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華

(湖南科技大學(xué) 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從孔子開創(chuàng)儒家學(xué)派以來，儒學(xué)在中國的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有兩千五百余年的歷史了。奔騰不息的歷史洪流推動著社會的不斷變革，同時，也推動著儒學(xué)的不斷創(chuàng)新。在經(jīng)歷了兩千多年的發(fā)展創(chuàng)新后，儒家的道德價值觀對社會的影響和作用仍然十分明顯，這些道德價值觀的深處也折射出了儒家對世界、人類的思考和理解?？鬃右浴叭省睘楹诵牡牡赖聜惱淼幕A(chǔ)便是家庭的道德倫理，而孔子的持家之方又是其家庭道德倫理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儒家講究家國一體，家庭的興衰對于個人也是十分重要的。成由勤儉敗由奢，要想很好的持家，必須有正確的對待富貴觀，勤儉持家。孔子在其思想財富中，在這一方面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遺產(chǎn)。

一、孔子的富貴觀

孔子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又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如果當孔子的理想主義與現(xiàn)實主義相碰撞時，孔子便會堅守他內(nèi)心的道德律?？鬃诱f，“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論語·里仁》)在孔子看來，追求富與貴是人的天性，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喜好富貴，鄙視貧賤，這是人的本能的欲望，既然是本能的欲望，就不應(yīng)該把個人的喜好富貴和鄙視貧賤作為標準來評判一個人是君子還是小人。小人愛財，君子也可以愛財。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不是以其道得之的富貴，寧可不要。無論是吃飯還是顛沛流離都不能違背“仁”。孔子講富貴，往往是和仁義相聯(lián)系的，這也是儒學(xué)價值觀的集中體現(xiàn)，“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這其中的“道”，就是要遵循仁義，雖然追求富貴，可是不違背道德。孔子觀察一個人，他的著眼點主要是品德和才干，而不是家資?？鬃佑^察他的弟子公冶長“雖在螺純之中，非其罪也”，所以“以其子妻之”(《論語·公冶長》)。孔子認為公冶長坐牢是冤屈的，是無罪的，孔子只看中他家庭的經(jīng)濟情況，只看重他的品德，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鬃舆€有一個弟子南容能做到“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論語·公冶長》)國家有道時，他有官做;國家無道時，他也可以免去刑戮。看來南容是一個很有道德的人，況且他還用“三復(fù)白圭”來勉勵自己加強道德品質(zhì)的修養(yǎng)，所以“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論語·先進》)。可以看出，孔子在家庭道德觀上是把道德品質(zhì)的修養(yǎng)放在首位的，而不是以富貴取人。

孔子認為無論富貴還是貧窮，只有內(nèi)心堅守“道”，保持高尚的人格，就是值得稱贊的?？鬃釉?jīng)以此來鼓勵自己的學(xué)生，孔子說：“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論語·子罕》)孔子雖然也追求富貴，但是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節(jié)操，即是道?？鬃诱J為雖然子路衣著窮酸，但是和衣狐貉的人站在一起能從容大度，不以此為恥辱，是符合道的，值得贊揚。孔子有一個深受自己喜愛的學(xué)生叫顏回，孔子贊揚他說：“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論語·雍也》)顏回是孔子比較喜歡的一個弟子，他雖身居陋巷，吃著簡單的飯食，喝著清水，過著這樣在別人看來十分清苦的生活，可是他自己卻依然很快樂，這是多么值得贊揚的情操啊。所以孔子夸獎顏回“賢哉回也”?？鬃淤潛P顏回“不改其樂”的品質(zhì)是因為顏回心中有孔子思想中蘊含的道德律，為了這個道德追求，縱然物質(zhì)生活上清苦也能樂在其中。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都有一顆平常心。

孔子認為只要能得到富貴，只要不違背道德，無論怎么樣的方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鬃诱f：“富而可求也，雖執(zhí)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薄墩撜Z·述而》就是說富貴若可以求，就是執(zhí)鞭賤職，吾亦愿為。如不可求，還是從吾所好吧。這一點孔子的實用主義傾向就十分明顯了，只要是能得到富貴，無論尊卑貴賤的職務(wù)都可以去做。可是孔子并不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方式的人，因為孔子內(nèi)心還是有他的道德律的，那就是必須合乎道德?？鬃有摒B(yǎng)境界是十分高的，無論身處何境，人格依然是高尚的。

追求富貴家庭理財也很重要，衛(wèi)國的公子荊在這方面就得到過孔子的贊揚。子謂衛(wèi)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論語·子路》)衛(wèi)國的大夫公子荊在當時有很會理財?shù)拿?，孔子談到他的時候向弟子介紹說：“他是很善于居家理財?shù)?。開始有一些積蓄時，他就會說：‘差不多夠了’。等到積蓄又多一些時，他會說：‘很完備了啊’。等到財物很富有的時候，他就說：‘這很完美啊’?！笨鬃诱J為家庭的興旺，也要靠居家理財，善于管理家業(yè)以達到富有才是美的，這也反映了孔子對富有的喜愛。

富貴與國家的關(guān)系，也是息息相關(guān)的?？鬃诱f過：“篤信好學(xué)，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論語·泰伯》)孔子認為，好好學(xué)習(xí)并且心中有一個信念，堅守心中的道，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能忘記。危亂的國家不去生活居住，國家有道就出來為官，天下無道，就歸隱。如果在有道的國家還處于貧窮的狀態(tài)是可恥的;如果處在無道的國家而富貴，那就是恥辱的?？鬃诱J為在個人的富貴與否也關(guān)乎道德，“邦有道，貧且賤焉”、“邦無道，富且貴焉”都是可恥的，反之才是符合道德的。這里孔子的個人家庭的富貴就與國家聯(lián)系在了一起，也就是“家國一體”的天下情懷?？鬃诱J為對于百姓，都應(yīng)當使其富起來。

孔子的富貴觀念在家庭中的意義不僅在于金錢物質(zhì)豐裕、社會地位的尊寵，更在于個人的精神世界完滿充實、人格道德高貴高尚。也不難看出，孔子的富貴觀表達了一種基于本能情感的人文訴求，它要求追求富貴要取之有道，遵“道”、循“義”的富貴才可取。物質(zhì)上的富貴還要和精神上的富貴相結(jié)合，那就是要學(xué)，學(xué)習(xí)知識道德來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做到仁存于心，這樣的富貴才合乎“道”。

二、戒奢寧儉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述而》孔子作為一代圣人，行圣人之大道，為萬世師表，做事光明磊落，無論身處何境，都能從容以對，富不驕，貧不諂，畢生踐行的是“仁”的道德律，作為家庭生活上，體現(xiàn)出來便是戒奢寧儉。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論語·述而》奢侈便不會謙遜，儉樸便會固陋，但是和不謙遜相比，還是寧愿固陋。因為節(jié)儉是符合“禮”的。在孔子的道德觀念里，是很推崇“禮”的?！岸Y”是很隆重的，有點時候甚至是奢侈的，大禹為了祭祀就做出非常精美的服飾，受到孔子的贊揚。但是孔子的“禮”形式上要求不能簡化，但是本質(zhì)上卻是推崇“儉”的。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論語·八佾》)林放問：“什么是禮的本原?”孔子說：“你所問的意義大了。一切的禮，與其過于奢侈，寧過在節(jié)儉上。喪禮與其過于治辦，寧過在哀戚上?！倍Y本是人心之仁，是仁的形式上的表達。太過奢侈就過于文飾，流于浮華。儉卻不拘于程節(jié)，雖略顯質(zhì)樸，卻是不失仁之本。所以說戒奢寧儉。中華民族是一個崇尚節(jié)儉的民族，鋪張浪費始終是為大家所不認同的行為。中國兒童剛?cè)雽W(xué)學(xué)習(xí)的第一首唐詩就是《憫農(nóng)》：“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蔽覀儚男《际苤@種美德教育，一茶一飯當思來之不易，知道節(jié)約光榮，浪費可恥。即使禮儀，只要心存敬畏，樸素簡約一樣能夠表達出感情。

孔子少年的時候家境貧賤，屬于沒落貴族，孔子從小應(yīng)該體會到生活之艱辛。所以孔子說，“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薄墩撜Z·子罕》孔子說自己年輕時貧賤，故多能做些鄙事。一個貧賤之人是知道儉樸的。孔子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xué)也已。”孔子說生活不需要太奢侈，“食無求飽”就夠了，尤其在艱難困苦中，不要有過分的滿足奢侈的要求。食若過飽了就屬貪;居住的地方，只要適當，能安貧樂道，不要貪求過分的安逸，貪求過分的享受。居若過安，則是逸，或是滿足。如果有足夠的飯可以吃就故意不吃飽，留點余地。這個余地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要有貪念。而居無求安也是一樣的道理，都是要警示自己的意思。每日都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事事都謹慎些，就可能少出問題?！笆碂o求飽，居無求安”是說不要對任何事情都懷有過多的奢望。在生活上要保持一種平常之心態(tài)，也是孔子不求物質(zhì)生活的享受，而重視精神生命的升華的體現(xiàn)。西方人說要我們每天都做一件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激勵自己保持前進的動力。只要心存道德，住在儉樸的地方也無所謂了?！墩撜Z》記載說，自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論語·子罕》)孔子想居住到中原以外邊遠的地方。有人說：“物質(zhì)條件太差了，怎么辦呢?”孔子淡然地回答道，“君子到那兒居住，物質(zhì)條件有什么差的呢?”可見，孔子對食、居的條件是提倡儉樸的。管仲一直是孔子敬佩的政治家，可是當學(xué)生問管子儉嗎?卻得到了孔子的批評。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子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論語·八佾》)管子雖然立下了莫大的功勞，但是孔子認為他的用心是出自權(quán)謀功利的私心，是不符合圣賢大道的。所以孔子譏諷他說：管仲以功業(yè)自滿，為人器量狹隘，不是正大光明的氣象，是器小的表現(xiàn)。當時有人不同意孔子的意思，說：管仲很儉樸啊?？鬃踊卮鹫f：凡是儉樸的人，一定是節(jié)制用度的，可是管仲筑有三歸之臺，以藏財貨，他生活的奢靡程度可見一斑。又設(shè)置了許多官署，每人只負責(zé)一件事情，互相之間各不兼任，以至于他的官祿十分冗沉，這樣做，怎么能叫做儉呢?

孔子在生活中不光提倡食、居之大儉，也提倡儉從小處入手。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論語·子罕》)孔子說，“麻冕是古禮，現(xiàn)在改用黑絲作冕，比麻冕節(jié)省了，我從眾，也用黑絲冕。臣對君在堂下拜，這是古禮，現(xiàn)在都在堂上拜，我覺得這樣似太驕了，雖違逆于眾，我依舊在堂下拜?？鬃诱J為用黑絲冕帽子比較節(jié)儉，就很贊同，說明孔子在對待禮上，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也是提倡節(jié)儉的。

三、孔子持家道德意義

孔子的持家道德是儒家道德倫理的重要組成部分，自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之后，孔子的家庭道德更是發(fā)展成為三綱五常的封建教條，被現(xiàn)當代學(xué)者所鄙夷摒棄。而孔子的家庭道德中的有益部分卻依然被保存了下來，被后世所推崇?？鬃拥某旨业赖略诮裉烊杂惺种匾囊饬x。能夠提倡人們勤儉持家，創(chuàng)造財富，建設(shè)美好家園?！熬佑饔诹x，小人喻于利”，以義使利，有利于抵制拜金主義，這當然并不否認個人的私利，而是要求個人追求財富的手段要正當，合乎義。要用義去指導(dǎo)個人利益的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