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
(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潘宗周《禮記正義??庇洝穬r值研究
李佩
(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南宋兩浙東路茶鹽司刻八行本《禮記正義》是為時最早之《十三經(jīng)》經(jīng)、注合刻本之一,世稱黃唐本,又稱八行本。民國初年,廣東南海潘宗周(1867~1939)寓居上海得此書,印寶禮堂宋版《禮記正義》百部以為流傳,并對八行本進行了仔細???,作《禮記正義??庇洝飞舷聝删?。潘氏《??庇洝酚浭鲈攲?,從內(nèi)容、版本等各方面對八行本《禮記正義》進行了研究,揭示了八行本的價值。而《??庇洝繁旧硪灿兄艽蟮膬r值。
八行本 《禮記正義》 版本 價值
南宋兩浙東路茶鹽司刻八行本《禮記正義》是為時最早之《十三經(jīng)》經(jīng)、注合刻本之一,為宋王朝南渡之後三山黃唐所刊刻,世稱黃唐本;其又為半頁八行,故稱八行本。民國初年,廣東南海潘宗周(1867-1939)寓居上海得此書,不僅藉以名新居為寶禮堂,其宋版藏書更因此稱顯,有名於時。潘重印寶禮堂宋版《禮記正義》百部以為流傳,當(dāng)時學(xué)者對此有所記述。潘宗周得此書後,張元濟利用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禮記注疏》,對八行本進行了仔細???,作《禮記正義校勘記》上、下兩卷。
潘宗周在其《??庇洝丰嵊浿邪系溃?/p>
今世所行《十三經(jīng)注疏》合刻兼附《釋文》之本,如閩本、明監(jiān)本、毛本,皆以十行本爲(wèi)祖本。閩本刻於明嘉靖間閩人李元陽,監(jiān)本刻於萬曆間,毛本刻於崇禎間。閩本出於十行本,監(jiān)本出於閩本,毛本出於監(jiān)本。當(dāng)閩刻時,所據(jù)十行本已多刓缺,其十行原本版片,又迭經(jīng)元明修補於正德間,所修板心,注明正德時補頁。以故山井鼎《考文》直以十行本爲(wèi)正德本也。閩本於十行本缺處,頗多以意補字,遂致大失本意,必於萬不能補之大段缺文,乃始留出空缺,故雖以意填補,仍未補完。監(jiān)、毛本輾轉(zhuǎn)翻刻,益多紕繆。阮氏得十行本十一經(jīng),所少者爲(wèi)《儀禮》、《爾雅》兩經(jīng)。其印刷較早,往往於閩本所據(jù)缺處,尚多完整,故能是正不尠,然亦頗刓缺。且附《釋文》以十行本爲(wèi)始,當(dāng)其逐節(jié)添附時,將章節(jié)往往移置其間,雖多所誤會。阮氏刻《注疏》時,此《禮記》一經(jīng),固用十行本,亦賴有惠氏定宇及日本山井鼎、物觀二人所校宋本之不附《釋文》注疏本,多所訂正,以故現(xiàn)行《十三經(jīng)注疏》以阮本爲(wèi)最善,而尤以阮氏《??庇洝芳按诵S浿蟪?。自黃唐本《禮記注疏》出,而世間始知尚有未附《釋文》時之真宋本,在全書除鈔配數(shù)頁外,大多完整,絕少漫漶、刓泐之處。以中國最尊尚之經(jīng)書,又爲(wèi)諸經(jīng)中卷帙甚鉅之《禮記》,今尚有此真宋本發(fā)現(xiàn),豈非絕世瑰寶。余既得是書,不敢自秘,願出巨貲,以公諸世。用新法玻璃板影映,作爲(wèi)樣本,與原書上板無絲毫之異。
潘宗周先述十行本《十三經(jīng)注疏》翻刻始末,褒揚了阮刻本《禮記注疏》校勘之善,又說到了自己景刻八行本之緣由及與阮刻本《禮記注疏》??敝Y(jié)果。潘宗周《宋本禮記正義??庇洝酚萌钤胼嫛妒?jīng)注疏??庇洝分檎痨铀抖Y記正義校勘記》對他得到的宋八行本《禮記正義》進行了覆校,兼用十行本系統(tǒng)與浦鏜《禮記正誤》、山井鼎和物觀《七經(jīng)孟子考文補遺》等書,得共計兩千多條??背晒0衔挠值溃?/p>
仍爲(wèi)悉心讎校,以驗其與世行諸本之異同,計校出前人所未校及者數(shù)千條。然則昔時以阮校爲(wèi)集成,今乃校出前所漏校者,若是其夥,并多有前人因校而反誤者,則以未見真本,輾轉(zhuǎn)過錄他人校語,不免又生郢書燕說之誤。經(jīng)書之爲(wèi)國粹,自秦火已降,歷劫凡幾,次而其與天壤永爲(wèi)不朽者,如故後有覩《禮記注疏》之善本者,必皆覩余所校,庶易檢尋其異同之跡,則亦與阮氏諸賢分一席於校經(jīng)之列,何其幸也……書中異同之處,與惠合者固多,不合者正不少,不合惠校而合《考文》校本者尤多。阮校謂《考文》之宋板《禮記注疏》,與惠校宋本是一書,“間有不合處,不及千分之一,亦傳寫之譌,非二書有不同也”云云,亦殊未確。惠本與《考文》本,的是兩本,其證據(jù)多在逐條校語中。至黃唐本,則與其冒託爲(wèi)惠校本,無甯謂其大致合於《考文》宋本,凡此皆於校語中證明之。其中發(fā)前人校記所未發(fā),《小戴》一經(jīng)之著述真相,得此本而回復(fù)不少。傳刻之功,自信不在阮氏之下,亦在校語中可指而數(shù)之。惟余自問,亦尚有漏校,覆寫時往往發(fā)現(xiàn),則未發(fā)現(xiàn)者,必不少也。後之能讀書者,補綴而匡正之,又非徒一校者之幸!乃《禮記》一經(jīng),有以貽萬世之學(xué)者,共肩此責(zé)也矣。
第一,潘宗周對自己傳刻文獻的功績很是自負,自信自己所作《??庇洝房膳c阮元的《禮記注疏校勘記》相媲美。第二,清人惠棟曾以宋本《禮記》校毛本,校勘大部分成果為阮元《??庇洝匪?,惠校之宋本與八行本是什麼關(guān)係?另外,《孟子七經(jīng)考文》校書所用的宋本《禮記》,又與八行本是何關(guān)係,是否為同一本?潘宗周利用自己校書的成果,希圖考察這三者的關(guān)係。引文談及他根據(jù)自己所作之《??庇洝?,得出惠校所校的宋本與《考文》之宋本是不同本子,否定了阮元的觀點;而自己所得的宋本,多與《考文》之宋本合,與惠校之宋本不合。第三,潘氏景刻之八行本,就《禮記》流傳而言,功勞不在阮刻本之下,然尚有漏校,望來者匡正之。
潘氏之自負並非王婆賣瓜,其《校勘計》確是有價值的。根據(jù)前人統(tǒng)計,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禮記注疏校勘記》有??庇浧咔偃龡l,呂友仁先生整理的 《禮記正義》有??庇浂Я侃柖l,二書都是彙校諸本,包括對《禮記》經(jīng)文、注文、正義和釋文的??薄6耸稀缎?庇洝凡话▽Α抖Y記釋文》的???,就有2291條,共計64900字,潘氏謂“悉心讎?!保圆惶?。
潘氏的《校勘記》到底有何長處,他的《校勘記》又包含了哪些內(nèi)容?茲分類舉例於下。
1.改正八行本的訛誤
八行本第一卷第十二頁A面第四行文曰:決嫌疑者,若妾爲(wèi)女君期,女君爲(wèi)妾若報之則太重,降之則有舅姑爲(wèi)婦之嫌,故全不服,是決嫌疑者??鬃又畣剩T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喪顔回,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笔菦Q疑也。
潘《?!返谝痪碛校菏八碾p下“是決嫌疑者”句,阮《?!吩疲骸伴}、監(jiān)、毛本同,惠《?!匪伪尽印掠小病?,無‘疑者’二字,是也,衛(wèi)氏《集說》同?!睋?jù)此,則此文作“是決嫌也”,與下文“是決疑也”為對文。
佩案:八行本“是決嫌疑者”,根據(jù)阮《?!罚瑧?yīng)作“是決嫌也”,與下“是決疑也”為對文。惠《?!繁緸槭牵诵斜?、十行本為非。今潘宗周本①(下作潘本)、阮元本②(下作阮本)未改。
八行本第二卷第六頁B面第一行注文曰:謝猶聽也,君必有命,勞若辭謝之,其有德尚壯,則不聽耳。
潘《?!返诙碛校毫嵋弧蹲ⅰ冯p上十“若”,當(dāng)依阮作“苦”。
佩案:八行本作“若”,誤,應(yīng)改作“苦”。此一條阮未出校語,潘於校語中言“凡今所舉,皆前校所未及,以下不更註‘前無校語’字”。則僅八行本誤,別本不誤或漏校。此處為形近而訛。潘本已改③。
2.指出八行本的闕文
八行本第三卷第二十頁A面第五行注文曰:不以隠疾者,謂不以體上幽隠之處疾病爲(wèi)名,□謂若黑臀黑肱矣。
潘《校》第三卷有:二十前五④雙上六“謂”字上,當(dāng)依阮添“注”字。
佩案:根據(jù)八行本注疏合刻體例,應(yīng)添“注”字,且是黑底“注”字,占一字格。阮本并非黑底,往往以“○”為隔。潘本不改,呂有仁《禮記正義》⑤(下作“呂本)已添入,並出校記曰:“‘注’字原脫,據(jù)阮本補。 ”
八行本第十三卷第六頁B面第三行注曰:此雖不云絰,則知有帶,猶如喪服云苴絰。
潘《?!返谑碛校毫崛p下一“云”字下,阮多“帶凡單云”四字。阮《?!芬荨缎!匪伪緹o此四字。又引盧文弨云“宋本脫四字,非也”。案:此本同惠《校》之宋本,但當(dāng)依阮本補四字。
佩案:八行本“帶凡單云”四字脫,據(jù)阮本補?!按穗m不云‘帶’,凡單云‘絰’,則知有帶”,原文如此方通順,盧說為是。潘本未改,呂本已添入,出校記云:“‘云帶凡單’四字原脫,據(jù)阮本、阮校補?!彼鏊淖植灰?,是“云”字屬上屬下之異,於文無差。
3.訂正八行本的倒文
八行本第一卷第五頁A面第一行有文曰:榮字子仁,孫為大鴻臚,家世傳業(yè)。
潘《?!返谝痪碛校何迩耙浑p上四、五“仁孫”二字,阮本倒作“孫仁”。阮《?!芬荨缎!芳啊犊嘉摹匪伪窘宰鳌叭蕦O”,而皆據(jù)《漢·儒林傳》定為宋本之誤。
佩案:八行本“仁孫”是“孫仁”之倒文,《漢書·儒林傳》:“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楊榮子孫。仁為大鴻臚,家世傳業(yè)?!鳖亷煿抛⒃唬骸皫煿旁唬骸白訉O,子榮之字也?!卑诵斜?、惠棟和《考文》所據(jù)宋本、潘本作“仁孫”,非,阮本是。呂本已改正,出校記曰:“‘孫’、‘仁’二字原倒,據(jù)阮本、阮校乙正。 ”
八行本第二十卷第四頁B面第二行有文:大夫、士之老者揖君而退。
潘《?!返诙碛校核尼岫p下二、三“揖君”二字,阮《?!芬荨缎!匪伪咀鳌熬尽薄0浮墩x》云:“君出揖之”,是君揖,非揖君也。朱子云:“《注》‘揖君’當(dāng)作‘君揖’?!笔悄纤稳怂姳疽颜`倒。此本明非惠《?!繁尽?/p>
佩案:八行本“揖君”二字誤倒,應(yīng)改作“君揖”,阮說為確。
4.指出八行本的衍文
八行本第十卷第二頁B面第五行有注曰:正義曰牆之障柩,猶垣牆障家,故謂障柩之物爲(wèi)牆。障柩之物即柳也。
潘《?!返谑碛校憾嵛濉蹲ⅰ肺摹盃澲翔血q垣牆障家”,阮本同。阮《?!烽}、監(jiān)、毛本同,岳本、嘉靖本同,衛(wèi)氏《集說》亦有,《考文》古本無此九字。盧文弨云:“九字古本無,乃《疏》中語?!鄙骄υ疲骸跋伦ⅰ疇?,柳衣’,此《注》為衍文明矣。”
佩案:八行本“牆之障柩猶垣牆障家”,原句見於疏文,盧文弨、山井鼎明此為衍文,近確。張敦仁《禮記補注考異》說同。呂本校記曰:“此九字為衍文乃無可以者?!睉?yīng)刪去。
八行本第二十三卷第二十頁A面第一行有:含桃,櫻汝桃也。
潘《?!返诙碛校憾耙浑p上四“汝”,阮本無。阮《?!犯鞅窘詿o,惟惠《?!匪伪驹疲骸把堋辍??!眲t雖係衍文,正與惠《?!繁竞?。
佩案:八行本“汝”字為衍文,應(yīng)刪去。潘本已刪去⑥。
5.為??敝赋鲂碌陌姹疽罁?jù)
八行本第三十卷第四頁B面第六行有:而獨觀此二書,始知禮之運轉(zhuǎn)者,以《詩》、《書》、《禮》、《樂》,多是周代之書,皇帝墳典,又不論陰陽轉(zhuǎn)運之事。
潘《?!返谌碛校核尼崃p上十二“皇”,阮本同。阮《校》十行本原誤作“黃”。閩、監(jiān)、毛本同,乃據(jù)齊召南校改作“皇”,然則在前無可據(jù)之不誤本也。今此本正作“皇”,所以可貴。諸家校宋惠及《考文》皆不及此,則皆漏也。宋本必不作“黃”。
佩案:八行本獨作“皇”字。阮元於校語中云:“齊校是也,孔安國《尚書序》云:“三皇之書,謂之三墳;五帝之書,謂之五典。”應(yīng)作“皇”,前無可據(jù)之本,得八行本乃知真相,誠如潘宗周所說“此本可貴”。
八行本第三十九卷第二十頁B面第二行有:唯饗野人皆酒者,饗野人謂蠟祭時也,野人賤,不得本古,又無德,又可飽食,則宜貪味,故唯酒而無水也。
潘《?!返谌啪碛校憾岫p下五、六“本古”二字,阮作“比士”?!氨竟拧奔瓷衔摹氨厣闲啤薄蹲ⅰ贰安煌乓病?,十行本不明其意而妄改,不知“士”字絶無來歷,各校不及,殆皆疑之。古本可貴。
佩案:八行本“本古”二字,阮所據(jù)本所校本皆不及“本古”二字,得八行本乃見真相,作“本古”二字與上文相通。然潘校本此處又作“比士”,循理而言,潘《?!芳妊浴氨仁俊睘榉?,則不應(yīng)改是為非,是潘本上板之誤耶?呂本出“比士”二字,校記曰“阮本同,衛(wèi)氏《集說》‘比士’作‘本古’”,又引潘宗周《校勘記》,後按:“此八行本‘比士’二字似剜改者,剜改前或如潘說。”八行本自作“本古”,不知潘剜改之,所謂何意。
6.改正阮校之錯誤
八行本第三卷第二十五頁A面第八行有:左朐,朐置左也。右末,末,邊際;置右,右手取際擘之便也。
潘《?!返谌碛校憾迩鞍穗p下二十一、二十二“右右”,阮本同。阮《?!芬荨缎!匪伪咀鳌白笥摇?,而斷之云:“是也?!卑福簱?jù)此可見此本不同惠《?!繁荆荨缎!匪伪臼庹`,阮反以為是,則阮之誤也。經(jīng)言“右末”,故《疏》釋之云“末邊際置右右手取際擘之便也”,“置右”自為句,“右手”字屬下句,文義甚明,安得作“置左”。
佩案:潘之校語甚明,阮之校語有誤,此處應(yīng)作“右右”。此處改正了阮校之錯誤。
八行本第七卷第六頁B面第二行至第三行有:皇氏以爲(wèi)春秋時盟乃割心取血,故定四年鑪金云:“王割子期之心,與隨人盟?!倍旁啤爱?dāng)心前割取血以盟,示其至心”是也。
潘《?!返谄呔碛校毫岫玲崛盎适弦詾榇呵飼r盟乃割心取血故定四年鑪金云王割子期之心與隨人盟杜云當(dāng)心前割取血以盟示其至心是也”。阮《?!吩啤拌z金”二字不可解,當(dāng)為“左傳”二字,但形聲絶不相涉,不知何以誤寫至此。浦鏜云“鑪金云”三字當(dāng)為衍文。案:定四年《傳》“鑪金初宦於子期氏,實與隨人要言,王使見辭曰‘不敢以約為利’。王割子期之心,以與隨人盟”,皇氏之意蓋謂“王割子期之心”二語乃因鑪金所言,仍令子期自為王盟隨人耳。阮氏直疑為“左傳”二字之誤,浦氏直斷為衍文,校書之難如此。
佩案:潘《?!吩谌钚UZ、浦鏜校語基礎(chǔ)上另立新說,以“王割子期之心與隨人盟”為鑪金之語,似可解。
7.說明八行本與惠棟所據(jù)宋本之異同
八行本第十五卷第十一頁A面第四行有:立大國三十,十三公也;立次國六十,十六卿也;立小國百二十,十二小卿也。
潘《校》第十五卷有:十一前四雙上首“十十”兩字之下,阮《?!芬荨缎!酚种亍笆弊?。案:《正義》謂俗本脫一“十”字,惠所校本乃非俗。此本與惠《校》本異,尚是《正義》所謂俗本。
佩案:此條潘宗周比較八行本與惠《?!分伪镜漠愅按吮九c惠《?!繁井悺?,又引《正義》,其所參校之“俗本”與八行本相合,亦是一條證據(jù)。
八行本第十九卷第十六頁B面第八行有:鄭注《周禮》引逸巡守禮“幅廣四尺,八寸爲(wèi)尺”,鄭注:“四當(dāng)爲(wèi)二?!眲t帛廣三尺四寸。
潘《校》第十九卷有:十六後八雙上至雙下“幅廣四尺八寸為尺”,阮《?!芬荨缎!匪伪緝伞俺摺弊纸宰鳌板搿?。 案:作“咫”字而後可通。此本則明非惠《?!分伪?。
佩案:八行本誤,惠《?!分伪臼?,正可證明二本有異。
8.說明八行本與《考文》所據(jù)宋本之異同
八行本第十一卷第十三頁B面第六行有:然公西赤爲(wèi)志,徧用三王,而子夏謂葬聖人與凡人不異者,今謂聖凡相葬,禮儀不殊。
潘《?!返谑痪碛校菏崃p上十五“而”,阮作“禮”。阮《?!芬荨缎!匪伪尽岸Y”下有“而”字。 《考文》宋本“禮”作“而”,下屬,與惠《?!繁静煌0福捍丝梢娀菖c《考文》所據(jù)兩宋本各不同,而此本則同《考文》本,非惠《?!繁?。
佩案:此條明辨三種宋本之異同,八行本同《考文》宋本作“而”,不同惠校本作“禮”。
八行本第六十二卷第十一頁A面第七行有:慎慮而從之,有此己志也,欲其必有成也。
潘《?!返诹碛校菏磺捌唠p上十七⑦“有”,阮作“者”。阮《?!烽}、監(jiān)、毛、岳、嘉靖各本及衛(wèi)氏《集說》皆同。山井鼎云:“古本‘者’作‘有’,宋板同,非?!比粍t誤字亦同《考文》宋。
佩案:八行本、《考文》宋本作“有”,同誤,可證二本之同。
9.考辨前人??敝欠?/p>
八行本第三卷第二頁A面第六行有:案《書傳略説》云:“大夫、士七十而致仕,大夫爲(wèi)父師,士爲(wèi)少師,教於州里?!薄多l(xiāng)射注》云:“先生,鄉(xiāng)大夫致仕者?!?/p>
潘《校》第三卷有:二前六“教於州里鄉(xiāng)射注云先生鄉(xiāng)大夫致仕者”,阮本“州里”誤作“周禮”。阮《?!烽}本同,監(jiān)、毛作“教於州里儀禮鄉(xiāng)射注云”,《考文》引宋板無“儀禮”二字。盧文弨云:“《儀禮·鄉(xiāng)射》無此《注》,惟《鄉(xiāng)飲酒注》云‘先生,鄉(xiāng)中致仕者’?!卑福捍吮菊犊嘉摹分伪?。自十行本譌“州里”為“周禮”,閩本因之,監(jiān)、毛本以“鄉(xiāng)射”為《儀禮》篇名,遂改“周禮”為“儀禮”,又據(jù)文義補“州里”二字。此本出而始見宋本真面。凡《疏》引《儀禮》各篇,但舉篇名足矣,原不必有“儀禮”字,至盧文弨又生疑義,其實不然?!多l(xiāng)射》經(jīng)文“以告於鄉(xiāng)先生君子可也”句下《注》“鄉(xiāng)先生,鄉(xiāng)大夫致仕者也”,正本文所引?;菀运伪拘C荆洞藯l失校。
佩案:八行本作 “教於州里鄉(xiāng)射注云先生鄉(xiāng)大夫致仕者”,潘說為是。盧文弨未見宋本,生疑而誤,非。
八行本第六十卷第三十三頁A面第二行有:案 《周語》云:“幽王二年,三川皆震?!?/p>
潘《?!返诹碛校喝岸p上十二字“二”,阮《校》據(jù)浦鏜從《周語》改作“三”。 按:《周語》實亦作“二”,浦誤。
佩案:潘說是,應(yīng)作“二”。浦鏜誤引《周語》改作“三”,非。
潘宗周的《禮記正義校勘記》有一定的學(xué)術(shù)價值。潘氏用八行本校出了不少阮氏的錯誤,也校正了一些八行本自身的缺點。另外,他試圖理清自己所持之八行本與惠棟所校之宋本、《考文》所引宋本之間的關(guān)係。根據(jù)自己的研究,《校勘記》後跋語道:
書末附惠棟跋云:“此爲(wèi)北宋本。”而前一葉原刊板人黃唐識語,明載紹熙辛亥鋟諸木,次年壬子八月作識。紹熙爲(wèi)光宗號,辛亥、壬子爲(wèi)其二三兩年。檢阮校所引惠校,多與此本不合。此本惠跋爲(wèi)偽,惠校實另有北宋本?;莅涎砸员彼伪拘C?,得是正共萬餘字,可謂快矣。顧今爲(wèi)覆校,據(jù)阮校例言,所引宋本,一以惠校爲(wèi)主,惠所漏者,乃據(jù)日本之《考文》本。則就阮氏所據(jù),知惠漏校已多,而細勘更多有阮校所未及知,校書正自不易。又《考文》所據(jù)之宋本,與本書亦不盡相同,知非一本,但其合處,較多與惠本耳。本書矯正阮本,頗有特出之處,蓋阮本已經(jīng)妄人竄改,多有意識之誤,此本則尚無之,洵可寶也。注疏得阮校而後信爲(wèi)可讀,及校此本,乃敢言《禮記注疏》,以此本爲(wèi)最不貽誤讀者矣。
潘宗周認為第一,八行本後所附惠棟跋文不是惠棟原跋,惠棟所校本非八行本,而是另一北宋本;第二,惠棟依據(jù)校本與《考文》所據(jù)宋本,並非一本,阮元??薄抖Y記注疏》時,吸收惠棟、《考文》之??背晒?,但漏校仍有不少。潘氏認為八行本與惠《?!匪伪径嗖缓?,與《考文》宋本多合。在他的校記中也可窺之一二。他全面展示了自己的??苯Y(jié)果,留與後人參考比較。
注釋:
①1927年潘宗周景刻本《禮記正義》,民國丁卯雕本。
②[清]阮元??獭妒?jīng)注疏》附《校勘記》,中華書局,1980年。
③潘氏景刻《禮記正義》時,對八行本錯字,有改,有不改,沒有一定原則。若卷六第二頁A面第八行“公事不私議”下注文“謙若姦也”之“謙”字,當(dāng)是“嫌”字之誤,潘本已改作“嫌”;卷四十九第一頁B面第三行“鐘聲竽瑟”之“聲”字,當(dāng)是“磬”字之誤,潘本仍作“聲”。
④“二十前五”,應(yīng)作“二十前六”,潘氏誤。
⑤呂友仁整理《禮記正義》,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⑥潘氏景刻時,對八行本衍文,有刪,有不刪,沒有一定原則。八後四雙下“尚書無逸篇”,“無”字衍,潘本未刪。卷五十五第十一頁A面第七行“考”字衍,潘本未刪。卷六十一第三十頁A面七行末“分”字衍,潘本未刪。潘刻書時改少保留多。
⑦“雙上十七”,應(yīng)作“雙上十四”,潘氏誤。
[1]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附校勘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0.
[2]山井鼎,物觀.七經(jīng)孟子考文並補遺(叢書集成本)[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36.12.
[3]潘宗周(??蹋?景宋本禮記正義[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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