在于概念A,雖然它與概念A有連結。在前一種情況下我把這種判斷叫作分析的,在第二種情況下則稱為綜合的?!盵3]7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的區(qū)分在于主詞與謂詞的關系,即是否以兩者的“同一性”(不是“相同”)為基礎。分析判斷是承認主詞包含謂詞,主詞與謂詞之間存在著同一關系,謂詞只是充當了說明主詞的任務,所以康德稱其為說明性的判斷。相反,綜合判斷的真理性并不建立在主詞與謂詞的“同一性”基礎之上,謂詞不是通過對主詞的分析就可以抽繹出來,而是給主詞增加了額外的內容,因此康德把它稱之為擴展性的判斷??v觀康德對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的區(qū)分,我們可以看到,康德把作為知識的判斷只是理解為最簡單的主謂判斷,或者說,其他一切判斷都可以還原為主謂判斷。此外,判斷的類型只有兩種,要么是分析判斷,要么是綜合判斷,不存在第三種情況。

康德對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的區(qū)分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包含著重大的困難。這種困難在綜合判斷上體現得最為明顯。如前所述,與分析判斷不同,在綜合判斷中謂詞是在主詞中“完全不曾想到過的”,其內涵和意義已經完全超出了主詞的理解范圍,但我們還是通過判斷這種形式把這樣的謂詞與主詞連結在一起,那么連結主詞與謂詞的這個東西是什么呢?在這里,出現了一個“第三者”。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第一版的“導言”中,把這個疑難問題明確提了出來:“在綜合判斷中,我在主詞概念之外還必須擁有某種別的東西(X),以便知性借助于它將那個概念中所沒有的謂詞仍然作為屬于該概念的來加以認識?!盵3]9這個X就是“第三者”,它作為背景性的中介把主詞和謂詞固定在一起。在《純粹理性批判》第二版的“導言”中,康德結合經驗判斷和先天綜合判斷詳細討論了這個“第三者”的問題。眾所周知,經驗性的或經驗的判斷屬于綜合判斷,在這類判斷中,比如“一切物體是有重量的”,一個一般物體的概念中根本沒有包含重量這個謂詞,但是經驗告訴我們重量是屬于經驗的一部分,因而我們還可以在物體這個概念上加上經驗的其他部分,作為屬于物體這個概念的部分,以謂詞的形式(“重量”)“明顯地”表現出來。因此,在康德看來,在作為綜合判斷的經驗判斷中,連結主詞與謂詞的那個“第三者”就是經驗,經驗就是“那個在概念A之外的X,在此之上就建立起了重量這個謂詞B和概念A綜合起來的可能性”[3]10。

然而,在先天綜合判斷中,這個“第三者”卻很難確定,康德對此保持存疑,“當知性相信自己在A的概念之外發(fā)現了一個與之陌生的、而仍被它視為與之相連結的謂詞B時,支持知性的那個未知之物=X是什么?這不可能是經驗”[3]10,但先天綜合判斷作為知識,必然由直觀與概念這兩個要素結合而成,并且兩個要素缺一不可,“直觀無概念則盲,概念無直觀則空”。要想作出一個綜合判斷,我們不僅需要主體(“主詞”)概念,還需要另一個東西,即康德所說的“第三者”。因此,“我們暫且說這是直觀——如果判斷是后天的,它就是經驗性的直觀;如果判斷是先天的,它就是純粹的直觀”①參見H.J.Paton:Kant’s Metaphysic of Experience: A Commentary on the First of the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86.)。帕通在此強調“我們暫且”把這個“第三者”理解為直觀,特別是作為直觀純形式的時間和空間。他提醒我們注意到康德在先驗演繹部分最后提出的“先驗意識”的“綜合統(tǒng)一性”原則,即“一切經驗性的意識都與一個先驗的意識有一種必然的聯(lián)系”或“我思必然伴隨我的一切表象”。所以,要結合不同的論證順序和策略來限定這個“第三者”。從先天綜合判斷的構成形式而言,連結主謂詞的“第三者”乃是純粹直觀,但純粹直觀是預先在主體之內的,屬于主體性的能力范圍;從先驗演繹最后推出的最高原理來看,強調認識論的主體“自上而下”的原理化用,盡管這個空洞的主體如何充實內容、如何與直觀發(fā)生關系才是康德最關心的問題,所以把經驗性的自我與先驗的自我、邏輯自我與實踐自我、思維的我與思維的對象“綜合統(tǒng)一”起來的“統(tǒng)覺”(真我、實我、大我)才是真正的“第三者”??傊?,康德的思維過程與表達策略正好相反,但主體既是認識的起點又是知識最終論證的終點和目標。當這個主體以認識論的方式確認自己的時候,確認的過程中肯定涉及兩個維度:主體是什么?對象是什么?如何通過對象的認識達到自我認識。因此,這里提出的“第三者”,我們既可以從主體(以判斷形式來表達就是主詞或主詞之外的X)來理解,也可以從對象(自在之物,等同于X的“先驗客體”)來理解,最終的目的都是建立真正的主體性。,也就是直觀的純形式:時間和空間。時間和空間就是我們人類一切理論知識的基礎,是先天綜合判斷的基礎。直觀作為“第三者”把判斷中的主詞與謂詞連結在一起,而且是保證主謂詞的聯(lián)系乃是實在的、有內容的聯(lián)系,而不只是形式上的空洞聯(lián)系。

以上對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的考察基本上還是在邏輯學的“要素論”(邏輯學有三要素:概念、判斷和推理)的范圍之內,但這種考察基本上還是勾勒出了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基本界限。依據康德,形式邏輯處理先天分析判斷,先驗邏輯處理先天綜合判斷。形式邏輯抽掉知識的一切內容,只考察知識的邏輯形式,對于我們的知識沒有任何的擴展,其最大的優(yōu)點在于使得概念更加清晰。先驗邏輯考察的是知識要素如何結合產生知識的問題,關注的是直觀與概念(就像“先天綜合判斷一樣”)是否需要一個“第三者”、且如何通過這個“第三者”而發(fā)生聯(lián)系的問題。納入到邏輯學之要素論視野之內的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其前提是已經承認了先天綜合判斷是可能的,考察的方式屬于對其要素的靜態(tài)描述,但康德真正要考察的卻是先天綜合判斷“如何(wie)可能”的問題,這屬于知識發(fā)生學的動態(tài)考察,更是《純粹理性批判》的根本問題,這一根本問題的解決是在先驗邏輯的視野內展開的。在進行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的批判之前,康德也從邏輯學的方法論視角對“分析”和“綜合”進行了區(qū)分,這種區(qū)分暗含地指出了《純粹理性批判》的研究方法。

在《邏輯學》的“方法論”部分,康德明確提出了作為方法的“分析”和“綜合”。他說:“分析的方法與綜合的方法相對立。前者從有條件的東西和有根據的東西開始,前進到原則(a principiatis ad prilcipia),與此相反,后者從原則到結果,或者從簡單的東西到復合的東西。人們可以把前者稱為回溯的方法,把后者稱為前進的方法?!盵1]148分析的方法和綜合的方法都要以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為出發(fā)點,但在具體的寫作策略上,我們很難把這兩種方法與《純粹理性批判》的研究方法直接對應起來。不過,在《純粹理性批判》的簡寫本中,即在《未來形而上學導論》中康德卻對這兩種方法有過明確的交代,他聲稱,《未來形而上學導論》采用的是分析法,而《純粹理性批判》采用的是綜合法。

盡管分析法和綜合法是相對的,但解決的問題卻是相同的,即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對比《未來形而上學導論》和《純粹理性批判》的篇目結構,我們就可以發(fā)現兩種方法運用的差異。在《未來形而上學導論》中采用的所謂分析方法,在解決“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這一問題時,已經前提性地假定了這些先天綜合判斷(純粹數學命題和純粹自然科學命題)是可能的,而且認為它們具有“實在既定的、無可爭辯的可靠性”,然后以這些實有的理性知識作為出發(fā)點,再去“檢查這種可能性的根據,問這種知識是怎樣可能的,以便我們能夠根據它的可能性的一些原理來確定它的使用條件,它的范圍和界限”[5]32。相反,《純粹理性批判》采用的綜合法,面臨著兩個任務:首先必須確定先天綜合判斷或命題“是否(ob)”可能,然后再追問先天綜合判斷“如何(wie)”可能,因而它的問題難度遠遠大于《未來形而上學導論》。對此,康德陳述道:“在《純粹理性批判》里,我對這個問題是用綜合的辦法來處理的,也就是說,我在純粹理性本身里進行了研究,并且力求在這個源泉本身里,通過一些原理來確定它的成分和它的純粹使用的法則。這個工作是艱巨的,它要求一個果敢的讀者用思想逐步深入到這樣一個體系中去,這個體系不根據任何材料,同時也不依靠任何事實,而只是根據理性,力求從理性原始萌芽中開展出知識?!盵5]30

不僅如此,分析法和綜合法也隱含于《純粹理性批判》之中,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在《純粹理性批判》兩個版本中康德對范疇的演繹中窺見到。在第一版的先驗演繹中,康德既使用了分析法(第二節(jié)“經驗的可能性之先天根據”),又使用了綜合法(第三節(jié)“知性與一般對象的關系及其先天認識這些對象的可能性”)。但在對貫穿范疇的演繹之“綜合法”的第三節(jié)中,康德卻沿著兩條道路進行:第一條道路采取自上而下的論證思路(從A116到A120),首先從統(tǒng)覺或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原理”出發(fā),從“上端”的知性開始,下降到直觀處,這就是綜合法最佳的應用體現;第二條道路采取自下而上的論證策略(從A120到A128),也就是從經驗性的東西開始,然后揭示出知性如何憑借范疇而與諸對象發(fā)生必然聯(lián)系,最終上升到原理,這恰恰是分析法的獨特應用??梢?,分析法和綜合法不是決然割裂的,兩種方法可以相互貫通、交替使用。

(二)作為能力的“分析”和“綜合”

作為能力的分析和綜合概念集中于范疇的形而上學演繹這一部分,也就是在處理判斷表和范疇表的關系問題之中。判斷表和范疇表之間產生了許多的問題和難點,康德把這些難點作為“形而上學演繹”的中心論點。在為了更好地澄清這兩個表之間的關系之前,康德再次強調了他的認識論主張:我們的知識由感性和知性之綜合才會產生。先驗感性論處理了直觀的接受性問題,通過感性直觀,事物被給予我們,在意識中呈現為先天感性雜多。這些感性雜多雖然已經經過直觀形式即時間和空間的整理,但他們還是屬于我們內心接受性的條件,只有通過事物的外在刺激才會產生,還算不上真正的知識,頂多算構成知識之“空洞的內容”或“質料”,因此必須再次經歷知性范疇的“形式”規(guī)整,轉化為概念方式才可稱為知識。不過,“我們思維的自發(fā)性要求的是先將這些雜多以某種方式貫通、接受和結合起來,以便從中構成知識。這一行動我叫作綜合”[3]70??梢姡C合在知識的構成中起著實質性的作用,它賦予概念以內容,把知識的諸要素“凝聚為知識、并結合為一定內容的東西”,所以從知識的起源來看,綜合就是“我們予以注意的首要的東西”[3]69。

正是圍繞著綜合概念,康德隨后構建了“形而上學演繹”的中心論點。不過,回過來看,“范疇的形而上學演繹有助于我們闡明綜合這一模棱兩可的概念”[6]。然而,康德對綜合這一概念的定義并不嚴謹,他一開始把綜合理解為一種結合知識要素的行動,但這是怎樣的行動、是誰的行動,康德卻并沒有告訴我們。他只是概而言之地說:“我所理解的綜合在最廣泛的含義上是指把各種表象相互加在一起并將他們的雜多性在一個認識中加以把握的行動。”[3]69在康德看來,知識就是判斷,而“判斷是我們諸表象中的統(tǒng)一性機能”[3]63,或“就是其意識統(tǒng)一性的表象,或者是其關系的表象”[1]99。判斷是概念之間聯(lián)系或其表象的統(tǒng)一,每個概念又適用于多個表象,因此判斷首先表現為概念之間(通過系詞“是”)的聯(lián)結或分割,進而表現為概念背后與對象相關的被給予的表象的統(tǒng)一。因此,憑借被給予的表象構造概念是形成判斷的根本,然而,“任何概念按其內容來說都不可能有分析產生”[3]71,于是綜合是概念產生的根本原因。那么,產生概念的綜合到底是知識要素的哪一個(直觀抑或思維,還是“第三者”)所作出的行動或結果呢?

康德接下來指出:“我們在后面將會看到,一般綜合只不過是想象力的結果,即靈魂的一種盲目的盡管是不可缺少的機能的結果,沒有它,我們就絕不會有什么知識,但是我們很少哪怕有一次意識到它。不過,把這種綜合帶向概念是歸屬于知性的機能,通過知性的這個機能,我們首次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知識。”[3]70在這里,康德引進了想象力作為綜合行動的原因和起源,它并不隸屬于感性和知性,而是作為知識的“第三個本源的來源”。綜合作為一種機能,根本的功能是聯(lián)結雜多,但“聯(lián)結概念除了雜多概念和雜多的綜合概念之外,還帶有雜多的統(tǒng)一這個概念。聯(lián)結是雜多的綜合統(tǒng)一的表象”[3]88,因此,我們可以根據聯(lián)結概念的“三重要素”(雜多、雜多的綜合行動、綜合的統(tǒng)一)對綜合進行區(qū)分:廣義的綜合包含雜多、雜多的綜合行動和雜多的綜合統(tǒng)一,但嚴格說來,雜多和雜多的綜合統(tǒng)一不是綜合的條件,而是其內容,前者由直觀來提供,后者由知性思維來賦予,所以狹義的、真正的綜合只是特指綜合的行動,是真正代表“主體性的自動性的一個行動”[3]87??档掳堰@種行動理解為想象力的一種結果,其實已經暗含著指明范疇的先驗演繹的問題和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這一根本問題的解決。當康德說“把這種綜合帶向概念是歸屬于知性的機能”的時候,這里的綜合其實就意指“雜多”和“綜合的統(tǒng)一”,反映的是知性思維的自發(fā)性和先于直觀內容的對其統(tǒng)一性的籌劃,當“雜多”和“綜合的統(tǒng)一”以概念的方式來表達的時候,它就隸屬于知性的機能,即“把各種不同表象在一個共同表象之下加以整理的行動的統(tǒng)一性”[3]63。

正是看到知性思維能夠把直觀表象、感性雜多、雜多的統(tǒng)一性“帶向概念”,康德區(qū)分了形式邏輯與先驗邏輯的不同。在他看來,形式邏輯是通過分析把不同的表象“帶到概念之下”,而先驗邏輯則“不是將表象,而是將表象的純綜合”“帶到概念之上”,“給這種純綜合提供統(tǒng)一性、并只是以這種必然的綜合統(tǒng)一的表象為內容的那些概念”[3]70,最終他得出結論:同一個知性的活動產生了兩種最終的結果,既賦予判斷中的表象以“分析的統(tǒng)一性”從而產生了判斷的邏輯形式,又賦予直觀對象以“綜合的統(tǒng)一性”,進而產生了純粹知性范疇。那么,到底是形式邏輯的“分析的統(tǒng)一性”在前呢?還是先驗邏輯的“綜合的統(tǒng)一性”在前?兩者之間何者優(yōu)先?關于這一點,范疇的形而上學演繹并沒有觸及,真正解決這一疑難的是在范疇的先驗演繹這一部分。

范疇的形而上學演繹這一部分的中心論點是建立純粹知性范疇,確保判斷的邏輯形式的數量與純粹知性范疇的數量正好一樣。先驗演繹的中心論點在于證明這些先驗范疇如何能夠運用到經驗對象上面,從而證明自己的“客觀有效性”,從根本上解決“先天綜合判斷如何可能”的問題。因此,范疇的先驗演繹才是先驗邏輯的核心問題。兩種演繹的作用和意義完全不同,在康德看來,要對諸先驗范疇進行先驗的“演繹”,首先要承認且遵守一個必然的原則,即范疇必須被認作是經驗之可能性的先天條件。在《純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版中,康德認為知識的三種來源包含有一切經驗的條件,“但有三個本源的來源(心靈的三種才能或能力)都包含有一切經驗的可能性條件,并且本身都不能從任何別的內心能力中派生出來,這就是感官、想象力和統(tǒng)覺。在這上面就建立起了:1、通過感官對雜多的先天概觀;2、通過想象力對這種雜多的綜合;最后,3、通過本源的統(tǒng)覺對這種綜合的統(tǒng)一。所以這些能力除了經驗性的運用外,還有某種先驗的運用,這種運用是僅僅針對形式的并且是先天可能的?!盵3]85先驗感性論已經處理了感官這個知識的來源或能力,而先驗演繹就審查后面兩種能力。從康德把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放到知識來源的最后而言,其實已經暗示出范疇的先驗演繹是從統(tǒng)覺出發(fā)的自上而下的演繹,或者說,范疇的先驗演繹乃是統(tǒng)覺的演繹,統(tǒng)覺才是真正的范疇或者說“原范疇”(Urkategorie),是一切知識最終的來源和先天條件。因而在《純粹理性批判》第二版中,康德竭力證明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乃是本源的(第16節(jié)),“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性原理是知性的一切運用的最高原則”(第17節(jié))。

如前所述,形式邏輯(判斷的形式)和先驗邏輯(范疇)都以知性的綜合行動即聯(lián)結為產生的前提,并且在這種聯(lián)結中具有不同的統(tǒng)一性(“分析的統(tǒng)一性”和“綜合的統(tǒng)一性”),因此,這些統(tǒng)一性不能在聯(lián)結中產生,或者說,聯(lián)結本身不僅包含著綜合,而且包含著綜合統(tǒng)一。依照康德的看法,范疇不是聯(lián)結的這種統(tǒng)一性的產生前提,而倒是其結果,因而對于聯(lián)結的統(tǒng)一性,我們只能在“更高的地方去尋求”,“亦即在那本身中就包含著判斷中不同概念之統(tǒng)一性根據的東西中,因而在包含著知性的可能性根據、甚至知性在其邏輯運用中的可能性根據的東西里面,去尋求這種統(tǒng)一性”[3]88。由于范疇是從形式邏輯的判斷形式里面引導出來的,同出于一源(知性),所以范疇的綜合的統(tǒng)一和知性的分析的統(tǒng)一(知性的“邏輯運用”)都要在這個更高的統(tǒng)一性、“包含著知性的可能性根據”的東西中去尋找,這個最終的“可能性根據”就是統(tǒng)覺或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

盡管統(tǒng)覺的這種統(tǒng)一是借助于范疇的綜合統(tǒng)一來實現的,但畢竟兩者還是有差異,康德認為前者的綜合統(tǒng)一更為本源。對于這種統(tǒng)覺的本源的綜合統(tǒng)一的證明,康德以“我思必須能夠伴隨著我的一切表象”這個原理進行了后續(xù)的論證,最終得出結論:一切被給予的表象都必須從屬于“我”,必須歸攝在“我的綜合”這個名義之下。其中,也涉及到形式邏輯的分析的統(tǒng)一與先驗邏輯的綜合的統(tǒng)一的關系問題??档轮赋?,統(tǒng)覺或自我意識的分析的統(tǒng)一也必須以其綜合的統(tǒng)一為前提,他對此給出的論證是,“直觀中被給予的表象全都屬于我”這個判斷,如果從形式來看,那么它屬于分析判斷,但從實際內容來看,卻又是綜合判斷,因為“我能在一個意識中理解這些表象的雜多,我才把他們稱之為我的表象”[3]90。沒有統(tǒng)覺對表象雜多的綜合理解,雜多就不會在一個意識中結合起來,進而自我意識的這種認同性和同一性(分析的同一)就是不可設想的??档掠纱说贸鼋Y論:“統(tǒng)覺的綜合的統(tǒng)一就是我們必須把一切知性的運用、甚至全部邏輯以及按照邏輯把先驗哲學都附著于其上的最高點,其實這種能力就是知性本身?!盵3]90從這個結論來看,統(tǒng)覺與知性是同一的,形式邏輯的分析的統(tǒng)一必須以統(tǒng)覺之綜合的統(tǒng)一為前提條件,所以先驗邏輯要優(yōu)先于形式邏輯。

對于這點,康德明確地進行了論證。他首先批判了邏輯學家們對于判斷的解釋,即把判斷只是理解為兩個概念之間的關系的表象??档聦@種解釋很不滿意,他指出,“一個判斷無非是使給予的知識獲得統(tǒng)覺的客觀統(tǒng)一性的方式”[3]95,那么,知識如何獲得統(tǒng)覺的客觀統(tǒng)一性呢?“這就是判斷中系詞‘是’的目的。它是為了把給予表象的客觀統(tǒng)一性與主觀統(tǒng)一性區(qū)別開來”[3]95。在傳統(tǒng)邏輯學家那里,知識或判斷以“S是P”這種主謂判斷表現出來,其中系詞“是”沒有特別的含義,它只是一個聯(lián)結詞??档驴吹搅讼翟~“是”體現統(tǒng)覺之綜合統(tǒng)一的功能,或者說,系詞“是”代表了對其客觀對象進行主動綜合的統(tǒng)覺,而不是把它只看作是系詞,進而把統(tǒng)覺理解為一個心理學的自我。據此,康德區(qū)分了統(tǒng)覺的客觀統(tǒng)一與主觀統(tǒng)一,所謂客觀統(tǒng)一,是說以系詞“是”為聯(lián)結詞的判斷(“S是P”)乃是經驗判斷,而不是以心理學的自我的主觀感覺為取向的知覺判斷(休謨的“聯(lián)想律”),即主觀統(tǒng)一,“經驗的判斷,在其有客觀有效性時,就是經驗判斷;但是,那些只有在主觀上才有效的判斷,我僅僅把它們叫作知覺判斷。后者不需要純粹知性概念,而只需要在一個能思的主體里進行邏輯的知覺連結。然而,前者除感性直觀的表象以外,還永遠要求來源于知性的特殊概念,就是由于這些概念,經驗判斷才是客觀有效的”[5]63。顯然,一切判斷所要采取的邏輯形式取決于統(tǒng)覺的“綜合統(tǒng)一”是否為客觀統(tǒng)一,而統(tǒng)覺的客觀統(tǒng)一則取決于統(tǒng)覺是否有直觀對象,或者說,統(tǒng)覺使用范疇是否指向了經驗對象。當康德說“一切判斷的形式在于其中所含概念的統(tǒng)覺的客觀統(tǒng)一”時,其實暗含地指出一切判斷的形式都在于具有客觀有效性的范疇。因此,形式邏輯的“分析統(tǒng)一”取決于先驗邏輯的客觀“綜合統(tǒng)一”,先驗邏輯要優(yōu)先于形式邏輯。這種優(yōu)先在于先驗邏輯首先給出對象,可以說,先驗邏輯就是對象邏輯,但對象又必然通過概念來認識,通過形式邏輯的分析來澄清,在這個意義上可見這種優(yōu)先性是相對的。此外,要在知識論上檢測先驗邏輯的真理性,必須以范疇的經驗性運用(只能應用于經驗對象)為標準,代表知性思維形式的范疇,一方面體現在作為邏輯形式的判斷機能,另一方面又必須以直觀為目的。

結 語

形式邏輯處理先天分析判斷,先驗邏輯處理先天綜合判斷。這兩種邏輯都是同一個知性的不同運用的結果:形式邏輯只是知性的“分析”的應用,而先驗邏輯是知性的“綜合”的應用,兩種邏輯一體兩面、缺一不可,是同一個知性的不同應用的結果和方式。當強調知性的分析的運用時,其實在說明知性依靠形式邏輯(邏輯形式)而構造概念和判斷;當強調知性的綜合運用時,則在于說明知性憑借先驗邏輯(諸范疇)指涉對象、形成對象。人類的知識由直觀和概念這兩個異質性的要素綜合而成,正如康德所指出的那樣,“直觀無概念則盲,概念無直觀則空”,當我們憑借概念去認識直觀對象時,“任何一個概念所需要的,首先是一般概念(思維)的邏輯形式,其次還要有它與之相關的一個對象被給予它的可能性。沒有后者它就沒有意義,在內容上是完全空的,哪怕它總還包含有從可能的材料中指定一個概念的那種邏輯機能”[3]218。因此,形式邏輯負責對概念進行邏輯分析,使之清晰,而先驗邏輯則提供對象。沒有對象,我們就不會形成概念,但沒有概念,我們也無法認識對象。我們憑借概念認識對象時需要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的不同功能及其通力合作。邏輯學的真正意義就在于以語言、思想來把握存在,總之,“先驗的-形而上學的邏輯是邏各斯的源泉,它構成認識的對象,這種構造是由我們人類的知性做出的。同一個知性把思想結晶為判斷,這就是人類思想和語言的邏各斯。康德像亞里士多德一樣,當然做了必要的改動,相信人類語言的邏輯結構通過范疇反映存在的邏輯結構?!鳛樾问降倪壐魉购妥鳛橄闰灥倪壐魉?,我們的知性有一個界限,這個界限正是康德的批判哲學的主題”[4]85。

[1] 康德.邏輯學[M]//李秋零,譯.康德著作全集:第9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2] 奧特弗里德·赫費.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現代哲學的基石[M].郭大為,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20.

[3] 康德.純粹理性批判[M].鄧曉芒,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 A·吉利德.康德論形式邏輯和先驗-形而上學邏輯之間的關系[M]//周貴蓮,丁冬紅,岳長齡,等譯.國外康德哲學新論.北京:求實出版社,1990.

[5] 康德.未來形而上學導論[M].龐景仁,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

[6] J Michael Young. Thought and the synthesis of intuitions[M]//Paul Guyer.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ant.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2:101.

猜你喜歡
邏輯學知性先驗
淺析《邏輯學》的教學方法
散文百家(2021年11期)2021-11-12 07:05:35
荀子知性思想初探
杰文斯邏輯學思想及其在中國的傳播
科學(2020年6期)2020-02-06 09:00:12
基于無噪圖像塊先驗的MRI低秩分解去噪算法研究
《簡單的邏輯學》
中國共青團(2018年6期)2018-05-14 16:02:52
知性優(yōu)雅
基于自適應塊組割先驗的噪聲圖像超分辨率重建
自動化學報(2017年5期)2017-05-14 06:20:44
基于平滑先驗法的被動聲信號趨勢項消除
露也露的知性優(yōu)雅
Coco薇(2015年7期)2015-08-13 22:27:01
先驗的廢話與功能的進路
東南法學(2015年2期)2015-06-05 12:21:36
高唐县| 大洼县| 个旧市| 吴旗县| 寿宁县| 屏山县| 福建省| 洛扎县| 全南县| 深圳市| 丽江市| 深泽县| 曲沃县| 嘉兴市| 陇川县| 阿合奇县| 石河子市| 锡林浩特市| 礼泉县| 丰都县| 合山市| 漳平市| 镶黄旗| 富民县| 凤阳县| 商都县| 博乐市| 汝州市| 文化| 顺昌县| 改则县| 桦南县| 宜兰市| 朝阳县| 闽清县| 韶山市| 自治县| 绿春县| 灌阳县| 连云港市| 胶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