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彩麗,張軼前
(河北聯(lián)合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北 唐山 063009)
ZHAO Cai-li,ZHANG Yi-qi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Hebei United University,Tangshan Hebei 063009,China)
自古以來對于原作的忠實一直被視為翻譯的重要標準,而最忠實的衡量“標尺”就是原作,翻譯的本身就是一種叛逆過程。1961年,法國社會文學家羅伯特·埃斯卡皮首次向學術界提出這一術語。他說:“翻譯總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叛逆。說翻譯是叛逆,那是因為它把作品置于一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參照體系(指語言)里;說翻譯是創(chuàng)造性的,那是因為它賦予作品一個嶄新的面貌,使之能與更廣泛的讀者進行一個嶄新的文學交流,還因為它不僅延長了作品的生命,而且賦予它第二次生命?!?埃斯卡皮,1987)國內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謝天振對于這一概念作出了解釋,在其《譯介學》中指出:“文學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表明了譯者以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造才能接近和再現(xiàn)原作的一種主觀努力,文學翻譯中的叛逆性就是反映了翻譯過程中譯者為了達到某一主觀愿望而造成的一種譯作對原作的客觀背離。但是這僅僅是從理論上而言,在實際的文學翻譯中,創(chuàng)造性和叛逆性是根本無法分開的,他們是一個和諧的有機體?!?謝天振,2000)譯者,作為社會活動中的人,他的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必定會得到發(fā)揮,所謂譯者的主體性就是翻譯者本人在翻譯過程中的主觀能動性的體現(xiàn)。譯學界就詩歌的可譯和不可譯性爭論不休,不可譯的觀點多為詩歌的意思易傳達但意境難以譯到位。因此,這對于譯者譯詩的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揮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下面以網(wǎng)上流傳的短詩《見或不見》為例,從譯者身份和創(chuàng)造叛逆程度把握上的幾個方面,討論詩歌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
瑪麗.斯內爾.霍恩比(Mary Snell-Hornby)認為:“(文本是)譯者以讀者的身份理解作者的意圖,并將這些意圖再創(chuàng)造地傳達給另一文化的讀者群的語言表現(xiàn)?!?Snell-Hornby,1988)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兼具不同的身份,既讀者身份和創(chuàng)造者身份。這兩種身份使翻譯本身具有了創(chuàng)造性的特征。譯者作為原文的讀者并不像一般的讀者那樣主觀隨意的閱讀欣賞,而譯者是帶有傳達任務的研讀原作。而譯者的創(chuàng)作者的身份也不可隨意地創(chuàng)作,這種創(chuàng)作又是建立在不脫離原作的基礎之上的。
首先,譯者作為詩歌的讀者,詩的某個方面會和譯者個人的情感產(chǎn)生一次碰撞,這個碰撞本質就是一次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的體現(xiàn),結果會使譯者在對原作情感領悟過程中多多少少產(chǎn)生一個背離。譯者讀原作的過程也就是譯者與原作者情感碰撞的過程,譯者的主體性就在其過程中得到了適當?shù)陌l(fā)揮,進而譯者與原作者的情感產(chǎn)生融合與摩擦,譯者會在創(chuàng)作時稍許會融入或者丟失一些原作的情感或韻味,進而生產(chǎn)出自己作品。這個作品再加工的過程大致如下:
原作+譯者——情感碰撞——譯者主體性發(fā)揮——情感融合——譯作創(chuàng)造性叛逆——譯者+譯作
在上圖整個翻譯過程中,其實每個環(huán)節(jié)也都有譯者主體性發(fā)揮的過程,譯者的主體性決定著譯作與原作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程度。
再者,不同的譯者對于同一首詩,會有不同的情感碰撞。譯者對于原詩的領悟,也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當然如果對于原詩的領悟不夠透徹也難免會造成漏譯、誤譯。
我們來看下面這則譯文:
原文: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譯文1:
Whether you follow me or not
My hands are in yours
Without parting or abandoning
譯文2:
Youare with me,or you leave me,
I lay my hand in yours,
Never be parted
以上兩則譯文,我們可以體會到作者所言的“跟或者不跟我”實為兩個人要不要在一起。所以譯文1 直譯選用“follow”一詞,確實有“跟著”的意思,但詩意不只是片面地強調“跟隨”導致與原作的寓意有所偏差,從而導致其誤譯。而譯文2 選擇意譯,較更為準確地傳達出了詩意。
譯者在詩歌的翻譯過程中,既要考慮到對于原作的忠實性,又要能夠跳躍出原作語言的束縛使譯作富有創(chuàng)造性地傳達原作的文化精神。對于詩歌的翻譯,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的翻譯要更為嚴謹,更能幫助原作者“傳情達意”。在譯者對詩歌的“二度創(chuàng)作”過程中,難免會使譯文隨著譯者個體性差異而變現(xiàn)出不同的形式。好的詩歌譯者往往也是一個好的詩人,這就對譯者對詩的鑒賞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詩歌翻譯的前提是一定要把原作的內容讀透徹,領會原作者的情感。當然,詩歌的翻譯有其獨特之處,那就是語言簡練,韻律和諧,節(jié)奏明快,巧妙的語言之中蘊含著作者的感情寓意和創(chuàng)作風格。詩之美往往在于其意境之美。詩的意思易傳達,意境難譯。譯詩的過程猶比“推敲”二字的由來過程。細細斟酌選詞,才能顯現(xiàn)原詩意境。
下面我們來看此詩部分的兩種譯文:
原詩: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譯文1: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Love is right there
Without increasing or decreasing
譯文2:
To love or not to love me
Love is there
Without booming or fading
在以上三則譯文中,譯文1 和2 當中語言直白,尤其對于“不增不減”的翻譯,譯文1 是“Without increasing or decreasing”,太過直白,失去了意境,詩的大概意思基本傳出。譯文3“booming or fading”形象生動的說明了愛情的始終不渝。而且形象生動的將愛情喻為含苞欲放的花朵,傳達出意境之美,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之情。羅馬時期翻譯家西塞羅主張譯作應勝于原作,首次把翻譯區(qū)分為“作為解釋員”和“作為演說家”的翻譯。(譚載喜,2004)“解釋員的翻譯”是沒有任何創(chuàng)造性的翻譯摻雜其中,照搬原文的解釋。我們與其稱其為“譯者”不如稱作“翻譯機器”。而“演說家”則是創(chuàng)造性地,巧妙地傳達出了原文的意思,這不僅生動地再現(xiàn)了原作而且?guī)砹恕霸鲋敌Ч??!癷ncreasing or decreasing ”的“解釋”效果遠不及“booming or fading”的“演說”效果。
無論譯者在理解過程中是以讀者的身份進行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理解,還是在翻譯過程中以創(chuàng)造者的身份進行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翻譯。很大成分上譯者本身的語言功底和對于詩歌韻律的掌握直接影響著其翻譯效果。網(wǎng)絡上的譯者多為英語或詩歌的愛好者,從翻譯的目的上來看很多是為了消遣娛樂,所以譯文不同,風格各異。再者,漢語和英語本身從語系上來說差異較大。英語屬于英語屬于印歐語系,翻譯時應盡量注重形合。漢語屬于漢藏語系,注重意合。漢語容易押韻,而英語押韻起來較之困難。尤其詩歌的翻譯,韻律和諧,朗朗上口,顯得十分重要??聪旅嬉粍t翻譯:
原文: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譯文:
Whether or not you meet me
There I will be
Without grief and glee
我們讀原詩的時候,第一小節(jié)的韻腳“里”和“喜”,而譯文句末“me”,“be”,“glee”三個詞的韻律似乎更上一層樓。譯者巧妙地將譯文壓了尾韻,給人以節(jié)奏感和美感。通過此譯,我們可以看到,好的創(chuàng)造性翻譯往往會使譯作勝于原作,這也是一位優(yōu)秀的譯者應該具備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翻譯素養(yǎng)。
詩歌的翻譯過程也就是詩歌的“二度創(chuàng)作”的過程,但這種創(chuàng)作也不是任意的創(chuàng)作,勢必也要有個度的限制。創(chuàng)造性叛逆雖然是譯者翻譯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適當?shù)陌l(fā)揮譯者的主體性更可以使譯作勝于原作,但是作為譯者始終不應該忘記自己的媒介身份,不能低調直白只譯其字面之意,也不可大力渲染個人喜惡,嘩眾取寵致使譯文與原文大相徑庭。這就要求譯者一定要把握好翻譯當中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限度。在這則小詩當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翻譯:
原文: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譯文:It’s doesn’t matter if you see me or not
I am standing right there
With no emotion
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此詩的作者根據(jù)個人語言使用習慣加入了“It’s doesn’t matter”,那到底“見”或者“不見”對于原作者是不是真的“無關緊要”呢?通覽全詩,我們可以感覺的到,并非如此。另外,譯者將“不悲不喜”譯成“with no emotion”,恐怕有些“過”了?!癳motion”這個詞太大了,不僅只包含“悲”和“喜”在內,而且還泛指所有的情感。這則詩為了避免過于直白的翻譯,過多的加入了譯者本人的臆斷,這遠遠超過了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限度了。在我們進行翻譯時,創(chuàng)造性叛逆雖然在文學翻譯過程中不可避免,但終究是譯者主體性的發(fā)揮對譯文帶來創(chuàng)造性,而不是“背叛”。千萬不要忘了任何對于原作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又是建立在“忠實”于原作的基礎之上的。
在創(chuàng)造性叛逆“度”的把握上,譯者還應考慮讀者因素?!兑娀虿灰姟酚猛ㄋ滓锥脑娋浔磉_著真摯的情感。正是由于其通俗的語言才使得其如此流行。無論讀者的詩學素養(yǎng)如何,都能或多或少的從中領悟幾分。但其譯文的接受者仍然為社會上的人民大眾,很少是專業(yè)的學者和詩人。所以譯文的盛行程度直接取決于人民大眾的口味和接受能力。我們可以在網(wǎng)絡上看到,雖有些詩篇語法不規(guī)范,用詞不準確,但仍然得到了很多網(wǎng)民的支持和轉載,這從譯文的目的方面來看,《見或不見》譯作的目的很多是為了譯者個人的消遣和迎合大眾口味,雖讀者的接受能力顯然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譯詩的主要目的還是要把詩意正確地傳達給讀者。
文學的翻譯本來就不是件易事,譯詩更可謂難上加難。對于現(xiàn)代詩歌的翻譯更是一門藝術。譯者特殊的“客觀的讀者”和“忠實的創(chuàng)作者”身份就如同譯者翻譯過程中的“雙翼”,不可對任何一邊超過原作所賦予的限度負荷。詩歌的翻譯,更是需要譯者能夠客觀深入的研讀原作和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再現(xiàn)原作。無論是語言形式上,還是在情感傳達的過程中,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可以無限的接近原著的真實意義但永遠無法達到與原著的重合。正是由于譯者的主觀努力去實現(xiàn)這一接近,才帶來了各色各樣的創(chuàng)造性譯本供讀者欣賞。作者借此小詩的分析,旨在拋磚引玉,希望廣大社會群體譯者朋友,在進行翻譯的時候,一定要掌握好創(chuàng)造性翻譯的“度”的問題,“叛逆”不等于“背叛”。同時也要考慮到譯者本身的局限性因素和所面對的讀者群的接受度。這樣譯者以合理的身份出現(xiàn)在原作和譯作之間,進行適當?shù)膭?chuàng)造性叛逆的翻譯,譯出更為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
[1]埃斯卡皮.文學社會學[M].王美華,于佩,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
[2]Mary Snell-Hornby.Translation Studies an Integrated Approach[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88.
[3]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M].北京:商務印刷館,2004.
[4]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