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金

（紅河學院哈尼/阿卡研究中心，云南蒙自 661100）

哈尼/阿卡人是一個古老的民族，今分布在中國云南省和中南半島的越南、老撾、泰國、緬甸四國。據不完全統(tǒng)計，2010年，全世界哈尼/阿卡人約有200多萬人，其中：中國有163.0萬人（201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越南2.4萬余人、老撾10萬余人、緬甸25萬余人、泰國9.5萬余人②。中國哈尼族和越南哈尼族主要居住在東經99°至105°之間，北緯19°至26°之間；老撾、泰國、緬甸阿卡人居住區(qū)域，約在東經99°至105°，北緯19°至23°之間。他們無論在中國紅河上游元江南岸的哀牢山麓，還是在緬甸、老撾、泰國境地的湄公河中上游兩岸，或者在薩爾溫江中游東南部的高山林中，都居住在海拔800—2000米之間，在每個村寨四周都有茂密的森林和竹林環(huán)繞，人與自然十分和諧。

一 哈尼/阿卡譜系產生的歷史背景

國內外哈尼/阿卡人是源于我國古代氐羌族群中分化出來的一個民族，語言屬于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從古到今，哈尼/阿卡人與其他彝語支民族一樣有自己獨特的父子連名譜系，而且這套譜系至今在各地哈尼/阿卡人中還普遍使用。據紅河哈尼族地區(qū)的傳說，很古以前，世上除了一個名叫塔朋然沙阿瑪的女人外，其余萬物都死絕了。后來她一人天天坐在海邊，看天空沒有云，看海沒有水浪。有一天，她坐在海邊，突然看見海浪中出來了一條大龍，她眼皮一跳，不見那條龍的蹤影了，而在海邊走出一個男人。她倆見面后，情投意合，兩人白天在一起生產勞動，晚上在巖洞里過夜，這樣沒有幾天，塔朋然沙阿瑪就懷孕了，而那個男人就又變成一條龍返回海里去了。隨后，塔朋然沙阿瑪就生下了100個孩子，后來，這些孩子都成了知母不知父的世人了。③另外西雙版納哈尼族阿卡人民間故事中也有一個類似的傳說，很古以前的原始社會，是沒有火、沒有衣物和房屋，住的是巖洞，穿的是用獸皮和樹葉，吃的是野果和樹葉。在這一時期，世間只有女人，而沒有男人。而女人喝了懷胎水后有了兒女。④這雖然是神話傳說，但他反映的內容是古代哈尼/阿卡人母系氏族社會的歷史痕跡。據有關專家認為：“連名制源于母系社會，成于父系社會，延續(xù)于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從母女連名開始，隨著父權制的形成和確立，經過不同的連名形式而終止于父子連名，直至完全廢棄母女連名?！边^去云南少數民族中也行過母女連名、母子連名、父女連名、舅甥連名、祖孫連名等等。⑤現在哈尼/阿卡譜系中，常見的是神譜、動植物譜、部落首領譜和平民百姓譜等，其余譜系目前尚未發(fā)現。所以，筆者認為哈尼/阿卡父子連名制是母系氏族解體、父系氏族確立之后才產生和發(fā)展起來的。產生的原因是由母系轉為父系之后,世系由母系計算改為按父系計算,父子連名制不僅可以確保父系血統(tǒng)的承遞,而且后人可以清楚地區(qū)分直系血親和宗族分支的代數等。因此，父子連名制的產生，標志著哈尼/阿卡由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的過渡，在那個時代，由于生產生活資料的所有權由女性轉向男性，男性為了鞏固父系氏族的主導地位和統(tǒng)治權利，確立了這套獨特的父子連名制。據有關專家考證，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是“送咪窩”時代產生的。在譜系中的“送咪窩”是哈尼/阿卡父系氏族社會趨于完善的重要標志和代表人物。這一觀點大部分哈尼/阿卡研究專家和學者都贊同。

二 哈尼/阿卡譜系案例

在筆者著的《古代血緣的標志——國內外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一書中搜錄有中國、越南、老撾、泰國、緬甸五國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中挑選出六個家族譜系。即：中國勐?？h布朗山先克家族、中國金平縣大保寨普氏家族、越南萊州省清河縣河頭村阿柱家族、老撾豐沙里省烏徳縣者送家族、緬甸景棟寵咄家族、泰國清萊府湄占縣桑優(yōu)家族。請看下面：

（一）中國勐海縣布朗山先克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翁低咪低滇--2.德勒毒咪滇--3.毒咪羅加滇--4.羅加吳崗滇--5.吾崗--6.崗泥--7.泥熱-- 8.熱媽--9.媽藥--10.藥滇--11.滇奔--12.奔送（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送咪窩--2.窩腿雷-- 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唐盤（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唐盤漫--2.漫和貪--3.合貪姐--4.姐利鳥--5.鳥起臘--6.臘貪奔--7.奔孫連--8.連龍播--9.播嫫波--10.嫫波梯--11.梯桑彪--12.彪瑪臟--13.臟者--14.者威--15.威奸--16.奸仁--17.仁者--18.者標--19.標連--20.連讓--21.讓且--22.且干--23.干奔--24.奔思--25.三姐--26.姐讓--27.讓噴--28.老讓--29.標圖（中間斷代，待考）--30.苗張--31.張先--32.先兵--32.兵縣--33.縣爭--34.爭若--35.若八--36.八讓--37.認用--38.用波--39.波先--40.先克……⑥

（二）中國金平縣大保寨普氏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哦麻--2.哦窩--3.窩舍--4.舍乃--5.乃擺（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啊皮蘇咪烏2.烏腿雷-- 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學哦（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哦里飄--2.飄摸刀--3.摸刀達--4.達表蘇--5.蘇莫--6.莫桌--7.桌仰--8.仰期--9.期索--10.索里--11.里窩--12.窩威--13.威摸--14.摸唐--15.唐則--16.則著--17.著媽--18.媽傻--19.傻著--20.著恩--21.恩則--22.則交--23.交斗--24.斗恩--25.恩日--26.日冷--27.冷打--28.打補--29.補活--30.活數--31.數們--32.們瞄--33.瞄此--34.此表--35.表若--36.若學--37.學哦--38.哦簸--39.簸羅--40.羅剖--41.剖昂--42.昂摸--43.摸減--44.減黑--45.黑鍋--46.鍋瞄--47.瞄則--49.則朵--50.朵沙……⑦

（三）越南萊州省清河縣河頭村阿柱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哦麻--2.哦窩--3.窩舍--4.舍乃--5.乃擺（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啊皮蘇咪烏2.烏腿雷-- 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學哦（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哦里飄--2.飄摸刀--3.摸刀達--4.達表蘇--5.蘇莫--6.莫桌--7.桌仰--8.仰期--9.期索--10.索里--11.里窩--12.窩賈--27.賈才--13.才索--14.索莫--15.莫沙--16.沙達--17.達魯--18.魯牛---19.牛畢--20.畢沙--21.沙博--22.博們(中間斷代，待考)--23.瑪期--24.期和--25.和熱--26.熱窩--27.窩博--28.博車--29.車儂--30.儂莫--31.莫熱--32.熱扣--33.扣者--34.者弄--35.弄昌--36.昌佐--37.佐夠--38.夠學--39.學德--40.德蘇--41.蘇熱……⑧

（四）老撾豐沙里省烏徳縣者送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翁低咪低滇--2.德勒毒咪滇--3.毒咪羅加滇--4.羅加吳崗滇--5.吾崗--6.崗泥--7.泥熱-- 8.熱媽--9.媽藥--10.藥滇--11.滇奔--12.奔送（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送咪窩--2.窩腿雷-- 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唐盤（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唐盤佐--2.佐來窩--3.窩來批--4.批瑪東--5.瑪東達--6.達羅送--7.送瑪佐--8.瑪佐窩--9.窩奔擁--10.奔擁窩--11.窩瑪擁--12.擁歐瑪--13.瑪莫達--14.達車--15.車漂--16.漂兄--17.兄鋪--18.鋪兄--19.兄科--20.科博--21.博聰--22.聰羅--23.羅科--24.科達--25.達佐--26.佐擁--27.擁施--28.施白--29.白佐--30.佐然--31.然窩--32.窩佐--33.佐施--34.施盤(中間斷代，待考)--35.瑪沙--36.沙鉤(中間斷代，待考)--37.溫呼--38.呼者(中間斷代，待考)--39.殺者--40.者送……⑨

（五）緬甸景棟寵咄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翁低咪低滇--2.德勒毒咪滇--3.毒咪羅加滇--4.羅加吳崗滇--5.吾崗--6.崗泥--7.泥熱-- 8.熱媽--9.媽藥--10.藥滇--11.滇奔--12.奔送（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送咪窩--2.窩腿雷--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唐盤（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唐盤漫--2.漫郝潭--3.郝潭潔--4.潔勒鳥--5.鳥啟蘭--6.蘭探別--7.探別孫--8.別孫萊--9.萊龍波--10.波莫播--11.莫播尉--12.尉優(yōu)--13.優(yōu)當--14.當且--15.瑪波(中間斷代，待考)--16.潔白--17.白哈--18.哈洛--19.洛車--20.車德--21.德江--22.江飄-- 23.飄秋--24.秋烙(中間斷代，待考)--25.維鋪--26.鋪苗 --27.苗彪--28.彪車--29.車嘎(中間斷代，待考) --30.茂途--31.途沙--32.沙戳(中間斷代，待考) --33.珠策--34.策潔--35.潔啦--36.啦棗-- 37.棗加-- 38.加材-- 39.材阿-- 40.阿索(中間斷代，待考)-- 41.龐咄……⑩

（六）泰國清萊府湄占縣桑優(yōu)家族父子連名譜系：1.翁低咪低滇--2.德勒毒咪滇--3.毒咪羅加滇--4.羅加吳崗滇--5.吾崗--6.崗泥--7.泥熱-- 8.熱媽--9.媽藥--10.藥滇--11.滇奔--12.奔送（據傳前面部分是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1.送咪窩--2.窩腿雷--3.腿雷總--4.總嫫院--5.嫫院駕--6.駕提錫--7.提錫利--8.利跑奔--9.跑奔吾--10.吾牛然--11.牛然錯--12.錯嫫威--13.嫫威尊--14.尊唐盤（這14代是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祖）--1.唐盤漫--2.漫豪坦--3.豪坦?jié)?-4.潔壘裊--5.裊期臘--6.臘湯別--7.湯別孫--8.別孫萊--9.賴龍波--10.波蠻簸--11.蠻簸梯--12.梯薩標--13.標瑪贊--14.贊結--15.結維--16.維皆--17.皆仍--18.仍局--19.局標--20.標聯--21.萊冉--22.冉且--23.且梅--24.梅達--25.達皆(中間斷代，待考)--26.批奕--27.郎培-- 28.培苗--29.苗索--30.索圖--31.圖邦(中間斷代，待考)--32.和夏--33.夏先--34.先拉--35.拉龍--36.龍海--37.海交(中間斷代，待考)--38.先格--39.糾策--40.策桑--41.桑優(yōu)……?

從以上不同國家的六個哈尼/阿卡家族父子連名譜系中記述的宗族分支內容來看，有不同的三個支系。一是中國勐?？h的先克家族譜系和緬景棟寵咄家族譜系及泰國清清萊府湄占縣桑優(yōu)家族譜系，這3個家族是在父子連名譜系中提到的始祖 “送咪窩”的第14代孫“尊唐盤”的兒子“唐盤漫”的后裔。二是中國金平縣大保寨普氏家族譜系和越南萊州省清河縣阿柱家族譜系，這2個家族是在父子連名譜系中提到的始祖 “送咪窩”的第14代孫“尊學哦”的兒子“哦里飄”的后裔。三是老撾豐沙里省烏德縣者送家族譜系，這個家族是在父子連名譜系中提到的始祖 “送咪窩”的第14代孫“尊唐盤”的兒子“唐盤佐”的后代。我們從這六個家族譜系中不難看出，他們都在父子連名譜系中提到的始祖“送咪窩”的第14代孫“尊唐盤”的兒子“唐盤漫”、“哦里飄”（疑這名是語音不同而變音，還是代數不同，待考）、“唐盤佐”的后代。在這里值得一題的是有人說“尊唐盤”生有7子，也有人說生有9子，這兩者說法目前都沒有確切的材料來證明，所以現在兩者都沒有說服力。筆者認為，這一問題兩言三言論不清，待考證后才能定論。另外，以上六個家族譜系中可見，他們都是始祖 “送咪窩”的第14代孫“尊唐盤”的兒子所生的，但他們三個中誰是老大、老二、老三難于辯清。因此，筆者疑他們三個是否真的同胞兄弟，應進一步考證。

三 哈尼/阿卡譜系中的神譜和首領譜

（一）人鬼共居時期的“神譜”

我們從以上五個國家六個家族的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中記述的內容看，中國西雙版納哈尼族阿卡人和老撾、緬甸、泰國的阿卡人譜系中，在始祖“送咪窩“以前記述有18代(奧星星低滇—米星星低滇—星低斗羅滇—羅樓毒米滇—毒米羅加滇—羅央奧瑪滇—吾瑪—吾窩—窩尼—尼永—永優(yōu)—優(yōu)通—通瑪—瑪藥—藥滇—滇奔—奔送),而中國其他地區(qū)哈尼族支系譜系和越南哈尼族譜系中，在“送咪窩“以前只有7代(俄瑪--瑪和--和金--金女--女星--星能--能本)，兩者在“送咪窩“以前的名字語音和代數差別較大，這一差別對哈尼/阿卡社會歷史研究及其有價值，待考。但國內外哈尼/阿卡“莫批”和長老都認為，這部份譜系只能在非常莊嚴或非常危險的場合才能使用，平時不能隨意念誦。他們都認為“送咪窩”以前的譜系，不是“人譜”，而是“神譜”。哈尼/阿卡研究專家楊忠明先生也說：“哈尼族祭師貝瑪（byul,maoq）將其稱之為‘內資’（naivqceevq）,即‘神譜’。這些‘神譜’中的‘奔送’（baisml）生了哈尼族的始祖‘送咪窩’（sml,mil,ol）,哈尼族的歷史從此開始。?”這一觀點，王建華老師和黃榮生老師也贊同。筆者近六年多，在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哈尼/阿卡村寨調查收集父子連名譜系中發(fā)現，許多“莫批”和“歌手”都不肯念誦“送咪窩”以前的譜系，后來有幾位年過古稀的老人告訴我說，“送咪窩”以前的譜系是老人葬禮那天才能念誦，而平時不能隨便念誦。因他們認為“送咪窩”以前的譜系是人鬼共居時代的“神譜”，如不遵重時間和場所，隨意念誦“神譜”，神譜發(fā)怒而對人不吉。所以我個人認為目前“送咪窩”以前的譜系，作“神譜”或者作“人譜”，雖然論據不足，但兩者之間的材料比較、分析推斷后，筆者也贊同，在“送咪窩”以前的譜系，定為“神譜”較為妥當。因此，我們研究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神譜”與“人譜”不能混同。

（二）父系氏族社會的部落酋長譜系

上面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中記述的“神譜”與“人譜”已闡釋。在這里所要討論的問題是部落酋長的譜系。從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中所說的部落酋長譜系，是從“送咪窩”到“尊唐盤”共有14代人(送咪窩—窩突雷—突雷佐—佐莫依—莫依鏟—鏟提錫—提錫利—利波奔—波奔烏—烏牛然—牛然聰—聰莫威—莫威尊—尊堂盤)，而且這14代是單傳，目前尚未發(fā)現分支的痕跡。有的學者認為這14代人是父系氏族社會時期部落酋長的譜系，而不是普通平民百姓的譜系。據哈尼/阿卡研究專家楊忠明先生的觀點，他說：“送咪窩”后，古代哈尼族祖先建立了父權制度，進入父系氏族社會形態(tài)，開始了父系連名的族譜及其胞族家庭譜系。這種觀點筆者也贊同。至于哈尼/阿卡父子連名譜系的產生，可肯定是在父系氏族后的。因那個時代，由于生產生活資料的所有權由女性轉向男性，男性在社會生活中占了主導地位，因而也取得了對社會的統(tǒng)治權。為了鞏固和擴大父系氏族的主導地位，確立了這套父子連名制的。通過父子連名的方式把血親集團凝聚起來，而穩(wěn)固父系氏族的統(tǒng)治權利。因此，筆者認為，在譜系中的“送咪窩”是哈尼/阿卡父系氏族社會的首任部落首領或酋長，他是哈尼/阿卡父系氏族社會趨于完善的重要標志和代表人物。

四 哈尼/阿卡譜系的作用和意義

哈尼/阿卡人雖然沒有本民族的傳統(tǒng)文字，但有自己的語言。他們在長期的生產勞動中，創(chuàng)造了一套世人注目的父子連名制譜系，哈尼/阿卡人稱之為“茲”（zeev）或“次”（ceev）。它是哈尼/阿卡人的宗譜，也是哈尼/阿卡人社會交往中的宗族血親認同的一張“身份證”。父子連名制譜系的特點，即父名在前,子名在后,父名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作子名的首音節(jié),子名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又作孫名的首音節(jié)。名字的音節(jié)(字)分三個音節(jié)或二個音節(jié)。比如三個音節(jié)的名字：“父名為送咪窩，子名為窩腿雷，孫名為腿雷總......”；如兩個音節(jié)的名字：“父名為仁著，子名為著標，孫名為標連......”。這套譜系全靠口耳相傳，傳播時，傳者口頭傳播，受者耳朵收聽后銘記，這是一種最古老最普通的文化傳承方式。這種傳承方式，看起來不方便銘記，其實這種連名譜系方式，非常容易銘記和傳承。它的產生對哈尼/阿卡社會發(fā)展有以下影響和作用：一是哈尼/阿卡父子連名制譜系的產生，標志著哈尼/阿卡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的過渡。二是父子連名譜系在哈尼/阿卡人的心目中享有神圣、崇高的地位，它是哈尼/阿卡人的血緣和精神紐帶，在其社會生活中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也是研究哈尼/阿卡人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脈絡。三是按照哈尼/阿卡人的古習，譜系只傳子不傳女，過去每個哈尼/阿卡男子都能熟練地念誦自家人的譜系。對譜系的熟練程度是衡量一個男子漢學識程度的重要標準，也是一個男子漢爭取社會地位和公眾敬意的（標志）手段。四是可以說父子連名譜系是哈尼/阿卡人的一張“身份證”，當今每個哈尼/阿卡家庭都清楚自己的譜系，并能以此為依據，十分準確地推斷出宗族分支，明確宗族間的血緣血親關系。因此，父子連名譜系的產生對哈尼/阿卡社會歷史發(fā)展積極的推動作用。

綜上所述，今居住在中國云南與東南亞的越南、老撾、緬甸、泰國哈尼/阿卡人“子莫”（頭人）、“莫批”（祭師）、“民間藝人”認為，在父子連名譜系中的“送咪窩”是哈尼/阿卡人的共祖，據有關專家學考證，“送咪窩”是哈尼/阿卡人由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過渡時期的第一任部落首領，他為了鞏固父系氏族的統(tǒng)治地位，建立了以血緣為紐帶的父子連名譜系，用父子連名譜系的方式把血親集團凝聚起來，擴大統(tǒng)治權利。因此，筆者認為，“送咪窩”是古代哈尼/阿卡人社會發(fā)展中重要的一個標志和代表人物，他的豐功偉績從神話傳說的角度至今流傳于哈尼/阿卡人的村村寨寨。自從人類進入文明時代以后，世界上各民族都有自己的造神傳說，其所塑造出來的神形形色色，實則都是現實人物的化身。但哈尼/阿卡人認為其他民族的那些神是無法與“送咪窩”所創(chuàng)造的輝煌成就相比。從這個意義上說，哈尼/阿卡人對“送咪窩”的崇拜，正是基于當時的“送咪窩”為哈尼/阿卡先民做了開創(chuàng)性的事情，使哈尼/阿卡先民得到了巨大的發(fā)展，而且這種發(fā)展一直影響到現在，這是其他先民無法替代的歷史事實。因此哈尼/阿卡人崇拜“送咪窩”， 就是他們樸素情感的真切表達，最后以至于將“送咪窩”上升至神的地位。所以，今天各地哈尼/阿卡人的心目中，“送咪窩”不是哪一個國家哈尼/阿卡人的祖先，而是天下所有哈尼/阿卡人的共同始祖。這一觀點大部分哈尼/阿卡人都贊同。

注釋：

①在中國阿卡人是哈尼族的一個支系.緬甸、泰國和老撾稱阿卡族或阿卡人.因此,為尊重各國的民族稱謂,本文中兩種稱謂都會記用.

②越南哈尼族人口,來自《哈尼族民間文化》,河內,民族文化出版社,2009;緬甸阿卡人口,2011年6月由緬甸阿卡協(xié)會提供;泰國阿卡人口,2010年2月,由泰國阿卡協(xié)會提供.

③2013年8月11日,由紅河縣哈尼族“大莫批”李梅仰先生講述,楊六金、孫東波等人記錄.

④參見 《密切的血緣關系對于哈尼族村落形成的作用》,西雙版納旅游資訊網,網址http://www.jhtravel.gov.cn/travelbook Content.aspx?id=972.

⑤參見蓋興之:“云南少數民族父子連名制新探”,載《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1年(3),36.

⑥引自楊忠明著:《西雙版納哈尼族簡史》,第44-55頁,景洪,西雙版納州政協(xié),2004(內部).

⑦本文由李德有先生提供.

⑧本文由2010年9月,在金平縣隔界村越方莫批提供.

⑨本文2007年11月,由老撾烏德縣公雞寨莫批提供.

⑩本文由黃榮生先生提供.

?本文由王建華先生提供.

?見楊忠明著:《西雙版納哈尼族簡史》,第67頁,景洪,西雙版納州政協(xié),2004(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